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放下手中的书简,皱眉看向士壹,虽然他的表情很严肃,但实际上心中却在暗自发笑。

和自己稳重的性格不同,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弟弟,性格比较暴躁,而且容易冲动。

特别是士壹的经历导致他对中枢方面,并不是那么的信任。

士壹昔日曾被召入朝廷,后董卓入京,朝廷动乱,士壹因为与伍孚走得太近,险些被其牵连而遭致杀身之祸,仓惶之下只能南逃。

在京城中的经历,以及看不惯那些面善心狠的嘴脸,使得士壹对中枢的事情格外的防备。

这一次听说庞德公等人南下,士壹第一时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此便来找士燮商议。

士燮看着一脸阴沉的弟弟,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啊,你这也是太小心了,当今陛下乃是圣明天子,为人慷慨磊落,对待下属极好,又重情义,仁慈博爱……此番让两位大贤南下讲经,足见陛下之贤,似此等明君,可谓百年不遇。”

士壹听这话听得脸上的肌肉来回**。

“兄长,当今天子也是南征北战,见惯了血腥杀伐的枭雄之辈,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反倒是成了仁义之人了?他前几个月可是刚刚才在雒阳屠杀了一万人,就这样的人,你也能说他仁慈?”

“两回事!”士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有这瞎猜的时间,你们各自处置好手头的事情,不要在这里腻烦于我!烦人不烦!”

从始至终,士壹的儿子士匡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少时,父子二人被士燮撵了出来,士壹却是气得直跺脚。

“兄长不听良言,早晚被天子所算……你、你适才如何不和我一同劝劝你伯父!”

士匡见父亲骂他,有些委屈。

“大人,伯父那边你都劝他不住,我人微言轻,多说一句少说一句的,又有何用啊?”

士壹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人,伯父若是不听……不如、不如就去找兄长,兄长身为大人嫡子,又是咱家中下一代的顶梁,若是有他去劝,或许能够说动伯父小心提防。”

士壹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当下,两父子一同去见士燮的嫡子士徽。

身为士燮的嫡长子,士徽毫无疑问是交趾的继承人,同时也是士家下一代的家公。

士燮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但士徽与士燮却不一样,他人在中年,野心不小,渴望权力,当初黄叙平南,士徽在交州属于绝对的鹰派,鼓动交州集中全部军力与黄叙抗争,无论如何都要守护住交州的主权。

但最终,士燮还是没有顾忌到士徽的意见投降了。

士徽对士燮的意见并不服气,但交州的主要权力,还是都落在士燮的手中,士徽的意见并不能左右士燮。

最终,交州方面还是向刘琦投降了。

而除了交趾之外,交州其余的郡,全都被刘琦进行了分割,并派遣新的郡守前来任职,极大的缩减了士家在交州的力量。

士燮对此倒是并无所谓,但身为士家嫡长子的士徽,却每日都活在痛苦之中。

在他看来,他的父亲就是一个懦夫。

一個放弃了权力与霸业,企图在刘琦麾下苟且偷生的懦夫。

但就算是如此,士徽也无可奈何,他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士燮拿原本应该由他继承的霸业,去换取所谓的‘归宿’。

而如今,士壹来找士徽,向他又讲述了自己和士燮讲的,要提防黄叙进入交州这件事。

士徽听了之后,并没有立刻表态,不过他和士燮不同,心中对黄叙等人充满了提防。

“好端端的,跑到交趾这地方来讲经干什么?还要在这里推广纸张书籍,这地方的人,连汉话都说不明白,还学什么经?”

士壹肯定地道:“正是如此,我也怀疑这当中有诈,只是伱父亲那边,我怎么跟他说,也说不通啊!”

士徽哼了哼,道:“且不用管父亲,叔父且仔细盯着此事,看那黄叙到了交趾之后,有何行动,咱们再做定论不迟。”

……

十日之后,以黄叙,庞德公,司马徽等为首的一众荆州人,抵达了交趾境内。

而士燮此时已经在交趾做好了充分的迎接准备,就等他们进城了。

不过令人疑惑的是,黄叙等人并没有继续南下进入交趾城,一众荆州来人不知为何,反倒是屯扎在了红河不动。

随后,黄叙命人去交趾请士燮来红河大营,一同商议接下来的讲经的具体事宜。

士燮本打算亲自前往,但士壹说什么也不同意。

“兄长,那黄叙若有事与兄长商议,让他来咱们城中便是,好端端的,为何在红河设营然后邀请兄长前往,这摆明了就是有所图谋,兄长万万不可去啊。”

士燮摇了摇头,道:“糊涂,咱们眼下不过只有一郡之兵,早无策动一州之力,黄府君若是要动咱们,直接派兵进攻交趾便可,何必多此一举?你这话实在是小人之心了。”

士壹心中暗道自己这兄长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平日里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种大事上犯糊涂?

“兄长三思啊!若是轻易前往,恐被黄叙所算。”

士燮气呼呼地摇了摇头,道:“混账,你这般挑拨老夫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居心何在?”

就在这个时候,士徽站了出来,对士燮道:“大人,不若让孩儿代您前往红河,如何?”

士燮惊讶地转头看向士徽。

“你?”

“是,大人身为交趾之主不可轻动,而孩儿身为士家嫡子,代大人前往,自然可以打消黄叙的疑虑,如此大人既不用亲自前往,也可断了那黄叙的疑虑,如何?”

士燮捋了捋胡子,道:“这倒也是个方法,也好,你去吧,若有要事,你尽管记下,然后带信儿回来告知为父,为父自当谨慎斟酌。”

士徽当即领命。

众人走后,士燮望着士徽离去的门厅口,若有所思。

少时,便见一个年轻人进来了,行礼之后来到了士燮的身边。

“大人。”

来者是士燮的另一个儿子——士干。

“来了?”士燮没有瞅他,淡淡言道。

士干疑惑地道:“大人,孩儿适才来之前,碰到了兄长,听兄长说,父亲打算让他前往红河去见黄府君……大人也是知道的,兄长心中其实一直对朝廷颇有芥蒂,此番让兄长前去,若是一个不好,落了把柄在黄叙手中,大人日后对朝廷如何交代?”

士燮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他心中却在默默嘀咕……

“孩子,这你们就不懂了……陛下想借此机会消除天下的隐患,为父也是想借此机会弄清士家的隐患,为父老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走了,在走之前,为父一定要确认,会不会有谁的愚蠢行径,会害了咱们家……陛下想用我之力,而我也想借用一下陛下之力啊。”

第一千章 逆子

次日,士徽率众前往红河,代表其父士燮去见黄叙。

在临行之前,士徽包藏祸心,他瞒着士燮,暗中调遣了一部分精锐兵马,暗中潜伏往了红河大营的两侧。

按照士徽的心思,若黄叙这一次来果真是要与自家商议推广纸质书籍,那也就罢了,但黄叙若是为了夺权而来,这一次他说什么也要与对方拼个死活。

也不怪士徽急眼,想当初,士家在交州权力鼎盛的时期,除了交趾外,合浦,苍梧,南海,郁林皆在士家的掌控之下,别看交州落后没经过开发,人口又是以百越为主,但挡不住这个州的地方是真大啊,其领土面积,几乎可以整个河北相提并论。

坐拥如此广大的领土,士徽心中一度对自己的未来抱有极高的幻想。

坐拥千里江山,割据边南,称王称霸,最不济也能做个赵佗之流吧?

但是随着两年前黄叙兵入交州,割据交州东部,再加上士燮采取了妥协政策,一切都变了味道。

士燮归顺了刘琦之后,继续担任交趾太守,但除了交趾之外,其他各郡都被荆州方面逐渐接手,朝廷委任新的郡守,管理江州的几個大郡。

如此一来,士家在交州的势力近年来,就呈直线式的下滑,最终只限制在了交趾一郡之地。

如今,交趾郡已经成为了士徽心中的底线,他不允许朝廷或是什么天子,再来捧他士家的最后一块基业。

若是黄叙此番前来,老实还好,可若是不老实……

士徽说什么也得跟他拼命,哪怕就是得罪了朝廷也在所不惜。

而与此同时,屯扎在红河的黄叙,在士徽赶来之前,接到了士燮的手书。

在看到了士燮的手书之后,黄叙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为了大汉的基业,父子一同上阵演戏,这士家父子当真也是忠臣表率的不二人选。”

随后,待士徽来到了黄叙的大帐之后,还未等对着黄叙说上一句话,便见黄叙帅帐中早就已经埋伏好的精锐之士上去将他直接擒拿。

士徽虽然也提防着黄叙会气什么幺蛾子,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上来一句话不说就对自己翻脸,不由大惊。

“黄府君,我犯了什么罪过?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等!”士徽被黄叙绑缚着,一脸不忿的冲着黄叙大声叫嚷道。

黄叙心中暗道,这小子演的倒是挺像,他父亲把他指派过来,倒也是人尽其才。

当下,便见黄叙黑着脸道:“罪过?尔等犯的罪过还浅?你以为我不知吗?你在来这里之前,在红河两岸的湿地密林中,各自安插了一支彪军,只等夜深人静,就要来突袭本将的大营……哼,本将身经百战,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你区区这点韬略,竟然也敢在本将面前班门弄斧?”

士徽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是污蔑,我没有!”

还没等士徽的话说完,却见黄叙已经抬起了手,挡住了他的话头:“到底是不是污蔑,本将自有断定,我已经暗中从郁林、合浦调兵来,你手下的那些埋伏在两营侧的军士此刻想来已经尽被我所擒……回头我自然知晓你们父子想要干什么!”

说罢,也不在等士徽说些什么,便命人挥挥手将士徽带下去了。

……

士徽被黄叙软禁在营地中的一处帐篷内,一连数日都彻底与外面断绝了联系……他问谁,谁都不答复他。

黄叙只是每日命人按时将饭菜送到他的帐篷内,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让人与其说。

士徽在帐篷中被软禁了整整五日,愁的饭没吃几口,整个人整整瘦了一大圈。

直到第六日,一个人来到了士徽的帐篷外。

是他的父亲,士燮。

当看到士燮的一刹那,士徽的脸色顿时变了。

“大、大人……”

还没等话说完,便见士燮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士徽的面前,抬手一个巴掌,重重地抽打在了他的脸上。

士徽捂着脸,惊讶地望着士燮:“大人,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打你?”士燮一脸怒气地望着他:“老夫今天是特意压着火气来这里的……若是换成前几日,老夫恨不能一剑刺死了你……说!是谁给伱的胆子,竟敢擅自动兵,在黄叙大寨两侧埋伏?”

士徽的脸色有些惨白,道:“孩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放屁!”

士燮恼怒地大吼一声,道:“什么以防万一?你这是将我们士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可知道?”

士燮恼怒地在帐篷内来回转着圈子,道:“人家朝廷方面,是以讲经的借口来的交州,是名正言顺的理由,你在朝廷使队的两侧安排伏兵,这传将出去,那就是咱们谋反的证据你可知道?你这是想逼着荆州军大兵压境,将我们灭了不成!”

“咳咳咳!”说到这的时候,士燮气的一阵咳嗦。

士徽的脸色通红,低声道:“大人恕罪,孩儿只是想秘密行事,以便取得先机,万一事情有变,也好有个后手。”

“后手?”士燮冷笑着看他:“你有什么后手?你就是能杀了黄叙,又有什么用?荆州有刘磐和魏延,交州除了交趾,其他郡也在朝廷的手中,你能把他们都杀了?就算你把他们都杀了,南阳还有李典,李典在往上,黄忠,赵云,吕布,严颜,甘宁,庞德,张辽,徐荣……你都杀了?大汉的皇帝给你坐,好不好!”

士徽让士燮说的哑口无言,满面羞红。

士燮气的胡子直抖,在帐篷中来回踱着步子,恨道:“本来,为父这两年的时间,安分守己,已经博取了朝廷的信任,如果不出意外,黄叙和庞德公这次南巡,就是对陛下对咱们士家最后的考验!这关过了,从此陛下就会将咱们彻底当成自己人,咱们家族中人或留在交趾,或前往朝廷中枢皆可,从此一跃从地方的豪大家变成天下强族,也未尝不能……可如今,你弄这么一出,老夫一直以来的苦心布局,算是彻底毁在你手上了!”

士徽不服气地道:“大人若真有此心,为何不早些与孩儿说明?”

“说明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得着我跟你说?难道老夫什么都不说,就是撺掇你造反了?”

话说到这,士燮仿佛气闷难消,挥手又给了是士徽一巴掌,随后还是不解气,忙着又补了士徽一脚。

士徽心中虽然不服气,但面对他的父亲,却也只能忍耐。

“大人,那现在改怎么办?”

士燮长叹口气,道:“还能怎么办?本来咱们一族经过这一次的事后,理当崛起,可如今被你这逆子一挡,怕是陛下心中对我们已是又不放心了,但如今只能是主动请旨,举族前往雒阳,以安陛下之心……嗨!都是你这逆子害的!”

第一千零一章 士家北迁

士徽的表情本来是还只是有些愧疚,但听到士燮说要举族迁往雒阳,一张脸顿时被吓白了。

“大人,这是为何?咱们在交趾待的好好的,为何非要去雒阳?”

“你也知晓咱们本来就是在交趾待的好好的?”士燮恼怒地看向他:“那你还惹这么多事干什么?若不是因为你,咱家岂会这般被动!”

士徽心中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虽然知道这次事件都是因为他行事不密,但不知怎么回事,士徽心中总是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这当中应该是还有曲折。

但具体是怎么个曲折,他现在也琢磨不出来……反正他爹现在是将屎盆子一股脑的全都扣在了他的头上了,横竖都是他的问题。

但心中的想法也不过是他的疑惑,真要让他去想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问题,他也想不出来。

“我心意已决,去雒阳的事,就这么定了。”士燮再次肯定了一遍。

“我不去!”士徽直接脱口而出:“要去你们去,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交州!”

士燮并没有被士徽的话而吓到,他只是冷笑道:“随便你,你想死在这里,你就死在这里吧……不过为父告诉你,以伱今日之所行,若是传到雒阳,陛下必然会把你缉拿回去,然后定罪问斩……你想死在这里,呵呵,除非你现在就自尽。”

说罢,士燮转身向着帐外走去,头也不回地道:“全族因你一人而落于此等境地,你还这般执迷斗狠,我若是你,就该好好思量一下,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补救。”

说罢,士燮便将士徽一个人扔下,迈步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士燮适才那副讥讽和不屑的表情消失了,反之变成了满面的沉痛。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摇头。

“这小子,如何这般固执!这么大的事压在他头上,他居然还不服软……似此性格,日后若由他带领全族,到头来老夫争了什么都得让他败没了!”

不得不说,士燮的眼光是没错的,历史上在士燮死后,士徽为了维护他在交州的利益,与孙权反目,可惜他的能力太差,面对吕岱,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反而复归,而他这种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作为,导致全族被孙权所灭,只是留下寥寥数人而已。

士燮与士徽谈过之后,便去见黄叙,向他告罪。

黄叙扶着士燮,道:“公父子为国如此牺牲,又何罪之有?令郎这些日子的表现,着实让人惊叹,若非我事先得了士公相告,还真以为他会反哩。”

士燮脸不红心不跳。

“黄府君,有些事只是咱们私下里说,陛下让我们士家办的,乃是天大的要事!容不得一点疏忽,既然要做戏,那便做十足的戏,也好让袁氏不疑……我这嫡子经我**,已是颇有谋略,从现在开始,他便会在老夫的指点下开始为陛下办事……但为了事成,此子断断是不能与朝中人接头的,老夫在后方总览全局,以免被人瞧出破绽。”

黄叙听了这话,感慨道:“陛下这一次,真是选对了人啊,佩服……佩服!”

士燮又与黄叙谋划了一番之后,方即拜辞,两人约定,随后便由黄叙看管着士家全族去往雒阳,同时将士家在红河埋伏天子使军,意图不轨的事情散布天下。

与黄叙计较过后,士燮便转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找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士颂,一個是士干,都是他的亲儿子,也是士徽的弟弟。

“你们的兄长,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若是真将士家交到他的手上,怕是咱们全族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次为父要考验他一次,若是他真的不行,这士家的家公之位,回头便需另择人选了。”

士燮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让士干和士颂都有些不明所以。

“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燮来回看了看这两个儿子。

虽然不是嫡出,但论及心性,这两个小子都比士徽稳当了很多。

随后,便见士燮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情给两个孩子讲了一遍。

这一番话说完,直接将士干和士颂给说的目瞪口呆,半晌反应不过味来。

他们万万没想到,士燮从一开始居然就与天子合谋,而且他们这个父亲不但要和陛下一起谋袁氏,还借此机会谋他们这些个兄弟。

士颂咽了下口水,道:“父亲,你打算让孩儿怎么做?”

士燮来回环视众人,嘴角挂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

雒阳。

一转眼,时间已经入冬了。

雒阳的冬天有时会下雪,但下雪的情形并不太多,主要还是以硬风的为主,冷风吹打在脸上,有一种刮骨似的寒冷,惹的人根本就不想出门,只是想躲在屋中,在火盆前取暖烤肉,饮酒避寒。

后宫之中,刘琦坐在龙案边,静静地看着桌案上的图纸,半晌之后,却见他笑着点了点头,似乎非常满意。

“这种将火炕设计在东西两房,烟到也分别设立的房型不错,可以在民间提倡普及,对抗北方的严寒应很管用,比咱们大汉原先的那种火床效果要强多了。”

刘琦的下方,诸葛亮道:“继纸质书籍之后,陛下依旧大力推广奇具之术,不曾有半分懈怠,这天下如此注重奇巧之技的帝王,从古至今怕是只有陛下一人了。”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刘琦淡淡一笑:“你们这些士族出身的是不会明白的……朕回头要在朝中设下专门研究奇具的官署,鼓励工匠多闯新奇巧具,若有成型的方案,经过尚书台统一议定可以实施之后,由太仓直接拨款以资助其成事,达到一定贡献的工匠,也可敕封为博士,直接享受朝廷的俸禄。”

诸葛亮颇有些惊诧,他奇道:“工匠奇巧之术者……也可享受俸?可他们只是研究奇巧之具,并无执政之能。”

“这个天下,就是有执政之能的人太多了……朕的天下,不需要那么多的老政客,朕需要的是,是能够发明创造的人才……国子监刚刚开办,眼下还不是建立技校的时候……但也是早晚的事情。”

诸葛亮听不懂刘琦在说什么,不过对他而言也并无所谓。

刘琦,总是有一些新奇的想法。

“陛下,南阳那边传来消息,士燮已经过了南阳境,过不了几日就会抵达雒阳……陛下要如何处置他?”

刘琦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图纸,沉默片刻道:“传令,士家人到了雒阳之后,先让他们在城外露营十日,然后再让他们进城!”

第一千零二章 雒阳见帝

士家人到了雒阳,被刘琦直接下令扔在了雒阳城外,整整十天,都没有让他们进城。

若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刘琦此举倒也不会对士家人造成什么妨碍,但偏偏当此时节正值寒冬,死冷寒天的住在帐篷里,再加上朝廷方面在给士家人供给的炉火盆和石墨数量有些不足……这就让士家人吃了大苦。

士家人在交趾也是大族,此番主要人物尽皆迁移北来,除去那些旁支家人和家奴,抵达雒阳的人足达三百余口。

这些人没有房子住,只能是住在帐篷里,忍受着冷风的洗礼,自然苦不堪言。

而毫无疑问的,士家人暗地里也对刘琦是怨声载道。

“铛啷!”

士壹抬脚踢翻了帐篷中已经熄灭的火盆,一张虬须大脸涨的通红,牙齿在嘴中来回摩擦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陛下着实太过分了,如何对待我们,岂不是将我们当成猪狗一般?兄长当初执意归顺朝堂,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到底值也不值!?”

面对士壹声嘶力竭的怒吼,士燮却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兄弟,稍安勿躁,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不可妄下定论。”

士燮的这幅样子,把士壹气的更是脑袋冒烟。

“兄长,咱们如今已经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你如何还这般不慌不忙的?”

士燮淡淡一笑,刚想做出解释,却见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了,士匡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伯父,大人!天子的使者来了!”

士燮和士壹急忙起身,就要随同士匡出去相应,但没想到,外面已经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不劳士公亲往,韩某已经来了。”

来者乃是南阳人韩暨,现任光禄给事谒者,主宾赞受事。

韩暨在南阳也是有名望者,昔日士燮北上游历中原之时,曾在南阳驻留,与其坐而论道,虽然多年不见,但两人的关系依在。

“公至!”士燮见了故人,急忙起身,两人各自行礼,彼此问安。

问安之后,韩暨转头在帐中来回四下扫视了一圈,看着帐篷中,那个被士壹踢倒的火盆,若有所思。

随后,他回过神来,对着士燮道:“威彦公,陛下这几日国事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召见,今日得闲,骤然想起士家全族已至雒阳,特命某代为传召,命公前往宫中相见。”

士燮长吁口气,苦笑道:“不瞒公至,老夫等陛下传唤,等的都急白了头啊……你看看我这额头上的白丝,都是这几天新长的。”

说罢,还特意给韩暨指了指。

韩暨转头,再次扫视了一下帐篷中那个被踢翻的火盆,然后道了一声‘了解,了解’。

士燮忙道:“容某收拾一下,便立刻随公进宫面圣。”

韩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士壹:“足下可是威彦公之弟?本修公也?”

“正是。”

“陛下传诏,令君一同随我进宫。”

士壹听了这话,顿时显得有点着慌:“啊?怎么?如何也找我过去了?”

韩暨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士壹。

这话他确实没法回答……陛下为何找你过去,我怎么知道?你瞅瞅你这问题问的。

士燮皱了皱眉,轻咳一声:“如何这般多问?还不快回去换身衣服,莫要在陛下面前失了礼仪。”

士壹这才恍过神儿来。

他急忙点头道:“对,对的,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

士家兄弟收拾完毕之后,便随同韩暨一同前往雒阳皇宫面圣。

雒阳城现在正在进行扩建,城中的设施相比于先帝之时,增添了许多,人口也相对增多了不少,商旅通达,一副欣欣向荣之境。

但士家人很显然没有心情欣赏雒阳的盛况,至少士壹是没有心情看。

士燮表面上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事实上他并不焦虑。

在前往皇宫甬道的过程中,士燮时不时的就会将目光移向车外,仔细的观看雒阳的风土人情。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来过雒阳游历,当时的雒阳虽然也令他感到震撼,但宏伟程度比起现在似乎还是差了一些。

看起来,刘琦当了皇帝之后,对于雒阳的兴建和扩建,应是下足了功夫。

出了甬道的尽头,有宦官接着二人,将他们引入了刘琦目下所在的涌泉殿。

这里是刘琦新设的一处殿堂,专门用来种植一些耐观赏的绿植,让他在心烦意乱的时候,能够平复心境。

刘琦站在殿外的院中,因为气候的原因,大部分的绿植都已经凋谢了,完全没有了春夏之时候的那股意味,这让刘琦很是遗憾。

还是在南方生活的时候好,虽然大汉朝历代的政治和文化中心都在北方,但是比起环境,不得不说还得是南境……单论四季绿色盎然这一点来说,北方与南方就没法比。

“老臣参见陛下。”

刘琦正神思不属之间,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刘琦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看到了两个年纪许大的人,站在前面那个又老又瘦削的不消多问,一定是士燮了。

而他后面的那个身材魁梧的虬须大汉,想来应该就是他的弟弟士壹。

韩暨站在旁边,向刘琦施礼,并做出禀明。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韩暨道:“韩爱卿辛苦了,权且回去休息,朕要与士家兄弟单独谈谈。”

韩暨闻言遂告退。

韩暨走后,刘琦上前握住了士燮的手,感慨道:“爱卿受委屈了……你们士家也都受委屈了。”

说到这,他来回仔细打量二人的脸色, 道:“这十日时间,在城外住着……冷了吧?”

刘琦如此的嘘寒问暖,让士燮的心中很暖,虽然他也明白天子未必也是真心关切自己,很有可能是故作此态……但他,依旧是很暖。

能被当今天子握着手,这么关切,也算是一种殊荣。

“为了陛下的大业,老臣就是受点罪,又算得了什么?士家经此十日,天下再无人会怀疑我等会为陛下所用。”

士壹在旁边张口结舌,有点没太转过弯来。

按常理来说,刘琦不应该是训斥自己两兄弟一顿吗?

