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先是去了红星石杂志社,他想着如果于牧瑾没走的话,应该还会正常去上班。他不知道,此刻他穿着病号服眼睛通红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吓人。

赵安猛地推开门,红星石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惊诧的看着他。红星石的编辑部办公室可以一览无遗,于牧瑾并没有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也没有坐在赵安原来的位置。

林森森小心翼翼的问道:“赵哥,你这是怎么了?”

赵安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抓住他的肩问道:“于牧瑾呢?于牧瑾来了吗?”林森森像是有点被吓到了,诺诺的说道:“他,他没来啊。”

赵安的神色有些骇人:“多久了?是不是今天请假了?”

王露露有些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在一旁提醒道:“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了。”

赵安神色有些怅然,松开紧握着林森森肩膀的手,一转眼又跑了出去。

“诶赵哥……”王露露话还没说完,赵安就已经跑远了。

赵起明从主编办公室走了出来,王露露看着他弱弱的说道:“主编,赵哥他……”

赵起明叹了一口气:“不用管他,你们继续工作。”

众人闻言,又低下了头,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了。

赵安没在红星石找到于牧瑾,又跑去了于牧瑾原来住的新都花园。他满怀着希望敲开门的时候,却见里面是一个抱着小孩的年轻女子。开门后见到了不熟悉的陌生人,她防备的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赵安往屋里看了看,虽然知道百分之八十的不可能,却还是问道:“请问于牧瑾在这么?”

年轻女子蹙着眉回答道:“于牧瑾?不认识。”说罢便“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赵安苦笑一声,觉得手术的创口有些微微的疼痛。

赵安开始觉得,于牧瑾是不是已经离开了H市,回到B市去了。但他还想着,是不是于牧瑾回到他们俩的家了呢。

他已经对此不抱希望了,却还是抱着就算只有万分之一可能的心态,决定回家去看看。

赵安已经跑了一上午了,滴水未进,粒米未吃,此刻脸色已经有些灰白了。他下了楼出了小区后,打了辆车,说道:“师父,去御景园。”

司机看着他面色发白,好心的建议道:“先生,您还是先去吃点饭什么的吧,看您脸色不太好。”

赵安摇了摇头,还是坚持地说道:“不用了,谢谢您,还是去御景园吧。”找不到于牧瑾,他怎么吃得下饭。

司机看他不听劝的样子,只能叹了口气,一脚油门踩下去,往御景园的方向开去。

到了御景园后,赵安交了钱,零钱都没要就匆匆的下了车。司机拿着零钱喊他:“先生,找零!”

赵安头也不回的喊道:“不要了!”

司机握着零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可能真的有什么急事吧。”

赵安三步并作两步的坐上了电梯,他听到自己胸腔中的心脏“怦咚怦咚”的跳着。赵安有一种预感,或许于牧瑾就在家里等着他。

但是当赵安真的站到门口时,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万一于牧瑾不在这里,他又该去哪里找他……这是唯一的希望,可是如果连这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的话,那真的是……痛不欲生。

赵安从口袋中拿出钥匙,想要开门,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竟是怎么都对不准锁眼。他急的出了一头的汗,用左手狠狠地打了一下右手后,才终于把钥匙插到了锁眼中,缓缓打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于牧瑾呆呆的坐在地板上,抱住腿的样子。

赵安悬在空中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了,可又狠狠的揪了起来。

于牧瑾还穿着那天送他去医院的那套衣服,并没有换,头发看起来也有些油油的,像是从那天回来之后就没有收拾过自己。

他一向灵动的大眼睛失去了灵气,变得木讷呆滞了起来,只定定的看着某个点,连有人进来了都没察觉到。

于牧瑾的旁边是一些食物残渣,因为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散发出了难闻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成堆成堆的啤酒瓶,或立着或倒着,看起来数量倒是很可观。啤酒的残留味道和剩饭剩菜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气味让人几欲作呕。

赵安的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起来,他什么时候见过于牧瑾这个样子?

