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三夜的大雪,江北市的大半个城道都铺上了一层银装。

这两年江北市的冬天都来的异常早,这才将将入冬,雪就不停息地下了好几场。

冬至是要吃饺子的,这不光是江北,甚至大半个世界都默认了这个规矩。可惜在外的游子无人问藉,身边的年节味儿不禁就淡了许多。

冬至吃不上饺子的游子不少,但不包括同样在外漂泊的沈湘。

这小头片子生来就是个命好的,从小就是在金银细软里锦衣玉食的长大的,后来到了外省读书,身边还有着一个姐姐照应——虽然这个姐姐脾气不大好,并且时不时地犯一波神经病。

[香.:姐,许阿姨叫我去她们家吃饺子。]

[四好青年鹿茸茸:嗯呐。]

[香.:但是我不太好意思去,太麻烦人家了。]

[四好青年鹿茸茸:嗯哼。]

[香.:……]

[四好青年鹿茸茸:嗯哦。]

[香.:说人话。]

[四好青年鹿茸茸:嗯。]

沈湘坐在Faon sous les étoiles的卡座里,抱着手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有些负气的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不用想了,这会儿沈鹿那个狗屁王八蛋姐姐这会绝对正和孟榆在一起呢。

这两个人自从把话题摊开说清楚后,就他妈的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怎么都扒拉不开。

看着消息栏里某人这个敷衍的态度,沈湘眼角抽了抽,表示一点儿也不想吃这口隐晦的狗粮。

但是有一说一,沈鹿这会儿还真没有和孟榆黏在一起卿卿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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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方家,沈鹿这会儿刚被繁染和许淮芋从厨房里赶了出来,正一脸黑线地看着面前拿着自己的手机回复沈湘的方许。

“放下。”沈鹿眯了眯眼,一脸戾气地接过了孟榆给自己递过来的果汁,“等会儿沈湘该生气了。”

听见自己背后的声音,方许很没有出息地抖了一下,半晌,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可能,她从来不生你的气。”

说着,方许不满的撇了撇嘴:“而且我就说叫她来吃个团圆饭嘛!”

说完,连方许自己都怔了怔——是了,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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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许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沈湘这么熟了。

也许是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许是从自己在包厢里替小姑娘挡了酒以后,又也许是…在武都市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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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是太大。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武都遇到沈湘,那时的小姑娘和自己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

她没有嚣张跋扈地看着自己说什么,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缩在墙角处,一抽一抽地哭着对自己说:“方许,我好像没有家了。”

原本自己还笑话孟榆矫情,两个月都受不了,直到看到伊人泪落,自己才知道,哪里有什么矫不矫情的,只是未到伤心处。

小姑娘一个人缩在墙角边,问什么都不说,急了就哭。自己没有办法,只能把人带回了酒店。

后来自己才知道,那时的沈湘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块儿来玩的另一个同学因为没来的及转移,被倒塌的大楼直接埋在了废墟中;家里一直扮演顶梁柱角色的沈父也因为脑血栓倒了下去……

偌大的一个家就全靠在自己的姐姐和母亲撑着。

而自己只能在千里之外干坐着。

等风风不来,等花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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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许不知道自己那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强拉硬拽着沈湘从坑底爬起来的。

只知道最后的最后,天边的残霞淡去,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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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笼,方许壮着胆子冲沈鹿办了个鬼脸,三下并两下地绕进了厨房,像是宣誓主权一样冲着屋内的几个人嚷嚷道:“你们可都小心一点,今年饺子里不包硬币,包钻戒。”

“谁咬到了,这辈子可就真的非我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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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来我来,花不开我开。我为你在原地踌躇千百遍,迟迟不敢向前。

湘湘,今年的铁树要开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