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衣昏迷了一天之后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顾妈妈、熊爸和祈炎小弟三人。

“嫂子醒了!”站在床边的祈炎小弟惊呼了一声,连忙跑到外面喊医生去了。

熊爸和顾妈妈连忙围了过来,望着一脸苍白的顾青衣茫然地望着他们,心疼地低泣道:“宝贝?宝贝是不是哪里疼?你告诉爸妈……”

顾青衣足足愣了十来秒,涣散的意识这才一点点地恢复了些。

祈风……

红色轿车……

车祸……

这些字眼在她脑袋一闪而过时,有种难忍的刺痛刺得她眼睛紧紧地闭了下。

“祈风……在哪里?”她嘴唇特别干,一天没说话了,喉咙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在……在哪里?”

顾青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浑身都痛得不像话,因为想起了昏迷前的许多片段,她的面上难得地露出恐惧的表情来,不住地重复着:“祈风在哪里?祈风在……哪里?!”

顾妈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泪不住地掉,只是轻声地安抚着她:“你现在还不能起床,乖宝贝,再多休息一会……如果哪里疼了就告诉妈妈,好不好?”

“祈风在哪里!!”顾青衣是尽了全力吼出来的,因为声音严重沙哑,吼出来时微微还有点破音。

熊爸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模样,自然是心疼的,但还是忍不住泛红着眼低斥道:“臭丫头,你妈担心了一天没合眼了,怎么和她说话的?”

顾妈妈轻轻拉了他一下,眼红红地说了句:“好了!女儿都什么样子,怎么还训起她来了!”

熊爸自然不是故意要训斥她的,只是想让她稍微冷静下,不要太过激动,毕竟她现在还挂着水,几乎是半只脚踏进过鬼门关的。

他永远不想再想起当时接到电话说她出车祸时那一瞬间的满脑子空白,更不用说来到医院看到面无血色躺在病**她,那种糟心的感觉无异于心脏被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割着。

“熊爸,妈妈……”顾青衣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乐观开朗的她就算当初知道妈妈得了早期肺癌也没在两人面前这么放肆地哭过,这会儿眼泪就像是止不住一样,眼睛红得厉害,“我求求你们告诉我,祈风是不是还活着?!他现在在哪里?!”

熊爸和顾妈妈脸色立马就白了,最后还是熊爸无声地叹了口气回了:“还在重症病房,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顾青衣兀然听不见声音了,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枯燥刺耳的蜂鸣声了。

“祈小风……”

等医生再次赶来的时候,她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再次昏了过去。

造成这次车祸的肇事者是之前被拘留了五个月的何茉茉。何家一夕之间彻底破产了,没有了王家的支持,失去了一切。何茉茉被拘役时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崩溃状态,出来后更是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后来祈风和顾青衣的结婚消息被传出后,她脑袋里最后一根弦被彻底剪断了,不知从哪里夺来一辆轿车就准备了她疯狂的复仇计划。她死死地跟了顾青衣几日,后来干脆守在祈家公司外面,等着两人开车外出。

就在两人准备领证的那日,何茉茉踩尽了油门,前后多次撞击他们的车,直到两辆车子都变形了,她自己也满头是血,竟然还疯狂地看着昏迷的他们笑得癫狂。

何茉茉疯了。

在顾青衣醒来的第二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颗乐观的小太阳一脸阴霾地拔了手上的吊针针水,红着一双阴鸷的眼试图冲去警局要杀了何茉茉。

顾妈妈被疯狂的她吓哭了,就连熊爸也头皮发麻地抱紧了她,依旧无法平息她暴怒的心。祈炎急匆匆地跑去找人,直到最后祈爸祈妈赶过来眼红红地说祈风刚刚又动了一次手术,情况算是勉强稳定了的时候,顾青衣才放软了自己跌坐在了地上,当着四个家长的面嚎啕大哭了出声。

也就在这一刻众人才知道,顾青衣爱祈风有多深。

一个疯子的命绝对抵不上她心爱的男人的性命。

顾青衣后来在混混沌沌的治疗的时间里想通了这一点,只能努力回想每一个片段,冷静积极配合警察的调查,以图把何茉茉交给法律处置。

一直到她醒来的第六天,祈风才转移去一间单人的重症监护室。

几位家长暂时没有让她去探望祈风,因为祈风不仅身上多处骨折,颅内还出血压迫了神经,加之淤血未清,至今还处于昏迷状态。

而顾青衣的状态也不见得有多好,她身上也有多处骨折挫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车祸初期几日甚至还有脑震**,至今情绪只能说勉强压得住。

在祈风转入普通病房的这一日深夜,她难得安静地躺在病**,早早地侧躺在**睡去了。

连日来不眠不休照顾她的熊爸和顾妈妈绷紧的神经松了些,后来直接在病房里的陪**睡去了。

等他们睡熟后,顾青衣才无声无息地起了床,吊着一只手,跛着一条腿,咬紧牙关缓缓地走出了病房。

晚间的医院安静得有些吓人,但此刻顾青衣心里独独只有“祈风”的名字。

好不容易循着记忆里几位长辈的交谈内容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口,有护士见到浑身是伤的她吃力地走来,连忙皱着眉上去劝阻:“小姐,现在不是探视的时间,你是哪一个病房的?我现在送你回去!”

顾青衣紧紧地抓住那个护士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眼里有层薄雾,“求你,我只看他一眼。我们本来马上就领证了,他一直最想要的就是和我结婚……我已经有六天十八小时没有见到他了。”

最后的半句,她几乎是哽咽着拼凑出来的。

护士动容了,看了眼时间,确保她也不会打扰到别人,问明了科室和病人名字,才破例耐着心扶着她去到祈风的病房前。

透过玻璃窗看着里头插着管子毫无生气地躺着的祈风,顾青衣无声地落了满脸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