怎么反倒是用这般语气跟兄长说话?

“士燮,士壹听封。”刘琦忽然开口。

士燮当即跪下接旨,而士壹也急忙随同一起下跪。

“士家为国尽忠,其志可嘉,着士燮为辅国将军,博洛亭侯。”

“士壹为平难将军,柏畅亭侯。”

士燮哭拜在地,道:“老臣,谢陛下天恩!”

士燮是感动的哭泣,而士壹则是如同傻了一般的望着刘琦,实在是没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怎么士家在交趾反叛,还反叛出两个侯来?这年头的造反成本,是不是也太低了些啊?

第一千零三章 这个皇帝得罪不得

刘琦命人在殿内摆茶,准备糕点招待士家兄弟。

当听了刘琦和士燮的解释之后,士壹方才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家的兄长对于自己全家从交州被弄到雒阳,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毫不慌张了。

他也明白,为什么当初士徽暗中调动交趾的兵马时,士燮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事后却大发雷霆,悔之晚矣。

原来,所有的事都是装的,士徽的举动,从来都是士燮默许的。

原来,士燮早就将自己家跟天子绑在了一辆战车上,静静的谋划着一切。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地……自己的兄长竟然连亲儿子都利用了!

当然,他的这个亲儿子也确实是有些坑。

兄弟二人陪同刘琦一起喝茶,一开始,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琐事。

但随后,三个人不知不觉就谈及到了交州最近发生的事。

“黄叙给朕上奏疏中说……令郎在交趾暗中埋伏两路兵马在我方使者团的一左一右,听说这是士府君暗中指使的,为了配合朕下一步的行事,而欺瞒天下人之耳目……不知可有此事?”

一旁喝茶的士壹听到这顿时一惊,一口茶差点没呛到嗓子眼里。

他心中自然是知晓的,士徽的所作所为,虽然是士燮所默许的,但实际上士徽本人并不知晓具体原因,他是真的对朝廷有不满之意。

什么帮刘琦欺瞒天下人耳目?纯扯淡。

不过看来,士燮在交州黄叙面前时,通过自己的辩解,将此事给圆了过来……

可士壹有些不太明白,在这个时候,刘琦为何突然问士燮这件事。

士壹的想法远没有士燮成熟,他猜不到刘琦问这话的真正用意,但士燮能够猜到。

几乎在刘琦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便见士燮站起了身,然后仓惶地走到刘琦的面前,双膝下跪,冲着刘琦长长的跪倒在地,高呼道:“陛下饶命,陛下恕罪啊!犬子年幼无知,不是真有造反之心,只是一时情急而已,还请陛下宽恕!”

士壹见状顿时吓了一跳,他心中暗道自己这个兄长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主动向天子坦诚士徽的罪状?这不是把儿子往绝路上送吗?

但是,当士壹转头看到刘琦的表情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士燮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了他的兄长士燮外,士家的其他人,似乎都太小瞧这位皇帝了。

听了士燮的话,刘琦的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相反的,他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暖暖的笑意。

看起来,士徽的事情,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既然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适才突然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作甚?直接质问士燮,或是下旨捉拿士徽便是了!

士壹再次低头看了看跪倒在地上的士燮,一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是皇帝借这件事再考验兄长……也是在考验士家!

兄长若是没有为士徽隐瞒,士家当无事。

若是适才,兄长在皇帝的面前,有故意包庇和隐瞒之举的话……那他俩会是个什么下场?

想到这,士壹额头上的冷汗凄凄而下,他赶紧放下茶盏,也从席间起身,和士燮一样扑倒在刘琦的面前。

看着士家两兄弟惊恐的样子,刘琦心中有数了。

士徽不是个安分的主,这他本来就知道,历史已经给了他答案,任凭别人怎么说,都不会改变他对士徽的看法。

他眼下就是要看士燮会不会对他说实话。

若是士燮现在这个当口就敢欺瞒他的话,那也就不用士家去帮他勾结袁谭了,这些人不可用。

不可用的人,养着也没用了。

但还好,他们还算不错,挺诚实的。

刘琦随意地一挥手,笑道:“别这样,起来吧……难得士公如此忠心,在朕的面前,也不肯包庇儿子,唉,你这样子,反倒是让朕有些羞愧了。”

士燮磕头如捣蒜。

“老臣岂敢欺瞒陛下!那逆子年轻,性格又刚烈,做事不分轻重,全凭一时喜恶,老臣不得已,就顺水推舟,用他的这个顽劣性子助陛下成事,本想替他遮掩,日后再善加教导,不想却被陛下一眼看出天机,是老臣的错!”

“好了,好了,朕不也没说什么吗?”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冲着士燮挥了挥手,道:“起来吧……其实你说的这些,朕都能够理解,毕竟,朕昔日也是荆州牧的儿子,靠的是承继荆州而平定四方,一举**平天下……这丢了基业的苦涩和落差,朕多少能理解一些。”

顿了顿,却听刘琦道:“若是换成朕在令郎的角度上,朕做的只怕也未必比他好。”

士燮听了这话,真是感激涕零。

“陛下如此恩义,老臣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刘琦又道:“不过,令郎这等脾气秉性,虽显耿直,但做事未免太不周密,你士家也是交州大族,日后也将是天下望族,若是由令郎这样脾气的人掌舵,未免有些让人担心啊。”

说到这,刘琦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士燮很聪明,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刘琦的意思。

虽然士徽的举动,很是顺理成章的让士家进入了雒阳,可以方便刘琦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同时也让旁人看不出一点破绽……但士徽确实存在反心,刘琦虽然可以看在士燮的面子上不处理他,但是他提醒了士燮,你们士家的后继之人,不可以是这个人,就算他是嫡子,也不行。

“陛下说的是,此子难成大器,待此次事毕之后,老臣为了士家的前途,还真需好生做一番谋划了。”

刘琦对士燮的态度,非常的满意。

“罢了,眼看着年关将至,届时朕会在宫中大宴群臣,届时你等领族中精英子侄参加,袁谭那边,朕自然会想办法给他们创造相识之机。”

士燮忙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朕已经在雒阳南郊划拨了一片土地,建了一片庄园,就给你们全族居住吧,回头缺少什么,你自找韩暨说明,让他报上来,朕会为你们一一解决的。”

“多谢陛下!”

“呵呵,起来吧,咱们继续喝茶。”

……

出了皇宫之后,士壹直感觉自己的后背全都湿透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用手擦了一把然后甩干。

“当今的皇帝,真不是一般人,适才不过一顿茶的功夫,竟就屡次试探我们,的亏兄长反应的快,若是换成别人,怕是早就让皇帝给……”

“嘘!”士燮不满地冲着士壹使劲地比划了手指,道:“莫要过多做声!让人听到可不得了,这可还是在宫里,你想作死吗?”

“是,是!”士壹吓了一条,急忙捂住嘴。

两个人一路无话,出了甬道,直奔城外而走。

直到走出了雒阳,士燮才对士壹道:“你现在明白,为兄为何要放弃交趾的权力,执意进京了吧?为兄是在给咱们家找一个最好的出路,有这样的皇帝在,等我死了,你们继续在交趾,能有几年好日子过?”

士壹点了点头,道:“原先不懂,现在明白了……还是兄长看的透彻,这个皇帝,可真是得罪不得。”

第一千零四章 袁与士

士家在交州的事闹的人尽皆知,人人都知道士家这一次跟天子斗,算是彻底的栽了,整个家族几乎失去了一切根据,全家人被捉到雒阳,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被软禁监视。

是生是死,完全就是别人一句话了。

虽然天子敕封了士燮和士壹宅地,还给了他们两个一人一个挂名将军的头衔,还都封了亭侯,保管他们衣食无忧,地位尊崇,但与原先的叱咤一方相比,着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从此以后,他们只能仰人鼻息生活了。

对于士家的事,最关心的其中一人是袁谭。

袁谭为什么关心士家,则是因为共情。

现观整个雒阳的局面,和自己一样惨的人,恐怕也只有士家了。

士家全体抵达雒阳不久,刘琦就以年关将至为由,在南宫大宴群臣,这一次的宴席,在雒阳有名望的人,基本上都被邀请入宫,可谓盛况空前。

当然,也包括士家子弟以及袁谭。

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孙策,袁耀,袁谭,士家人这样的特殊群体,刘琦特意在宴席上将他们安排在了一起。

一开始众人只是原地庆贺吃席,但酒至半酣后,随着乐声响起,场间便不断有人开始借着酒劲站起身来,在大殿之中应乐声起舞。

而随着起舞者变多,大家彼此串席敬酒的事,也就随之增多了起来。

期间,赵云便来到了士家这边,对士燮和士壹等人敬酒。

同时赵云还招呼袁谭与他一同到士燮这边来敬酒。

袁谭虽然和雒阳中人格格不入,但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的,毕竟身为袁氏子弟,礼节这方面不能差。

如此一来,袁谭和士家人算是认识了。

士燮见袁谭独坐,随即邀请他到自己这边来一同畅饮。

当然,为了避嫌,士燮也请赵云留下。

一场酒宴过后,袁谭和士家人,包括士燮,士壹,士徽和士匡等人,也算是熟悉了。

酒宴散后,士家人乘坐马车返回郊外宅院,路上,士徽对士燮抱怨道:“大人,这便是您想要的生活吗?”

士燮哼了哼,不满道:“这不是老夫想要的日子,但老夫现在却不得不过这样的日子……这还不是因为你?”

士徽一下子语塞了。

士燮缓缓地睁开半眯的眼睛:“老夫与你叔父,如今已有将军之位,虽不掌兵,但按规矩也是要受朝廷管理,朝会军议也需按时参加,只是如你这般,身无职务,每日游走于雒阳城周边,早晚会再给我惹出事来!”

士壹在旁边道:“兄长,不妨托韩君在陛下面前递些好话,给家中这些子侄在京中也谋个职位,也好过他们空吃粮秣,日后连个养活自己的着落都没有。”

士徽闻言惊道:“叔父,您这是什么话?难道让我堂堂昔日交趾的长公子,去雒阳的官署中,给那些北地士人打下手不成?”

“哼!”士燮冷冷一笑:“交趾长公子?老夫这交趾郡守,如今都让你生拉硬拽了下来,你还当什么长公子!”

说罢,他看向士壹,道:“为兄会去找韩君,请他向陛下谏言……争取给家中子侄,都谋个位置,回头你还需帮为兄仔细盯住他们几个才是。”

士壹当即领命。

……

韩暨的动作倒是挺快,他代替士燮向刘琦谏言,为几个孩子求职,刘琦欣然应允……随后韩暨就给士家带了消息回来,说是刘琦让士家这几个小子都入骑营,统一归由赵云调用。

给他们的职务都是六百石的曲军侯。

六百石的军职,在很多普通军人眼中,或许就是毕生的努力奋斗目标,但在士徽看来,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但在士燮的压力之下,士徽根本无从选择。

于是乎,士徽,士匡,士袛,士干,士颂五人,进入屯骑营,归赵云指挥调用。

赵云对于士家子弟,颇为照顾,没有刻意难为他们……只要他们按时训练,谨遵军纪制度便可。

士家兄弟有了固定的职位,虽然没有在交趾时风光,但好歹也算是在雒阳立足了。

其他的几个士家子弟倒是还好,但士徽的心中却犹如堵了一个大石头一样,气都喘不出来。

这一日,士徽下卯之后,心情不佳,一时间又不想回城南,站在大营前左顾右盼,不知道该去哪里。

很快,便见士干和士颂走到了他的旁边。

“兄长在此愣神,所谓何事?”

士徽叹息道:“我心情烦闷,不知当往何处去。”

士干言道:“兄长心中烦闷,要不咱们一同去城中的酒舍,共谋一醉,如何?”

“是啊,自打来了雒阳城,还没去过雒阳本地的酒舍,也不知道本地的酒舍是个什么样子,咱们今日不妨前往一观,如何?”

士徽长叹口气。

眼下似乎除了喝醉,他还真就没有别的方式能够抒发胸中的郁闷了。

兄弟三人前往雒阳城中,找到了雒阳城最大的酒舍。

说是最大,但也不过只是一栋三层的木制楼罢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建筑技术还比较有限,楼层一般能够建到两三层就算是可以了,因此城内的房屋虽然很多,但容积率却实在太低了。

因此雒阳城虽大,但主城内能够居住的人却少之又少。

士家三兄弟来到了二楼,寻找饮酒的席案,但很快就有一个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

袁谭正在一处桌案边饮酒吃肉,他的身旁,甚至还有两名歌女相陪,两个女子不断的往袁谭的碗中夹肉,并不断地吹捧于他,着实是声色犬马至极。

袁谭喝酒时,正好看见了士家兄弟,他略一犹豫,随即喊道:“三位朋友,既然来了,不妨一块坐!”

士干转头问士徽道:“兄长,咱们跟他一起坐?”

士徽略一犹豫,遂道:“那就跟袁校尉一起吃吧。”

三人随即坐下,袁谭当即招呼酒舍老板,让他在安排几名歌女一同陪侍饮酒吃肉。

“久仰士公子之名,如雷贯耳,虽有相识,却一直都不曾深交,今日机缘巧合,能够共谋一醉,实乃天大的幸事,今日谭坐主,宴请三位,咱们不醉不归!”

别看袁谭是人质,但毕竟是袁绍长子,口袋子里的钱足的很,别说请士家三兄弟吃饭,就是请他们全族,也能够让他们敞开了吃。

第一千零五章 黑山

酒是河南陈酿,肉有鲜鹿和羊肉,包括羊肝和鹿心,即使是在雒阳的酒舍,这也就算是最好的招待了。

有这么多的美酒佳肴,袁谭和士家三兄弟很快就喝醉了……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是袁谭和士徽喝醉了。

士徽和袁谭一直在谈天说地,说些有营养没营养的话。

与其像是说话,倒不如说是在彼此互相抱怨着。

“唉!”

袁谭重重地将酒爵落在桌案上,红着脸打酒嗝道:“可叹袁某半世英杰,虽不能说是身经百战,却也是久经战阵,如今却作为一个人质,潜身缩首在此地蹉跎岁月,当真是无可奈何……悲哉!”

士徽苦笑着道:“袁兄何必自堕?你虽身为人质,但家业却还在河北,早晚还是有机会能够回去的,而我们兄弟……此生此世,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返回交趾了……”

说到这,士徽又举起酒爵,使劲地喝了一口:“可叹我等也是一方霸主之子,如今却要终生陷于此地,有家难回了!悲哉!”

说罢,便见他也重重地将酒爵落在桌案上。

士颂向四周看了一圈,见旁边的桌子离这边很远,而他们适才又叫走了那些歌女,因而倒是不用担心周围有人听到他们说的话。

不过即如此,士颂还是低声对士徽道:“兄长,咱们还是小声一点,小心隔墙有耳。”

士徽哼了哼,道:“怕什么!在雒阳这个地方,我是生不如死,还不如直抒胸臆,就是死,也死的痛快一些!”

士颂和士干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袁谭转头看向士徽,望着他脸上那副落寞的表情,袁谭的心中涌起了共情之感。

他在士徽的脸上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

少时,却听袁谭轻轻一叹:“士兄的遭遇,让袁某很是感慨……可叹我人不在邺城,若他日我能回邺城,定会想办法帮助士兄,或许袁某不能让兄回返交州,但却绝不留士兄一人在此受屈!”

士徽闻言,笑道:“袁兄有这番话,就算难以实现,某也是感激涕零了。”

……

散席之后,两个人各自返回各自的居所。

路上,士家兄弟在车上,一路无言。

士徽眯着眼睛,哼着曲调,似心情颇愉悦。

士颂和士干坐在他的对面,彼此相望。

随后,却见士颂重重地点了点头,似虎在向士干示意着什么。

士干将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

“兄长……刚才,听了你和袁公子的话,小弟心中甚感羞愧……如今我们兄弟在雒阳,活的如同猪狗一般,比起在交州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弟苦不听兄长之言,没有规劝父亲,如今想想,真是悔之晚矣。”

士徽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晚了!都晚了!这辈子,就这么窝囊的活吧!”

士颂在一旁道:“二位兄长,其实我觉得倒也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就看咱们兄弟如何做!”

士徽斜眼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兄长细想,那袁显思乃是袁绍嫡长,日后定可继承袁绍基业,成为河北霸主,邺城的朝廷说是刘袛执政,但实则权柄皆在袁氏手中,袁绍如今年纪大了。日后袁谭若能返回邺城,成就霸业与雒阳相抗,咱们若与袁谭为友,倒也未必没有机会重返交州,亦或是离开雒阳,具体的方法,小弟眼下还未想到,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士徽听了这话,不由精神一震。

他眯起眼睛,开始仔细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四弟之言,却有道理啊。”半晌之后,士徽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士颂一听有门,忙谏言道:“如今真可谓是天赐良机,这袁谭和我们兄弟,都在赵云手下供职,大家平日里相见次数颇多,我观那赵云年轻,且也不是严苛之辈,咱们与他好生交往,以博其心,待翌日等他真的回返邺城,也忘不了我们兄弟的辛苦。”

“不错,万一以后河北方面真的把雒阳打赢了,咱们也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不是。”

士徽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倒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实不想两位兄弟居然也有此心,如此最好,我兄弟三人齐心,士家早晚能得兴复!如此,咱们兄弟,就与袁谭好生交往,他若有难处,咱们能帮的尽量帮,也算是为日后多铺一条路出来。”

……

士家兄弟与袁谭搭上了线,自然是瞒不过刘琦的,或者说这事根本就没有人打算瞒他。

书房之中,刘琦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听着诸葛亮对他进行陈述。

当诸葛亮完全说完之后,刘琦方才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到屋子的正中央,开始来回跺步。

“士燮的这两个儿子,鼓动士徽与袁谭交好联合,看来士燮是打心眼里要把他这个傻嫡子用到底了。”

诸葛亮道:“虽然是嫡子,但士徽的掌权意识一直非常强,在交州的时候,就隐隐有想要越过士燮直接掌权之意,以士燮的角度来讲,这样不容易控制的儿子,就算是嫡子,也不合适做接班人,反倒是不如趁着这次事件, 将他用到极致,回头再好生安置,另选出一名合适的继承人。”

“河北那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刘琦转头看向诸葛亮。

“暂没有特别的事情。”

“袁尚呢?在邺城的少府干的还挺顺当?”

“据说,袁绍还是挺扶持这个儿子的,据卫士署的人说,此子类父,深得袁绍喜爱。”

“可即使深得袁绍喜爱,也未曾见袁绍立他为嫡子……想来,袁绍也是怕自己死后,冀州望族成了朝堂的主要势力,排挤他袁氏,而袁尚的后方,偏偏还站着那群冀州望族。”

诸葛亮道:“也就是说,袁绍不是不想立袁尚为储,而是不敢?”

“依照朕的估计,袁绍还是想躲吸收一些汝颍之士进入冀州朝堂,待平衡了邺城的政治力量后,再扶持袁尚上位,这样缓慢的平稳过度,可以使朝局更加的稳定,也不会轻易酿成激变……就这一点来说,他和曹操的目地相同。”

顿了顿,便听刘琦轻叹口气又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助推袁绍和曹操一把呢?他们这么磨磨唧唧的,朕感觉有些被动啊。”

诸葛亮拱手道:“臣有一计,或许可以打乱袁绍的步调,逼迫他加快速度行事。”

“哦?孔明有何秒策?”

诸葛亮缓缓地道出两个字:“黑山。”

第一千零六章 难以剿灭的黑山

黑山军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这点刘琦也有点把握不准。

诸葛亮对他进行了一番解释。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黑山军就跟一方诸侯无异。

但和诸侯相比,他们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甚至可以说,他们比诸侯更加棘手,你可以派大兵压境灭一路诸侯,但想灭黑山……那就只有两个字,呵呵。

为什么?

他们虽然是起义军,活动于中山,常山,上党,河内等地的山脉中,且拥有固定的地盘,但黑山军的地盘并不像是地方牧守一样坐拥城池。

他们的人员基本单位还是以乡里、山寨、部落为主,分为数十股,在太行山内分而居住。

这个分而居住,就是比较让人挠头的地方。

太行山脉绵延八千余里,从幽州,到冀州,再到并州,再往河内……几乎横跨了整个北方,山地受拒马河,漳水,丹河,沁河等水域切割,多横陉,山脉奇耸,最高的山峰海拔足可达到两千余米……在这样的地界中,又有诸多的山民氓首,甚至还有一些以射猎为生的部落,这些人口在当地的县署中,根本无法完全统计,或者说是户口上有人,但实际上并无此人。

因为豪强望族兼并土地越发严重,越来越多的人交不起税,活不起了……不得已只能奔着山脉里走,一开始官署还会派人追缴擒回,但随着这样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北方的流民也越来越多,户籍统计的数量根本核对不上,活脱脱的一本烂账,想根据户口去捉人,也不知道从何入手?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口子,那后续往太行山的流窜人口就会越多。

因为户籍上的人虽然找不到了,但名字还在户册上,官署每年要向朝廷纳人头税的,而且还要派上计吏入京接受考核……那跑了这么多人,这些人造成的税赋空缺应该怎么办?

答案就是从别的人身上平摊,也就是每年多收几次口赋,将税差补齐。

望族的税,官署不敢收。

他们隐匿人口的税差还需要官署从别的地方补齐呢,哪会给跑到山中的盲流子摊税?想什么呢?

最终,还是都落在了齐民黔首,也就是普通的贫农身上。

贫农本来交自己的口赋,就相对吃力了,如今还要再给黑山中的人摊税,还活不活了?

你乃公的!干脆我也进黑山。

于是乎,这就形成了一個恶性循环。

进黑山的人越多,地方贫农的税就越高,税越高,他们就越要进黑山。

有人或许会说,那地方官署根据情况可以核销人口。

不错,是可以。

但官署账本上亏空出来的人丁怎么办?那只能是历年减户,按照人口失踪,突然事件死亡,灾荒饿死向郡署上报,用以核销一部分人口。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人口数目也是在地方郡、县之长的考核范围中的。

一个国家想要运行,最基本的就是人口,汉高祖为了刺激人口生育,甚至下令过收单身税。

现在这些郡守还有县长,要是每年年底上计时,汇报各种天灾人祸不停的死人,管辖区域人口呈断崖式下跌……你说他们这官还干不干了?

所以说,核减的永远没有逃走的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行山脉里的山民黑户也就越来越多……其实说他们是黑户也不完全正确,因为他们的原籍还在都官署的户口本上,就是当地官署想找人的时候……不好意思,没有!

时至如今,太行山内的黑户人数,已经多达到了数百万。

他们在山脉之中形成了一个个村落,寨子,乃至于乡。

但问题这些人都是黑山军吗?不是!

他们只是普通的民,黑山军中人呢……也跟他们居住在一起,但你不知道他们当中谁是黑山军,也不会有人向官署举报‘我们的乡里中谁谁谁是黑山军’,因为这些乡里根本就不在地方县署的管辖地图内。

这些山民虽然是黑户,但实际上他们也是大汉的民,虽然不上税,但他们也承接着很大一部分的劳动工作。

他们在山中开垦,种植,射猎,酿酒,制造……与当地县署正规统辖的乡进行正常的贸易往来,可以说是维持地方民生正常发展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在官署中人看来,他们就是带着过期身份证的劳动人民。

你能把他们都灭了?

但若是要从这数百万人中,把是黑山军的人一个一个的揪出来杀……天方夜谭。

而且黑山军的战略纵深太广阔了……八千里的太行山脉,足够普通人在里面探索奥秘一辈子了。

所以说,想要消灭黑山军是一件很难的事,甚至可以说有些不现实。

但黑山军,却可以随时从各部抽调兵马,集合组成强兵,对各方势力进攻。

……

“眼下,邺城的朝局并不算复杂,袁绍想要传位给袁尚,这事明眼人都看的清楚,但他想传位给袁尚,却不想让袁尚为河北士人所控制,所以袁绍眼下需要时间来慢慢过渡,但黑山军可以破坏他的这个过渡的过程。”

刘琦轻轻地揉了揉眉心:“你的意思是,让张燕起兵?”

诸葛亮点头道:“正是。”

“这事可能么?”刘琦疑惑地看着诸葛亮:“毕竟,咱们原先与张燕从来都没有联系过。”

诸葛亮却道:“只要派遣得力的人选,此事十有八九可成。”

“哦?”刘琦似乎来气兴趣:“为何如此肯定?”

