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花在人群里的时候,看到乐思南了。
两人之间有那么一刹那的对视,她很快又投入到她的交谈中去了。
她这种把他看漏的行为,使乐思南马上想起之前谈判会上的那一幕。她这样频频把自己看漏,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乐思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了,他转头坐到一堆年轻姑娘中间去了,那背脊对着扎花。那背脊的喜怒哀乐很明显,简直像自己的另一张脸似的,他希望她看到他,读懂他已经生气了这件事。
扎花很识相,没一会儿就扭着身姿来他身边坐下了。坐下了,但并不说话,看着他和年轻小女孩们玩。虽然不说话也不动静,但小女孩们没有一个逾越雷池,即使小哥哥好看的很,游戏玩得好,酒也喝得好,但大家都明白他是属于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姐姐的。姐姐只是微笑着,但那微笑足以让大家都明白了。
很快,姑娘们都走了。乐思南一回头,看到扎花一脸洞悉地对着自己笑,那是一种不怀好意、阴谋鬼祟的笑。
??
“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什么时候来的?”
?
乐思南偏过头,不语,意思是,我还生着气。
“怎么生气了?”扎花哄道。
?乐思南依旧冷着脸不语,看上去确是一个不好弄的、高冷自负的、可爱少年。
扎花笑了笑,朝他托起腮:“上次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那你许我的小忙还帮吗?”
“什么忙?”
“上次看你视频,你跟粉丝说,你对你未来结婚对象的唯一要求就是身材好。所以——”
扎花故意拉长声线,引得乐思南侧头看过来,她就开始解开衣扣,并朝他俏皮神秘的笑着——
“所以我想,我们结个婚怎么样?”
乐思南怔住。
衣扣持续地解着,已经解到了胸下部。
“我身材还可以哦。”他听到她说。
因为是第一次同她挨得这么近,又要保持住生着气的样子,乐思南本身就不清楚如何表情最为适宜,此刻被扎花这么一搅动,更是整个人搅在了滚动的机器轮子上,全然失去主张,惯常泡妞的措辞和话题此刻统统用不上来。
桌上悠悠的烛火燃着,扎花含笑看着他,几分真挚几分玩笑,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下一秒,乐思南别过脸去,他满脑子混乱不堪。
她什么意思?她认真的?她在调戏我?她喜欢我?
紧接着,扎花身体的画面,那凹凸有致的身线,以及没有露出的那部分。那部分更让你畅想,一点缝隙都不露,偏偏又包裹的紧。因此不用露也让你明白,藏着的地方更有风光无限。
处于一种绅士的自我定位,乐思南及时摇了摇头,警示自己弄清楚赶紧想点别的,比如她的目的,她的真心......
扎花这头,正津津乐道地看着乐思南。
这小奶狗实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可谓异彩纷呈。
一边欣赏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扣上扣子。
“怎么?你不会是要哭吧?......”扎花从容地笑道。
“你别哭就行!”乐思南被激得一个回头。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吟吟笑脸,以及她身上略略氤氲着的朗姆清香,还有那潮红的脸蛋…..乐思南突然躁动,比起弄清楚她这样提议的原由,自己此刻更想做一件事。
他看了看她,心意确认无误。
于是,在众人喧嚣的背景下,乐思南将扎花推到在沙发上,在酒色的发酵中他将唇压了上去…..
the you背后的大老板是深吾。
这件事在扎花让出自己的三个限量版的爱马仕包后,Nicole告诉了她。
扎花现在着一身劲道的登山装出现在了深吾隐居的山林小院外。
眯着眼快速朝院子里观察了一会儿,扎花踏着大步走进了小院,坐在了石凳圆桌前。。
“老大!老大!”
不一会儿,深吾端着茶盘从里头踱步出来,一身休闲农夫装。
“啊!老大,你现在这个路子啊!”扎花指着他的衣服调侃道。
“怎么现在还叫我老大,?小花总。”深吾微笑着放下了手上的茶盘,给扎花倒茶。
扎花双手迎上去,起身接过茶杯,嘿嘿笑道:“不敢不敢,无论多少年,您都是我无法逾越的老板。”
深吾也微笑:“这是武夷山新出的高山红茶,试试。”
扎花笑嘻嘻地啜了一口,转着眼珠谄媚道:“老大,我真没想到一直给我钱的是您!原来您这么支持我的工作。实话跟您说,我初初还以为…..”
“不是为你。”深吾微笑道,“只是the you这个名字,我觉得不错。”
“哦?您为个名字就砸我500万?”扎花眯起眼睛。
深吾不回答,只是笑笑。
两个人慢慢地喝了一会儿茶。深吾看了看她,开口道:“找我什么事?”
“哦,其实…..也没什么…..”扎花双手紧握着茶杯,在心里权衡语句。
深吾笑了笑:“来一趟这里不容易,直接说吧。”
扎花小心地用眼角观察了一下深吾的反应,确认他心情不错后,她放下茶杯,做了一个深呼吸。
“老大, Nicole应该跟你说过我之后的计划吧,the you我不准备上市了,并且,按照我的计划,Q3之前我一定能实现平台自盈利,方案我晚上就可以发到您邮箱。只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您能再支持我几个月,以合伙人的名义,我保证.....”
“好。”还没说完,深吾就应允了。
“啊?”扎花万万没想到,事情这么轻易。
“不过有个条件。”深吾说。
“ 啊?”
