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跪着抱了一会儿，杜仲言感觉不太舒服，于是松开卢苏站起来，弯腰，将卢苏抱起来。他坐到沙发上，把卢苏放到自己的腿上。
卢苏感觉到有温热的体温从下面传来，有些别扭地动了动屁股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但又立刻被他梏住腰按住。
“苏苏，不要乱动。”
卢苏的脸立刻红起来，她也是看过许多言情小说的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又哪里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她坐在他腿上，脊背绷直，像是在给自己军训一样。
杜仲言轻轻抚上她的后背，她身子立马一抖，“别紧张，不做什么。”他声音放缓，带着点儿蛊惑人心的意味。
他将抚摸的动作变成轻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放松下来。
感受着怀中姑娘的娇软身躯，闻着她身上那有些淡淡的甜腻气息，他感觉整个人都被裹挟，填满。
满足的，欢喜的，渴望的，想要的……
他闭了闭眼，压下眼底情绪，然后回忆起他们第二次见面时的情景。
“其实在读书会上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个穿的很简单的姑娘笑容很灿烂，然后对你比对其他的陌生人多了一点儿印象，说不上喜不喜欢。”杜仲言声调有些平，淡淡地叙述着某些初见时的真相。
卢苏听他的开头，忍不住嘟囔:“那你之前还说是一见钟情。”
“之前说的是，算是一见钟情。”他纠正他。
好吧好吧，多了个算是……
卢苏不由得妥协于杜仲言的严谨。
他继续说：“然后在读书会结束之后，回Z市的直达高铁上，我又见到了你。我当时就想，我和这个姑娘居然是同一个市的，还真挺有缘分。”
彼时的杜仲言正值情绪的低谷，他在上车之后，根本没有和任何人说话的想法，只淡淡瞥了一眼坐在他斜前方的卢苏，就带上卫衣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开始补觉。
而卢苏，从上车坐到位置上开始，就在听旁边的谢明双给她当时的男朋友煲电话粥，她不想折磨自己的耳朵，于是塞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等明双终于煲完电话粥，她看了眼卢苏，拿掉她一边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听了半天，没听明白她到底在听什么。
“这听的是什么啊？”谢明双实在忍不住了，她拿掉耳机，问卢苏。
卢苏接过她递过来的耳机，又将自己耳朵上的一只拿下来，放回耳机盒里，“好像是《道德经》。”
她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刚刚只是随机点开了一个据说最能催眠的音频合集，打算听着睡觉的。
“这个人声音不太好听，有点儿锯木头的感觉。”她在谢明双无语的视线中，优哉游哉地点评。
“啧啧啧，你还挺挑剔。”明双对卢苏听人念经还要点评的行为表示不理解，“那你说，要什么样的声音念经给你听才好听？”
卢苏还真有人选，“就读书会上，那个读《叶芝诗集》的人，我感觉他的声音很好听，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像是初春时节穿林打叶的雨滴，簌簌落下，有点儿凉又有点儿暖，让人觉得格外清新。”
她说完，又觉得夸赞的力度不够，于是又补了一句，“他的声音简直是珠落玉盘，凤鸣鹤唳，不同凡响，肯定很适合读《道德经》。”
明双看她这副兴奋的模样，不由得吐槽一句，“想想前两天，某个人还说读书会很无聊，不愿意陪我来呢，啧啧，现在又是这般模样，当真是变得好快啊。”话到最后，她的语调已经戏谑起来。
原本谢明双想让卢苏陪她参加青柠的海边春日读书会，卢苏是拒绝的，因为要跨市，而她又最不喜欢奔波。但明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别人陪她一起去，到最后还是强拉着卢苏一起去的。
“现在知道读书会的乐趣了吧，这里就是声音者的天堂。”明双一脸傲娇。
“没有。”卢苏摇头，“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个，其他人都是低音、气泡音，这虽然在现在很流行，但我实在听不惯。”
“下次青柠再举办这种活动，你还是不要拉我来了，等什么时候它举办美食主题活动了，你再叫我。”她有些疲倦地作出结尾点评。
谢明双：……说你胖你怎么还喘上了呢……
……
“当时我心事很重，根本睡不着，一直在想自己的未来。我很喜欢做声音方面的工作，但我身边的人说我不适合走这条路，现在流行的声音不是我这样的，除非我把声音努力往低音和气泡音方向压，这样才会有关注度。”
杜仲言将脑袋放在卢苏的肩上，有些闷闷地回忆。
“还好你没有真的变成低音气泡音。”卢苏庆幸。他要是真的听了身边人的建议，那她可能就不会再觉得他声音好听，从而关注到他。
“嗯。”杜仲言淡淡应声，然后继续说：“除了身边人说我的声音不符合现在的流行之外，我家里人也不是很支持我，他们觉得我做声音方面的工作十分不务正业，家里明明有公司等着我去打理，但是我却非要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声音主播。”
“再加上当时我的父亲刚刚去世没多久，家里的公司都是我哥一个人在支撑着，他每天忙到半夜才能回家，早上又很早就去公司上班了。我当时就觉得，我是不是不该那么自私，只想着追求自己的梦，根本不考虑身边的人，是不是该去公司帮忙……”
卢苏听他说起这段话，不由得搂住他的脖颈，抱住他给他安慰。
“我当时特别低落，甚至已经决定把那次读书会当成我声音工作的结尾……然后，我听到了你对我的夸赞，这是第一次有人夸我，你是第一个夸我的人。”他的眼神深情又缱绻，“那一瞬间我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想，为什么我不能试着一边帮家里打理公司，一边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呢。”他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么闷，变得有些活跃起来。
“回到家之后，我就去公司找我哥谈这件事。”
“然后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卢苏忍不住接话。
“是。但也不是。”
嗯？卢苏疑惑地看他。
“我哥告诉我，公司一切都井井有条，根本不忙，他每天早出晚归待在公司那么久，是因为他喜欢公司一个员工，正在润物细无声地追人。”他到现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觉得十分无奈。
卢苏：……事情朝着从未有过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虽然最后并没有让我作出什么抉择，但我想，我还是很感激你的，你在我最迷茫的时候递给我一束光，让我有了追求梦想的动力。因为你，我现在才能在声音领域做的这么好。”
听他这么说，卢苏有些害羞，但也有些感动，她眼眶酸酸的，有股强烈的冲动在身体里四处流窜——
谢谢他愿意告诉她，在她曾经内敛自卑，觉得没什么价值的岁月里，也曾给别人送去一份关于梦想的光。
她把头埋进杜仲言怀里，听他胸腔嗡鸣着继续讲下去。
“后来午夜梦回很多次，我都会梦到你在海边读书会上那一抹灿烂的笑。那时我才恍惚明白，我应该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可人海茫茫，偌大一个Z市，我又哪里能找得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