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隧道,雾黄的街灯缩影里,正是拍摄狂卷邪魅、浪子大片的好场景。

乐思南停下来摆弄相机,姑娘忙走到镜头前摆弄身姿。摆了半天,乐思南挥挥手,表示够了,心里却嘀咕,怎么这样拍不出?

姑娘蹲在路边,一边补妆一边问乐思南她的口红颜色怎么样。乐思南看了一眼,那一眼,明明不是紫,他却想到了紫。刚烈的浆果迸发的颜色,那样有冲击力、那样不饶人的紫红。

再如果…..他想…..她要是再换套妆容,换上浅蓝色的小香套装,梳个笔直利落的齐肩发,额前微微打湿,水泥裂痕的破旧地上放一只大的奶蓝色的女性公文包,涂上中性的、锋芒毕露的紫唇,在这昏黄的隧道和迷蒙的夜色下,该是多么掩饰不住的风华。

哦不,乐思南望着姑娘饱噗噗、水嫩嫩的柔弱鹅蛋脸发愁,那用无数美白针和胶原蛋白滋养出来的白嫩面容,即使有了这身妆容,也是徒有其型,不见其质。

他开始在车里翻找那只丝芙兰的纸袋子,黑面镶金的包装袋,里面装了一个他的瘾头,他已经为之中毒超过24小时的一个瘾头——一张面容,三分优雅端庄的职业风貌,三分戳他车轮时的恶胆邪魅,三分湖畔月色下目不斜视的沉默忧愁……

乐思南拿着那纸袋子,一时在自己的瘾头中怔住了。女生却以为他怔的是自己的唇,自己的颜,自己带给他的无边畅想,一时欣慰,便跑去亲他。又亲又摸,又上又下,直到嘶的一声,裤链被撕开了,乐思南猛的惊醒了。

在姑娘手里逃脱的第三个小时,也就是和花花总分开的第39个小时,乐思南看到扎花发了一条朋友圈。

“易行集团HR高级经理刘芬阳同志请联系下我,否则贵集团年度最大丑闻即将曝世,你以及你司的渣男会被开除,易行集团也会在杭州上海互联网圈企业恶黑榜常年留名。”

乐思南想起当年那段行车记录仪上那个狡黠阴鸷的身影,会议室里那双暗藏锋锐、不容有辩的茶褐色眸子。送他回家那晚她眯着眼睛告诉他,欺骗美美子那个人渣,看着吧,最多一个礼拜,她一定收拾他。

下一刻,乐思南紧绷的眼神松弛了下来,他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美人穿着半截运动衫和紧身翘臀裤,在擂台上对着沙袋打拳。

渐渐地,那沙袋变成了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张牙舞爪地要扑向她。

只见那美人三分英气,六分豪气,丝毫不怯,一拳出击,招招致命。擂台上她那伶俐的攻势与漂亮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砰!砰!啪!”

一套组合拳加鞭腿,三击绝杀,美人对怪兽,美人胜!

熟睡中的乐思南张开着四肢,露出了迷醉的笑容。

健身房内,林肯一身陪练服,手戴着两个巨大的拳耙,通身冷汗,瑟瑟发抖。

他的对面,扎花一身运动劲装,手套两只黑红色的拳击手套,眉峰紧蹙,眸底酝蓄着一丝阴鸷。

啊!一个飞腿踢得气吞山河,林肯被生猛的力量震得摔倒在地,惨叫连连。

扎花摘下拳套,拿过旁边的矿泉水,Linda 迎上来。

“这样发朋友圈真的会有用吗?”Linda问。

“嗯。”扎花仰脖喝了一口矿泉水,瞄了一眼墙上的钟,“现在是早晨7点半,九点之后我们坐在办公室里等,他们一定会联系我们。”

“为什么?”Linda有些迷惑。

扎花呵呵笑了两声,“我们the you虽然是小平台,比不得那些大厂。然而论起影响力,却不比任何一家差。我们平台上的用户,来自沪杭的各行各业,包括政府、传媒、国企还有各互联网公司。你所见到的,国内某个领域的顶尖牛人,或是街上一个普通面包店的老板娘,都有可能是我们的用户,寻常的公司根本无法将他们联系起来,但我们可以。这就是我当年坚持做the you的一个主要原因——有the you,就有人脉。有人脉,就有价值。有价值,就有人帮你。”

“你的意思是……”

“嗯。”扎花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平台基本上是工牌注册,两年来,我有意和各翘楚公司的HR高层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通过定期的活动,帮助他们企业文化建设,解决单身员工的个人问题,与我们来说,自然也是好事情,两相得益。因而两年来,the you的影响力剧增,虽不是核心业务,但于任何一家公司来说,却也有我们独特的价值。我们要找一个人,其实不难。只是没想到,那个渣男的部门HR会护着他,不搭理我们。”

“所以你发那条朋友圈是为了让易行集团的高层看见?”

“说实话,我朋友圈里还真没有易行的高层领导,但没关系。别人看见也足够了。自会有人告诉他们。杭州说大不大,领头的几个大厂互相都盯着,除了业务进展,各自的舆论风评也很受重视。所以我相信,不出半天,一定会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也一定会找到我们。没有一家企业会让一颗老鼠屎坏了常年经营的企业形象。”

Linda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肯躺在地上气喘吁吁,不忘抬起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朝他的花花姐竖起一颗大拇指,意思是,高!实在是高!

扎花笑着看着这两个人,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拭了拭汗,再次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轻盈地走向了过道尽头的洗漱间。

nicole打电话来的时候,扎花刚到办公室煮好一壶新的咖啡。

扎花刚接起,nicole那极尽挑剔的声音立刻传来:"那帖子到底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股东会人人电话打来问我怎么回事,他们都说你电话打不通,你电话又怎么回事?"

"正忙着呢,有事快说。"扎花慢悠悠地喝着咖啡。

Nicole那头忽然顿了一顿,难得地停止了尖利的叫嚣,转而用难得一见的严肃口吻说:“他们在考虑撤资。”

扎花心里咯噔一声,沉默下去。

“那个帖子只是个开头,大厂不会因为个别员工败坏企业形象,这点没错。但你后面那些帖子看了吗?全是个人投诉,不在体系内的恶人恶事也多的是,非常影响the you的形象,你拿他们没辙。这些帖子你准备怎么解决?平台形象这一块你打算怎么挽救?社交软件的风控向来难做,股东们也是出于这层考虑。恐怕你得拿出能有效落地的方案来才行。”

“大老板什么态度?”扎花凝思片刻后问。

“他没有表态。”

nicole顿了一顿后挂断了电话,“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希望你还是尽快、圆满地解决。” 她最后用从来不见的友好口音这样说,扎花相信她是真心的。

Linda从外头走进来:“易行的人到了。”

扎花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不早不晚,正值九点半。

后面的事情处理得很顺利。

易行集团的人力资源总监、行政总监、高级hr经理三人一行,以高度的诚意与扎花方面谈解决方案。

虽然中间当事人“易总”因不满扎花的威胁性传播,中间多次委派律师以“网络侵权责任纠纷”的原由来胡扯,然而经过多次谈判,扎花终于将这次事件的主动权争取到了女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