“有个条件。”深吾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哦,哦。应该的应该的。” 扎花连忙凑上头来,“您说,您说。”
“帮我约她出来。”
嗯?扎花愣了愣。
“谁?”她装傻道。
“她。”深吾低着头,眸底晦涩。
扎花慢慢地领悟过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喝完之后又将杯沿放在指尖里来回摩挲。
深吾抬起头来,眼神淡泊疏离。
““做得到吗?””他问她。
“做,做得到。”扎花面色僵硬。
“那就这样吧。资金的后续你跟nicole对。”深吾起身回了里屋,只留给扎花一道冷硬的背影。
炉上的第二壶茶此时煮开了,茶水嗤嗤地扑着,热气缭缭升起。在那缭绕里,扎花望着那矮小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到了家已经时至半夜,扎花照例提前一楼出电梯,却意外瞧见洋里的公寓门口堆着数个大纸箱子,门开着,屋内灯火明亮,且有难得的炊烟传出。
扎花一个欣喜,顾不得疲累,急忙过去看,却见老张(花妈妈男朋友)坐在安全通道的阶梯上打游戏。
见扎花回来,朝她友好一笑,又忙不迭回到自己的游戏中去。
扎花狐疑,又走了两步,便见一袭玫红色丝绸长衫倚在洋里家玄关处。
时至八点,花妈妈倚在那门框上,一边喝一杯奈雪的茶,一边快乐地和人调侃着什么。
扎花怀疑里头的人不是洋里了,因为和洋里聊天,花妈妈的神情从不会如此奔放。
等等,奔放?
扎花小心翼翼探头进去,还没看见人影,花妈妈却吓了一个大跳,忙指责她走路不见人声。
乐思南听见动静,一个伸头,弯腰从地上探出身来。
扎花惊愕地看到,小奶狗身上系起了一条粉色的围裙,健美的胳膊上正拿着两根黄瓜满头大汗地摁在地上的砧板上拍,他的头上戴着耐克的黑色束头戴,身上一条运动的运动短裤,脚上穿着自己的女士拖鞋,身后还有一头锅正滋滋地熬着热油。
“快快!油差不多了,瓜摆盘,蒜蓉铺上面,热油交汁儿。”花妈妈一边咕噜咕噜吸着奶茶,一边指着那锅急切催促道。
“哦好,好…..”乐思南看了扎花一眼,立马回到他水深火热的厨房中去。
一老一小,甚是默契。
扎花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公寓换衣服,这时洋里发了邮件过来。
“信息收到了,我会联系他。不用担心。
另外,我那房子暂时借给我一个朋友住了,他大概今天就会搬过去,你们好好相处。
From 杨里。”
扎花洗好澡,端着牛奶下楼。
晚餐照例在洋里家那洁白的餐桌上进行。桌上摆了两盆冷菜,四盆热菜。老张开了一坛新春的桃花酒,花妈妈拿出自己卤的鸭爪给大家下酒。
今晚气氛比平日热闹,乐思南顶忙,全程紧张地飙着汗,不断地给两老夹菜,又不时去腾出空隙来去答扎花那双狐疑的眼睛。
比如,你怎么搬进来了?你知道我住楼上吗?你是为了我搬过来?你跟我妈怎么掺和在一起了?……
目前这场面,太多情况没补上了,扎花一脸问号。
然而,当她撇几眼乐思南黑色束发带下罩着的粉色碎花围裙,以及饭里饭外花妈妈对乐思南的各种旁敲侧击,一切都太好笑了。扎花不禁几次嗤笑出声,后来便决定对他们那荒诞场面暂时不加干涉,一个人默默地安静吃饭先。
席间,不断有一些画面划过她的脑海——
深吾老大在那山里独居的孤寂,洋里常年不知身处何处的漂泊,溪林摘掉戒指后来找她的眼神,linda离婚之后越来越主张女权的偏激,林肯每日下班不回家、躲在办公室疯狂打游戏的日常,nicole夜夜流连酒吧和不同男人的欲望….
the you简单明了的办公室,接下去未知的困难,平台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男女女,敏感而又孤单的一颗颗城市人的心,互联网大厂里面处处高压的屏幕、以及那处处落寞的快餐盒饭,互联网人身上白天那夺不去的激进主义,以及晚上那迷人的颓唐情调….
“你是说,她叫你跟她结婚,是为了公司?!!!”花妈妈拍起桌子跳脚道。
扎花的神思蓦地被打断,饭菜也噎住了整张口,一种不详的预感迎面而来。
乐思南在桌上十分无辜地点了点头,在桌下就十分得意地用光着的脚丫子勾了勾扎花的小腿。原来有地方告状的小媳妇,滋味这么爽!
花妈妈怒不可遏地看向扎花,扎花干笑了几声,缓缓地吞下了嘴里那口饭…..
镜头慢慢移出去,夜幕垂下,初夏虫鸣。
印着“银杏府”三个大字的公寓楼外,是身材妖娆的钱塘江,钱塘江尽头,是亘古绝唱的西子湖。西子湖上,盛开了大片大片、手眼通天的粉白荷花。那荷花尽头,就是那灯火通明、星火燎原的产业园。
通明的是争分夺秒、激流勇进,燎原的是焦虑人心、不能自主。光明和黑暗交织着,激进和平凡搏斗着,疲惫和不甘冲撞着,欲望和爱荒燃烧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互联网。
还有有更多的故事发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