“褚飞燕携裹百万黑山人众,虽人数多,但终归只是称雄于太行一脉,且黑山军内部建制不全,虽有举荐孝廉之权,但在天下高门的眼中,他们的身份上不得台面,终归只是贼寇……而他们最好的出路,也无外乎选一强大势力而依附,以张燕的身份和本事,想要自成霸业,无异于痴人说梦,张燕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刘琦恍然地点了点头,道:“你是说,张燕会选择我们这边来站队?”

诸葛亮点头道:“是!”

刘琦闻言笑道:“你如何那么肯定?伱懂得拉拢张燕,朕想袁绍和曹操恐怕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们想来也会给张燕开出很高的筹码。”

诸葛亮笑道:“陛下,就算是袁绍和曹操能够拉拢的动褚飞燕,但却拉拢不了黑山,不错,张燕是黑山军的第一渠帅,但黑山军分为几十股,张燕麾下有几十位渠帅,他们可没有一个人想要归顺袁绍……因为我朝能够给黑山军想要的东西,但袁绍和曹操给不了。”

第一千零七章 刘备为使

刘琦静静地思考着诸葛亮的话,不一会便见他恍然了。

原来如此。

看到刘琦恍然的表情,诸葛亮笑了:“陛下真是当局者迷,张燕必定会选择我朝这件事,乃是陛下一手操持的,如今陛下为何反倒忘却了?”

刘琦闻言,哈哈大笑道:“论及才思敏捷,朕远不及爱卿,有些时候,这反应自然就是慢了半拍。”

诸葛亮一听这话,忙拱手施礼道:“陛下恕罪,臣并非此意。”

“不必如此。”刘琦摆了摆手,道:“是你提醒了朕……是啊!从朕施行摊丁入亩,取消人头税,重制徭役规划,发行印刷产业开始,黑山军就注定要站到朕这一边了。”

诸葛亮作揖道:“陛下圣明!”

黑山军都是黑户,他们为什么是黑户?土地被兼并了,交不起税他们不是黑户是什么?

如今支持袁绍在河北起家的人都是谁?天下望族!这些人跟黑山军是站在对立面的,正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才创造了今日的黑山。

如果河北的制度不改,黑山军依附过去干甚?重新将户籍索定在冀州境内,让官署继续坑吗?坑到一定时候,他们再跑回到大山里,继续当黑户?

这个假设在根本上就是不成立的。

换一句在刘琦穿越前的那个时代的时髦的话来说,那就是意识形态不一样。

而缺少土地的痛苦,也只有在刘琦一手构建的王朝才能够实现,虽然刘琦所建立的王朝,在某些利益方面跟黑山也有着冲突,但不像是袁绍那边跟黑山的利益是根本性冲突,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刘琦站了起来,在殿中来回踱着步子,细细地沉思着。

少时,便见他站住了脚步,道:“那依你之见,派何人去黑山为使见张燕最佳?”

诸葛亮道:“玄德公麾下有一文士,名唤简雍,亮与他见过面,此人乃是河北人,虽没有过高的门第出身,平日为人谈笑自若,颇有座谈客之姿,亮想,以此人为使,应该是比较合适的。”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你举荐的,想来必无差错,那就依你的意思行事吧。”

“遵旨……陛下,臣还有一件事。”

“何事?”

“臣想让周瑜,试试说服孙策,让他可以为陛下所用。”

刘琦摇了摇头,道:“此事恐难。”

“周瑜似有此意,臣想,若是让公瑾试试也无妨的,行是最好,若是不行便算了。”

刘琦沉默了片刻,道:“既如此,就让他试试吧。”

……

简雍那边,很快就接到了尚书台的知会,请他前往黑山,说服张燕与己方联盟。

简雍目下为刘备的宾客,若要用他,自然要先通过刘备。

刘备在知道了具体的细节之后,二话不说,立刻前往皇宫拜见刘琦。

……

“皇叔要和简先生一起去?”

“是,臣请命与宪和一同前往黑山,请陛下恩准。”

刘琦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道:“不过是一个使者的任务,皇叔何必亲往?你可是朕的左将军,岂能亲自做使者?”

刘备道:“以臣看来,若是让宪和为使,他足可当之,但却也要看出使的人是谁……张燕虽是贼首,但为人性格刚烈,彪悍敏捷,能统御十万兵者,必非同寻常人,更兼他麾下猛士颇众,备恐宪和一人过去,未必能够完成陛下重托……臣当年在太傅麾下时候,为了共抗袁绍,与张燕也有过书信往来,倒是知晓他的脾气。”

“皇叔为了大汉基业,竟如此拼命。”刘琦见状,不由苦笑一下。

刘备现在的举动,倒是还真让刘琦颇为感激了。

“能为陛下效力,实在是备之荣幸。”

“既皇叔要亲自前往,就让你那两位兄弟护着你同去吧。”

“不可!”刘备急忙摇头道:“云长和翼德,一个倨傲,一個秉性火烈,不适合与黑山军打交道,就让他们留在此处,备自己与宪和同去便可。”

刘琦沉默了一会,道:“只是,依照皇叔那两位弟弟的性格,你若是要自去,他们能答应么?”

“云长和翼德,自有备来安抚,陛下尽管放心。”

“好,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皇叔了。”

……

本来是简雍一人前往太行去见张燕,不曾想却变成了刘备与他同往。

关羽和张飞听说刘备屈尊为使,本来是不同意的,但经过刘备一番耐心的劝导,终于还是耐住了性子。

他们二人要陪刘备去,但刘备死活不答应,逼着他们待在雒阳。

关羽和张飞,在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答应,不过他们却执意要送刘备,无论如何都要送!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线。

刘备见两个兄弟执意要送,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刘备和简雍出使的那一天,雒阳竟开始下起了小雪。

雪花很小,落在地上站不住,但却也凭空增添了几分悲壮的意味。

刘备和简雍带着骑兵队伍,身上披着罩服,穿着厚衣,二人站在城外,向刘琦行礼拜别。

“陛下保重,臣先去了。”

刘琦命人端过三盏清酒,自己执起一盏,对刘备和简雍道:“朕在雒阳,恭候皇叔和简爱卿的佳音!”

刘备和简雍同时取酒,高呼道:“臣等自当拼死为陛下效力!”

一饮而尽之后,刘琦转头对着后方招呼道:“取朕的卢马来。”

少时,便有人将刘琦的的卢马取了来。

刘琦将马缰递给刘备,道:“世人皆言,的卢妨主,然朕骑此良驹十载,从来无事,今将此良驹赠予皇叔,指望皇叔能够凭此千里之驹,早日回到朕的身边。”

刘备闻言大惊:“的卢乃是陛下坐骑,臣如何可以骑得?”

“朕说起骑得,伱就是骑得,就看皇叔愿不愿意骑。”

便见刘备单膝跪倒,拱手道:“陛下如此厚恩,臣万死而不能报!”

说到这的时候,刘备的眼眸中隐隐竟还有了泪雾。

随后,刘备接过缰绳,当着刘琦的面翻身上马。

“陛下,臣去了!”

刘琦挥了挥手,道:“皇叔早去早回。”

随后,便见刘备在吕布,张辽,关羽,张飞等人的保卫下,直奔着北方而去。

当然,那四名战将在送刘备出境后,就自然会返回雒阳。

贾诩病体已经痊愈,他站在刘琦的身后,望着渐行渐远的刘备,道:“刘备……还是个忠臣。”

刘琦深吸口气,道:“是啊,其实我原先不曾想过,他竟然会这么可靠。”

“那原先在陛下心中,此人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刘琦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或许,他原先对刘备先入为主的印象……他永远都不会对别人说的。

第一千零八章 西进南拓

将刘备送走了之后,刘琦和贾诩便返回了皇宫,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刘琦的书房,聊起了近期的天下大事。

“这是老臣罗列的一份关于重新在西域建立我大汉天威的章程,请陛下过目。”

贾诩呈递上来的缣帛非常厚,刘琦大概估摸了一下,估计上面林林总总,不下列有万字之言。

看来,老毒物这一次是尽了心的。

刘琦很是认真地看了起来。

“以五年为一个周期,共计四个周期,二十年是吗?”少时,却见刘琦将缣帛放在桌上,认真地看贾诩。

贾诩点了点头,道:“是……不过,依照老臣的年纪,怕是十年之内,老臣就要丧命下九泉了……所以,老臣尽量用残生之年,为陛下向西拓展大业。”

刘琦闻言,乐了:“文和不必自谦,依朕看来,你的身体还算是康健,十年着实是说短了,朕觉得,你最少还能再活二十年!”

贾诩闻言奇道:“陛下如何这般肯定老臣能得高寿?”

刘琦笑道:“因为你自私啊,自私的人一般活得都长久。”

贾诩闻言,犹如咽了一口苍蝇一样,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陛下这话……老臣委实不知道是在夸老臣,还是在糟践老臣?”

刘琦乐道:“当然是在夸赞你了。”

说实话,贾诩委实没有感觉出来。

但他也不能跟刘琦硬犟,只是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刘琦随后又看向贾诩给他的那份缣帛,道:“以武威郡为西北计划和朝廷联络的大本营,然后巩固维护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的商贸路线,将丝绸之路巩固延伸,随后重新与西域诸国建立更加稳固的邦交,首先是海头国、然后是高昌、鄯善、且志、车师、尉犁,重启西域长史府……这是你计划中第一步的主要目标?”

贾诩道:“正是,还请陛下裁定。”

西域三十六国,其辖境大概也就是后世的新疆区域,在后世时,新疆自治区地域辽阔,是整个中土面积的六分之一,这个地方自然资源丰富,有着最大的盆地,同时也是边境犬牙交错的地方,因为地域广大,河西走廊的北面和东面还有鲜卑和匈奴盘踞,西面则是乌孙、大宛,南面则是大月氏,天竺……

这里就是亚洲的十字路沟,中土的文化输出若要走出去,必然要经过西域,同时汉朝也必须要将西域牢牢地把控在手中,才会有战略纵深。

从一千八百年后来到这个时代,刘琦深知,中华民族若要屹立在这个世界之巅,派兵东征北讨,不断地扩大疆域版图,是不行的。

事实上,以一个王朝的掌控能力,掌握的地域和人口在达到一定规模来说,就绝对不能再发展了,因而你容纳的地域和民族越多,你国内产生的矛盾就会越多,利益阶层也就越乱,到头来就会酿成更多的政变,而古代有限的交通能力和输送能力,也无法支持中央用军事控制过于辽阔的疆土。

蒙古王朝就是一个例子,强盛之时地域面积达到了两千八百万平方公里,比后世的苏联还要广阔数百万平方。

但在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中,就分崩离析了。

所以,按照刘琦的思想,中华大地若要在这个世界走上金字塔尖,就需要做两件事。

一件是西进南拓,西进自然就是贾诩现在这样,向西域扩展拓展了。

而南拓……是刘琦的另一项决定。

他要大力发展航海业,让中华民族的海洋事业,走上全世界的最前沿。

他要让中华民族拉开大航海时代的帷幕,抢占这个世界的先机。

另外一件事,是基于西进和南拓的基础上,做到全面的文化输出,确立中华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

金字塔尖的国家,唯大汉中土。

印刷业和造纸业,会支撑大汉王朝做到这件事。

“在朕看来,我们大汉忠君报国儒家的思想,要比商贸道路的建立更为重要。”刘琦果断地对贾诩道:“这件事,文和千万不要忘记,宁可拓展得慢一点,和各国交涉的慢一点,也一定要确立我们的思想输出……唉,蛮夷之邦,顽智未开,我大汉朝千年文明思想,务必要帮助他们归于王化,这是重中之重。”

贾诩拱手道:“老臣谨记……不过,有些事情,只怕未必是那么容易的。”

“这朕知道,但容易的事,又何劳你贾大夫亲自来做?”

贾诩淡淡一笑:“陛下所言甚是。”

“商贸这一块,什么都可以卖给他们,什么陶瓷、稻种、粮食、蜀锦、茶叶、豆子、木制家具,还有朕在西南工坊研制的香水……这些都可以卖,你要在武威设立商号,给各家商号尽量统一对外售价,不要着急赚外面的钱,朝廷给各家商号适当地补助一些,哪怕卖得便宜一些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要确定各国对我大汉资源的依赖。”

论及做生意这一块, 贾诩远不及刘琦,但生意和政治并不是完全脱钩的,所以刘琦的想法贾诩能够明白一些。

“陛下放心,臣懂陛下的意思。”

“有些事,前期亏一点没毛病的,但是有一点要记住,无论什么东西,都可对外境输出,但唯独有一样东西不可以卖……那就是技术。”

“臣一定严加把控,当然光靠臣在西北阻拦也没用,陛下在雒阳朝中,还需下严政,以警万民。”

“这个自然……对于西北诸国,与他们交往建交的同时,也要注意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愿意服从我大汉、引进我们的文化和东西的,同时友好的邦国,我们一定要扶持他们,哪怕是多出些钱粮,也要帮他们稳固政权……当然了,一定也有不愿意的,但我们的宗旨,是不占据别国领土,文和务必把控好这点。”

贾诩的脑袋反应很快,同时他也是一肚子坏水,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刘琦的意思。

不与己方合作的邦国,还不占领他们的国家……那就是要通过扶持一个新政权,来取代原先的政权。

挟天子令诸侯的套路。

当然,若要行此事,除了金钱和物资的支持外,更需要强力的军事支持。

第一千零九章 吕布兴奋了

“不知除了凉州系的阎行,马腾和马超,庞德和孟达等人,老臣在军队方面,还有调动谁的权力?”

贾诩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想要拓展汉境,文化输出,打通商贸,除了强大的经济实力和文化根基外,最重要的还要有足够强悍的军事实力用以作为威慑。

没有强悍的军事实力作为基础,其他对外的事全是扯淡。

刘琦微笑看着贾诩:“既然已经任命你总督此事,那自然由你总领关西军事,除了凉州的兵将,朕这里的人你觉得合适的,一样可以调用。”

说罢,便见刘琦微笑着看向贾诩,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话。

贾诩认真地思索着,并没有着急说话。

少时,却听刘琦问道:“文和怎么不说话?你若是实在说不出来,那朕给你指派几个如何?吕布?关羽,张飞如何?”

贾诩果断地摇了摇头:“吕布非老臣所能用之人,关、张性格亦都有些不善之处,处置西北境外之事,他们差了些火候。”

“甘宁?张任,赵云……或者我把魏延调回来?”

“都还太年轻了些,不够老成,还是在境内辅佐陛下为上。”

“黄忠、文聘、太史慈或徐荣呢?”

“黄汉升是震军大纛,陛下应留在身边用来震慑袁,曹,徐荣年纪有些大了……文聘善守,不适合西域拓展……太史慈,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老臣想要问陛下借两个更为合适的。”

“谁?”

贾诩缓缓言道:“就是那张辽和高顺二人。”

“哦?”刘琦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笑道:“你的眼光倒是挺毒……一下子就挑中了这两个精英人杰。”

贾诩淡淡一笑,道:“虽然他们在陛下的麾下,并没有建立太多的功勋,但卫士署关于二人的平生的履历,打探的还是比较清楚的,再参考他们二人所立下的功绩,不难看出他们二人乃是性格沉稳却又能征惯战的无双良将……而且,他们来陛下身边颇晚,日后便是要立功勋,在中原之地,怕是也争不过陛下麾下的将军,倒是不如人尽其才,让他们为大汉开疆拓土,尽展其才,也不会束手束脚。”

刘琦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他们二人的才华和用兵之能,本不在吕布之下,甚至还可以说是远超吕布,但吕布毕竟当过他们的主公,如今一同归附,若随同吕布一同在朕身边作战,只怕多少会束手束脚,反不如外放出去!建功立业,如此也可让他们脱出吕布的束缚。”

贾诩笑道:“如今归附到陛下的诸军之中,唯有吕布麾下的兵将自成体系,需要分化,陛下先将张辽和高顺从并州军分化出去,让他们在西北建功立业,日后成了大事,再敕封他们功绩,与吕布相齐或是可反压吕布,其余并州诸将见陛下不拘一格提拔人才,心中必皆有所思,时间一长,吕布便逐渐控制不住他们了。”

顿了顿,又听贾诩补充道:“吕布所依仗者,并州军也,没有了并州军,他便是虎无牙,牛无角,今后也只能任凭陛下驱驰,绝不会生出二心……或者说,他也无法生出二心。”

其实对于吕布,刘琦是想要重用,但一直有些用的不太顺手,或者说是用的不放心。

毕竟吕布在历史上的声名太差了,‘三姓家奴’这个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谁也抢不走这称号,就算是刘琦有信心让他拜服,但在内心深处,始终有些忌讳。

但如今贾诩一针见血,将吕布的问题明确指出。

他为刘琦指出了一条可以安安心心使用吕布的方法。

“文和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武威?”

“老臣打算过完年就走。”

“好,朕准了,一路保重。”

“诺。”

贾诩虽然去西北主持西进大局,但他的家眷还在雒阳,他的儿子们还分别在荆州和交州任职,都在刘琦的掌握之中,虽然刘琦并没有不允许贾诩带家眷,但老头子精明的很,主动要求一家老小留在雒阳。

如此,他在西北建功的时候,人身安全就可以得到保障。

而他的家眷在雒阳也会活的很舒服。

……

贾诩回府后,刘琦便派人将刚刚迁为骑都尉的吕布,和校尉高顺召入宫中。

吕布和高顺入宫参见,刘琦与他们闲聊了一会之后,便见刘琦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落寞的摇了摇头。

吕布见状好奇,道:“陛下有何忧愁之事,竟做这般表情?”

“唉,如今朕坐拥半壁天下,身边猛将如此云,谋臣如雨,但所要面对的事情却日益增多,旧日亲信身居高位,可用之人捉襟见肘,实在是难啊。”

吕布闻言忙道:“陛下所说的难事,可是袁绍?”

“袁绍是朕最大的难处不假,只是今日收到消息,凉州那边羌人复叛,阎行和马腾,马超等人不肯为朕尽心竭力的剿除凉州边患,反倒是养寇自重,我有心另遣良将前往凉州,但我麾下诸将大多出自南方,不了解边境之情,而类似于赵云,太史慈等善于使用骑兵之将,我还要留着对付袁绍……如今想派两个得力的人选去凉州替朕守边,都难。”

吕布听了这话,忙道:“陛下,某家出身并州边郡,虽不熟悉凉州,但想来其地羌人民风于匈奴多有相似,布愿前往替陛下扫平心腹之患。”

刘琦长叹口气,道:“其实,朕本来也是想让奉先替朕平了西北之难,只是袁绍那边猛将如云,兵多将广,又有匈奴和乌桓相助,骑兵甚多,朕如今虽然大肆扩建骑兵队伍,但与袁绍相比还是有些许差距,若是走了奉先,日后平定河北之时,当用何人为帅?”

吕布听了这话,自信心爆棚。

谁都愿意听好听的话, 特别还是皇帝的金口一赞,直让吕布觉得陛下若是真要平定河北,肯定离不开他。

“奉先,你说高卿可能当此任否?”

吕布闻言一愣。

他转头看向高顺……高顺面无表情,好像刘琦书说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天子要借走高顺,这让吕布心中有些疼。

毕竟,高顺是他的得力干将,有高顺在身边,吕布打起仗来就如虎添翼,分外顺畅。

若是让高顺去西北,犹如折他一臂。

还未等吕布说话,又听刘琦感慨道:“若是高卿能够担此重任,则日后奉先领一支兵往东,高卿领一支兵马往西,东西两路大难便皆由你们并州军替朕解决……朕当真想不到,在这艰难时刻,并州军竟比朕的荆州系人用着还要顺手。”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吕布的心一下子活了。

对啊!

高顺是我的嫡系,如今我们都是朝廷的大将了,他老跟我身边也没什么大出息!

若是并州军的将士们能够东西南北的为陛下各自独领一面,为陛下建立功劳,各走军功升迁的道路,日后这大汉强军的最高统帅,便都是并州军一系的人,那吕布我在朝中,岂不就有了根基?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第一千零一十章 谁都想党争

吕布想通了个中关键之后,急忙对刘琦拱手道:“陛下之言甚是,当此关键时节,臣等并州出身之人,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说罢,便见吕布看向高顺,道:“伯平,陛下如此厚待于你,给你机会去西北立功,你还不拜谢陛下?”

高顺没有想到吕布居然真的要让自己去凉州,颇为惊讶地望了他一眼。

不过,那一份惊讶也不过是一转即逝,随后便见高顺又变成了那一脸无喜无怒、平淡漠然的表情。

刘琦看向高顺,道:“朕已经迁执金吾贾诩为西域都护,总摄凉州和西域诸事,高卿的陷阵营可随同贾都护前往武威,做护羌校尉。”

“臣遵旨!”

“回去准备一下吧,贾卿说了,过完年就会出发,你这段时间也好好和家人在雒阳团聚一下……当然了,爱卿若是想携家眷前往,朕也会恩允的。”

高顺略作沉吟,随道:“臣叩谢陛下,臣一定尽心竭力,为陛下**平西北,至于臣的家眷,就留在雒阳吧,毕竟相比于凉州边郡之地,还是雒阳富庶繁华,适合他们居住。”

“好,那就听高爱卿的,你放心,朕一定好生善待你的家人,下去吧……高卿你回去好生准备着。”

“诺!”

……

吕布和高顺一同出了皇宫,来到甬道的时候,吕布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高顺。

高顺被吕布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吕布此时的眼神与平日里大为不同,说不出的异样。

吕布平日里的眼神都是孤傲的、冷厉的、自信的、目无余子的。

但是现在的这个眼神,竟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伯平啊,这一次去凉州,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吕布终于开口。

高顺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是跟着贾诩去西北平定凉州之乱,有什么机会好把握的?

“不知温侯此言何意?”高顺有些不明所以。

吕布暗叹,高顺打仗着实是一把好手,但这想法却跟不上自己的思路,委实是个死脑筋啊。

“伯平,西北之事,不同寻常,当今陛下虽是明君,但眼下新朝刚立,对外征战未免捉襟见肘,虽不乏良将,但陛下想要做的事也太多,人手不够,这对于咱们并州一系人来说,可是天大的良机!”

高顺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听着吕布诉说。

“某在河北,助陛下对抗袁绍和曹操,你在西北助陛下平定边郡叛乱和羌叛,你我一东一西,多立战功,再多向陛下举荐咱们并州系军人,十年之后,咱们并州系人在朝堂之中就有了一席之地,到时候咱们凭借军功自成一方势力,那荆州一系、益州一系,哪怕就是士人,也未必能争先到咱们前面去!”

高顺大概听明白了吕布的意思。

党争!

“原先吕某以为,并州系军人之中,能得陛下赏识的,也只有某一人,咱们并州军在雒阳,也不过是图个安稳,但目下看来……咱们并州诸人,当也有望能够称雄于汉廷朝堂了。”

说罢,吕布抬手重重地拍了拍高顺的肩膀,道:“伯平,从今往后,这并州诸事就靠咱们两个人共同承担了。”

“温侯放心,顺自当尽心用命。”

……

高顺返回自己的府邸之后,心中一直有些不痛快,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知为何,虽然他听着吕布的话是为了并州军着想,但细细品品,却总不是那么回事。

并州军搞党争,哪里会是朝堂诸人的对手,一个不好就容易被那些阴险的士人连根拔起,而且刘琦现在对吕布和高顺看着倒是挺好,但他们毕竟是降将,一旦并州人和荆州人,或是其他系的士人对立,刘琦到底会不会向着并州人,这些高顺都说不好。

高顺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对于并州人来说,现在的生活就不错,刘琦对待并州人还算不错,自打归降过来之后,刘琦一直给予他们妥善的安置,可如今吕布好日子过多了,又萌发出了想要在朝堂争雄的野心,当真是不消停。

就在这个时候,高顺的宅外有天子使者登门。

高顺听闻天子使者来了,急忙亲自出门迎接。

这出门一看,顿时把高顺给惊到了。

典韦和许褚,刘琦的两大贴身保镖头子,亲自来到了高顺的居所接他。

“奉陛下之命,请伯平往宫中一叙。”典韦憨声憨气地道。

高顺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人:“天色已晚,陛下宣高某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许褚摇了摇头:“不知,只教我等前来相请。”

高顺轻叹口气,抱拳道:“既如此,还请二位稍候,某换件衣服便来。”

高顺整理完毕,便随同典韦和许褚出了宅院,有一辆辎车在门口专程候着他们。

高顺上了车之后,赫然发现张辽竟然也在里面。

“伯平。”

“文远?”

