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da钉钉夺命call来的时候,溪林刚做好一顿午饭。

周六的中午,发小一般要陪老婆孩子去丈母娘家吃饭,因而这是他难得一见每个礼拜几乎固定的私人时间。

他会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睡到自然醒,刷一刷知乎,关注一些互联网方面的热点资讯。

他在知乎上的认证是互联网技术专家,他也在那上头注明自己的花名和擅长的领域。

他会分享集团校招的热帖,回答领域内的一些技术问题,分享一些最近学习和工作的日常,也会就价值观和企业文化等热门议题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简而言之,线上的严溪林,沉稳有余,好为人师。

接起钉钉语音,linda的大嗓子立刻从那头传来。

“溪林老师!晚上诺尔曼酒店!三德结婚!”

溪林一愣,三德?是谁?

“他是隔壁团队的,你可能不认识。他说他在THE YOU上找的老婆,知道你调过来了,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要叫上你这个大媒婆!”

额……溪林一头黑线。

这一天晚上,溪林坐在最靠近主桌的亲友席上,周边坐着寥寥的几个同事都低头玩着各自的手机。

三德是个卑微的小前端,刚毕业,工作不到两年。平时在园区不是在工位上就是在健身房,私下里除了打游戏还是打游戏。

典型的螺丝钉员工,因而虽然发了邀请,团队里来参加婚礼的人却很少。Linda把话带到了,自己却没来。大家都舍不得因为一个平平无奇、私交不甚的小同事浪费自己难得休闲的周六晚上。

正无聊着,溪林瞄见了证婚席上一抹熟悉的人影。

宝蓝色的礼服裙,笔直的披肩发,玲珑的曲线,如火的面庞,不是扎花还是谁?

结婚进行曲响起了,三德和新娘手挽着手踩着红地毯上来,扎花站在证婚台前有礼有节地为他们证婚,念证婚词,并周到地陪着他们一桌一桌敬酒。

溪林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他看着她从这桌游走到那桌,帮新娘挡酒,帮新郎说话。微笑妥帖,周旋有余。

他想大概无论是谁她都能把情分尽得这样周到,即便是这样一场寒酸的婚礼,这样一个不重要的同事。

她或许真是个有情的女人,但在偌大的杭州城里你要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顾着,把关系网、社交圈里的每一个点都完美地护着,大概率上来说,还是需要一定的实力和能力的。

溪林今天喝了一点酒,因为是免费的,也算是个好牌子,因而一杯接着一杯,浅斟低酌。

桌上几个同事年纪大多还轻,都是三德的岁数,欣赏不了这纯正白酒的劲道。溪林自顾自地一个人喝着一瓶,喉间的酒气慢慢灼上眼睛,在这满堂喜庆、浪漫哄哄的背景下,跟着扎花的视线不自觉变得迷醉而又朦胧。

怎么会有这样妙致的女人!

正这样想着,那道身影像是受到了他的邀请一般,突然现身偎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来了也不叫我?”

扎花拿过她拇指大的白酒杯,一口喝光了他杯里的酒。

溪林想,他们俩之间特有的频率一定是存在的,两人间,只要一独处,就有种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亲昵在发酵,

他笑了笑,抽过两张纸巾递给她:“嘴巴擦一擦。”

扎花狐疑地拿起手机屏幕照自己,才发现口红让酒晕了开。

她拿出粉盒补妆,只是淡淡地拍了拍,却没有补颜色,而那颜色本身也不红。一个懂得不喧宾夺主的漂亮女人,看上去更要比平时可爱些。

她似乎喜欢蓝色?总是一身的蓝色,这个蓝那个蓝,溪林说不出个大概来。但他猜测她身上的这条蓝礼裙染上了一点酒的味道,不然随处可见的windows蓝,怎么可能压过这满堂的红火,吸引住他全部的目光?

他现在看清了她的五官,原来她是粉面含春的桃花眼,两弯柳叶的吊梢眉,他看到有束光在那女人的额头鼻尖溜着弯,又拐着角度打到她的唇尖胸前。

她看上去比这满堂的浪漫誓词更加浓烈和妖艳。她礼服上的扣子扣得紧,可越紧,溪林越对那底下的内容揣测纷纷。

猛然间脸颊一热,理智涌上来些,他再一看她,发现他的注视正被她捉住。他笑了笑,也不解释了。

扎花合上粉盒,注意到身侧一直在紧盯着自己看的严溪林。

她一阵兴致上来,猛地把脸挨过去,挨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肉眼可见的几公分,也不说话,只那么笑吟吟地看着他。

溪林努力抑制住自己一股不可控的简直要吻上去的冲动,坚持了几秒,还是败下阵来,他收回了视线。

扎花洞穿地笑着:“说说吧,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溪林故作自然地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什么什么样儿的?”

“女人呀,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总之不是你这样的。”

扎花嘿嘿地笑开,好像听到什么惹人的笑话。

“我发现你不戴眼镜的时候像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说。

“哦?”溪林抬眸,“那是戴眼镜好,还是不戴眼睛好?”

“当然是不戴的好。”

“哦,你不喜欢戴啊。”溪林淡淡地笑,语气里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扎花立马伸手打了他一记:“哦,严溪林,你这个流氓!”

溪林快乐地笑出了声,他觉得适才他运用出了理想中的自己。

吃了一会儿,扎花又用一颗手指戳戳溪林的肱二头肌。

“平时运动吗?”

溪林憋起一口气,捏住拳头,努力地把手臂上的肌肉鼓出来。

“你看看,怎么样?”

扎花笑得前俯后仰:“哦,可真有呢。”

溪林意会到那笑里的反讽意味,也不强辩,只是感慨地笑了笑,一副放弃状。

“哎,工作太忙了,除了工作啥都没顾上。”

扎花两眼红彤彤地望着他:“还想顾上些什么呢?”

溪林一抬头,又撞进那双琉璃般的桃花眼里。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眼前的扎花跟平常见到伶俐谈吐的女人全然是两个人了。白天的她强势,进取。现在的她呢,倒露出一点小女人的俏皮和可爱来。

“哎,你要不坐到对面去?”溪林顿了片刻后说。

扎花一副无赖样,更加挨近了他,还给自己倒了杯白酒喝。

“干嘛坐对面,我不要。”

溪林抢过她的白酒瓶子,递给她一杯热水。

“你这样叫人看见,以为我们俩在搞什么。”

扎花笑得花枝乱颤,脸埋进他胳膊肘里:“是哦,搞什么呢。”

桌子底下伸过一只脚,高跟鞋的鞋尖大胆地蹭上男人的小腿。

溪林震了震,十分无语地看着她:“花花同志,我这里虽然道路通畅,但你一个女孩子这样随便开车,出意外了你可要负全责。”

扎花撑起一边腮,眼神迷离地看着他:“这我绝对全责,我敢作敢当,你放心!”

溪林不由地又笑了,笑的同时又生出一些怀疑:如果换个别的男人在这,她是否也能同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