于牧瑾的胃不好,平常都不喝酒,像是这么一个星期制造出来像是收啤酒瓶的废品站场面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于牧瑾对饭菜饮食十分的挑剔,小嘴刁的不行,真不知道他是在多麻木的情况下才能在这种环境下吃下去东西,又真不知道他一天到底才能吃多少东西。

于牧瑾平日里最爱整洁,在家没事儿的时候就大扫除,虽说之前有陈妈在的时候家里也很干净,可赵安觉得,只有和于牧瑾在一起后,这个家才有了家的味道。

赵安绕过堆得乱七八糟的啤酒瓶,蹲下身来,温柔的环住于牧瑾,柔声说道:“小瑾,不要怕,我回来了。”

于牧瑾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只透过赵安,还是呆呆的看着那一点,眼神呆滞无神,空空洞洞的,让人看着心疼。

赵安丝毫不嫌弃他头发的脏污,抚摸着他的头发,一遍一遍的说道:“小瑾,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不要害怕。”

说了十几遍,于牧瑾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回抱住赵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于牧瑾一哭,赵安的心倒是松了下来。哭了好,哭了起码能宣泄出来,不再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于牧瑾哭得厉害,边哭边打起嗝来。赵安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于牧瑾却边打着嗝边说:“锦安!锦安!我不想离开你好不好呜呜呜呜呜……”

赵安捧住他的脸,轻声的说道:“好,小瑾,不离开,我也不会离开你。不过以后我可能一无所有了,有可能连工作都会没有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于牧瑾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却还是使劲儿点着头:“我愿意,我愿意……”

赵安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轻声的喃喃自语道:“小瑾,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等到于牧瑾的哭声渐缓,赵安才微微起身想要去给他拧把毛巾擦擦脸。他刚一起来,于牧瑾却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手:“锦安,你去哪里?”

赵安无奈的笑笑:“我去洗个毛巾,你的脸都成小花猫了,得擦擦干净才好看啊。”于牧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邋遢样子,推了他两下:“快去快去,我觉得我脏死了。”

赵安这才笑着起身去帮于牧瑾拿毛巾。

赵安回来后,于牧瑾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整个人又都散发出了活力的光彩。

他看着身边这么多垃圾,有些不能接受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过了这么多天,当下就开始收拾了起来,将那些气味醉人的剩菜剩饭全都倒到垃圾袋里面,啤酒瓶打成捆堆放在一边,直接跑了几趟把这些垃圾全都丢了下去。

等他忙活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浑身是汗了。赵安洗好了毛巾后一看于牧瑾正在忙活,刚想要上去帮把手,却被于牧瑾阻止了。于牧瑾看到了他身上的病号服,想着他也是大病初愈,所以并没有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跑上跑下。

赵安索性插上了电热水器,等着于牧瑾收拾好后好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等到于牧瑾收拾完之后,赵安拿毛巾细细的给他擦了一边脸,认认真真的吻了他一下后,说道:“小花猫,快去洗个澡吧,我去做饭,洗好之后可以直接吃。”

于牧瑾甜甜蜜蜜的捧着毛巾进了浴室,赵安因为身体原因,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炒了个鸡蛋,又下了些面条。

等到于牧瑾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冒着热气的面条和炒鸡蛋了。赵安就那样看着他,眼神里就像是装满了全世界。

于牧瑾心里一暖,不顾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就往赵安旁边凑了过去,吧嗒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赵安温柔的一笑,说道:“饿了吧,快吃些东西吧。你这几天也肯定没怎么好好吃饭。”

于牧瑾甩甩头,成功的甩了赵安一脸水。赵安也不恼,只是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帮他擦头发,宠溺的说了句“调皮”。

于牧瑾很享受现在这样的感觉,赵安就坐在他的旁边,像往常一样帮他擦着湿湿的头发。桌上有温热的饭菜,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看什么都是美妙的金灿灿的。

于牧瑾此刻的内心十分的宁静祥和,他靠在赵安的肩膀上,满足的想着,如果此刻就这样死在赵安的肩膀上,他想他也是愿意的。

好像就这一瞬间,和他白了头。

他现在才好像刚刚领悟了那首歌一样,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为了你,我愿意。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