二人见了面之后,各自先是一惊,随后便立刻闭嘴不言了。

辎车缓缓开动,奔着南宫的方向行驶而去。

高顺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他试探性地问张辽道:“文远,你也是被陛下召入宫中的?”

张辽点了点头:“是,只是不知陛下深夜召我何事。”

“去西凉的事,也有你一份?”

张辽闻言一惊:“陛下也让伯平去了?”

高顺重重点头。

张辽似有所悟:“难怪,难怪。”

少时,辎车停下,二人随同典韦和许褚一同入宫。

偏殿之内,除了刘琦本人之外,贾诩也在。

“来了。”刘琦见二人到了,微微一笑:“白日间有些事情,未能细说……故而深夜召你们前来,就是专门让贾都护告诉你们,此番让你们随同他一起去武威郡的真正目地。”

张辽疑惑地道:“不是凉州叛羌复起么?招我等前往平叛吗?”

贾诩慢悠悠地道:“平定叛羌,安抚边郡只是其一,但是咱们此番西行,要做的事怕是很多……具体个中细节,目前朝中也只有老夫与陛下知道,咱们这一走,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只怕都是回不了中土的,你们心中可是要有个准备才是,若是谁后悔了,赶紧现在就跟陛下说。”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格局

三年,五年……十年?

张辽和高顺彼此吃惊的对视了一眼。

刘琦在旁边乐道:“贾卿,莫要吓唬他们了,咱们要做的,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业,你跟他们仔细说说,可莫要让文远和伯平想歪了去。”

贾诩轻轻地咳嗽一声,随即慢悠悠地将他们西向大拓进的策略宏图,详细地向两个人做了一番陈述。

身为并州边郡战将,历来也不过是跟随着主公打打杀杀,建功立业……这一次他们与贾诩西向,虽然十有八九还是干大大杀杀的活,但这次征伐中所蕴藏的深意却大不相同。

这是功在千秋,足矣名扬史册的大事!

贾诩说完之后,便见刘琦转头看向他们,道:“有些战略,知道的人不需要很多,传出去终归不是好事,当下对此事知情的,只有咱们四个人,朕和贾卿已是下定了决心……你们觉得如何?是否想要与朕一同做成这件大事。”

张辽和高顺没有说话,但他们藏在袖中的手却已经攥成了拳头,且隐隐之间似还开始颤抖了起来。

刘琦继续道:“朕虽然会鼎立支持你们,但这西进的大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且当中涉及的东西也很多,各种手段都要用上,当然了,这当中最操心的人,或许就是贾卿,法孝直和李儒……但你们也必然会异常辛苦,行事也会困难异常,你们若是谁不想参与,朕也不会勉强,可以现在就与朕说明,朕再另择人选便是了。”

刘琦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张辽和高顺两个人已经是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两个人一起向刘琦施礼。

张辽道:“某等皆是降将,却能够得到陛下这般看重,让我等担此重任,足见陛下对我等的信任……陛下如此相待,我等又岂能后退,自当竭尽全力,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高顺道:“陛下的宏图大志,实在是令顺心折,顺此生能够遇到陛下,实乃是天大的幸事……在遇到陛下之前,顺前些年真是白活了,为了陛下的大业和抱负,为了大汉的昌隆,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人这一辈子,都是想做点实事的,特别像是张辽和高顺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想要寻找一个能够让他们完全施展的平台,能够证明他们能力的地方。

而刘琦这次,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舞台,一个完全能够让他们放开手脚的地方,甚至可以说,这个平台给了他们两个人巨大的压力。

张辽和高顺都有敏锐的军事嗅觉,刘琦的大事若是真的做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功业,或许比肩卫青和霍去病。

就算是比不了,但要留名青史也足够了。

想想就激动的浑身颤抖。

“好,朕今夜把你们召进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些真心话,也想跟你们表达一下朕的抱负,朕不是拘泥于眼前之利的人,朕要做的是宏图伟业,朕的胸中有凌云的壮志,但要达成目标,朕需要和朕一样的志同道合之人。”

两个人听了刘琦的话,当场就要表态,却被刘琦举手阻拦住了。

“朕不想听你们的表态。”

顿了顿,刘琦认真地看着张辽和高顺:“至于两位爱卿是不是和朕一样的志同道合之人,朕会通过你们的实际行动来看的。”

张辽和高顺显得是异常激动,他们急忙再度向刘琦行礼参拜,甚至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特别是高顺。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陡然明亮了。

他从吕布和刘琦的身上,清楚的感受到了一样东西的差距,而且这个差距几乎是无法填平弥补的。

那就是格局!

刘琦的格局是何等的宽大,与他相比,吕布眼中所看到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狭隘了。

直到这个时候,高顺才真正明白,谁才是他真正应该效忠的人。

而且他自己更清楚,效忠大汉天子,对于自己对吕布而言,并不算背叛。

从他和吕布一起投降到了刘琦的麾下之后,高顺辅佐吕布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

他已经辅佐吕布,为他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归宿。

至于在这个归宿之中,吕布要怎么活,那已经是他自己的问题了,与高顺再无关联。

他现在要为自己而活。

两个人随后在典韦和许褚的引领下,回去了,但他们现在的精神头与来之前完全不同。

他们的眼神此刻已经充满了目标,充满了斗志和希望。

“看来,此二人已经是压抑的太久太久了。”贾诩长叹口气:“边郡武将,再怎么做,也不会得到大汉朝正统人士的侧目和真正尊重。”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不会。”

刘琦弹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然后抬头望着张辽和高顺二人离去的方向,缓缓道:“这世上的人,活的不就是个志气么?朕保证跟随朕的人都会活的有志气,但前提是他要是个硬骨头的人。”

贾诩呵呵一笑,道:“只是不知道江东那位有硬骨头的年轻人,现在如何了。”

……

“啪!”孙策重重的一拳砸在桌案上,对周瑜怒目而视:“公瑾,你这是何意?你让我投效刘伯瑜?还不如杀了我!”

周瑜摇了摇头:“伯符,他是天子,陛下……大汉正统,就算是文台公,如今在江东也是尊其号令行事,你如此执迷,时间长了,下场是不会好的……伯符,你还需得给孙家找一条后路。”

“难道你忘了你我当日在淮南所立的誓言了吗?”孙策猛然站起身来,冲着周瑜咆哮道:“你我兄弟,是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的!”

半晌之后,方听周瑜长叹口气道:“伯符,什么是大事?”

孙策抿着嘴,未回答。

“造大汉的反,当皇帝……是大事吗?”

孙策咬牙道:“我没有这么说。”

“伯符,你如此说,倒也不是不行,但首先,你要看这个反能不能造,若是汉室衰微,群雄逐鹿,天下不宁,苍生疾苦……那这个反咱们可以造,你甚至可以成就如同高祖一般的帝业!”

“但是如今呢?当今天子智勇兼备,手段极高,只要是天子辖境,皆民殷国富,人心思定,在这样的大局之下,你造反算什么?当赵高吗?难道遗臭万年,为天下人所唾弃,也是大事?”

“**平天下是大事,难道保国安民就不是大事了?你不能为了你胸中的抱负,毁了孙家,让孙家绝后……你知道吗?”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孙策的选择

周瑜的话如同刮骨钢刀,字字诛心,深深地刺到了孙策的心中,让他难以自已。

他的双手紧紧攥拳,巨大的力道甚至让他的掌心隐隐有些渗血。

孙策的脸色涨的通红,他紧紧地盯着周瑜,眼白之中隐隐出现了血丝。

相比于孙策的激动,周瑜的表情则显得异常平静,但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退让,亦是紧紧地盯着孙策,不过却很柔和。

“公瑾,你变了!”

孙策半晌后终于开口:“原先的你,并不是这样!”

周瑜闻言苦笑:“或许吧,然不是我变了,事实上……是这个世道变了,如今这个天下已不似原先那般残破,万民思定,我们想称雄一方已是不可能了,伯符,其实我想要的并不多,我只是想和你一展胸中抱负……难道当个中兴之臣,不可以么?”

孙策沉默了半晌之后,最终缓缓坐在了原地。

“容我三思吧……公瑾,你走吧。”孙策冲着周瑜挥了挥手。

周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孙策却已经是不想再听了。

他冲着周瑜再次用力的挥了挥手,态度异常坚决。

周瑜叹了口气,随即拜辞。

……

皇宫,后花园。

刘琦坐在后园之内,看着荀攸,蒯越等人送来襄阳发明的新型织布机。

这是经过荆州工坊多年来,不断实践、不断探索、不断纠错,所制造出来的新型纺车。

在荆州工坊大力发展制造之前,大汉朝的纺车锭子数目主要为两到三个锭子,但是现在荆州通过多年的研发和精钻,新型的纺车已经达到了五個锭子。

当然,就目前的生产力来说,还是不够。

依照刘琦的设想,若是能够将宋元之际拥有几十个锭子的水利大纺车制造出来,那汉朝在手工织布业的生产力就会大程度地提升,同时也就拥有了足够向外倾销服饰的能力。

“比正常民间所用得到织布机,效率能快上多少?”刘琦转头看向蒯越。

蒯越作揖道:“回禀陛下,根据荆州工坊匠人的测算,比我大汉正常所用的织布机,效力最少也要高出一倍。”

刘琦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最好……把相关的匠人全部调入京师,官器署成立之后,这些人都要在京任职,给予秩俸,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够继续有所成就,别说是给官职,给秩俸,就是给他们封侯建国,也不在话下。”

“臣遵旨。”

“陛下!”

花园外,一名宦官来到了刘琦的面前,道:“陛下,中都官曹周瑜已至。”

刘琦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随后,便见周瑜在宦官的引领下,来到了刘琦的面前。

“臣周瑜,拜见陛下。”

荀攸转头道:“陛下,那臣等就先告退了。”

刘琦点了点头,道:“有劳两位爱卿。”

周瑜急忙向荀攸和蒯越两位上官见礼,二人亦皆还礼。

待二人离去之后,周瑜方转头看向刘琦。

此时此刻,周瑜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捏。

“陛下,臣前往伯符那里回来,向陛下复命”

刘琦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那台织布机前,用手轻轻的摸着。

少时,却听刘琦突然吩咐宦官道:“将这台襄阳制造的新型织机,给皇后送去,离了荆州也有一段日子了,此物也算是可以安慰一下皇后的思乡之情。”

“诺。”

宦官们随即上前,将织机抬走。

刘琦看向周瑜,道:“他不答应?”

“嗯,并不是不答应,伯符其实对陛下早已是心服,只是伯符一向傲气,秉性刚烈,心中服了嘴上却也不认输,他对臣说要考虑考虑……”

“啊,哈哈,没事,那就让他考虑吧……不过,公瑾,自傲和是否有异心,这可是两种情况,你一定要拎得清啊。”

“陛下放心,伯符乃是明大义,知大礼之人,绝不会做那叛逆之事。”

刘琦点了点头:“朕相信你说的话,但朕得亲自测试一下才能放心。”

周瑜听了这话,顿时心头一紧。

刘琦走到他的身边,道:“伯符不想为朕所用,倒也无妨,朕胸中能藏万物,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孙伯符?只要他安分守己,不作出忤逆之事,就算他不为朕所用,朕也会容他,甚至朕还会给让他做一个富家翁,三代无忧,只不过……”

刘琦拍了拍周瑜的肩膀:“只不过,他不可以给朕添麻烦。”

周瑜忙道:“陛下放心,伯符不会的。”

“朕已经命孔明,给你找了个差事,需要你外出去弘农公干几天。”刘琦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周瑜闻言顿时愣住了。

好端端的,这个时候让他外出公干……莫不是要?

“陛下!”

刘琦伸手挡住了他的话头:“宫外有车马在等着伱,你出去直接上车,过一段再回雒阳来。”

周瑜的胸口此刻犹如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明白,刘琦这是要出手试探孙策,同时将他支出雒阳,不让他在雒阳城为孙策通风报信。

若是孙策经过了这次考验,或许即使他不愿意为刘琦效力,那刘琦也无所谓。

但若是孙策真起了忤逆之心……

周瑜的喉头一滚,心下忐忑不安。

该说的话,他已经对孙策全说过了。

伯符啊伯符,现在是关键时刻。你可莫要犯傻啊!

……

这段时间以来,士徽,士颂,士干三兄弟和袁谭的关系相处的越来越融洽,几个人私下里,总是时不时的就聚在一起,研究天下大事。

而士徽和袁谭,毫无疑问的成为了这个小组织的头目。

他们聚集在一起的主要目地,变成了如何快速的让袁谭返回河北,继承袁绍的家业,成为河北和中原的霸主,若此,其他几个士家子弟,也就有了希望。

而这几个人当中,士徽是真心实意与袁谭合作,但士颂和士干,则是士燮所暗中操纵的,而士燮的身后,站着的人是刘琦。

刘琦给予了士颂和士干能够充分取得袁谭信任的契机,他会时不时的向士燮透漏一些关于雒阳的军政大事,然后在通过士燮转达给袁谭一些以他这个角度得不到的讯息。

长此以往,袁谭对士家兄弟的依赖,就开始逐渐增强了。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雒阳中间人

当然了,同样都是人质,为什么有些讯息士家兄弟会知道,袁谭就不知道,这会不会让袁谭有所起疑?

刘琦针对此事也考虑过,答案是不会。

士燮和士壹两个老家伙如今在雒阳给人的表现,就犹如刘琦的舔狗一样,以刘琦的角度,对两条顺从的狗多加恩惠,这对外来讲,绝对是说得通的。

有这两个老家伙做基础,士家得到的讯息比袁谭要多,而袁谭在雒阳就犹如睁眼瞎一样,而从父亲那里得到各种消息的士家兄弟,就变成了袁谭的耳目。

随着时间的流逝,袁谭开始逐渐离不开士家兄弟了。

……

“袁兄,雒阳这里,针对河北那边有了大动作!”

见士颂说的信誓旦旦,袁谭顿时好奇了起来。

“君知晓了何事,还请相告。”袁谭拱手问道。

士徽和士干都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我们都不知道有什么针对河北的大动作,他却知晓了?

士颂的表情有些洋洋得意:“不瞒袁兄,此事乃是我前日与叔父饮酒时,私下从他那里探听出来的,旁人可是绝对不知道的。”

士徽闻言哼了哼:“你有什么话就快说!还特意卖什么关子?”

士颂嘿然一笑:“不瞒兄长了……前一段时间,刘玄德奉命出了雒阳,诸位可知此事?”

士徽皱着眉头:“这事我好像听到过一点风声,好像是刘玄德奉陛下之命,外出往关中募兵。”

“募兵是假,当使者才是真!”士颂信誓旦旦地道。

“当使者?”其他三人顿时一惊:“当哪里的使者?”

袁谭最先反应了过来:“难不成,是去河北邺城为使?”

士颂摇了摇头:“袁兄只是猜对了一半,刘玄德去河北不假,但却并未出使邺城。”

“那他是往……”

“太行!”

一说完这话,袁谭不由一下子愣住了。

然后,便见他从原地站了起来,开始在厅堂中来回的转悠。

“糟了,糟了!若是刘伯瑜果然联合了张燕,则河北有倾覆之危,我必须赶快通知父亲!”

士颂言道:“袁兄……这里可是雒阳,你身边根本就没有可用之人,如何能将消息放出去啊?”

士干亦道:“袁兄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若是被天子发现,只怕兄长性命不保啊。”

袁谭急道:“那难道,我们知道了信,就在此处坐守什么都不做么?别忘了,回头河北一旦势危,你们一辈子就得窝在这里仰人鼻息了!”

士徽突然开口道:“袁兄勿急,某倒是有一个人选,或许可有大用!”

袁谭赶忙追问:“什么人选?”

士徽道:“前一段时间天子大宴,某在宴席上认识了一个人物,此人乃是大司马张允的嫡系,叫做杨松,昔日天子清洗朝堂,此人便是刽子手,据说被他冤枉整死的人可是无数。”

士颂咧嘴道:“兄长,你这推荐的是什么人选啊?大司马手下的人会帮我们这岂非笑谈。”

士徽哼道:“你们懂什么?我当时在宴席上,这杨松就与我暗中交谈,说是对外若有难事,他可以代为相传,而且还是绝对保密。”

士干惊诧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士徽冷笑:“这個姓杨的极为贪婪,每每向外面送书信一封,都要钱三百万……我送过一次。”

“什么!”还没等士徽说完,便见士颂气的直接跳了起来,道:“他怎么不去抢!”

“人家就是不用抢。”士徽冷冷地道:“你可以选择不送。”

“兄长让他送信给谁了?”

士徽淡淡道:“送给南阳的一位故人,昔日我游历南阳时相识的。”

“花了五百万钱?”

“嗯。”

士干咧咧嘴:“兄长如此行径,岂不是祸害钱财,这若是让父亲知道了,恐为不美。”

士徽哼了哼:“说你没有远见,你还真是鼠目寸光……这五百万不过是用来试探的,后来我那南阳故友回信之后,告诉我信的漆封完好,并无破损……看来这杨松要的钱财虽多,但信誉还是有的。”

袁谭闻言恍然:“士兄花了五百万钱,试探出了一个可以送信的安全路子,是么?”

“正是,当然,为了稳妥起见,袁兄这封信我们不送往河北,也是送给我那位南阳故友,然后让我那位故友派人代转往河北,兄长看可行否?”

袁谭听到这里,自然是万分感激。

他急忙对士徽道:“多谢兄长一番美意,那此事就拜托兄长了……至于钱的方面,不是问题,袁某在此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但就是有钱。”

……

两日后,张允带着杨松进宫,来到了刘琦的面前。

看着桌案上封着那张封漆的木匣,刘琦不由乐了。

“士家人让伱送往南阳的书信,你给朕做什么?朕可不是那偷窥他人秘密的小人……你该送哪送哪去吧。”

杨松忙道:“陛下莫要戏耍臣,士颂和士干已经将袁谭和士徽密谋的人说了,臣哪还敢给他们送信,这不是捋陛下的虎……哦,不,龙须么?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啊。”

刘琦闻言,哈哈大笑:“你倒是弄了一个赚钱的活计,替雒阳这些人质送信,你倒是真有财商。”

杨松闻言,脸色顿时一红,“嘿嘿嘿”的干笑。

张允怒其不争的狠狠白了杨松一眼,气道:“贪得无厌的东西,什么钱你都赚!”

刘琦冲着张允摆了摆手,道:“不要责备他,若不是杨爱卿与士徽私下有这个交易,咱们哪能得到这个有礼信息?说起来,此事倒也是爱卿替朕分忧解难了。”

杨松被刘琦说的面红耳赤,忙道:“臣,臣愿意将所有袁谭和士徽给的钱财上交太仓!”

刘琦哈哈大笑,摇头道:“这都是你赚的辛苦钱,朕怎么好拿走呢……钱你留下吧,只是有事的时候,提前告诉朕一声就行。”

杨松一个劲地点头道:“是,是,臣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张允对刘琦拱手道:“陛下,依陛下之见,这封信当如何处置室?”

刘琦随意地一摆手:“无所谓,直接将那信送去他那南阳朋友那去……不过有些事,要派人跟他那朋友说清楚,至于他那个朋友想要怎么选择,就让他自己决定就是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不能收心

刘琦讲话的精神,张允领悟得十分透彻。

不管士徽在南阳的那位朋友与他的关系有多么密切,但大汉皇帝派去向他施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要是为了选择帮士徽和袁谭,执意跟朝廷闹翻,当叛臣与天子对着干……反正不到半年前,雒阳那边刚刚杀了一批造反的士人和他们的三族家眷,一万多人的鲜血,还在雒阳城外南郊的土地上散发着血腥味呢。

张允身为大司马,用兵的本事并不算是最好,但在雒阳诸臣中,论及恐吓要挟,吓唬别人,他的手段不说在司隶,便是放眼整个天下,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

杨松将士徽交给他的书信,派人送往南阳,只不过送这封信的队伍,声势颇为浩大。

一百名全副武装的卫士署卫士!

这一百人到了南阳,几乎没怎么费劲,士徽的那位“至交好友”就立刻表态——为了国家,我们愿意放弃那些所谓的狗屁朋友。

陛下让我们怎么出卖朋友,那我们怎么出卖就是了。

……

七日之后,士徽接到了南阳那边“挚友”传来的消息,说是对方会帮他们将信息送往河北,请他放一万个心就是了。

士徽得到了消息之后,如释重负,随即向袁谭禀明了此事。

袁谭得到了消息之后,甚感安慰。

能够结交到士家这样的朋友,着实是自己天大的幸运。

而就在这个时候,士干向袁谭提出了一个更加让他心动的要求。

“袁兄,依照在下之见,那江东孙伯符,似乎对刘琦亦深以为恨,至于其父孙坚目下在河北和雒阳之间,两边摇摆不定,左右为难,若是能够将孙策拉拢到我们这一边来,待袁兄执掌河北,与雒阳对立之后,孙策或许会成为袁兄用来牵制荆州的一大臂助。”

“孙策?”

袁谭听了这话,不由低头细细沉思。

少时,却听他缓缓开口道:“孙策这个人虽然年轻,但名望颇隆,我也听说过此人颇有勇武,此人性格刚烈,甚是类父,我们能说服他为友么?”

士干言道:“兄长放心,听闻那孙策和孙坚一样,极重面皮,他当年在荆州,被诸葛亮和刘磐、黄叙等人所败,为刘琦所生擒,落在雒阳为人质,可谓是贻笑天下,以某看来。他心中定是恨极了皇帝,只要我们善加相劝,他定会与我们合作。”

袁谭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

士干却道:“袁兄若心有顾忌,大可不必出面,先由我前往试探,若是此事可行,咱们再做计较,如何?”

袁谭重重地点头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士兄了,不过还需多加小心,还是先看准了那孙策的心意,再做计较不迟。”

……

随后,士干找了个机会,去拜会孙策。

孙策虽然是个耿直的秉性,但智谋过人,士干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目的,孙策还是能够听懂他的话中之意。

但孙策却没有立刻答应他的要求,毕竟他也要谨慎的保护自己。

所以,双方第一次交流,只是浅尝辄止,彼此试探,各自隐藏锋芒。

但是大家彼此心中都有了个数。

士干在见过了孙策之后,随即又找士徽,士颂等人去与袁谭商议。

通过这次接触,他们大概知道了,孙策是有希望劝服的。

不过需要徐徐图之。

随后,士干又设了一个局,他邀请孙策与他一同射猎。

雒阳城中的权贵,大家平日里的交流活动就是那么几样,喝酒、耍酒疯、跳舞、找女人……再不就是射猎。

相比于其他的项目,一向以武为长的孙策自然是更喜欢射猎的。

而士干特意制造了一次巧遇。

在和孙策一同射猎的那一日,袁谭和士徽等人也正巧出去射猎,而双方射猎的地点,则就是在雒阳城南外三十里的那处圈围猎场。

当孙策和袁谭,士徽,士颂等人巧遇的时候,他的心中一下子就清明了。

孙策的智慧不弱,他瞬时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是借着射猎巧遇的机会,想要再次与某沟通啊。

对于孙策而言,他心中对这次巧遇,也并不反感。

他顺水推舟的与袁谭等人一同射猎,随后又一同在林中烤火,同食猎物,一同畅谈琐事,极是快慰。

当然,这一次他们只是彼此相互了解,并没有深谈,在射猎同食之后,孙策与袁谭便各自告别。

在临行之前,他们还彼此约定了下一次共同射猎的日期。

……

袁谭和士徽,孙策的这些动作,毫无疑问都通过士干传到了士燮那里,而士燮自然又屁颠屁颠的将这些事统统禀告给了刘琦。

听完了士燮的汇报之后,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爱卿辛苦了,你们父子劳苦功高,朕心中甚是感激。”

“能为陛下效力,乃是臣等的荣幸。”

“爱卿辛劳,朕今日就不多留你了,你早些回去休息,若有什么事,及时向朕禀报。”

“诺。 ”

士燮向刘琦拱了拱手,随即告退。

“唉……”士燮走后,便见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孙伯符啊,你终归还是对朕有异心。”

刘琦的另外一侧,矗立着许褚,他只是侍奉在刘琦身边,一言不发。

“仲康,你说朕待孙策不薄吧?他虽然是朕的俘虏,但朕一直却以座上宾的待遇对待他,他难道一点都不感激?袁谭稍稍给他点脸色,他就倾向过去了?”

