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地深处,寥无人迹的废弃汽车工厂。
据说这里是当年缅地政府为了促进当地经济,公费筹办的,谁料从最初的繁华盛大到现在的衰败只不过短短数月。
KZ是国际上的贩/毒大窝巢,华国的警方和其周旋许久,同时在这么多年里,也暗无声息地在KZ内部安插了许多他们的“线人”。
而根据他们线人传来的最新消息,这个废弃的工厂就是KZ这一次运毒停留的据点。
江欲烬不是少爷,但也确实被养出了少爷脾气。
他皱了皱鼻翼,觉得这个满地机油的汽车厂让他很是不适。
就是这种他还可以忍受的不适,让他心里不上不下,更是烦躁。
瞧见江欲烬有些厌倦的神情,纪延燃在他耳边轻声警惕道:
“A11,不要困。”
“没。”
他们现在占据的是据点的死角位置,几乎是能够看到其他人而别人看不见他们的隐蔽位置。
这个位置也是他们的线人为他们搜寻提供的。
江欲烬曾经见过那个身材很是矮小,脸上有着麻子雀蓝眼睛的线人,明明做着那么危险的事,可是那人却总是躬着背,畏畏缩缩的很胆小也很平庸。
也许只有伪装成这样,才能在哪里生存。
江欲烬蓦地想到,为什么不张扬点,直接到KZ的高层。
他还没往深里想,就听到纪延燃克制冷静的声音道:
“左方位60,上方位10。”
江欲烬这才抬眼,看见藏着面走来的人。
如他们所料,他们中有人手中端着长枪,甚至也许其他人的手机也配有手枪。
但令江欲烬感到惊讶的是,在那群个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前面领头的,居然是一个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女人。
几个男人先进工厂看了一圈,然后又去检查了一下他们车的后备箱,跑来粗着声音跟女人汇报道:
“容姐,已经检查好了,货也没问题。”
女人身穿翠青色旗袍,身姿曼妙地款款走向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废弃工厂,就在江欲烬觉得她就要走进这个工厂的时候,那个居然回头了一下。
高傲的眼狭着有些危险的笑意延展过眉尾,那双异瞳的眸微睨着,然后很快又回过了头。
江欲烬心里咯噔一下。
那一眼,他感觉,那个女人就像在跟他遥遥对视。
江欲烬第一次感受到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在想是否他们的计划已经被泄露,又或者是,他们已经被发现的踪迹。
他想告诉纪延燃这件事,可是却已经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命令道:
“右上方A3A4狙击手准备。”
“已准备。”
“小六小七时刻注意周围环境且保持通信流畅。”
“清楚。”
“其他人时刻听我命令行事。”
“明白。”
纪延燃说完后,抬起略有威压的眼,看向江欲烬顿了顿道:
“小江。”
江欲烬一愣。
毕竟在平日里做任务时纪延燃都是直接叫编号的。
他突然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纪延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就在在这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听从命令。”
江欲烬有些怒火烧心,既然不让他去那让他来的意欲何为。
“小江,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
纪延燃嗓音缓缓道:
“刚才那些人的面孔,都记住了吗?”
他眼中蓦地一怔:“记住了。”
“如果你再见到他们,或者是让你描述出来,你行吗。”
他低了低头,手下忍不住抓了抓掌心,抵着后牙:
“行。”
“所以后面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纪延燃向他挑了挑眉道。
江欲烬心里不悦。
他对纪延燃这类似交代后事的语气很不舒服,赌气道:
“不用你说。”
“这些事你去做比较好。”
“纪队!”
对讲机猛地传来了叶鞍的喊声,
“我刚发现,这个工厂的周围埋了大量的爆破型炸药!”
“什么?!”
“他们疯了吗?”
明明KZ的人刚才也进入了工厂。
江欲烬听纪延燃的声音镇定之中明显焦灼了起来。
“快,让A5A6去排爆!”
“嘭——!”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江欲烬就被灼热的热气反冲,同时被很高大有力的身体护在了地面上。
等到他再次拥有自己的意识时,呼吸到空气时,江欲烬开始猛地咳嗽。
汽车厂周围连过地上的机油,变成了一片火舌燎燎的海。
巨大的爆鸣声让江欲烬暂时失了聪,他看见身旁的纪延燃抓着他的手,抿紧着唇线,正张着嘴正在说什么,可是他听不见,只能感受到他已经僵硬的肢体被他从地上拉拽起来,然后推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一推让他的失聪感总算抵消了些,但是他耳边还是隆隆的,只能听到纪延燃的只言片语。
“走……往…这…走!”
见江欲烬还有些发怔,纪延燃动作开始粗暴了起来,忍痛推搡着他往生的方向走。
纪延燃真的也许伤得很重,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连推走江欲烬的力气都没有。
江欲烬被推得跙趔了跟头,这一晃**,似乎把他的聪觉也晃了大半回来。
他大脑变得清明了,立马意识到了纪延燃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在抛弃他。
“江欲烬……江欲烬……走……快走……”
“不要……”
“小江……活下去……”
周围火光漫天,江欲烬眼底湿润,发现纪延燃的身上,似乎也有了燃不烬的火花。
江欲烬不管不顾地将纪延燃背在了伤得模糊的背上,嗓子嘶哑,几乎压得他喉间几乎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少年瘦削的手已经血肉模糊,手上紧攥纪延燃的臂,还有一直带着身边的已经不成型染红了的星星纸,泪在臂间一滴一滴地砸下:
“救…救命啊……”
“谁来、救救他……”
“星星…愿望…宋幼生……”
还没迎来十九岁生日的少年,曾经以为他是至高无上的神,是能够拯救苍生的救世主。
可是面对生命无情的消逝,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根本就是个凡人。
后来在江欲烬独自一人去祭拜他们的很多年里,他总是看着他们无名的墓碑发怔在想:
他去那儿一趟,什么也没能留下。
只留下一片叫英雄的无人区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