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完设计稿已经将近九点,夏浅沫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回到家里躺进熟悉的怀抱才想起来,自己净顾着设计稿了,都忘记问一下安向秋今天和宋歧谈的怎么样。

可是现在窝在苏以寒的怀里简直不要太舒服。夏浅沫根本不想动。

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还在看前几个月看的书,熟悉的外科医学,嘴角漏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以寒,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吧。”

“放哪了?”

苏以寒都没有抬一下眼皮,回道。

“客厅包包里。”

苏以寒轻叹口气,起身走向客厅,不知道这个女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使唤自己使唤的这么顺手,可是苏以寒不可反驳的承认,只要她用这种软软糯糯的声音对自己说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他大概都会答应。

苏以寒起身后,夏浅沫才发现,自己傻了,这样好像和自己去拿没什么区别,自己舒服的姿势也是一样没有了。

没一会儿苏以寒回来,把手机递给她,然后又是一顿整理,夏浅沫才终于找到刚才舒服的位置,重新躺好。

“向秋,你今天谈的怎么样?”

安向秋像是刚进家门,都可以听见钥匙,包包,衣服丢到椅子上的声音。

“还可以,宋律师人真的很好,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

得知两个人谈的顺利,夏浅沫也稍稍放心下来。

虽然夏浅沫是看着她从一路看着安向秋在翟明轩身后追逐,到后来结婚,到现在准备离婚。她替她感到不值和可惜,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就要把损失降到最小。

“向秋你放心,宋歧很靠得住的,这次一定可以有个好的结果。”

夏浅沫说的模模糊糊,因为她不确定现在对于安向秋来说,什么才算是好的结果。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

“以寒,我下午要去陪向秋出庭,你晚上下班不用接我,我还不知道几点可以结束呢。”

夏浅沫难得的早起一天,站在卧室里换衣服,伸着脖子和在厨房做早饭的苏以寒说着。

自从她开了工作室,只要苏以寒不是晚班都会去工作室那里接她下班,毕竟工作室在繁华的商业街旁边,晚高峰想要打上车真的很难,退而选择地铁的话,挤上地铁更难。

“那你要是再不出来吃饭,我就来不及送你去工作室了,你要自己坐地铁吗?”

当然不。

夏浅沫穿上最后一只袜子,哒哒哒的跑出卧室,跳起来挂在苏以寒的肩膀上,撒着娇道:“不要,你送我。”

苏以寒放下手里的餐盘,揉了揉埋在自己肩膀处的脑袋,声音温柔。

“那就快下来,吃饭。”

一个上午都在赶华小姐的衣服,一晃就到了下午。

“浅沫,我有点紧张。”

马上要开庭了,安向秋拉着夏浅沫的收止不住的哆嗦,她是真的很紧张,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自己还是“主角”,自然是加倍的紧张。

夏浅沫也紧张,但是面对安向秋还是安慰着。

“没事儿,没事儿,有宋歧呢。”

不知道为什么,夏浅沫对于宋歧特别放心,和初次见面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宋律师这边!”

正安慰着安向秋,夏浅沫一个抬眸就看到了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宋歧,于是赶紧叫他。

“怎么不进去?”

宋歧拎着东西走过来,少见的穿着西装和西裤,白衬衫领带,一应俱全。

夏浅沫有些不适应的上下打量着,宋歧被看的有些发毛,扯了扯领带,又拉了拉衬衣,一脸狐疑的问夏浅沫:“怎么了?”

夏浅沫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不太适宜你这么正经。”

“果然,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会变成一个样子。”

宋歧不由得感叹,他简直在夏浅沫的身上,看到了苏以寒的影子,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赶紧进去吧,快到时间了。”

宋歧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催促道。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让安向秋都有点不太相信,拿到判决的时候,不敢相信自己离婚了,结束了这几年的单恋和追逐,结束了和他纠缠不休的婚姻。

就这样,尘埃落定。

夏浅沫摸上安向秋的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紧张吧,肯定紧张。

这么多年的爱恋,就这样结束了,带着遗憾,后悔,甚至不甘,但是无可奈何的结束了,因为眼前的女孩已经千疮百孔,没有力气再经历任何风波了。

“苏以寒来接你们吗?我一会儿有会,我要赶紧走了。”

宋歧收拾着东西,和他们说。

“他还上班呢,我们打车回工作室就好。”

宋歧点了点头,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就赶紧走了。

从法院走出去,风有一些大,刚刚入夏的风,不似秋天的风那样带着凉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吹向自己的时候,还是住不住的留下了眼泪,是风刺激的吗?

