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长线,钓大鱼,即使这句俗语满世界在通传,但真正明白它的,只有深吾这个岁数的男人。

对待喜欢的东西,不能急,当然也不能多。

很多有实力的男人都喜欢追求漂亮的年轻女孩,追求起来急急切切,一气呵成,却怎么都好像不尽兴。

于是一个接着一个,或者同时好几个,或者手头上一个心里惦记着下一个,即使事业上逻辑清明,但女人方面,这些人却总表现得像十八岁的童男,毛毛躁躁,更像吃不饱的饿汉,休养门风一败而光。

深吾最受不了这类囫囵吞枣暴殄天物的作风。

于他来说,好东西,一个就够了。

慢慢地赏,慢慢地品,先观察它的角度、质地,再琢磨它的品性、习性。舍得花时间,花精力,金钱更是不再话下。

像养一株花,更像收一件古玩,懂得它的珍贵,同时也要接受它的浊点,慢慢擦拭、磨合,使自己的气同它的气融为一体,直到彼此再也分不开。

什么是爱情呢?那便是余生只要一个。

也许对大多数男人来这都像个笑话,然而深吾知道实现它有多难。

两厢情愿的爱啊,他的毕生所求!见过爱他钱的,爱他才的,或是地位的,但真正爱他这个人的,连同他的坏处、残处深深一起爱的,深吾至今都没有寻到一个。

“只要她……”深吾现在一边开着车一边想,“只要她撑得住这第一次见面,不因为自己的身高便拒绝与之往来,那么以后,一切都交给我吧。”

如果她是个品性豁达的女孩,就会明白爱是宽容、理解、支持。

假如她现在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她愿意去明白,自己便有的是时间让她明白。

最好的爱人从来都不是遇到的,而是教出来的。

呵呵。

车子在一片雾霭中下了高架,过了隧道,七拐八拐的,在洋里的指引下,最后驶进了九溪茶山的方向。

住在这?深吾有些好奇。

但是他知道还不是时间问,便隐约地在脑海里记下了线路。

在一座黑瓦白墙的农庄前,车子停下来。

洋里指指旁边,笑说:“我到啦。谢谢大神回家。”

深吾含笑着下车替洋里开了副驾驶的门。

一秒,两秒,三秒.......

他衔着笑意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面前这个女孩看到他真实身高后的第一反应。

大部分女性在和他两个人面对面站立之后便会露出尴尬、难安、鄙夷、震惊、为难等万千神色。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时间过去了......

洋里已经从车里钻出来,微笑地站在自己面前裹紧大衣,戴好手套,同自己告了别,又踏着悠然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进了白房子,直到最后整个身影消失在眼前.....

整一个过程,竟然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

深吾不可置信地再次回想了一遍。

是的,这个世界于他来说最大的一个魔障——他的头顶只抵达大部分女人刘海处的这个现实—— 在洋里这里,深吾震撼地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是的,什么都没有。深吾确信了。

但凡有,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于是,深吾第二次笑了,宽慰而又如释重负的笑。

莎士比亚和柏拉图在下一刻同时挤进他看似坚强实则脆弱不堪的身体里,浩瀚连绵的茶山在柔软的夜幕下仿佛开出了大把大把象征希望的粉色花朵。

深吾在狭长的山道上长久地伫立着,最后,他看了一眼黑瓦白墙的小农房,微笑着上车离开了。

房子的后头,洋里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去路的方向。

确定那辆车牌为三个三的白色特斯拉彻底消失在了视野尽头,才缓缓地从黑暗里探出身子来。

她走在路边,撩开珠光丝绒手套的一角,查看了一眼腕表,一辆滴滴车正好掐着时间从山道的那头向她驶来。

“师傅,去银杏府。”她对司机说,并下意识地摇下车窗看了一眼夜幕中孤立黯然的小农房,神色复杂。

司机按下行程起始键,闪着荧黄色车灯、绿色牌照的滴滴车很快朝着与深吾完全不同的方向从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