大约是因为要拍婚纱照太过兴奋，谢明双的消息一直疯狂弹出来，卢苏兴致缺缺地翻看，时不时回几句话搭个腔。

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瞥了眼手机上的时候，还没到家吗？

如此想着，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恰在这时响起，她急忙一看，终于，是杜仲言的通话邀请。

卢苏再顾不上回复谢明双，深呼吸一口，点击接听键。

“喂——”她声线有些轻颤，是气息不稳的原因。

“苏苏。”

好听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缓缓的，如同他就在她耳边低语厮磨。

“嗯。”她应声，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到家怎么这么晚啊？”

“没有回家。”他的声音中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疲惫，粗粝的，像是被沙子磨过，

“刚得到通知，我要去S市出差，回来的时间不确定。”

“啊？”这么突然的吗？

卢苏抿了抿嘴，不知所措，刚刚接到电话的激动此时尽数化为泡影，她像是被闷头打了一棒，有些恍惚。

恍惚之余，她忽然又想起之前，他推迟读《涂缘三生》的时候，就曾解释说自己出差了两天……

当时并不放在心上的解释，此时忽然回忆起，便有些茫茫然想不明白——

他不是声音主播么，怎么还要出差？

上次出差两天，那这次又会出差多久呢？

回来的时间不确定就是有可能会出差很久的意思吗？

卢苏心中钝钝的，许多问题接连浮现在脑海中，她张了张嘴，反而不知道要问哪个了。

“那……我要不要去送送你。”

她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只轻喃这么一句，带着些似有似无的不开心。

“我已经到机场了。”他的声音混合着机场广播声一起响起，空旷又轻盈，将离别的失落滋味隔着时空带给卢苏。

“……哦。”她声音有些闷闷的。

“不开心？”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

“……嗯。”卢苏没有否认。

他清了清嗓，温和地缓声解释，“这次出差是去和S市一家游戏公司谈合作事宜，通知的有些突然，没有提前告诉你，抱歉。”

啊……卢苏低落的情绪一滞，懵懵地想，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他不是事先也不知道么……

“刚刚来机场的路上也一直在交接工作，所以才没有及时和你报备行程。”他继续解释。

“至于送我……”杜仲言像是在压低声音笑，带着哄人意味，宠溺又不太正经地开口：“以后机会还有很多，不差这一次，等到时候还可以……来个离别吻。”

……

卢苏脸立刻爆红，她原本还因为他的解释，心中生出暖洋洋的满足，只是依旧有些面对分别的空落，然后……她的情绪就被他突如其来的转折给打断。

懵了一瞬之后，她所有的感官立刻重新被扔回刚刚的赧然之中。

那额头上羽毛一般温柔的触感……她扬起的下巴……等待……

以及落空……

“可你刚刚只亲了我的额头。”她忽然将类似于索吻失败而生出的抱怨统统抛给他。

然后等话说出口以后，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巨大的羞赧瞬间将她淹没，“我……我……”

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已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手机那头只是轻轻笑了笑，温润的笑声像是晴日里的微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将她离乱的情绪紧紧包裹住。

杜仲言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追问，只是忽然用一种宠溺的语气叫她，“苏苏。”

“嗯。”她声音特别轻，软软糯糯地喃喃应声。

“苏苏。”他又叫一声，语气比刚刚那声轻上许多，音调又像是打着旋儿结束，缠缠绵绵带着钩儿，将卢苏勾得心中酥酥痒痒的。

“……嗯？”

她再应声，带了点儿疑问的语气。

他想说什么？

卢苏抿了抿嘴，等杜仲言开口。

但对面却沉默下来，所有的情愫都被无言掩盖。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她躺在**，将手机放在耳边，静静地听着他清浅不稳的呼吸传来。

“很晚了。”他终于开口，嗓音低沉收敛，温柔的像是一潭春水，分明说的是类似于提醒的话，却意外的，像是耳鬓厮磨时说着的情话。

很晚了，所以他是要挂断通话了吗……

卢苏握着手机翻了个身，不太开心的，“嗯。”

她装作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闷闷地表示自己知道，完全不想说出那句离别的序曲，晚安。

“所以……”杜仲言声音越来越缓，像是在哄婴儿睡觉，“想听个睡前故事吗？”

他居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卢苏那点微小的愁绪被很好的安抚到，她像是喝了口蜜，高兴起来，“好。”

他笑笑，“从前，有三只小猪……”

他讲的是三只小猪的故事。分明耳熟能详、看过无数遍的故事，但从他口中讲出，便像是蛋糕上撒了蜂蜜一般，重新染上诱人的色泽。

卢苏的嘴角不自觉勾起，她重新在**找好一个舒服的姿势摆好，闭上眼睛，津津有味地听着独属于她的，来自人气声音主播不言年的哄睡服务。

……

故事很快讲完，她的呼吸也早已平稳下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其实她丝毫没有睡意，或许是因为之前在车上睡过了，或许是他讲睡前故事给她听这件事太过新奇，总之，她还十分清醒。

她没有说话，怀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十分安静，像是要完成某些窥探。

手机那头的杜仲言很明显以为她睡着了，他的声音渐渐落下，轻柔的，混合着夜色的神秘，“苏苏，晚安。”

他说完这句话，机场的登机提醒广播恰好响起，清冷机械的女声传遍整个候机室，卢苏也清晰地听到。

他要起飞了……

就在卢苏以为杜仲言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忽然十分轻缓，十分浅淡，像是她幻听了一般，他说：“我爱你。”

通话挂断。

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卢苏的心却像是在耳朵边一样，开始狂跳，噗通噗通……

她完全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