许褚挠了挠自己脖子,露出一副苦相。

“陛下想的这些事,有些高深,陛下都思虑不明白……臣就更思虑不明白了……但臣想,以孙策这般的年纪,不论陛下怎么对待他,他都不会念陛下的好。”

“就因为他被朕生擒过?”

“陛下,您没被生擒过吧?”

刘琦闻言顿时一愣。

“陛下没被生擒过,那又如何能感觉得到那些被生擒过的人的屈辱呢?臣也没被抓过,所以臣也说不准。”

刘琦愣了好一会之后,随即笑了。

“唉,还是你说到了事情的关键……罢了,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降不服的,既然降不服,那朕就不能留他……孙家也不能留。”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两波使者

就在刘琦暗中观察孙策的行为之时,刘备等人已经悄悄的潜入了并州,进入到了太行山脉东侧附近。

太行山脉占地极广,横跨并,冀,司隶等数州之地,山高险峻,杂草丛生,易守难攻。

或者说根本不用守,若非举十万兵前来围剿,小股兵力进入太行山或许自己就能给自己转悠丢了。

当然,大军前来虽然找不到张燕,但使者想要见黑山军主帅,还是不难的。

虽然没人知道张燕具体藏身于太行的何处,但若是见不到他,张燕又如何与各方势力讨价还价,商议筹码呢?

刘备先前在幽州,替刘虞打仗的时候,也曾派人与张燕接触过,多少也知道一些与黑山军接洽的规矩。

黑山军在太行山外的最外侧,其实是有许多据点的,这些据点中居住的大部分都是依附于黑山的老弱之民,他们不习惯在山脉之中过走山涉水的生活,因而黑山军就让他们在山外安居耕种,并使他们成为了与山脉中黑山军对外接洽的第一线联络群体。

类似于袁绍这类诸侯牧守或是地方县署想要通过这些人来对付张燕,也不可能,因为他们只是负责传话和应对外人,具体关于张燕本部在山脉中的情况,他们是一无所知。

若是攻击了他们,反倒是会引起张燕的警觉。

太行山内,每半个月就会派些人出来,到各个村寨走上一圈,看看山脉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刘备和简雍自然便是居住在了这个村寨之中。

“呸……呕……”

简雍使劲地吐了一口,惊诧地望着碗中的食物:“这是什么啊?这米里掺了什么啊?”

刘备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缓缓地道:“应该是掺了煮过的草和叶……”

“啊?这、这怎么吃啊?”简雍有些无可奈何的扔下了木勺:“这里的人,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刘备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木勺,道:“宪和,你这些年在荆州待的太舒服了,难道你忘了,当年咱们涿郡闹蝗灾,闹兵乱,还有上谷和渔阳被鲜卑袭边的时候,别说吃草了,吃死尸吃孩子,不都是常事么。”

简雍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很快便见他的脸色暗淡了下来。

随后,便见他长出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刘备环首四顾,看着寨子中,那些从两人面前往来路过,一个个面容枯槁,一身破败的山民。

“咱们在荆州待的太久了,久到以为荆州那样的丰乐之土,才是大汉朝的真实面貌。”

简雍长舒口气:“如此说来,当今陛下,真的是大汉朝的救世之主了?”

刘备捋着须子,笑道:“陛下是不是救世之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陛下确确实实是救下了无数的齐民氓首……若无陛下,大汉朝每年饿死的人,至少要比现在多上两倍,乃至于三倍。”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一名穿着破败的氓首匆匆来到刘备的面前,对他道:“使者。”

刘备转头看向他。

“平难中郎将的人来接二位使者了。”

刘备站起身,对那氓首道了声谢,然后将碗中的麦皮草汤一饮而尽,随后便与简雍一同跟随那人向寨子门口走去。

寨子门口站着几名杀气腾腾的壮汉,一看便是黑山的军士,看他们的状态,似应还是军中有职位的。

“汝便是雒阳的使者……刘玄德?”

“正是。”

“平难中郎将说了,你的主子是皇帝,你若来此,必有诏书随身携带……诏书呢?”

刘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诏书给你,你看的懂吗?”

那汉子脸色一红:“至少认识个样子!”

刘备冲着简雍伸手,简雍便将一卷打了封漆的木桶递送了过去。

刘备冲着那壮汉挥了挥:“可以了?”

“打开!”

“打开?打开了之后,这印可就封不上了,回头万一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可不会在你家中郎将面前保你的命。”

那壮汉听了这话,虽表情不变,但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好,你们随我走吧。”

刘备转过头,冲着简雍笑了笑。

简雍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颇是敬佩。

……

太行山脉中的道路毫无疑问,既陡峭又蜿蜒曲折,而且分支非常的多。

他们没有刻意隐瞒刘备和简雍入山的路线,因为刘备他们根本记不住。

七拐八拐之下,第一次进山的人就懵了。

在山中行了两日,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寨前。

与想象中的不同,这处山寨真的是很简陋,甚至非常小,别说是执掌十万军队,百万民众的张燕了,便是河北随随便便找一个山贼头子,他的寨子也一定会比这个地方恢宏。

不过刘备心中清楚,这地方不可能是张燕真正的栖身之地,最多不过是黑山的一处前哨阵地,想来张燕为了见自己,专门挪到了这里。

刘备和简雍进了大寨,在黑山军的引领下,来到了寨中正厅。

张燕站在正厅中,一脸严肃的看着进入了正厅的刘备,他的样貌很瘦,有些驼背,双手很长,比刘备被人要长,他的腿也很长,小腿很粗,似乎与身材比例不协调。

但刘备的眼光很毒,他只是大概看了看张燕的身形,就知道他身手不凡,特别是他粗壮的小腿,足矣证明此人的腿部力量极强,爆发力也绝非常人可比。

“汉左将军刘备,奉天子之命,特往太行来见平难中郎将……张将军,久仰大名,咱们虽然没有见过,但也算是神交已久了……幸会,幸会!”

“玄德公,久仰大名了!”张燕哈哈大笑:“张某不过是一山野村夫,今何其有幸,能够迎接到两波大汉朝的使者?唉,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呀!”

“两波?”简雍闻言不由皱眉。

刘备却不以为意,目光从张燕身上转移到了正厅的侧面。

那里此刻矗立着另外一波人,与正厅内穿着破旧的黑山军显得格格不入。

一群人站在那里,都是衣着华贵,护送的军士则是身披锐甲,颇为英武,为首的一名中年人,还手持节杖,站在那里对刘备怒目而视。

“邺城来的?”刘备微笑着问对方道。

为首的使者并不搭理刘备,只是不满的看向张燕道:“张平难!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张燕哈哈大笑,一脸不解地看着那名河北使者:“我没什么意思啊?这是我的地头,你们两波人各自上门前来拜会,怎么反倒是问起我来了?”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吹嘘的玄德

张燕的样子挺欠揍的,面容上满满的都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神色。

倒也是不怪人家得意,大汉朝的两名皇帝,别管谁真谁假,都派人前来与他接洽,换成谁,谁不得摇头晃脑的得意两天?

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很重要!

邺城的使者闻言气的脸色通红,他伸手一指刘备,言道:“张平难,你若是还真有心受封于我家陛下,现在就将这个伪皇帝的使者斩了,则万事好商量!如若不然,恕韩某先行告辞。”

这名使者,乃是邺城尚书台的仆射韩阕,奉天子刘袛……哦,应该说是奉袁绍之命,前来招降张燕的,结果不成想,还未等唠几句话呢,就与刘备等人碰上了。

简雍听了韩阕的话,不由勃然大怒。

他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宵小之辈,居然敢这般放肆!”

刘备伸手挡住了简雍的话头,微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随后,便见刘备看向张燕,冲着他拱了拱手:“张将军若是想杀刘备,刘备便即自刎,绝不劳烦将军麾下的将士。”

张燕哈哈大笑道:“久闻玄德公乃是北地雄豪,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说罢,便见张燕转头看向韩阕:“韩仆射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人家玄德公和你一样远来是客,都是我黑山的贵人,他一来你就让我杀他,却是将我黑山的面子置于何地?”

韩阕的表情不善,但此处乃是黑山军的地盘,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深吸口气,将不满忍了下来。

刘备笑呵呵地对韩阕道:“韩仆射,咱们此番前来,不过都是效命各自的君主,既然是使者,就没必要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毕竟那是战场上应该做的,可这里,并非战场!”

张燕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不错,这里可不是战场,你们两家有什么恩怨,可莫要在我这里解决!”

韩阕哼了一声,随后道:“张将军,那某可就要继续宣读陛下的旨意了!”

张燕伸手示意道:“请讲!”

韩阕清了清喉咙,随即开始大声的朗读他家皇帝下达的圣旨。

圣旨的大概意思,是敕封张燕为平南将军,左权侯,兼辖黑山军所有兵马,并送张燕麟趾金,锦缎布帛,名马宝甲等等。

刘备在一旁,镇定自若,充耳不闻。

简雍悄悄地靠近了刘备,对他道:“将军,袁绍对张燕,倒是下了血本啊!”

刘备微笑着点头:“不错,确实是不少给予敕封,张燕这一次算是赚的盆满了。”

“将军,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咱们来见张燕偏偏就碰上了袁军得到使者,该不是张燕有意安排的吧?”

刘备低声道:“当然是他安排的,虽然咱们两方碰巧一起来见他,但若是张燕不想让咱们与韩阕相见,完全可以先让咱们居住在别的寨子,或是晚一两日再见咱们,而他偏偏故意让他们与韩阕一块站在这里,摆明了就是故意要给两方施压。”

简雍恍然地道:“将军是指,张燕想让双方互相竞比,给他开出更加优越的条件?”

刘备点了点头,道:“唉,黑山军的首领,精明的如同一个商人,呵呵,果然是不同寻常。”

简雍言道:“咱们的条件,对张燕而言,似乎不及袁绍开出来的条件丰厚啊,这……能行吗?”

刘备自信地笑道:“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

韩阕言之凿凿的给张燕开出了一大推的优秀封赏和待遇,然后将那份诏书向着张燕递送了过去,笑盈盈地道:“张将军,请领旨吧。”

张燕并没有着急伸手接旨,而是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刘备,脸上露出了笑容。

“玄德公,你再说说?”

韩阕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

他端着圣旨的手就这样被张燕晾在了半空中,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显得颇为尴尬。

强牺读牺。这黑山贼好生无礼。

刘备微笑着将那上了封漆的木桶递给了张燕。

“备来之前,不曾像是韩仆射准备的那么充足,只有这么点东西,也就不当众念了,实在是有些献丑……陛下说了,张将军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之间,有什么惠利,直接名言即可,不必过多的走形式。”

刘备这话,让张燕感觉颇为受用。

张燕出身黄巾,并不是士族门阀之流,且常年行于山中,对于袁绍这种望族喜欢做面子的行事风格并不喜欢。

而刘备这个人,本身就拥有巨大的亲和力(昭烈皇帝的魅力值在东汉末年足可位列三甲。)

再加上他说话办事没有架子,不以朝廷使者自居,一张嘴就是‘朋友’,让张燕颇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张燕笑呵呵地伸手接过刘备手中的木桶,扯开封漆,看向里面。

那里面是一卷厚厚的缣帛。

“你家皇帝的圣旨,可没有邺城的正式啊。”张燕笑呵呵地道。

刘备摇了摇头:“张将军误会了,这不是圣旨。”

说罢,便见刘备伸手取过那卷缣帛,地地上铺开。

缣帛很大,扑在地上,上面大致绘画者各州各郡的地图,同时在荆州、益州、关中、司隶以及凉州部分地区,画着一面又一面的小旗。

张燕不明所以地看着刘备:“此乃何物?”

刘备笑道:“此乃京中画匠临时勾勒出的地图,颇有些潦草,还请将军勿怪……至于这上面画旗的地方,乃是陛下已经完全推广了摊丁入亩,徭役改制的地方。”

制大制枭。刘备笑看着在场的众人,道:“诸位想来应该对陛下的治民之政,有所了解吧?陛下改制之后,口赋和算赋全部取消,所有的税收全部以拥有田地的数量来计算,也就是说,有田的人越多,那需要交付的税越多,而没有田地的人,则不需向朝廷缴纳一毫。”

刘备说这话的时候,厅中的黑山军将领,全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张燕则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备。

随后,便见刘备又从木桶中倒出了稻种:“诸位想必都听说过吧?这就是我们陛下在南境大力推广的镇西稻,经过改良试种多年,已经可以达到一年三熟的,且量产相比普通水稻大大增加,凭借这个稻子最为支撑,我大汉仓禀丰盈,百姓安居乐业,凡陛下所管辖之地,皆为人间乐土。”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杀人者,刘备也

刘备绘声绘色的给厅堂内的人讲述着刘琦是怎样废除人头税,大力推广镇西稻等种种事迹。

张燕满面笑容的看着刘备,表情虽和善,可心中却将他一顿痛骂。

这个刘玄德,也委实太不是个东西了,当着自己手下人的面说这些,这让自己一会怎么拒绝他?

袁绍倒是给了张燕本人不少好处,又是封官又是封侯的,但是对张燕手下的那些渠帅以及他们所管辖的军士,却只字未提。

这也是正常的,黑山军中人大部分都是在各县生活不下去,放弃了户籍身份入山脉讨生活的,属于黑户。

而袁绍手下的人大部分是各大族的首领精英,他们大量的兼并着贫农的土地,而致使他们无法生存入山。

说白了,黑山军就是他们一手创造的。

如今要他们拿出政治资源或是土地资源来安抚这些人,又怎么可能?

给张燕一个人好处可以,难道他手下的十万黑山军和百万氓首,都要在河北安顿?开什么玩笑。

但河北解决不了的事情,雒阳方面能解决。

刘琦推行的政策,却是能够在根本上解决矛盾的。

现在刘备当众替刘琦吹牛,张燕的手下都在这听着,若是张燕当众拒绝刘备,转向袁绍,回头事情在军中传将开来,势必会引起动**。

要知道,黑山军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各部虽然都归张燕统辖,但各部渠帅都有着相对独立的权限,他们手下的将士就犹如他们的私兵。

若是真有机会,未必不会有人冒出想要取代张燕的想法。

当然了,刘备也并不只替刘琦吹嘘,该应诺张燕的将军之位,侯爵之位,他还是要给的。

在听完了刘备的许诺之后,张燕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

如此这般,却是对自己,对手底下的人都有个交代了。

张燕听完刘备说完之后,背着手漫步走到了自己在正中的座位旁,问周围的手下们:“尔等以为如何?”

张燕的手下们也不傻,黑山军百万人众若是归于河北,最终的结果还是回去继续被那些豪强望族盘剥,那跟不回去有什么区别,以后不还是得奔回黑山?

黑山军的诸位渠帅,都有绰号,平日里彼此也都以绰号相称。

但是黑山军的绰号并不是那么好听,跟水浒传中的梁山好汉的绰号没法比……什么呼保义,玉麒麟,智多星一听就是很上档次。

比如张燕身形轻盈,善于跳跃,因而被人唤做“飞燕”。

有眼睛特别大、双眼皮的,就唤做“李大眼”……亦称“李大目”。

还有长相尖嘴猴腮,嗓门大的,叫“张雷公”。

反正这些名字,起的都是歪歪扭扭,要品味没品味,要气势没气势,实在是跌份的很。

当下,便见李大目站了出来,对张燕道:“渠帅!依属下之见,雒阳的朝廷方才是当今天下之正统!毕竟,雒阳的皇帝,是由满朝公卿和太师刘虞共同推举出来的,可谓是天下正宗。”

韩阕在一旁听的面红耳赤,冲李大目喝道:“你这蛮贼,此言是何道理,难道是欺辱我河北无人乎!”

李大目哼道:“你家的皇帝,原先不过是东海王,后被袁绍和曹操强行接到邺城拥立为帝,那袁绍和曹操害死先帝,形同叛逆,我家渠帅要是跟了你家皇帝,岂不为天下人所唾弃!”

“不错,李渠帅此言甚是。”

“邺城的皇帝,可是名不正言不顺。”

“兄弟们,你们都忘了,当初袁绍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把韩阕气的满面通红,一时间不知当如何是好。

“你、你、你们!你们这群贼子,竟然出言侮辱陛下,侮辱丞相!”

说到这,便见韩阕猛然转头,看着张燕,喝道:“张将军,这就是你们黑山的待客之道吗?”

张燕的表情阴沉,他咧嘴笑了笑,道:“韩公勿怪,张某虽然是黑山军的大渠帅,但各部都以各家渠帅为尊,说我是黑山军的统领,实则就是个来回串线的而已,他们想说什么,我实在是管不得,也管不了……大家不过是有一说一,你要觉得不对,反驳他们便是!”

韩阕狠狠地一甩袖子,道:“张将军,我可提醒你,你今日若是拒绝了我,休怪丞相起倾国之兵,**平你们黑山贼窝!”

张燕并没有被他吓到,他与袁绍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实话实说,张燕是打不过袁绍,但袁绍想要灭了张燕,也属实是不太可能。

对于韩阕的话,张燕也不过是随便听听,根本不在意。

不过一众黑山渠帅却都火了。

白绕大步上前,冲着韩阕怒吼道:“再敢胡言,信不信我宰了你?”

韩阕冷笑一声,迈步上前,冷冷道:“那你就动手试试?可别光说不练,”

他这一步迈出去,话一说,反倒是把白绕镇住了。

毕竟是袁绍的使者,黑山军的一众渠帅也不过是随意出口吓唬一下,真要让他们杀了袁绍的使者……他们还真就是没有这个胆量。

就是有这个胆量,却也没有必要。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刘备迈步向前,冷冷地对着韩阕道:“韩公如何听不得真话,还在此出言讥讽?未免失了使者风范,就算你家皇帝乃是伪帝,但好歹也是刘氏宗亲,如何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教给你?”

韩阕心中本就不爽,起因全都是这个刘备,如今见他出言讥讽自己不由勃然大怒。

他‘唰’的一下子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用剑尖点着刘备的咽喉。

一旁的一众人看了,皆是大吃一惊。

张燕的眉头一耸,道:“韩公,这是我黑山的地头,不是你们邺城!你是我的客人,刘玄德也是张某的客人,还请你放下佩剑,莫要玩火!”

刘备却是面色不变,微笑道:“把剑放下,不然你会后悔的。”

韩阕本来也没想对刘备动手,只不过是想吓唬他一下,张燕适才开口,他心中就有些话后悔了,本想收起宝剑……不想刘备讥讽的表情和语气,反倒是勾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这剑他还偏就不放下了。

“我若不放,又能怎地?”韩阕阴冷冷地道。

刘备缓缓地伸出了三根手指,道:“我数三声。”

“一。”刘备落下了一根手指。

“二。”

“三。”

韩阕哼了哼,笑道:“你能怎地……”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刘备一伸手, 突然夺下了对方的长剑。

然后便见刘备反手一划,便见一道寒芒刮过了对方的脖颈。

随后,便见韩阕的眼眸顿时睁大了。

一排淅淅沥沥的血珠顺着韩阕的脖颈流了下来。

随后,在众人的惊诧地眼光中,他的身体轰然向后倒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刘备甩了一下剑上的血珠,冷冷地看着那几个韩阕的侍卫。

“回去告诉袁本初,杀人者,刘备也。”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烹杀

刘备的举动,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震撼到了。

乃至于一时之间,那些人全都有些看傻了眼,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燕瞪着大眼睛,喘着粗气,双拳紧紧攥住,似有上去打杀刘备之意。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跟随韩阕来这里的护卫出手了。

“大胆贼子,竟敢伤害我家韩公!”

一名护卫唰的一声拔出佩剑,就奔着刘备走过去,抬手就砍。

刘备的身体微沉,随手一挥,长剑的剑尖又轻飘飘的划过了那名护卫的咽喉。

瞬时间便见那名护卫的身形一滞,瞪大着双眸紧紧地盯着刘备,状态和刚刚被杀死的韩阕如出一撤。

韩阕的身后总共有六个人,此刻死了一个,另外五个也按耐不住了,他们各自拔出腰间佩剑,向着刘备冲了上去,誓要与他同归于尽。

刘备很是随意的挥舞着场间,在场中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一个,两個,三个,四个……

刘备的剑每挥舞一下,都会让一个人倒地,而以这种速度他连杀四个人,几乎就是瞬息之间的事。

最后一名护卫,则是被刘备一脚踹到在地,用剑尖抵着其喉咙,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平静。

“回去告诉袁绍,说杀人者,刘备是也。”刘备又重复了一句适才的话。强牺读牺

只不过,这话虽然是说了两遍,但效果却完全不一样。

第一遍的时候,刘备虽然杀了韩阕,但在众人看来,他也不过是出其不意而已。

但是当刘备杀了这五个人,矗立在那名仅剩的侍卫面前时,效果就已经是大不一样了。

谁能想的到,刘备居然这般勇猛!

从表面上来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张燕适才想要去揍刘备,但此时此刻,却也不敢轻易动手了。

那倒在地上的侍卫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死死的瞪视着刘备,最终便见他长出口气,道:“刘玄德是么?很好!我一定将今日之事还有你的原话,原原本本的向陛下和丞相禀报!”

说罢,便见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又看向张燕:“张将军今日之所为,我也会如实向丞相禀报的!还请将军莫要后悔。”

张燕哼了哼,将头扭开,瞅都不瞅那名侍卫,状态颇为傲娇。

那使者站起身来,向着张燕拱了拱手,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表面上看,他似乎没有什么害怕的样子,但细细品来,却发现,他连同伴的尸体都扔在张燕这里不管不顾了。

那使者走后,张燕不由勃然大怒,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刘备的面前,抬手指着张燕,整只手似乎都在颤抖着。

“刘玄德!今日若不杀你,张某渠帅的威严何在?你安敢在我面前,擅杀我的客人!”

刘备面色如常,道:“张将军,此人无礼,屡次出言侮辱你我两方,甚至还以剑抵人,何等的嚣张跋扈?此人不杀,你我两方颜面何存?”

“休要说那些无用之言!你心里巴不得挑拨我和袁绍的关系……刘玄德,你别以为你挑拨了某和袁绍,我就会亲善于你家!告诉你,张某大不了谁也不搭理,谁的面子也不给……来人,给我烹杀了他!”

张燕的话方落,便见渠帅白绕急忙道:“将军不可,刘玄德适才的举动虽然不妥,但实在是对方欺人太甚了,刘玄德纵然不杀他,我等亦是不会饶过韩阕此人!”

李大目道:“刘玄德为渠帅出头,渠帅若是杀他,恐会堕了我黑山军的名头,还请渠帅三思。”

张燕冷笑道:“难道我不管不顾,任凭他如此嚣张的在我面前杀来拜访我的使者,黑山军的名头就有了?”

“这……”

“诸位渠帅,多谢你们的好意,备今日之举,实在是因看不过邺城使者的跋扈,但终归备还是是失礼在先,触到了张将军的名头,也挑衅了黑山军的威势……实是罪不容诛,备愿以死谢罪,只请张将军不可因备一人,而绝了陛下对将军的情谊,不知将军可能允否?”

张燕眯起了眼睛,道:“我若允之,你待如何?”

刘备朗声道:“还请将军架鼎煮水,备愿以跳入鼎中任凭将军煮烹,以解将军之恨!”

“好!伱若果有此胆气,张某便接受你家皇帝的敕封,甘心为其驱驰!”

“一言为定!”

“来人,架鼎煮水!”

……

很快,便见山寨外面的空地上,一架大鼎被黑山军的士兵们架了起来,鼎中煮熟了沸水,水蒸气顺着山风飘**,大鼎中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蹲在旁边煮水的军士们,此刻都被热的大汗淋漓。

“禀渠帅,水煮好了!”

张燕呵呵一笑,转头看向刘备,一伸手道:“玄德公,请吧!”

刘备丝毫不惧,向着张燕点了点头,道:“还请渠帅勿要食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说了,这里有我黑山军这么多的渠帅和军士为证,难道我还会特意骗你不成?你把我张燕当什么人了?”

