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诚恳地请归云道长坐下后,慢慢开口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归云道长始终面不改色,微微带着笑意听着,最后说道:“锦安小兄弟,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赵安心下略松:“那就麻烦道长了,等这件事一成,我就给贫困山区捐赠一百万本书,以全了道长的善行。”

归云道长笑着说道:“那就多谢了。”

赵安点点头,满意的和于牧瑾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于振宁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公园晨练,却发现有个人站在自己平日里晨练的地方打太极拳。

这人精神抖擞,一身纯白的道服一尘不染,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梳成一个道士头,看面目却分辨不出来年龄几何。再看他一招一式,刚柔并济,颇有阴阳之意味。气息吞吐之间,仿佛能包容万物。

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只见这名身穿白色道服的老者一个收势,竟是已经打完了整套的太极拳。

“阁下想必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吧。”那名老者率先开口道。

于振宁微一颔首:“不敢妄称富贵,小有薄产而已。”

归云道长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端的是高深莫测的笑容:“在下道教归云道长,是应阁下的劫数而来。”

于振宁对于这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信任度并不高,但对方自称是道长,便已经是信了几分。

然而常年浸**商场的人,信人不会全信,更何况是这种初次见面的人。但他又想知道这位看起来仙气飘飘的道长所来究竟是何意:“望道长赐教。”

归云道长负手而立,颇有下一秒就仙去的感觉:“在下夜观天象,窥到了一丝天机,观之此地有一阴命之人,恐不久就要大祸临头,在下心里甚是不安,便云游至此,想寻找那个阴命之人,告知他改运之法。”

阴命之人?于老爷子打了个突,一下子想到了被天虚道长称之为阴命之人的于牧瑾。但他还想再试探一二:“敢问道长何为阴命之人?”

归云道长耐心的解释道:“阴年阴月阴日生,此为小阴之命,如果再加上阴时阴刻,那便是大阴之命。”

之前天虚道长只说于牧瑾是阴命之人,并未说他是大阴之命还是小阴之命。于振宁心里有些没底,便追问道:“这小阴之命和大阴之命,有何意义?”

归云道长捋着花白的胡子说道:“这小阴之命,生于男子身上,则易夭折,生于女子身上,则易多病,于性命无害。一旦用出些破解之法,便可接触影响。但这大阴之命若生于男子身上,则可能对家族产生妨害。若生于女子身上,则有可能是克夫克子的命,并且子嗣艰难,多是孤老终生的命啊。”

于老爷子有些心焦:“那道长可会算测一二?”

归云道长点点头:“我料到阁下或许会有所困惑,所以特来指点一二。敢问阁下家里人的生辰八字?”

于老爷子将于牧瑾的生辰八字报出后说道:“之前也有位道长曾说过这孩子是阴命之人,易夭折,所以赐予了我破解之法,现在这二十几年过去,这孩子果真是保住了,也是多亏了那位道长的指点。”

归云道长问道:“不知这位道友的道号是什么?”

于老爷子说道:“道号是天虚道长,与我是多年的好友了。”

归云道长又问:“那他给出的破解之法又是什么?”

于老爷子轻咳了两声,回答道:“这孩子是个男孩子,所以如道长所说,是易夭折的男儿命,天虚道长给出的破解之法便是让他男扮女装到二十三岁。这二十几年来,他的身体却是多灾多病,但好在都没有威胁到生命的大病,终究是立住了。”

归云道长点点头,张口做念念有词状,却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半晌,他带着严肃的表情说道:“阁下可要当心了,这孩子是个大阴之命啊。若不妥善处理,当是影响家族运道的。”

于老爷子蹙眉说道:“可是之前这孩子只是自己多灾多病,并没有妨害到家族的地方啊?不然您再给算算?”

归云道长捋了捋胡子,说道:“这孩子今年刚刚换回男装吧,之前着女装镇住了那股阴气,所以仅仅是身体不好,但换回男装后,那股阴气再无镇压,便是实打实的大阴之命。”

于老爷子半信半疑地说道:“那还请道长留下个联系方式,等我带那孩子见见您,您给他看看如何破解。”

于老爷子这话一半是真心,一半是托词,他想着明天就去天虚道长那里了,还可以请教一下他。

归云道长神秘一笑:“我们有缘自会相见。”说罢,便转头离去了。

于老爷子有些后悔没有留下他,于是又犹豫了许久,才决定每天早上再来碰碰运气。

当天下午,归云道长去拜访了天虚道长,与他密谈了许久,达成了协议,那一百万册捐赠的书籍,他分三成功德。

这边于牧瑾查着日子问赵安:“锦安,明天就是我爷爷去找天虚道长的日子了,你那边搞定了吗?”

