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间房。”

“先生要什么样的房间呢?”

周弥转过头来:“你住几楼?”

梁可报了个楼层。

“和她一层就行。”

“先生,许多客人都续住了,那个楼层现在只有套房。”

“行。”周弥递出了身份证和信用卡。

梁可瞄了一眼套房的价格,小声道:“周弥,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四千。”

“…那你要不要和我挤一挤算了?我们那个房子有沙发。”

周弥看着梁可,有点发愣。

梁可不忍心伤害他自尊心,连忙道:“我觉得这个套房朝向不好。”

“女士,我们的套房落地窗朝向大海,在房间里就可以欣赏海景。”前台小哥连忙维护自家酒店。

“在走廊另一端,很有点远。”梁可又找个理由。

“小姐,套房旁边有专门的VIP电梯厅,就在大堂这后面,不需要走很远的。”

梁可郁闷地看了前台小哥一眼。

周弥笑道:“到底怎么了?”

梁可只好踮起脚尖,凑得更近,在周弥耳边小声道:“周弥,这里套房很不便宜,那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虽然说你要升职了…对了,升职了能有多少钱?”

“应该有六千吧。”这个他没太留意。

梁可忍不住又瞄了一眼那个价位牌。住一晚上要用去他近一个月工资,她替他舍不得。

“要不你还是和我挤一挤?刮台风的话还不知道住多少天呢?”

“和你挤一挤,阿姨怎么办?”

“这…”

周弥看着她为难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又帮她出主意:“阿姨和林总母女住,会很奇怪吧?”

梁可大窘:“我又没说我要单独和你住一间,我们房间有沙发的...”

“我在房间,阿姨不方便吧?”

“女士,标间的配置是为两名成人设计的,住两个人比较合适。”前台小哥提示道。

“人家说不合适。”周弥摊手。

“你们其他楼层还有标间吗?”梁可不死心,标间比套件少一半钱。

“有的。”

“那你住其他楼层好不好?”梁可捏了捏他的手。

“其他楼层的话,你来找我不方便吧?”周弥笑道。

“谁说我要来找你?”

“你不打算来找我?”周弥十分惊讶,“你若是不来找我,这台风天里的漫长日夜,我怎么度过?”

梁可睨着他。

“那我住在这里也没意义。我走了。”

“别呀,你能去哪?”梁可用力拉住他。

“机场的座椅是免费的。”

“别走嘛!”梁可又羞又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是想给你省点钱嘛!”

周弥也捏了捏她的手,对前台小哥道:“就套房吧。”

转而对梁可道:“我好歹也是你的房东,世界上最有钱就是房东了,对不对?”

梁可一秒破功,忍着笑还得努力保持着严肃,以表示她的不满。

他这个房东,一个月收租几百块,额外又管饭,还不知道要倒贴多少。他要是想靠这个发家致富,实在是差得远。

周弥见她笑自己,知道她不信,只好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村里奖励了我股份;考上硕士博士又各有奖励;加上我自己有的,不算少了。村里让我好好服务社会,钱的事情不必操心。”

和村股份公司资产每年的分红比起来,工资连个零头都够不上。

“真的吗?你不是哄我?”

“你已经开始打听我有没有钱啦?是不是想...”

“你别瞎猜,我没有那个意思!”梁可急了,澄清道:“就算你没有钱,我也喜欢你的。”

周弥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是否想当他的管家婆”,没想到收获一个直拳告白,别提多高兴了,那双漂亮得令人炫目的眼睛里全是星星一般的光芒:“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那还用说。你的福气在后头。”

周弥笑得不能自已。

在她身边,真的很开心。

/

套房在走廊的尽头。

落地窗外是一望无尽的海景,风已经大了,将整齐的椰子树吹乱。

梁可站在落地窗前观察摇曳的椰子树:“梁妈妈和林姐带蓉蓉去室内游乐场了,那我们两去做点什么好呢?”

“都听你的。”他本来就是临时来的,目的也只是陪她看日出而已。

“嗯...我这些天都在到处看房,景点倒是去的不多,可是风这么大,哪儿都不能去。”

“我有一个提议。”

“你说。”

“我们睡觉吧。”

一鸣惊人,梁可猛然回过头。

只见周弥已经倒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道:“你睡屋里的床,我睡客厅沙发。我好累,你这些天也累了吧?放心,我不打扰你。”

放假就该拿来睡觉。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睡的酒店,这么好睡的天气。

梁可皱着眉头看他,刚才一瞬间出现的心跳和期待碎得明明白白,转瞬她又为刚才那一瞬间的期待感到羞愧...可是,可是周弥是不是也太佛了一点?

和刚确定关系的女朋友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第一次约会就在高级酒店,然后...相约自行睡觉?

他还说“不打扰”她?

她要过去当面谢谢他!

梁可走到周弥身边,见他陷在宽大的沙发里,毫无防备地闭着眼睛,姿势放松。

他早上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里睡着,也是这副模样。

是了,昨天他一下班,连晚饭都没好好吃,径直去的机场,赶夜班飞机过来,专门来陪她看日出。为了让她休息好晚点起来,还独自在酒店大堂靠了一夜。

她有点兴奋过度,差点将这件事情忘了。

他是该好好睡一睡了。

周弥感受到梁可在身边,睁开眼睛,道:“怎么啦?想到去哪里玩了?那我起来。”

梁可点头。拉住他的手臂,帮了他一把,笑道:“嗯,跟我来。”

两个人在SPA中心门口领了号码牌。

“洗澡的时候不要睡着了。”梁可嘱咐道。

“才不会。我可是能三日三夜连轴转的持牌医生。”周弥自信满满。

“是是是,你还是人民医院有名的‘暗夜王子’。”

“…求放过。”

暗夜王子的自信没有持续太久。

休息间里,洗得香香的两个人趴在按摩**,浓郁的檀香味令人心神安静,泰式按摩指法轻重相宜,梁可和周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个安排你喜欢吗?”梁可问道。

周弥有一阵子没说话,才迷迷糊糊道:“都是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

“你觉悟这么高,报告没少写吧?”

“现在这个时候,你说什么都对。”

梁可也有些困了:“周弥。”

“嗯。”

“你睡着了吗?”

“嗯。”

“你这算不算被糖衣炮弹打倒了?”

“…不能倒在你前头。”

“噢?我帮你清醒清醒。”梁可迷迷糊糊地笑,伸出手想去戳他的脸,全然忘记两人之间有一张屏风隔断。

服务员接过梁可伸出来的手,帮助她酸痛的肩背做被动运动,服务员指尖的香气化成一条细细的梦境,钻进了梁可的鼻子里。

梁可在梦里,又遇到了披着紫色长袍的周弥。

只是这回,一望无垠的海面上驰骋着的小火车变成了粉红色,周弥带着香喷喷的肥皂泡泡,打开了车厢门,褪去一身的神秘,和她肩并着肩,头靠着头,一起坐往下一个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