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YOU,是发布内网上的一串相亲小程序。点开程序后,你可以看见集团里许多单身男青年、单身女青年的个人资料。
大家将自己以宝贝买卖的形式上架在平台上,每个宝贝下面都附有详细的个人信息,简称详情页。
大家会在自己的详情页上介绍自己的家庭背景、教育背景和个人喜恶,并阐明自己的择偶需求和收入范畴,供其他想要脱单的买家们浏览选择。
若看了详情页后觉得有兴趣,就可以花几块钱拍下对方的加密照片。看了照片若觉得还不错,就可以再花几块钱拍下对方的微信电话等联系方式,进而进行私下交流。若发展顺利的话就可以顺利脱单。
简单地来说,这是一个简易游戏化、趣味脱单的内部消化平台。
溪林便是这串程序的主要开发者。
扎花不动声色地看着溪林笑。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系腰的衬衫,一条深蓝色漆面的高腰皮裙有余地环住了细尖的腰线。是职业但也风流的那种打扮。
一头笔直的贴着肩的直发,飒丽而又果敢。一点海洋和迷迭香的清新香味,迷人而又自在。一双腿,充满光泽,从溪林的角度看去,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真在那吹弹可破的皮肤上抹了一层亮晶晶的钻粉,它们正热情地灼烧着他的眼睛。
他抬头迎向她的目光,他看到她的眼睛里温着自己的一颗人影儿,黑梭梭的,却燃着一点光,像黑色荆棘中的一丛火。
团队里的单身汉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溪林围成更小的一个圈,他们指着手机向溪林咨询平台上各项八卦以及资源的真实性。
这当中,林肯以最恐怖的肉眼不可见之速度和劲道排开众人,并且及时从哪儿摸出一本电脑来,打开网页端就指着主页上一个女孩就问溪林——
“哥,这个、这个女孩你见过吗?上面资料写着是本地生活那边的运营。你说她本人真长这样吗?照片骗不骗?要是不骗的话我就……”
“就什么呀就!”linda一把拍掉林肯的电脑,无限殷勤地挽住溪林的胳膊。
“溪林老师,你看咱们这么好的关系,你能不能帮我在后台给我匹配一个集团里的L8啊?唔,我要35岁以下的,身高要172以上…...”
林肯气急败坏:“你这个女人,你不是有男朋友?”
话还没说完,又遭Linda一记暴栗。
溪林苦笑着一边推让一边应付。
就在这样吵闹到无以言表的混乱环境里,溪林叫这个逼问着,又被那个推搡着,心思却从头至尾都只在一个地方。
他时不时地拨开人群和杂音去找到那双腿的主人,并关注着那双腿在人群之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同时他还生出一种错觉,他隐约觉得在那双腿之上,那个人的眼睛也在用同样的关注看着自己。
事实上,扎花在人群之外同HR姐姐聊着天,她嘴上说着,笑着,眼睛却也着实透过人群看着溪林。
是的,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虽然各自的谈话和笑容都是对着别人的,但实则注意力一直在对方身上。
一堆人中间,一片热闹和喧哗中间,两个人生生辟出自己的通道,你关注着我,我关注着你,没有明眸相对,没有暗度陈仓,不见硝烟,却已暗流涌动。
按理说,这时候总该有一个打破阻挡,主动站起来走到对方面前,含笑说一声“嗨”,这一篇的爱情故事才好继续发展下去。
然而扎花没动,溪林也没有动的迹象,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Linda喊麦无限暴虐的声控背景中,不露声色,短兵相接。
明明都知道对方的眼睛在自己身上看着,却谁都不愿动身,谁都不愿做率先开口的那一个。
成年人的爱情总是危险,聪明人的爱情更是谨慎。
唱完歌,一堆人挤在街边打车。
小胖子林肯围在扎花旁边嬉皮笑脸:“花花姐,走,夜宵!”
“哟,就叫你的花花姐啊。”Linda在旁边暧昧地说。
“那当然,难不成还叫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量,都胖成什么样了!”胖子对待Linda总是恶狠狠。
Linda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马上追着胖子霹雳吧啦的一顿猛打。
溪林笑着掏出手机低头打车,突然间,一道撩人的声线响起。
“要一起夜宵吗?严溪林。”扎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跟前。
严~溪~林?哦,她是这样叫他名字的,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叫的是他的本名,叫的正是他!一个职业以外、专业以外、原汁原味的他。
一天周旋下来,还没有人如此跳出角色之外认真地叫过自己。
溪林突然被这声“严溪林”感动了,他仓皇地抬起眸来,看到阑珊夜色下一身紧俏蓝衣的漂亮女人。
“花儿,你要上哪儿?”团队里一个已婚的老油条醉醺醺地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搭住扎花的肩。
溪林愣了愣,他认为那动作过于熟稔了。
可扎花却没有避开,反而是胖子愤愤地从一旁跳出来,一把甩开了老油条的手。
老油跳撇撇嘴:“干嘛?我想我们找个地方继续喝。上回你不知道,我们在外滩喝,哎呀,把我喝的够呛!四五个男的,就花儿一女的,愣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喝倒下了。不行,我得找机会扳回面子…..”
说着又要去拉扎花的手。胖子一把拉过他,死拉硬拽扯到远远的街对面去了。
扎花始终微笑着,不理身边的打闹,眼睛只是定定地看着溪林。
溪林却已经将老油条的话听了进去。杭州城盛夏的夜风是暖的,溪林却像被凉风吹住了,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职场上的交际花,拼命而又玲珑的那类女人,和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话,和每个人都有秘密的交往。他不是没见过,只可惜,他向来只和她们做朋友。
于是,不知怎的,夜色淡薄了很多。他笑着对扎花说:“不了,我平时不吃夜宵,况且今天太晚了,我也得回去了。”
扎花也不多说,只是噙着一丝笑意恬淡地看着他。
很快打的车到了,溪林上了车,跟大家做了别,车子扬长而去。
车后镜里扎花的身影慢慢变小,变淡。没关系,严溪林想,很快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