还是,难过。

夏浅沫注意到了,轻轻握住安向秋的手,眼前的女孩一直都很坚强,因为一份求而不得的爱,追在那个男人后面那么多年。

上学的时候她看在眼里,后来虽然她出国了,但是她可以想象到,因为她认识的安向秋一直是这样的人,冲动直线,只要自己想,从来都不会加以掩饰。

那时因为父母的不幸福,从而被迫开朗起来的自己,曾经很羡慕这个样子的安向秋。

她一直遮遮掩掩的让外界觉得她是幸福的,是父母疼爱的,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并不是这样。

所以看着不加掩饰自己情况和心情的安向秋是打心里的羡慕。

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一向不加掩饰的样子,是这么让人心疼。

正想着,思绪突然被打算,拉着夏浅沫的手越来越紧,紧到夏浅沫都感觉到了疼,夏浅沫扭头刚想问安向秋怎么了,就看到豆大的汗珠从安向秋的发间淌出来,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流下来。

夏浅沫转身搂住安向秋,让她尽可能的靠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

“疼,好像要生了。”

什么?夏浅沫愣在了原地,不是还有两周呢吗?怎么这就要生了?

不知所措,夏浅沫搂着安向秋,整个人都慌了,她没见过更没经历过,现在应该怎么办。

正在慌张的手足无措的时候,安向秋拉了拉她的手,一边疼的吸气,一边和她说:“羊水,好像......”

夏浅沫赶紧又低头看去,裙子下面的打底已经都湿透了。

夏浅沫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打电话给苏以寒。

“滴滴滴......”

拨通电话,每一个滴声都打在夏浅沫的心上,怎么办,他是不是在手术上,他不接电话怎么办。

“怎么了?结束了?”

终于电话接通了。

“以寒,以寒,怎么办,怎么办。”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夏浅沫没有忍住,哭了出来,抽泣着,话都说不完整。她感觉到靠着自己的安向秋正在一点一点往下滑,她害怕,真的害怕。

好像父母去世之后,她就见不得人生病,也见不得人这样在自己身边痛苦,而自己无计可施的样子。

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苏以寒了,除了他,她谁都没有了。

“怎么了,先别哭,说话。”

听着那边的抽泣声,苏以寒瞬间就着急了,本来已经换好手术服马上就要上手术了,可是现在自己的女人哭着给自己打电话过来,他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先弄清楚情况,而偏偏女人在电话那头就是哭,什么都说不出来。

“向秋好像,好像要生了。”

苏以寒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夏浅沫一定慌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需要让她冷静下来。

“宋歧走了?”

“嗯。”

“首先,打救护车电话,然后找一个空地,让她坐下来。你不能慌,冷静下来。”

“好。”

夏浅沫挂了电话,深吸了几口气,叫了救护车,然后按照苏以寒的话,找了一个不碍事的地方,让安向秋坐下来。

她握着安向秋的手,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没事儿,没事儿,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我没事儿,你别害怕,现在不太疼了。”

阵痛本来就是一阵一阵的,现在没有刚开始的时候疼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羊水,羊水已经破了,会不会流完了,还到不了医院。

不过,安向秋的担心并没有发生,救护车来的很及时,安向秋被推进产房后,只留下夏浅沫一个人在门口等待。

旁边还有不少待产产妇的家属,或是丈夫,或是父母公婆,大多带有笑意,满心期待的等待新生命的降临。

而夏浅沫和其他家属完全不同,没有喜悦,没有期待。

刚刚的慌乱好像让她回到了父母去世的那天,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隔着墙壁她可以听见产妇的呼痛的声音。

她知道安向秋不会有事儿,但是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浅沫!”

苏以寒下了手术就赶过来。

夏浅沫抬眸,看到那个男人还没有脱下医生的白大褂,就这样急切的赶了过来,这一幕是当初自己多么想要看见的,看见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你不是一个人,可是她等了三天都没有等来。终于,一直强迫自己镇定的神经彻底崩了,站起来冲进他的怀里。

和上次急诊室一样,怀里的人微微颤抖着,他没有办法,只能轻轻的拍着夏浅沫的后背,试图给她一些安全感。

他大概猜到了,她对于医院的恐惧是来自她的父母,可是更多的无从得知。

“安向秋的家属,哪位?”

“我。”

听见产房门口的医生叫喊,夏浅沫才从苏以寒的怀里抽身出来,可能是哭的太久,声音有些沙哑。

“你是?”

“她朋友。”

“她老公呢?”

夏浅沫一愣,还是如实回答了:“离婚了。”

医生大概是见的多了,没有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继续冷漠的说道:“是个女孩子,有点早产,但是挺健康的,五斤二两,母女都已经到病房了,三零二。”

“谢谢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