“好!”刘备慨然应诺,当即迈开大步,向着大鼎走去。

简雍面色苍白,他急忙伸手抓住刘备的袖子,激动道:“玄德!不可啊,咱们为了什么,何苦做到这般地步?”

刘备伸手将简雍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撇了,义正言辞地道:“为了天下,为了汉室江山……我死之后,与黑山继续洽谈的事,就交给宪和你了。”

简雍的眼眸中不由露出了眼泪,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隐隐地似有鲜血流出。

刘备冲着他笑了笑,便向着煮沸的鼎的方向大步流星而去。

来到了大鼎旁边,刘备毫不犹豫的爬上了梯子,然后张开双臂,就要向着鼎中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燕的脸色骤然变了。

这是真要死啊?制大制枭

张燕急忙大叫道:“玄德公且慢!张某还有话要说……都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去拦住他啊!”

随着张燕的话音落下,便见李大目,张雷公,白绕等人一起冲上去,连拦带抱的将刘备从沸腾的大鼎边拽了下来。

张燕亲自上前,冲着刘备作揖,正色道:“玄德如此胸怀,如此豪杰行径,真英雄也,我若杀你,岂非让天下人嗤笑?那我还算个人吗?玄德公,张某在大厅设宴,为玄德压惊……请!”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惊变

张燕命人拦下来了刘备,并在大厅中设宴款待刘备和简雍,而一众随张燕在此的黑山军主要渠帅们都坐陪。

刘备这一次在黑山算是出大名了。

当着张燕的面杀了袁绍的使者和护卫,然后毫不畏死,主动提出让张燕烹杀他,甘心为了两方和平而牺牲——这件事已经有了流传青史的价值了。

刘备如此流氓的行径……不!是如此豪杰的行径,很快就得到了一众黑山军渠帅的青睐。

这些人都是从底层起来的大老粗,他们不喜欢读经学玩礼节的。

他们就喜欢彪悍的!

刘备这一手玩的特别溜,他们很喜欢。

宴席上,每一名黑山军渠帅都去跟刘备敬酒,而刘备来者不拒,管他是谁敬的酒都照喝不误。

他这样的行径,黑山军的将士就更加中意他了。

渠帅李大目,甚至还委婉的提出……想邀刘备哥哥黑山入伙。

当然,刘备拒绝了。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他和黑山军渠帅们建立的情谊。

一场酒宴结束之后,刘备和简雍二人醉醺醺的返回了张燕为他们准备的居所。

回了居所之后,适才还是显的有些迷迷糊糊的刘备,一下子就变的精神了起来。

他倒了一盏水,‘咕嘟咕嘟’的使劲喝了起来。

简雍在一旁看着恢复了精神的刘备,不由长叹口气,唏嘘不已地道:“玄德,你今日之举,委实是吓死我了。”

刘备用手擦了擦嘴角,道:“吓死你?我才是被吓的心惊胆裂!”

刘备此刻的态度和表情,与要跳入大鼎之中和适才在正厅中的谈笑自若完全不同。

他的脸上,此刻是毫不掩饰的紧张与后怕。

刘备整整喝了一壶的水,最终原地落座,长出口气。

“宪和啊,先前我差点以为,今天我就回不来了。”

看见刘备惊惧后怕的表情,简雍不由露出了苦笑。

“玄德,你既害怕,为何还要特意让张燕造鼎煮水?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得亏那张燕临时反悔,不然你死的岂不是冤枉?”

刘备使劲地摇了摇头:“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若是不这么走,只怕咱俩现在都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为何?”

“我杀了袁绍的使者,逼着张燕与我们联合……按道理来说,张燕也确实是更倾向与我们联合,特别韩阕死在他的地头,他想与袁绍和解基本就是不可能了,因此选择我们是他最好的出路……但他绝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范。”

“你的意思是,你杀了韩阕,折损了张燕的颜面,他必须要找回来才是?”简雍若有所悟地道。

刘备点了点头:“正是此理,张燕身为黑山渠帅,但麾下各部却份不同属,黑山各军皆有各方渠帅把持,这些渠帅都是粗人,难保不会有人已经盯上了张燕的位置,若是我们杀了袁绍的使者,张燕就这么容易放过了我,怕是回头他的名声和威望就会受损,而难保不会被手下心有叵测之人盯住,所以,他必须得让我给他个说法。”

“所以你才主动要赴死?”简雍恍然。

“不这么做不行啊。”刘备无奈地叹息道:“只有这样做,黑山军众渠帅才会觉得我乃豪杰之士,而张燕也才有了一个放过我,同时又不落面皮的理由。”

“你就不怕他真的把你煮了?”

强牺读牺。“怕啊!”刘备笑呵呵地道:“但怕又有什么用呢?我若是不这么做,就是必死,但这样做,多少还有活的机会。”

“玄德,你大可以不必杀了韩阕,你为何要执意杀了韩阕,陷自己于这两难的境地?”

刘备闻言沉默了,半晌之后,方见他露出了笑容。

“因为杀了他,张燕跟袁绍就彻底断了,哪怕我这条命真的丢在此处,对大汉朝也是值得的。”

简雍闻言,长长地叹息口气。

“真的不知道伱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了。”

刘备听了,哈哈大笑。

……

两日后,刘备与张燕交流妥当,随后便带着张燕的亲笔书信与献礼,返回司隶去见天子刘琦。

但刘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离开黑山军的辖境,回返司隶的路上……已经有一支兵马,悄悄地盯上了他们。

不是黑山的兵马,也不是袁绍的兵马,而是南匈奴的一股分支骑兵。

……

而此时此刻的雒阳,孙策在与士徽,士袛兄弟等人见过面之后,彼此之间逐渐交往甚秘。

而且经过了几番试探,孙策发现士徽和袁谭确实是发自真心的想要结交自己,同时他们也是发自内心的对刘琦不满。

而袁谭和士徽也发现了孙策对刘琦有恨意。

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接触的加深,信任的加深,孙策与袁谭和士徽等人终于走上了一条道路。

他们的行动,却全都在刘琦的掌控之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瑜回到了雒阳。

刘琦将周瑜召进了皇宫,将士干和士袛兄弟对自己所透露的讯息,全都原封不动的告知了周瑜。

而周瑜在听到这一切之后,沉默了。

周瑜是聪明人,他自然是知道刘琦将自己遣出雒阳的目地,就是为了考验孙策,看看他到底会不会谋反。

如果孙策经受住了袁谭和士家人的引诱, 以刘琦的性格,一定会对他施以重用。

但如果孙策反叛……

现在这个时候,周瑜知道,自己再做什么努力也都是白费了。

“你打算怎么做?”刘琦在将一切告知周瑜之后,随即问他。

周瑜沉默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如果,臣现在去提醒伯符,让他收手,陛下会取伯符性命吗?”

“如果你在朕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刘琦将身子向前靠了一靠:“公瑾,你告知朕,在这件事上,朕可曾做错了什么?”

周瑜闻言不由苦笑。

这就是让他心中最为尴尬,也是最为心痛的。

刘琦没有做错任何事,从始至终,荆州方面一直都没有主动向孙氏发起任何挑战,即使是孙策入了雒阳为人质,刘琦也一直想给他机会,想要启用他,收服他。

但孙策自己就是不开窍。

刘琦身为大汉朝的天子,对反贼能这么有耐心,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瑜想挑刘琦的毛病……但他挑不出来。

“臣不会去提醒伯符,也不会叨扰陛下的计划,臣也会一直忠心耿耿的为陛下效力……臣只有一个请求。”

“让朕饶孙策一命?”

“是……请求陛下开恩。”

“可以,朕愿以答应你,但他被朕留下的,只有性命,他今生今世都离不开雒阳了,朕只能让他当一個富家翁,衣食无忧一世,但这一世都不会有自由,你觉得可以吗?”

制大制枭。周瑜咬了咬牙,最终狠心的一点头:“行!”

第一千零二十章 分税

周瑜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皇宫,心中难过的感觉无以复加。

在历史上,周瑜与孙策的关系犹如亲兄弟一般,孙策死后,周瑜为了孙家的基业甘为附翼,终其一生都在为孙氏的事业而拼死奋斗。

当然,这里面有孙策和周瑜的关系要好的原因,但同时,也有他们的事业,完全符合他们身后家族彼此的利益关系。

在这个时代,每一个人多做的事情,都不可能完全是为了自己,宗法家族的利益才是他们行为的最大驱动力。

周瑜的家族也是三公之门,家族庞大,时值汉室衰微,各方割据,皇权旁落,几乎没有任何的话语权,而身为地方望族的庞然大物周氏一门,必然要为自己的家族做打算,每一位家公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家族在自己的手中轰然倒塌。

身为两千石豪门,乃至于拥有三公人物的周氏一族更是如此。

而以周氏家族的地理位置上来看,他们在和南方的一位军阀进行全方位的捆绑,进行利益输出是一个历史走向的必然。

就算是没有孙策,能够在扬州站住根脚的其他军阀,也必然会成为周氏一门的效力对象。

孙策与周瑜是有生死至交之情,但周瑜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的原因更深一层,是因为孙氏拥有一统扬州,将周家捆绑的巨大能量。

但是现在……汉室并不衰微,皇权依旧稳固,刘琦中兴大汉,汉家天下昌隆,并未倒塌。

在这种情况下,三公之门的后人周瑜,会倾向于谁?

要知道,周氏一族,三公之门的昌隆……这个三公可是大汉朝的,与皇帝对向,这个三公之门的名头,还要不要了?

这就好比一個本来出身于大汉朝国防部长家族的少爷,虽然与一个地方武装性势力、黑恶集团的流氓公子关系要好,除非是这个国防部长负责的国家完了,这个家庭确实需要另谋出路。

孙策跟周瑜的关系是非常好,但仅仅是要好的关系,还不足矣让周瑜将整个家族进行利益捆绑。

以周瑜现在的角度而言,他想做的,其实是想拉孙策一把,把孙策从流氓群体里拽出来,让他成为和自己一样的国家级上层高端人士。

但孙策不领这个情。

虽然心中非常难受,但周瑜也无可奈何了。

……

年底了,各郡的上极吏开始陆续来京,接受中央对地方的考核,同时上报各郡各地今年的财政报表以及收入。

各地上记吏进入中央之后,中央一边对他们进行考核,一边颁布大汉中枢下一个年度对地方改革需要实施的政令。

其他的政令倒是勉强还好,但对于税制方面,朝廷和地方进行了严格的划分。

而这一次的划分,中央方面几乎占据了七成的税收,而地方只有三成。

这件事,早在一众上计吏抵达雒阳之前各郡郡守就已经得到了通知。

只不过,当时地方郡守给中央朝廷的回复是有各种各样的难处。

其实这也正常,治政的主要花销都落在了地方,但大头的分税落在了中央,地方的钱少了,管的事却一样没少,这让地方郡守的官员如何能轻易接受?

当然,中央也不是没有出主意,地方要钱……可以!写揍呈,向中央统一要。

这算是什么事?

原先在地方明明可以很简单就顺水推舟的事情,如今却要反复向中央打报告才能做,这使地方的财政权限,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毫无疑问,财政使用受限,这就等于压榨了地方的权力,加强了中央的集权。

地方自然是不愿意的。

于是,这件事来回磨蹭了半年,也没有完全的落实。

直到这一次年终上计,朝廷通过这次上计,向地方郡县彻底表态!

这地方财税的划分,是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由不得地方推脱不执行。

……

“各郡的计吏针对分税政策,作何表态?”

刘琦一边抚琴,一边问站在他下方的荀攸。

身为帝王,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要懂得附庸风雅,毕竟这是这个朝代的特色。

特别是刘琦的贵人中,有一个是当世第一操琴大家蔡琰,有她亲自指点,刘琦的琴技自然是突飞猛进的。

很快,便见刘琦一曲操完,荀攸站在下方,便开始一个劲的鼓掌。

“好琴技,好琴技,陛下的琴艺果然高明!让人如醉如痴,实非凡俗可比。”

“连你也会拍马了。”刘琦站起身,无奈地摇了摇头:“公达,你身为执政首臣,切不可助长谄媚之风。”

“陛下对自己实在是太严苛了,臣只是据实而言,绝无欺瞒。”

“各郡的计吏对分税制的态度如何?”

荀攸摇了摇头:“自然是能想到的,基本都是抵触,找寻各种借口不想施行。”

“呵呵,权力这种东西, 下放容易,想要收回,那可就难了,朕估计各郡的太守在派上计吏来朝廷之前,就已经作好了应对的措辞。”

“陛下,地方暂时都不想施行,此事是否需要暂缓?”

“不行!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朕的政令,不允许任何人更改!”

“诺。”荀攸急忙拱手。

“年关之后,就让刘晔、满宠、张松三人,一人向荆州、一人向益州、一人向关中司隶,一个郡一个郡的走,给朕将分税制逐郡落实,哪个不应,就地收拾了。”

荀攸闻言道:“如此行事,是要派兵护送?”

“他们三路,每人派一万精锐随行,着徐荣、马休、甘宁三员大将分别随行。”

听刘琦这般安排,荀攸知道他这次是下了狠心一定要落实分税了。

强牺读牺。“陛下放心,臣与大司马议定之后,过完年立刻办理此事。”

“嗯,爱卿费心了,告诉满伯宁他们,不需手软,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一些激烈手段,朕甚至可以允许他们杀鸡儆猴,但前提是把事情给朕办妥了。”

“诺。”

制大制枭。荀攸领命之后,似是又想起了一事。

“陛下,其实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只是因为年底上计的原因,各郡来人颇多,陛下又一直紧盯分税的事情,臣恐惹陛下分心,故而没有向陛下禀明。”

“什么事?”

“禀陛下,北面传来消息,刘备在拜访黑山返回的途中,为人所袭,如今受了重伤,正在司隶边境调养。”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探 伤

一听刘备受了重伤,刘琦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快步走到了荀攸的面前,脸如寒霜,声音隐隐之间听着似有些瘟怒。

“怎么回事!谁敢伤我皇叔?哪个狗贼,朕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刘琦的声音很是暴怒,饶是荀攸也很少见到刘琦这样的愤怒,一时间竟被震慑在了当场,呆愣楞地不知如何作答。

“说啊!是不是张燕那贼厮!”刘琦厉声又怒吼了一句。

荀攸这才回过神儿来,急忙道:“陛下息怒,不是张燕,据简雍的回报,刘备在黑山军中杀了袁绍的使者,与张燕险些交恶,但张燕最终还是接受了陛下的示好与敕封,表示愿意臣服,左将军是在回返雒阳的途中,被人偷袭导致重伤的。”

刘琦听到这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袁绍的使者死了,张燕如果不给袁绍一个说法,那基本上双方必定交恶,张燕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再对己方动手,他黑山军再牛,怕也是没有能力,同时应对天下两大势力的。

如此说来,偷袭刘备的人,只有可能是袁绍一路的兵将。

“可知是何人行事的?”

“简雍回报说,对方虽然藏匿颇深,但刘备却也能看出对方应该都是南匈奴的人。”

“匈奴人……”刘琦沉默了片刻,冷笑道:“果然是袁绍干的好事。”

“臣也是这样想,袁绍此獠可恶,他一定是听说使者被杀,又不好亲自动手报仇,便故意安排匈奴人去袭玄德,虽然世人皆知南匈奴目下依附于袁绍,但却并无真凭实据,如此我们纵然想以此向袁绍发难,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只因无人能够证实此事乃袁绍所为。”

刘琦沉吟了一会,道:“公达此言在理,但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朕的皇叔,不是谁想伤就能伤的。”

“陛下的意思是?”

“朕没有理由去打袁绍,但这事终归是匈奴人做的吧?朕收拾匈奴,总行了吧?”

荀攸迟疑了一下,道:“陛下,南匈奴和乌桓依附我大汉多年,如今北疆之地,常年与我大汉对峙者,鲜卑之也……匈奴和乌桓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如今他们虽然依附于袁绍,但日后若是我们能够**平河北,这些人还是可以争取的。”

刘琦摇了摇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觉得,朕没有必要非要对他们多做顾忌,眼下既然有理由动手,朕为什么不动手?他们和鲜卑是一丘之貉,强的时候叛变,弱的时候就依附,本质上没什么区别……皇叔现在何处?”

强牺读牺。荀攸忙道:“就在雒阳往北三百里处,为了躲避匈奴追袭之人,受了伤还强挺着返回了司隶边境,但眼下却着实不能再行进了。”

刘琦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

……

雒阳往北三百里处,刘备一行人正驻扎在此。

其实以刘备的本领,断然不会轻易被匈奴人伤到,只是为了保护简雍,对自身的防范减弱,因而中了对方三箭。

得亏刘备内里穿着大汉制铁坊新制造的软甲,同时外面还披着厚厚的甲胄,如此方才没有丢了性命。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一支利箭入肉,险些伤及脏腑,让刘备受了不少苦。

这样的伤势,在这个时代其实是很危险的,因为医疗水平的落后,破伤风、细菌性感染等症状在受伤的人身上都会出现普及,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致人死亡。

“咳咳咳!”

简雍正在给躺在兽皮上的刘备喂水,刘备虚弱的喝了几口之后,一下子就呛到了。

简雍吓了一跳,急忙用手帕去给刘备擦拭。

擦完之后,他要继续喂,却见刘备摆了摆手,虚弱地道:“不喝了,不喝了……喝不动了。”

简雍见刘备如此虚弱,眼圈不由红红的,若不是他极力控制,只怕泪水都要落下泪来。

“唉,若非为了保护我,玄德岂能受此重伤。”

“嗨!”刘备见状不由气笑了:“你可休要在我面前做这幅小儿女状,我瞅着腻歪……这匈奴人没射死我,我倒是先让你给气死了,咱好歹也是北地幽州儿郎,可别莫要丢人现眼。”

刘备越是这么说,简雍这心中越是难受。

“唉,我这趟出来为使,什么作用都没起到,反倒是累你照顾……”

“说那些作甚?咱们不是同乡么?帮衬一把,不是正常的!”

“可是……”

“好啦,莫要腻烦我,我死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帐外一個粗大的嗓门顺着寒风传入帐内。

“兄长,兄长!”

声音由远及近,很是熟悉,熟悉到让刘备惊讶。

“这,这是翼德的声音……”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紧接着,一个魁梧的身影携裹着冷风冲进了帐内。

“兄长!”张飞跑到刘备的身边,蹲下身体,急切地观察着他。

只是看了一会之后,张飞瞬时间就愤怒了。

“哪个天杀的混账, 将我兄长害成这样!俺非将他碎尸万段。”

刘备见状不由苦笑道:“翼德,你如何来了?”

“是朕带他来的。”

话音落时,便见帐篷的帘子再次被掀开,又从外向内走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刘琦,而另外一个则是随行的关羽。

关羽虽然没有像是张飞表现的那样激烈,但眼眸中的关切神色却也异常浓厚

他走到刘备的身边,仔细观察着刘备的面色。

刘备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头还算有,并无萎靡之色,看起来性命无忧。

关羽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陛下!”

刘备见了刘琦,便要从兽皮上起身行礼,却被刘琦挡住。

“莫要动。”

随后,便见刘琦转头冲着帐外喊道:“将东西快搬进来!”

侍从们将从雒阳运来的木板搬进帐内,用极快的速度搭建成了一个床榻,然后在上面铺上厚厚的兽皮毯子,将刘备从地上搀扶起来,让他躺在**,随后又为他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制大制枭。另有火盆在帐内熊熊燃烧,不一会帐篷内便温暖了起来。

刘琦接过简雍手中的水碗,走到刘备的身边,道:“皇叔,朕先喂你喝点水,我带了医官来,好药材朕也带来了,稍后让医官给你诊治,你不能远行,朕就在这里为你治伤,知道你能动起来,朕再派人送你回雒阳。”

说罢,便将勺子递送到了刘备的唇边。

这一次,换成刘备的眼圈有些发红了。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推了他们

“陛下如此对待臣,臣……真是不胜惶恐。”刘备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滴出来,随后便含住了刘琦递送过来的汤勺。

刘琦又盛了一勺子水,递送到了刘备的唇边,这一下子刘备彻底绷不住了。

他的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滴落。

“皇叔受苦了,朕在来之前,就已经听人说了皇叔在黑山军中之所为,皇叔为了促成张燕归附大汉,甘冒奇险,手刃韩阕,又不畏生死智激张燕,如今张燕肯向我们归顺,都是皇叔立下的功劳。”

刘备摇了摇头,道:“陛下过赞了,陛下为大汉的改变做出的贡献,天下人皆有目睹,备身为宗室中人,虽远不及陛下,却也合该献上一份力量。”

刘琦赞赏地点头道:“果然,还是皇叔是个忠臣啊……汉室宗亲若都能如同你我一般,咱们刘氏天下,何愁还会被外人觊觎?”

张飞在旁道:“大兄,你且说是何人害你?俺将他全族斩尽杀绝!”

刘备苦涩一笑,道:“匈奴人。”

“哪个部落的匈奴人?”

刘备听了这话,有些被气笑了。

“三弟,南匈奴的部落很多,又皆长于骑射,那支匈奴骑兵各个手持长弓,身穿皮袄,胡子拉碴,模样跟一个人刻出来似的,我哪里又分得请是哪些匈奴人对我动的手?而且南匈奴王庭历来便是依附于袁绍,此事怎么想,怎么就是袁绍所为。”

张飞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他总不能单枪匹马杀入邺城,去弄死袁绍吧?不可能的事情。

“嗐!气死俺了!”张飞恼羞成怒地重重跺脚。

袁绍他够不着,匈奴那边,也不知是谁害的他兄长,连凶手是谁都不晓得,这仇怎么报?

刘琦却对张飞道:“稍安勿躁。”

随后,便见刘琦转头看向刘备,道:“皇叔在此安心养伤,这三箭之仇,由朕来给你报!”

刘备闻言大惊:“陛下此言何意?”

关羽在旁道:“兄长,实不相瞒,陛下这一次前来司隶,不但是带了医官和药物来看望兄长,同时还带着某与翼德,另有吕布、赵云、典韦、许褚……外加精骑五千!”

刘备惊诧地转头看向刘琦。

“匈奴人动了皇叔,朕找不到凶手,那朕索性就不找,朕现在从司隶的边境的王屋山,直接往西河郡一站一站的打,从浮山打到洪洞、从永安打到平陶!这一路上,所有的匈奴部落,朕挨个铲平,我看南匈奴王庭那边,到底愿不愿意给朕一個交待!”

刘备听了这话之后愣住了。

随后,忙听他道:“陛下,不可啊!臣一介莽夫,如何能劳陛下亲自为朕远征?再说区区匈奴,何必陛下亲自临阵……云长,翼德,由他们去,足矣!”

刘琦却摇了摇头,道:“你放心,朕已经做足了充足的准备,如今已是年关时节,大汉朝各地都已经偃旗息鼓,到明年春深之前,一般都不会动兵,袁绍出身望族,更是谨遵节礼,除非万不得已,所以不会用兵,而我这边,也针对皇叔被匈奴人所伤的事情,派使者前往邺城与其辩理,袁绍见了朕的使者,一时半刻也不会想到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等他反应过来时,匈奴在汾河沿岸屯扎的部落,基本上都会被朕打残了。”

刘备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刘琦挡住了他劝谏的话头,继续道:“皇叔不必劝朕,朕除了要替皇叔报仇之外,还想顺便看看张燕的诚意,从此往河西,期间要经过王屋山与太岳山脉,这片地域名义上虽然是袁绍管辖,但实际上袁绍并不能控制,实际能够纵横此地之人乃是张燕,张燕若是真心相助,则必会在朕北上进攻的期间,为朕提供支持,但若是他不愿意,则说明此人首鼠两端,不愿意得罪袁绍,不可信任。”

刘备闻言,方才恍然道:“陛下心思缜密,着实是令臣敬佩……不过事关重大,陛下还是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以免出现问题。”

刘琦哈哈大笑:“放心,朕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更兼有你这两位贤弟,和吕布赵云、典韦许褚六员大将随朕,天下何人可以从他们六人的手中伤到朕吗?”

刘备细细一琢磨,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皇叔,好生养伤,朕一定给你讨要个说法!”

……

而另外一边,刘琦的使者又前往黑山去见张燕。

刘琦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并命使者为张燕送上了一大批的蜀锦、茶叶、白瓷等硬通货,以为张燕愿意归附汉朝的赏赐。

但刘琦送来的礼物,让张燕觉得很是烫手。

“这姓刘的,一个接一个的,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刘琦刘备都是一样,竟给老子找麻烦!”