赵安已经接到了归云道长的电话,得知一切顺利,便摸摸于牧瑾的头,说道:“放心吧,一切都在计划中。过了明天,你就会知道结果了。”

第二天,于老爷子特意早起了一刻钟去公园晨练,却没有再在那里碰见昨天那个归云道长,他内心有些惶惶然。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打完一套太极拳后,他又等了一会,最后还是放弃了。

于老爷子步行回到家中,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准备出发去无名山。于家大伯在他出门前喊住了他:“爸,有个事儿得跟您汇报一下,最近咱们家的股票有些下跌。”

于老爷子停住往外迈出的脚步,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回事,老大?股票不都是规律波动的吗,你说下跌?莫非是最近一直在下跌?”

于家大伯的神色莫辨:“对,就是一直在下跌,才会跟您汇报。”

于老爷子心里打了个突,莫非那归云道长说的是真的?大阴之命的人会妨害到家族?他有些着急的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跌的?”

于家大伯看了下手里的统计数据:“从正月十八之后,就从原来相对平衡的涨跌幅度,开始有逐渐下滑的趋势,现在已经是跌破了历史最低了。”

正月十八,那孩子的生日是正月初八……果然是因为恢复了男装,所以镇不住阴气了吗?于老爷子内心有些乱,丢下一句“你先自己想办法解决”,便匆匆离开了家门。

司机开着车疾驶在去无名山的路上,于老爷子一句话都没说,阴沉着脸,司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想快点到达道观,好让天虚道长排解排解老爷子内心的这口浊气。

于老爷子也觉得今天的司机开车太慢了,但他并没有催促。待过了一个小时,车子终于到达了道观,于老爷子拄着拐杖下了车,司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将车子停好后,他赶紧下车搀扶着老爷子,去找那天虚道长去了。

道童将老爷子引入了天虚道长的院子,便鞠了个躬退了出去。

于老爷子举目望去,却见到小小的院子里,天虚道长对面坐着的,不是那花白胡子的归云道长又是谁?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凌乱的衣衫,举步走去。却看到两位道长面前放着的,是一个空空的棋盘。两位道长却都是闭着眼睛,像是在冥想。

于老爷子站了半天,终究是年老体弱了,站不住了。司机去寻了个凳子扶着于老爷子坐下,因着凳子放下的声音,两位道长都睁开了眼睛。

于老爷子一见自己打扰了两位道长的神交,有些歉疚的说道:“不好意思了,年龄大了,站不住了。”

天虚道长对他笑着说道:“这有何不好意思的,于道友与我相交已久,在我这里尽可自便。”

于老爷子道了谢说道:“我竟不知道,天虚道长今日有道友来访,打扰之处万望见谅。”

归云道长笑道:“是我打扰了才对,阁下,昨日我就说道有缘自会相见,却没想到缘分竟是在天虚道友这里,倒真是妙哉妙哉。”

天虚道长看着于老爷子问道:“怎么,于道友和归云道友竟是有仙缘?”

于老爷子口称不敢:“哪能称得上是仙缘,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说来惭愧,昨日归云道长想为我指点迷津,我倒是想着先来你这里问询一二再做决定呢,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归云道长。”

此刻的于老爷子丝毫不见商场上的杀伐果断,只有信徒的虔诚和谦卑。

“敢问刚才二位道长是在做什么呢?在下愚钝,竟是有些看不明白。”于老爷子问道。

归云道长捋了捋胡子,说道:“方才我与天虚道友在论道。”

“论道?那为何面前摆了张棋盘?”于老爷子颇为不解。

天虚道长笑着解释道:“正是以棋论道!手中无棋,眼中无棋,可心中有棋,方是论棋。”

“有棋无棋,棋在心中,方是道也。”

于老爷子口称“无量寿佛”,像是悟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