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晨,梁嘉为的车子早早开到了梁可的民房楼下。
骚紫色的跑车吸引了不少小朋友的目光,孩子们围着他,他竟然也从口袋里掏出零食,像喂鸽子似地,投喂争抢的小孩儿。三月份的阳光开始有些温度,把这幅违和的画面渲染得可爱起来。
梁可下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看得出,梁嘉为真心喜欢小孩儿,也许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大小孩儿。他穿着兜帽衫和球鞋,春寒料峭,他把一边裤腿卷起来,露出了小腿上鲜艳的纹身。
这个纹身,梁可见过许多次。她知道这个纹身一直延伸到鞋子里面,占据了他一整只脚。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问他,疼不疼。
“最难的不是疼,而是痒。”梁嘉为那时候坐在沙发里,从后面轻轻搂着她,两个人在她以前的民房里看电视,看梁嘉为喜欢的那些艺术气息浓厚的电影,“我不怕疼,但我怕痒。”
她就转身去呵他痒痒。
他果然怕痒,倒在沙发上。
然后电影就看不下去了。
那段时间,确实很幸福的吧。
梁可看了看包包里的小盒子。
吴丹婷昨天说,三月十四号是白色情人节,是女孩子回礼的日子。不管怎么说,她二月十四日也收了梁嘉为的花,回一份礼物也是应该。毕竟吴丹婷要回九份,那就证明,这只是普通的礼尚往来。
在这些西方节日和习俗上,她实在不太了解,但她可以学习。
正好,星期五这天梁嘉为说带她去看新公司,那就择机给他这份回礼吧。
“你下来了?”梁嘉为发现了梁可,“吃早餐了吗?”
梁可点点头。今天周弥在家,加上余姐,三个人一起吃早餐,还挺丰盛。
“你这条裙子很好看。新买的吗?”
梁可低头,昨天买回来的新西装裙,她今天穿上了,还按照吴丹婷和销售教的,搭配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是,昨天新买的。”
梁嘉为夸赞道:“很合适你。不一样的美。”
他笑起来开朗又阳光,有一种令人想同他一起笑的感染力。梁可走上前,伸手进包里,想拿出要送给梁嘉为的礼物,周弥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梁可?”
梁可迅速地将礼物又塞了回去,手还插在包包里,“唰”地转过身。
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你在找手机吗?”周弥走过来,将梁可的手机递给她:“你忘在餐桌上了。”
“哦。”梁可顺势把手从包里拿出来,伸手接过,可芒刺在背的感觉却没有消除。
怎么,回事?
她看看周弥,又看了看身后的梁嘉为,心里演练着,如果周弥问她“和梁嘉为去哪里”,她就说出梁嘉为公司的地址和今天一整天的安排,并强烈保证太阳下山以前一定回家。
但周弥只是看了看梁可,又看了看梁嘉为,却不多问,反而交代梁嘉为:“开车注意安全。”
“还用你说。”梁嘉为的火药味倒是不小。
周弥不以为意,温和地笑了:“早点回来。”
“好!”梁可立时答应。
梁嘉为帮梁可拉开车门,二人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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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为的新公司不在福星酒店楼上,而是在市中心的大楼里,离DLFC的办公室竟然不远。
“怎么在这里?福星酒店楼上那个,不做了吗?”
“嗯。之前有人捣乱,弄坏了。”
梁可很不理解:“怎么会弄坏呢?”
先前梁嘉为和鸡哥互相找茬,鸡哥就带人砸了梁嘉为的工作室。但这个事情勾起的回忆不太美好,梁嘉为思考着该怎么和梁可说。
梁可的思路却走上了另外一条道:“我记得你的工作室里,只有一个沙发呀。如果弄坏了,搬一个回去是不是就修好了?”
梁嘉为“噗”地一声笑了。
那个时候,鸡哥带着人在他的工作室里暴跳如雷,“怎么就只有一个沙发!这人连买家具的钱都没有吗?”
“你笑什么?”
“笑你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我现在专心搞事业,当然要考虑成本。”
“你肯定不是在笑这个,”梁可断言,“市中心的铺租也很贵的...”
“到了。”电梯门打开,一个巨大的“W2”标志夺人眼球,走过前台,忙碌的人声就将二人讲话的声音盖过了。
宽阔的平层里面全部是卡座,卡座上堆着一些文件,但更为引人注目的是统一配备了外形看起来很高科技的电脑。工作的人们忙忙碌碌,不曾抬头看他们二人,敲击键盘的声音和按图画板的声音汇集在一起。
看起来,是个规模很大的公司。
“你...在这里上班?”梁可十分惊讶。
“对。来这边。”梁嘉为给梁可引路,带她走进一间靠窗的办公室。
一路上的社畜气息浓厚,和梁嘉为兜帽球鞋的装扮格格不入。就好像梁嘉为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突然跌进了别人家的灶台里。
“这是我的办公室,进来吧。”
梁可在门口看了一眼,全玻璃的办公室,由百叶窗隔起来,门牌上一排英文——“William Leung”,真是梁嘉为的名字。
看来是真的很不一样了。
只不过梁嘉为的办公室里面,依然很有他的风格。
干干净净,空空****,没有大班台,也没有沙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古典的中式茶台,孤零零地摆在办公室正中央。若要喝茶,就得盘起腿,坐在蒲团上。
“居然是中式的。怎么是中式的?”梁可又一次惊讶。外面那股忙碌的气息,很有她以前在S市,甚至HK见过的样子,现代、忙碌。梁嘉为的办公室大门也随了大流,里面却一改他以前的现代风格,使用了中式装修。
“你说呢?”梁嘉为取了茶具,开始烧水,笑道:“还不是有人给我留下了难以消除的影响?”
梁可浅笑。
她知道梁嘉为说的也许是自己。但如果跳出来承认又不是自己,那多丢人?短暂的沉默令她窘迫,梁可放下包包,第二次伸手去拿送给梁嘉为的那一份礼物。
“你愿意,再为我泡茶吗?”
梁嘉为的声音自茶台的另一边传来,梁可抬起头,认真地望着他。
“就像,最初那样。”
他的笑容里,全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