张燕在读过刘琦的书信之后,恶狠狠地将信笺扔在桌案上,一张瘦削的脸庞气得跟猪腰子似的……紫红紫红的。

一旁侍立的左髭丈八。

这也不是本名,属于绰号。

和李大眼、张雷公的绰号一样,左髭丈八这个绰号的意思也是从外貌上而来的,其大义是说他左面的胡子有一丈八那么长。

很明显,这个绰号就有点吹牛逼的意味了。强牺读牺

不错左髭丈八的两边的胡子确实有点不对称。

他左面的胡子,明显比右边的长了好几公分,一面长一面短,也不知道他的胡子就是这么长的,还是特意修饰出来的。

“渠帅莫要恼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燕揉了揉太阳穴,气道:“前番,一个刘备弄死了袁绍的使者,如今刘琦又来信,要清缴王屋山往西河一路的匈奴部落,让我派人为向导,这不是摆明了要彻底断绝我与袁绍之间的关系吗?”

左髭丈八劝道:“渠帅,其实您跟袁绍的关系,自打刘备斩杀韩阕之后,就绝无恢复的可能,且袁氏中人一直视我黑山为心腹大患。”

“话虽这样说,但一直被姓刘的这么牵着鼻子走,我心中委实不甚痛快。”

左髭丈八试探着道:“那以渠帅之意……咱们就回绝了雒阳朝廷的使者,如何?”

一句话,直接给张燕噎住了。

回绝?

怎么回绝?制大制枭

已经把袁绍得罪死了,难道事到如今,连刘琦那边也得罪了?那黑山军可就算是彻底玩完了。

张燕深吸口气,道:“丈八,这给汉军当向导的事,就由你代我前往,务必小心谨慎,务必不要让他们挑出什么毛病。”

“诺。”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张,许

刘琦在安抚了刘备之后,便开始准备沿着王屋山脉奔着河西的方向走,去挨个拾掇南匈奴的部落。

而张燕那边,也派来了左髭丈八作为使者,带领一众黑山骑兵,向刘琦提供讯息。

左髭丈八一开始来时,因为汉军的主将是吕布,但当他见到刘琦,并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左髭丈八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陛、陛、陛……陛下?”左髭丈八张口结舌的说道。

刘琦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左爱卿不必如此惊慌,朕又不是老虎?咱们如今已经是同一阵线,爱卿与在座的诸位将军对于朕来说,都是一样的。”

左髭丈八咽下了口水,急忙参拜。

“左爱卿,朕此番秘密来此,你可莫要随意对外人说起,泄露了朕的行踪,待教训了匈奴人之后,朕对你自然会有大大的封赏。”

左髭丈八急忙道:“我有幸能为陛下效力,实乃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左爱卿有如此的觉悟,朕心甚慰之。”

左髭丈八其实很想告诉刘琦……他并不姓左,这个只是他的绰号,但一想自己那个俗到极点的真名,左髭丈八最终还是觉得还是算了。

叫艺名就艺名吧。

随后,他就向刘琦以及他麾下的这六位猛将,介绍起了在王屋山脉附近屯扎的匈奴部落。

南匈奴王庭的主要活动地区,是在定襄,云中,五原,朔方等地,而王屋山脉奔河西之地的南匈奴部落,都是属于南匈奴王庭的流徒部落。

按照地理位置来分析,袭击刘备的人,应该就是这些流徒部落中的某一个。

“这些流徒部落,比较大的有哪几个?”刘琦询问左髭丈八道。

左髭丈八忙道:“回禀陛下,据我所知,沿着王屋山北向,沿着汾河向着交城走的这一大段路,共计有七個南匈奴部落,这个汾河的北面是云中山脉,南面是王屋山脉,西面是梁山山脉,东面是太岳山脉,虽然四周都是峻岭,但偏偏夹杂着的这条由襄汾到交城的沿河地域,水草丰盛,地势平坦,最适合匈奴人放牧,不过……”

“不过什么?”刘琦挑眉笑着问道。

“不过到底是不是这七个部落袭击的玄德公,我就实在是不知道了。”

“无所谓,管他们是哪七个,我们直接全部推掉。”

左髭丈八闻言吓了一跳:“全、全打一遍?”

“对,全打。”

……

汾河旁边,南匈奴部落句龙部此刻正上演着一副狂欢的景象。

从冀州那边,袁绍派人送来了丰厚的礼品,用来酬劳他们偷袭刘备的功劳。

首领句龙戚斯兴高采烈的摆弄手中的一块锦缎布帛,粗狂的脸上满满都是兴奋的光彩。

句龙戚斯手下的首领们,此刻都提着袁绍派人送给他们的酒,欢畅痛饮着。

他们的部落虽然是分散在汉境内,但所驻之地都是老少边穷之地,大汉物资真正充足的繁华之地,他们根本就进不去,而酒水自然也就成了稀罕物。

这群匈奴人好久没有彻夜作乐,狂欢放纵了。

直到深夜,大营之中还灯火通明,隐隐间还能听到笑声和呼啸声。

句龙戚斯的手下对他道:“大当户,想不到只是打劫了一个刘备,居然就能够得到邺城那边这么多的厚赠礼品,昆仑神对我们实在是太眷顾了!神看到了我们对待他的尊敬和虔诚,因而通过袁绍赠送了这么多的食物和美酒给我们,让我部族的人享受!”

匈奴人奉行行国体制,如今南北匈奴虽然已经分家,但依旧是各自严格的执行着先祖留下的政治制度。

最高行政人是大单于,也是最高军事统帅,而顺其位往下则是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等等……”

而句龙戚斯身为在汾河附近最大的一支游牧部落,统辖着不下六七万的游牧。

在左髭丈八口中的七支部落中,这就是最大的一支了。

句龙戚斯对那名手下的话不置可否,他拿起酒坛子,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随后很是舒畅的打了个酒嗝。

“就是不知道那刘备死了没有!”

“大当户这话怎么说的,我亲手一箭射中那刘备,他纵然一时能忍,也断然不会轻易有生还的余地,我的箭术,难道大当户还不信任么?”

句龙戚斯闻言沉默了一阵,接着咧嘴露出了笑容。

“你说的倒是也对……在理,在理!咱们喝!”

就这样一直闹闹哄哄的到了深夜子时,一众匈奴的首领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而与此同时,南匈奴营地的西面数里之外,一支彪军正枕戈待旦,谨慎的观望着远处的匈奴大营。

在西面领头的两员战将,分别是张飞和许褚。

这两个人的身材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膀大腰圆,凶神恶煞。

张飞舔了舔嘴唇,似有些急不可耐了。

“陛下如何还不发信号?这一会怕是天都要亮了。”张飞转过头看向后方,语气似乎颇为焦急。

许褚憨声憨气地道:“着什么急?有陛下在后方主掌操持,你急又有什么用?乖乖听话便是了,难道你还能比陛下强不成?”

张飞的环眼顿时一瞪:“你刚来陛下麾下才多长时间,如何敢对俺发令?”

许褚哼了哼:“某家来的时间是短,但也是陛下身边的贴身近侍,你投入陛下麾下的时间再长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晋将军位?……啥也不是!”

张飞一下子就火了。

“你敢再说一遍!?”

“某家说你又怎么样?某就说你了……”

二人正针锋相对之时,后方一骑迅速赶到。

“陛下有令,着二位为先锋,强先攻入匈奴军主营,拿下贼首的首级!”

张飞转头看向许褚,道:“许仲康,汝可敢与俺一赌?”

“赌什么?”强牺读牺

“俺若是先拿下敌酋首级,你便给俺磕两个响头,尊俺为长!”

“呵呵,行!某家若是拿下敌贼首级,某也不用你磕头,伱直接叫某一声爷爷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张飞深吸口气,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许褚竟这般气人。

他不在看他,而是反射上马直奔着匈奴人的营地冲了过去。

他身后,千余骑兵轰隆隆的紧随而行。制大制枭

一时之间,整个大地都仿佛被震的颤抖了起来。

捋顺下思路

思路有点不太清晰了,容我休息一日捋顺捋顺。

本来寻思最近就要完结了,没曾想有点估计错了,按部就班的写下来……就这个进度来说,还是有一些内容需要填充,有点超预料了,容我捋顺构思一下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攻匈奴

黑夜之下,适才还是热闹非凡的南匈奴大营,此刻一片黑暗沉寂。

躺在兽皮软垫上的句龙戚斯,满面通红,状态极佳,呼噜一声接一声的此起彼伏,响彻在他的帐篷内。

不只是句龙戚斯的营寨,其他的匈奴人的应在也是一样。

但也就是在这喧嚣后的宁静之中,战争骤然爆发了。

张飞和许褚一马当先,带领着骑兵轰轰隆隆的冲进了匈奴人的营地。

按照刘琦在战前的吩咐,这一次进攻匈奴营寨,是以报仇的态度来进行的,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手软。

“什么声音?”在帐篷中睡的朦朦胧胧的匈奴人站起身,迷迷糊糊的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

刚走进去,便见迎面一道寒光闪过,那匈奴人的头颅便被高高的抛掷到了半空中。

随后,便见那些骑马的汉军,将手中点燃的箭支,向着营寨之中的各处要地射了过去。

匈奴人的聚集地囤积着很多干草和饲料,另有大批用来全暖的木柴,这些东西遇到了火箭,很快便在营地中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处又一处的火焰亮光。

“杀!速战速决!”

“杀啊!”

张飞和许褚一左一右,挺矛挥刀,几乎是并肩冲刺出去的,直奔着句龙戚斯之所在冲去,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如同雷霆咆哮,快如闪电,迎面冲上来的匈奴人,则是被他们连人带马劈杀突刺。

鲜血窜上天空,尸体倒在地上滚动撞进逐渐变的旺盛的火焰中,无数的火星、焦木溅起。

而他们的后方,厮杀之声亦是大作,数百道身影从营地的后方逼近,一道道汉人骑士的身形渐显,同时发出应和的声音,犹如滚动的浪潮:“杀啊——!”

骑兵们保持着在匈奴人营地中的冲击速度,力争不让自己停歇,而营地中清醒的匈奴人并不多,再加上天黑,对方人数不明的情况下突然被袭击,可谓异常吃亏,很多人从帐篷中爬起来,都来不穿上衣衫、仓促的冲出去,彼此互相碰撞践踏,慌乱之中甚至将自己人当成是敌人,还有很多人被撞翻在地,又被自己人践踏死在血泊之中。

另外一边,赵云,关羽,吕布等人也都纷纷开始行动了。

根据左髭丈八的指点,赵云在战前就大概知晓了这一带匈奴人大概的生活习惯,而除了左髭丈八之外,从小在九原与匈奴打交道的吕布,更是甚至他们的秉性,甚至连匈奴人喜欢如何排列营地,他们都心知肚明。

根据吕布和左髭丈八所提供的情报——除了张飞和许褚之外的人,则是乘着二人进攻匈奴人混乱之时,却主从另外两个方向突入敌军的营地。

他们的目标不是人,而是对方的马厩。

匈奴人的战马虽然在营地内分布四散,但还是有几处大型马厩比较显眼。

毕竟他们的马匹太多,不可能完全分散开养,在营地布置三到七八个大型的马厩,将马匹集中管理,是匈奴人排列营地的常事。

同时,因为是游牧民族,总是需要不断迁移,所以这些马厩造的并不坚固,只是用一些木板和围栏简易的进行圈养。

而正因为如此,吕布和赵云他们则能够轻松的突破这些马厩,同时驱赶这些马匹,让他们在匈奴营中四散奔驰。

本来汉军前来突袭的就是骑兵,如今又有很多匈奴人的马匹开始在营地内四散奔走,一时间场面变的极其混乱,很多匈奴人刚刚冲出帐篷,就被四处奔走的战马撞飞出去,痛苦地摔倒在地上哀嚎。

……

刘琦在北面的山坡上,身边跟着典韦,大汉皇帝此刻正眯着眼睛认真地观察着远处的情况,并在心中不断地算计着。

典韦手持两柄大铁戟,骑在马上颇显心浮气躁。

他左右摇摆着身体,打马在刘琦的身后不停的转来转去,有些躁动不安的感觉。

刘琦眯着眼睛观望前方的情况,手中的马鞭子来回的甩动着。

典韦在自己的身后转来转去的,犹如老虎圈笼子一样,让刘琦感觉很是腻烦。

过了一会,刘琦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他转头看向典韦喝道:“干什么呢?转来转去的讨不讨人厌?”

典韦听了这话,急忙拉扯住马缰,来到刘琦身边,急切道:“陛下,臣自打到了陛下的麾下,逢战必先,每一次有冲锋陷阵的任务,都是臣带着荆武卒中路突杀的,如今陛下麾下猛将如云,怎么却将某家给忘到脑后去了。”

“混账话。”

刘琦不满地瞪了典韦一眼:“朕若是忘了你,你还能跟在朕的身边?留你在此,是另有任务!懂什么。”

典韦急切道:“陛下派他们率兵去突敌军的营地,留某家在这里保护陛下,还说什么任务……岂不是诓骗某家?”

刘琦挑了挑眉:“莫要胡闹,你是孩子么!再废话朕撵你回雒阳了。”

典韦听了这话,不敢吭声了。

刘琦又转头望向匈奴的营地,却见那营地的火势比起刚才,显得更加的旺盛了。

看起来,吕布,赵云,关羽等人在匈奴人的营地中,正在不断的加大火势。

当然,这正是刘琦的战略。

虽然己方去进攻敌军的士兵素质非常高,但毕竟人数不多,想要将六七万匈奴人屯驻地彻底冲散,也是一件比较吃力的事情。

所以,驱乱对方营地中的马匹,并在四处放火,引起敌军的动乱,是最佳的手段。

“稍后,朕估计句龙戚斯会率领残部兵马,奔着咱们这个方向而来,他若是来了,朕就要靠你将对方拦下,你身上的职责重大,切莫大意。”

适才还是颇不爽利的典韦听了这话,不由精神一振。

他急忙道:“陛下此言当真?”

刘琦呵呵一笑:“不当真。”

“啊?”典韦愣住了。

这叫什么话?陛下糊弄我玩呢?

不是刘琦糊弄典韦玩,而是他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

在场的人实在太多了,想要靠张飞和许褚精准的找到匈奴人的首领,这乱糟糟的怕也是不太现实。

但刘琦估计,依对方营地的建设来看,一旦真的有事,对方的主将若是要出逃,很有可能会朝着北方而来。

如今刘琦亲自堵在这里,作为最后一道屏障,让对方遁无可遁。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绝不容情

熊熊的火焰之中,句龙戚斯在近侍的保卫下,疯了一样的向着北面仓惶逃窜。

句龙戚斯此刻的酒还没有完全醒,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行为和说话有些没在状态,但好歹他心中还算是明白事,知道此时此刻情况危急,容不得自己有半分差错。

张飞和许褚的兵马已经冲突到了句龙戚斯帐篷所在的附近,不过他们暂时并没有找到句龙戚斯。

只因为句龙戚斯很奸诈,他知道不论对方是谁,突袭己方的营地主要目地一定是自己的人头,既然如此,那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够暴露身份。

句龙戚斯因而就把自己深深的潜藏起来,没有穿自己大当户的服饰,而是裹着普通的皮袄,他身边的那些匈奴侍卫,也都非常了解他,因而也都是穿着朴素,混在人群中根本不怎么显眼。

为了不让汉军找到他们,他们甚至连马都没骑,只是混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向着北方不断的奔逃。

虽然这样的行为,会使自己的性命受到四散的马匹和流失威胁,但至少他们不会成为汉军骑兵的主要攻击目标。

一利一弊之下,句龙戚斯还是觉得利大于弊。

不过营地中的情况实在太过复杂,即使就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向外奔逃,句龙戚斯身边的护卫还是折损了将近一半。

许褚比张飞先一步杀进了句龙戚斯的大帐。

“匈奴狗首滚出来!”

许褚冲进了大帐之后,就用长刀一阵乱挥,将句龙戚斯的大帐毁乱的到处都是。

里面的东西被许褚毁了个干净,却也没搜出半条人影。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飞也持矛冲了进来。

张飞左右摇头瞅了半天,随后冲着许褚怒吼道:“人呢?”

许褚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张飞使劲地跺了跺脚,气道:“好不容易冲到大帐边,却让他给跑了!这回头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死咱们!”

许褚抿着嘴,也不说话,转头就奔着帐篷外奔了出去。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张飞心知肚明他要做什么,也提矛一并追了出去。

二人冲出帐篷后,左顾右盼,随后许褚也不管张飞,直奔西面而去。

张飞一开始也想往西追,但一看许褚先行一步,心中暗叹自己怎么就慢了一步,如今让他随许褚的屁股后面去追,张飞是万万不能干的。

于是,便见他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句龙戚斯左躲右闪,仓惶如丧家之犬,最终好不容易冲出了营地之外,直奔北面而走。

当然,句龙戚斯并不是自己冲出来的,与他一同冲出来的,还有许多普通的匈奴民众,一行人携裹着如同一道钢铁洪流向着北方逃难。

“陛下,好像有人过来了!”

典韦的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奔着己方而来的那一众匈奴人众。

“是什么人?”刘琦面色阴冷地道。

“好像……是匈奴人!若是咱们的人,这时候肯定应该就要放信号了……不过,不知道那些奔着这来的,是匈奴的军士,还是普通的民众。”

刘琦轻轻地举起手,道:“准备放箭!”

典韦闻言不由吓了一跳:“放箭?若不是匈奴的军士,又该如何?”

“不是匈奴的兵士,便不能杀了么?”刘琦转头看向典韦:“爱卿是同情这些外族?”

“那,那倒不是……只是,只是陛下一向仁德,从来都没有动手对付过平民。”

刘琦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那些正向己方蜂蛹而来的匈奴兵,道:“你说朕仁德,没错,朕对待自己的子民,确实仁德,天下汉民,皆是朕的子民,朕要让他们吃饱饭,有衣穿……可你若是说朕残忍,那朕也不否认,不是朕的子民,朕没有必须对他们负责……朕的心胸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下这天下的汉人而已。”

典韦闻言咧了咧嘴。

“诺!”

随后,便见典韦冲着身后的骑卒们道:“架弩!”

这些骑士,都随身携带着连弩,他们闻言立刻收了兵械,将弩机上膛,抬起对准前方,等待刘琦随后的军令。

刘琦在场间走马,看向典韦还有他身后的一众骑士,道:“不要可怜那些匆忙逃难的匈奴人,你们要知道,草原上的游牧之族基本都是全民皆兵,不论是青壮,老人,妇女,少年……只要是能上得马,拿的了兵器,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伤人,现在的他们在你们面前,或许是逃难之人,可是当他们转身拿起兵器的时候,他么就是在边郡屠戮你们兄弟姐妹的刽子手,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一股肃杀之气在场间蔓延。

“放箭!”

随着刘琦的名令下达,那些连弩就向着对面嘈杂的人群中将箭弩放了出去。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直接迎面被射中,当头的人几乎全部倒地,成为了后方的人前进的累赘。

黑夜之中,只是凭借着火光,汉军是根本没有办法瞄准的,只能是觅声而射,但黑夜对于汉军来说是弊端,对于那些冲向他们的匈奴人来说,也是弊端。

匈奴人根本看不清迎面射来了多少箭支,也根本瞧不清那些箭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很快,便见匈奴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而后方的人则是不敢上前,无奈之下只能是调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反冲回去。

可后方涌上来的人却没有掉头,如此前后两批人就撞在了一起,速度更为停滞,而汉军的箭弩随后袭来,更是轻而易举的收割他们的性命。

“大当户!前面的路不通啊!”

护卫们眼见前方的路被堵死, 所有人顿时开始混乱了起来。

句龙戚斯见了这种情况,不敢继续向前冲,只能是无奈的下令,让随行的侍卫拥簇着他火速向后方撤离。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后方有一支骑兵快速冲了过来,他们杀入人群中,开始对着在场的匈奴人进行了血腥的屠杀。

为首的人手持方天画戟,往来冲突,手下毫不容情,犹如鬼神一般让人恐惧。

句龙戚斯手下的侍卫看清了来人之后,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连手中的弯刃都握不住了,差点掉落在了地上。

“大,大当户!是吕布……那是九原的吕布!”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袁绍不淡定了

吕布昔日在五原郡时,在匈奴各部落之中,就颇有盛名。

现在的南匈奴可不是汉武帝时期的匈奴,经过几次分裂,早就没有了昔日的辉煌,北匈奴被窦宪和耿夔陆续击溃之后,实力大幅度衰弱,已经远走乌孙,康居等西域诸国。

至于南匈奴的政权实力,总体而言还不如北匈奴呢,别说大汉朝国力鼎盛的时期,便是跟他们的邻居鲜卑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

也正是因为在这样的背景下,在并州成长并进入边郡军中体系摸爬滚打的吕布,在经过了与几场匈奴之间的征战之后,逐渐名扬边郡,他成了匈奴人心中的大汉神将。

这就好比是马超在西凉对羌人的影响力一样,打仗打的多了,杀的人多了,手中的人命攥的多了,身上的血腥味重了,自然就会在对方的群体中被传成神乎其神一样的存在。

“是吕布!”

“竟然是吕布!”

“是那个虓虎吕布!”

匈奴人惊慌失措地呼喊着,呜呜哇哇的四散逃窜,而北面是典韦负责指挥的强弩军,正不断地对他们进行着扫射,西面则是吕布率兵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吕布大发神威,手中方天画戟上下翻飞,不断的收割着匈奴人的生命,鲜血溅射在黑色的夜空中,血腥味弥漫,更加的激发了杀人者的兽性与被残杀之人的恐惧。

“句龙戚斯,给某滚出来!”

吕布一边屠杀匈奴人,一边放声怒吼,声音响彻天地,让人闻之动容。

句龙戚斯躲在人群之中,被吕布这一嗓子吓的肝胆俱裂。

诚然,他知道吕布并没有发现他躲在哪里,但听了吕布的呼吼,他心中还是异常紧张,一股难以控制的恐惧感弥漫在他的心头。

句龙戚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瞅都没有瞅向吕布,带着手下的人拼命地向着反方向而去。

比起凶如猛兽的吕布而言,弓弩的威胁在句龙戚斯的心中或许就显的没那么重要了。

但事实上,对于这些匈奴人来说,真正危险的并不是吕布,而是他们前面的那些强力的弓弩兵。

当句龙戚斯丢下了吕布,转头向着刘琦的方向继续快速前进的时候,就代表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一支利箭迎面射来,正中在句龙戚斯的胸口处。

没有人知道这支利箭是谁射的,也没有人知道这支利箭是流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能够知道的,只是这支利箭已经深深地扎入了句龙戚斯的胸口,正在剥夺着他的生命。

“啊!”

句龙戚斯大叫一声,向后倒去,他躺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张大着嘴,使劲地喘着粗气。

“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大当户!”

一众匈奴侍卫围绕在他的身边,不知应如何处置,他们不会医疗,更不懂急救,只能是傻痴痴地看着句龙戚斯躺在地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我的办法,只能看着句龙戚斯的眼眸逐渐增大。

最终,句龙戚斯停止了呼吸,头歪向了一边。

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匈奴侍卫,则立刻作鸟兽散。

……

整整一夜,汉军都在句龙戚斯的营地里往来冲突,烧杀放火,整个平原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东方的日头逐渐升起,一缕阳光射在平原上,映照出来的,是遍地的尸体,被烧毁的帐篷,还有数不清的人在哭嚎。

手下的六位战将,都纷纷来向刘琦禀明战果。

“句龙戚斯还没有找到?”刘琦皱着眉头看向众人:“忙了一宿,杀了这么多匈奴人,反倒是将最重要的匈奴首领给弄丢了?”

六名将领都低着头,满面通红,想说点什么话辩解一下子吧……却发现什么也辩解不出来。

因为他们确确实实的没有抓到贼首。

赵云迈步出来,对刘琦道:“陛下恕罪,我等昨夜确实已经尽力了,我们到处搜寻那句龙戚斯的踪迹,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有可疑迹象之人,这营地中的人被我们击杀、打散大半……或许,句龙戚斯已经在人群中被误杀了。”

“误杀?”

刘琦眯起了眼睛:“两军阵前,你让朕将希望寄托到一个所谓的误杀上吗?”

赵云长叹口气:“臣等知罪。”

刘琦背负着双手,转头看向远方已经透亮的天空:“七个匈奴部落,这头一个便出了这么大的疏漏,接下来又该如何征战?”

“陛下!”

远处响起了一阵兴奋的呼喊声,刘琦转头望去,看到的是左髭丈八满面兴奋地向着自己奔来。

“陛下!臣找到了,找到了!”

刘琦转头看向他:“你找到什么了?”

“陛下,臣找到了句龙戚斯的尸身了!”左髭丈八满面兴奋地喊道。

“什么?”一听这话,刘琦的精神顿时一阵。

“在哪里?”

左髭丈八急忙冲着身后的侍卫们一挥手,便见几名黑山军的士兵将句龙戚斯的尸体给抬了上来。

众人纷纷围观打量……

“好家伙,这贼子穿的和普通的匈奴莽汉几乎一模一样,这让人到哪里去分辨?”张飞咧了咧嘴,无奈道。

关羽捋着须子道:“果然狡猾。”

许褚哈哈一笑:“不论如何,总算是将此獠给拿下了!倒是虚惊一场。”

刘琦沉吟片刻,道:“这一次是个教训,回头去进攻其他匈奴营寨的时候,便不能抱着这样的侥幸了,你们一定要牢记。”

诸将急忙道:“诺!”

……

随后,刘琦便领着六名大将,外带五千精骑,继续北上,针对西河以南的这些匈奴部落挨个进行突击剿杀。

张燕那边在左髭丈八的周旋下,终于也下定决心,派出兵马来策应刘琦。

一时间整个汾河周边的匈奴营地几乎被刘琦横扫,汉军声威大帐,威震西河以南。

便是南匈奴王庭,也大为震动。

南匈奴王庭的主将栾提呼厨泉,立刻派人前往邺城向袁绍请援,请求他的庇护。

袁绍此刻正在邺城过年,哪曾想到,即使是过年,刘琦也不让他过一个消停年。

不过对于袁绍而言,南匈奴的几个部落被刘琦围剿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黑山军的动作,令袁绍颇为心悸。

张燕虽然没有大量的出兵相助刘琦,但很明显,若是没有张燕提供讯息,刘琦不可能在这么多的时间内横扫汾河附近的匈奴部落。

黑山军这是铁了心的要站在刘琦那边了?

想到这,袁绍不淡定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许攸直谏

邺城,相府。

“张燕这个贼厮!”袁绍用力的将酒爵扔在地上,满面凶狠:“他到底还是跟刘伯瑜混到一块去了!”

袁绍的下方,站立着许攸,他今日是专门到相府送礼,给袁绍拜年的。

赶巧不巧,正碰上南匈奴的使者,刚刚将消息递送到了袁绍这里。

袁绍得知了黑山与刘琦联合,心中犹如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说出的憋屈难受。

听完了袁绍的唠叨后,许攸遂对他道:“丞相,张燕在太行,一直都是我军的心腹大患,他如今依附于刘琦。依臣之见,不可不防啊。”

袁绍沉默了许久,道:“张燕若是和刘琦联合,单凭我等之力,怕是挡不住他们,非得引外援入驻河北,方能抵挡。”

许攸道:“属下也是这个意思,依照属下看来,既然南匈奴如今被刘琦针对,倒是不如乘这个机会,邀请呼厨泉南迁,另外还有乌桓的三王部,此两大部族多年来一直依附我大汉,虽说不上是忠心耿耿,但也一直不似鲜卑那般与大汉正面为敌,倒是可以用之……只是……”

“只是什么?”袁绍一脸阴沉地看着许攸。

“只是若要引匈奴和三王部入境屯扎,恐河北诸望族不会答应。”许攸犹犹豫豫地道:“似此,若是强行引入乌桓和匈奴,恐惹诸族反对。”

袁绍闻言,半晌默然无语。

过了好一会之后,方才听他缓缓地开口言道:“此事,袁某也想过,河北本地士族势力太大,且与三郎与其母关系太密,若我百年之后,袁氏大权恐落入旁人之手,需得制衡。”

许攸听了这话,叹道:“丞相思虑甚深,远超常人。”

“前番我先调了曹操的宗室之人来邺城,倒也是没引起波澜……某想近期再调遣汝颖和南阳诸士入京,用来牵制河北诸族,子远你看此事若何?”

许攸道:“丞相若要行此事,某并无意见,只是此事还需按部就班,若是走的急了,恐惹祸患。”

袁绍叹道:“袁某原先,倒也是想徐徐图之,只是没有想到张燕如今与刘琦联合……看来,刘伯瑜是想对河北动手了,留给袁某的时间不多了,我不能再等。”

袁绍这话,说的入情入理,让许攸动容……不错,张燕与刘琦联合,这事对于河北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若不改变战术,怕是会极为被动。

“但河北本地不稳,对朝廷亦是无益……丞相还需给河北诸族一点甜头,以稳其心。”

“子远有何良策?”

许攸向着袁绍拱手道:“可立后继之人。”

袁绍的眸子在瞬时间睁的浑圆。

他缓缓地从原座站起身来,迈步走到了许攸的面前。

“立谁?”

许攸面色不变,道:“自然是要立丞相心中的中意人选。”

袁绍沉声道:“谁是我的中意人选?”

许攸心中一紧。

此时此刻,到底是该不该直说呢?

这可算是掺和了袁绍的家事,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他许攸日后或许会成为袁绍的第一座上客。

但若是赌输了……

嗨!想那么多作甚?大丈夫生于世,该投机时自当投机,犹犹豫豫的算是什么大丈夫?

想到这,许攸下定了决心。

“丞相恕罪,依攸看来,三郎甚是类父!丞相如此忌惮河北诸族,不也是恐立三郎之后为人所胁吗?”

说罢,许攸双手合起,冲着袁绍长长作揖。

厅堂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几乎是落针可闻。

而许攸额头上的汗珠,则是顺着脸庞向下流淌,一滴一滴的落在脚下。

他突然间有点后悔了。

自己着实是有些鲁莽了,为了攀附权力,居然鲁莽的对袁绍提到了关于他继承人的事情,若是时机掌握不好,很有可能会死于非命。

毕竟,这种事对袁绍而言,乃是大忌。

就在许攸忐忑不安的时候,突听袁绍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稍后,却见袁绍伸手,拍了拍许攸的肩膀:“子远真是我的至交好友,在这关键的时刻,也只有你肯对我说真话……袁某很是感动。”

听到这,许攸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许某与大将军乃是故交,值此大将军为难之际,许某自当不畏艰险,为丞相献计。”

袁绍哈哈大笑,表情颇为满意。

“子远,你也觉得三郎类父,可以继承我的基业?”

许攸重重地点头道:“许某觉得非常合适。”

袁绍闻言,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开心。

……

许攸出了丞相府,一路哼着小调走在大街上,连车都没坐,就只是步行。

不一会,许攸走到了曹操在邺城府邸。

听说许攸来了,曹操亲自来到正院相迎。

“子远!”

曹操乐乐呵呵的走上前,一把抓住许攸的手:“子远今日如何来了?”

许攸忙道:“孟德,许某今日特意来为你送一个好消息。”

“哦?”

曹操一边拽着许攸,一边向着厅内走去。

“子远今日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许攸笑呵呵地道:“孟德,你手下的那些汝颖能士,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丞相招入邺城,委以重任了!”

“哦?”曹操闻言很是惊讶:“为何?”

“为何?这你自然就要好好感谢感谢我了!”

二人来到厅中,曹操随命人取来糖水,随后许攸就慢悠悠的将自己今日与袁绍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曹操。

曹操听了之后,自然高兴。

不过,他同时也替许攸感到惋惜。

许攸说中了袁绍的心事,帮他下定了决心,但曹操心中明白,以袁绍的秉性,日后慢慢回过味来,早晚会跟许攸算后账。

真到那个时候,怕是许攸死期不远了。

“来人!”

曹操转头呼喝府中仆役,命他们端上了几个箱子。

毫无疑问,箱子中都是最贵重的珍奇异宝。

曹操命人给许攸看过之后,道:“稍后,曹某便命人给子远你送到府上!”

许攸看的双眸放光,一个劲地点头笑道:“多谢孟德,多谢孟德!这怎么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张燕的请求

许攸欢欢喜喜的从曹操的府邸撤离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不久,曹操就开始暗中和郭嘉研究此事了。

“刘伯瑜与张燕联合,此事对我们不利,但袁绍却因为此事加快了吸收中原士子入朝的速度,此事对将军倒是有利了。”

曹操对郭嘉的话深感赞同。

“不论如何,当务之急还是要以对付刘伯瑜为主,不可一味与袁绍争权,若是内部分裂,势必会被刘琦分而击破。”

郭嘉闻言笑道:“明公心胸广阔,顾忌大局,实在是令人钦佩。”

“只是这一次,袁本初若是立了袁三郎为继承人,那在雒阳的袁大郎,又会如何作想?”

郭嘉笑了笑,道:“以那袁显思的心性,断然是不会干休的,只是他远在雒阳为人质,知道此事又能如何?等他翌日若是真能返回邺城,只怕也是大局已定了。”

曹操眯起了眼睛,沉思半晌之后,方缓缓言道:“此言在理,唉,倒是可惜了那袁显思,其实就年龄还有心性来看,曹某倒是觉得此人比袁尚更适合继承袁家基业……那袁三郎毕竟年纪太轻,而且受河北世家的掌控太重,就算是本初从南方迁人来朝廷……想要短时间让他从河北诸族手中脱离出来……唉!难啊。”

郭嘉道:“这些都是袁绍的事情,将军又何必为他袁家的事过于操心呢?”

曹操摇了摇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可不多想想啊。”

……

另外一方面,刘琦率领六名战将,在西河以南攻击了匈奴人的七处营寨,虽然这些部落只是匈奴王庭的分支,此举却也给了匈奴人极大的震慑。

当然,刘琦并非毫无理由的去打匈奴人,他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匈奴人动了他的手下——汉室宗亲,皇叔刘备。

这一次沿着汾河扫**匈奴的营地,保守估计最少屠戮了数万匈奴人,虽然这些人并不都是军人,但这对于刘琦来说并不影响。

慈不掌兵,义不行贾……虽然这话并不能说是绝对的,但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这次匈奴人动了刘琦的皇叔,他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这个皇帝日后还怎么威服万邦?

至于这一次的军事行动,波及了很多匈奴平民的事……

不错,波及平民确实不是刘琦的行事风格,但也要分什么情况。

人家都打到你家族人的头上了,你还管他平民不平民?圣人也不是这么当的吧。

此一仗过后,汉军的声名在匈奴人的概念里,毫无疑问又上了一个档次。

刘琦大胜之后,并没有带领着六名大将返回雒阳,他在太行山附近驻扎,并着左髭丈八回返太行山脉,请张燕出山与自己一会。

左髭丈八在这一次征剿匈奴各部中表现突出,为刘琦提供了不少的情报,得到了刘琦的信任。

而对于得到自己信任的人,刘琦一般都不会亏待他们,对左髭丈八亦是如此。

左髭丈八返回黑山,面见张燕,当着张燕和一众黑山军渠帅的面,将刘琦用兵的方法和他手下将领们的勇武吹了个天花乱坠。

在左髭丈八的口中,汉军便犹如天兵天将下凡一样,几可谓是天下无敌了。

黑山军中的渠帅们,大多都比较看好雒阳朝廷,特别是刘琦颁布的政策,对于百万黑山军民来说,是最好的政策。

只有在刘琦规划的制度和政策下生活,黑山军民才有前途,才能不被赋税和望族的兼并压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燕一开始本来也是犹豫的,但在黑山军渠帅们的坚持下,张燕终于松口了,他带领一众渠帅出了太行山脉,去见刘琦。

刘琦在自己的行营之中,亲切的会见了一众黑山军的渠帅们。

与平常的望族中人不同,刘琦并没有那么大的架子,相反的,他对黑山中人非常亲切。

在这个时代的人,类似于袁绍,刘表,袁术这样出身的人,在面对黑山军众这些底层氓首的时候,一般都表现的比较高冷,因为出身问题和从小所受到的教育,注定望族和氓首之间永远有着阶层的代沟。

但跟其他的望族相比,刘琦很显然更具有亲和力,同时也更亲民。

刘琦在帐内置酒,同时让吕布,赵云,关羽,张飞等人作陪,款待黑山军的渠帅们。

就出身而言,刘琦带来的这六位大将,跟黑山军倒是颇为接近。

吕布和赵云都是边郡武夫,常年与匈奴,鲜卑打交道,典韦和关羽都是在乡中杀人后流浪四方的游侠之士,张飞和许褚身份最高,都是土豪,却也和那些以兼并土地为主的地方大家族有些区别,而且这两个人的性格也是极为豪迈,有豪杰之风。

黑山军的一众渠帅和这些将领们一起喝酒,共同话题自然是比较多的。

一顿酒宴喝罢,黑山军众人对刘琦军众人的好感倍增。

酒至半酣处,刘琦拽着张燕一同出了帅帐,来到营地外小解。

随着当今皇帝一起在野外随地大小便,张燕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在这个皇帝面前,张燕觉得自己非常放得开。

“张将军,你愿意归附朝廷,实如微子去殷,韩信归汉一般,回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只要不是过于为难的,朕无有不准。”

张燕长长地打了个酒嗝,听到这的时候,顿时眉开眼笑。

刘琦在酒宴上跟张燕说的这些客气话,若是换成士族望族出身的人,或许不过是一笑置之,并不在意。

但张燕这个人在这方面脑子多少沾点短路,他把刘琦酒后的客气话,当成了真话来听了。

“嗝~~!”

张燕不拘小节,长长地打了个酒嗝,然后抖落了一下他的神器,提起裤子道:“陛下,臣倒是还真有一件事,想要请陛下帮忙。”

“有话直说。”

“是关于我们这些黑山军的渠帅的终身大事的……嗯,怎么说呢,咱黑山军中的渠帅,像是臣吧,成婚比较早,如今已经有了孩子,但有些渠帅从年轻时期,就进了黑山,多少年来一直南北征战,都没有成家立业,如今我等归附陛下,臣没有别的所求,就是希望陛下能够做主,给这些孩子们指派好亲事。”

刘琦闻言恍然:“你要让朕,替你们黑山的这些渠帅指婚?”

“是、是,正有此意。”

刘琦愣了半晌,接着不由笑了:“爱卿耍朕玩吧?”

“万万不敢,臣如何敢耍陛下?”

“你们这群黑山军首领,各个也算是坐拥一方,难道还会缺女人么?”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朕明白了

刘琦这话,其实说的挺中肯的。

黑山军是一群大老粗没错,但在他们辖地的民众,粗略算来足足有百万人。

而黑山军各部渠帅麾下所直管的兵将,若是全都加起来,估计也有小十万众,当然这十万众的水平参差不齐,不全都是精锐,有的只能勉强上战场当炮灰。

有这样雄厚的实力,完全可以说是独霸一方了,你说他们的渠帅缺女人?反正刘琦是不信的。

迎着刘琦疑惑的眼神,张燕急忙清了清喉咙,认真地为刘琦解释道:“陛下误会臣了,臣并不是在跟陛下耍笑……是这样,若是让我们黑山的这些渠帅去找女人,他们肯定能找得到,我们黑山中人,虽不是什么贵人,但能当上渠帅的,也都是一方豪杰,怎么又会缺了女人?只是……”

“只是什么?”

张燕犹豫着道:“只是兄弟们心中,一直都有个想法……那就是若要成亲,非得娶个贵人家的姑娘,方不枉此生。”

“娶贵人家的姑娘?”

刘琦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道:“你的意思是,你们黑山军中的人,想要娶士族的女儿,或是娶望族家中的女眷?”

“正是此理。”

刘琦迈步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张燕紧紧地跟在刘琦而身后,一边走一边道:“不是我们想法多,而是让这个世道给我们逼的,陛下应该知道,咱们黑山这些人,出身都不高,在入太行之前,在各县乡都是被那些大族望族给欺负着、压制着,最后弄得连活都活不下去了,不得已才入了山林,如今跟了陛下,有了好前程,但这心中的惦念和恐惧,却始终还是在的。”

刘琦走到了自己的王帐前,缓缓的停住了脚步。

他转头看向张燕,道:“这就是,你们想娶贵人女儿的理由……为了向世人展现一下,你们黑山中人从此翻身了?”

张燕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刘琦半晌没有言语,随后道:“且让朕思量几日再说。”

……

酒宴罢辽,众人纷纷回去休息了。

刘琦待在王帐内,斜靠在床榻上,睡不着。

其实也没多大事,他心中来回寻思的,就是张燕适才向他提的那个请求。

让他手下黑山军的渠帅娶大族小姐的事。

按道理来说吧,这事并不算特别大的事,但将望族小姐指给黑山的渠帅为妻室……凭良心说,选中谁家的女儿,谁都不太乐意。

张燕这个人有点心里没逼数,他第一次跟朕见面,怎么就给朕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这不是给朕找不痛快么?

刘琦越想,就越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翻了个身,心中狠狠的咒骂了张燕两句。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之后,刘琦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到帐篷外溜达。

天气比较寒冷,刘琦为了防止得风寒,特意穿的比较多,他在寨中慢悠悠地溜达着,迎着冷风,尽力让自己的头脑能够清醒一些。

“呵啊!”

“呀啊!”

一声声的叫嚷将刘琦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他转头看去……在寨中的西面的一处空地上,两名光着膀子的巨汉正在角力摔跤。

这死冷寒天……还是大半夜的,谁这么有兴致?

刘琦好奇的走了过去。

待走进了之后,方才发现原来是张飞和许褚。

两个人大冬天的光着膀子在这秀肌肉,也不知道冷。

旁边本来还围着一群士卒看的起劲,但看到刘琦来了,便急忙纷纷散开,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张飞和许褚的身上都有伤,二人气喘吁吁的,见了刘琦之后,急忙各自单膝跪拜抱拳问安。

“你们俩,大半夜的,为何在此较技?”

张飞和许褚彼此对望了一眼,随即一扭头,生着闷气不说话。

刘琦见状很是无奈。

张,许二人前番在战场上发生了一些小争执的事情,他多少也有些耳闻。

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天,这两个火爆脾气的家伙还是没有放下彼此的芥蒂,甚至还在半夜乘着无人的时候,在这里光着膀子角力。

估计,是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又定下了什么赌约吧。

“看看你们两个?好歹也都是军中的大将,在这成什么样子了?市井莽汉吗?赶紧给朕把衣服都穿上!”

张飞和许褚两个人面色有些羞红,他们站起身来,从地上将衣服捡起来披在身上,望向刘琦的脸色颇显尴尬。

“陛下恕罪,我等这就各自回帐去了。”

刘琦哼了哼:“你们两个这么有精神头,回去那么早干什么?跟朕在营地里走一走。”

“诺。”

二人随即一左一右的陪着刘琦,在大寨中来回的转悠着。

刘琦一边走,一边沉思着。

张飞跟在刘琦的身后,见刘琦有些神思不属,疑惑地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倒也是说不上,就是这心中有点不舒服。 ”

“哦?怎么个不舒服。”

刘琦其实一开始也没打算跟张飞和许褚说,但他们既然问了,那自己也不好不回答。

于是,刘琦便将张燕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向着二人说了一遍。

刘琦说完,许褚当时就不乐意了。

他憨声憨气地道:“张燕这厮真是不知好歹,他纵然归降了陛下,但他们黑山那些人都是什么德行,难道他自己没有思量?还要娶大族的闺女,这不是给陛下添堵么!”

刘琦无奈一笑:“还真让你说着了,朕这心里确实有些堵的慌,跟压了块石头似的……不爽利。”

张飞冷冷道:“那褚飞燕好歹也是十万黑山军的头子,怎么连这点礼仪都不通?莫看俺老张粗犷,俺若是初降陛下,应是变着法的想办法讨陛下欢喜,如何反倒是不知羞耻的麻烦陛下?也不知他是这么寻思的!”

刘猛然站直了脚步,吓的张飞和许褚也一下子停住了脚。

“不错,张燕好歹也是十万黑山军的首领,如何连这点常识都不知晓?他毕竟也是刚刚投诚来的……此举绝非初投之人的行为。”

越想,刘琦这脑海中的思路便越是清晰。

“他玩的是什么花样?”

顿了顿,便见刘琦看向许褚和张飞:“若是换成你们站在朕的角度,你们会不会答应张燕的请求?”

许褚直接言道:“断然不会!”

张飞亦是道:“给俺堵气,为何要答应他?”

刘琦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一千零三十章 见招拆招

刘琦想明白了,张燕为什么要向他自己谏言,让自己替他手下的那些渠帅指婚了。

通过和张飞、许褚的谈话,刘琦摸到了张燕的脉络。

他这是跟自己耍心眼呢。

张燕其实从一开始都没打算真心的让自己给他手下的那些渠帅介绍女人,其实他真正的目地,是想通过这件事,让刘琦和黑山军的一众渠帅产生隔阂,继而能够更好的充当黑山军与朝廷的中间人。

刘琦在雒阳施行的政策,比较得黑山军的人心,黑山军的诸多渠帅对刘琦这个皇帝也比较认可。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刘琦比较得黑山军渠帅的认可,他本身又是大汉朝名正言顺的皇帝,时间长了,一众渠帅必然会逐渐归心于刘琦,所谓此消彼长,刘琦对黑山军渠帅们的掌控力度加强,那张燕对黑山的掌控能力就会减弱。

这自然是张燕不愿意看到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黑山军主帅,虽然如今归顺了朝廷,但打心眼里还是希望拥有自己的势力。

换在张燕的角度想想也是,谁愿意将自己培养多年的势力拱手送给他人?

所以,张燕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虽然他向刘琦请谏,让刘琦给黑山军渠帅指婚,会影响自己在刘琦心目中的地位。

但与这件事相比,黑山军渠帅们和刘琦产生一定的隔阂,这点对于张燕来说更为重要。

按照正常思维,张燕今日向刘琦提了这个要求之后,刘琦必然会断然拒绝,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就如同许褚和张飞说的那样。

但这个正常的反应,张燕就可以拿来说事了。

黑山军渠帅们和刘琦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身份!

刘琦是宗室,是大族出身,是士族名士。

黑山军渠帅们大部分都是氓首!

这些氓首渠帅们现在有一个误区,他们觉得刘琦和其他望族出身的人一样,虽然不会完完全全的将他们当成自己人,但至少不似袁绍以及河北士族那般,是打心眼里蔑视他们,瞧不起他们,与他们格格不入。

但是这次事件,会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只要张燕运作得当,就可以让这些氓首渠帅们认为,刘琦依旧自持望族身份,瞧不起他们,连一两个大族女儿都不肯给他们牵线。

看似是一件小事,但所有的舆论与流言蜚语,不都是从小事慢慢的酝酿发酵而来的吗?

只要能在黑山众人心中播下这颗种子,张燕就可以继续在黑山与刘琦之间成为中间人……至少刘琦想要掌控黑山,就绕不开他。

刘琦想明白了张燕的企图。

至于如何破解……好弄!

……

次日,刘琦找来了一众黑山军渠帅,并当众向他们宣布了一条重要讯息。

“诸位肯归顺朝廷,实乃朕之大幸,同时也是朝廷之大幸,张将军引领黑山军归附,功勋卓著,仅仅只是拜将封侯,实在难以彰显张将军的功绩。”

一众黑山军渠帅听罢,不由议论纷纷。

李大目拱手道:“敢问陛下打算如何彰显张将军的功绩?”

刘琦一面微笑地转头看向张燕。

不知为何,望着刘琦的表情,张燕的心陡然‘突突’了两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感觉好像是要出事。

“朕听说,张爱卿膝下有一爱子,是否?尚未冠礼吧?”

张燕听起刘琦问起他的儿子,遂道:“回陛下,犬子今年十二。”

“张爱卿如此豪杰,儿子日后也一定是英雄人物,朕的族弟膝下有一爱女,年方十岁,也就是朕的族侄女,朕想和张将军联姻,结个亲,我山阳刘氏与你张家从此结秦晋之好,如何?”

这一番话说完,便见张燕的脸‘唰’的一下子变白了。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便见他麾下的一众渠帅们纷纷向他道喜。

“恭喜渠帅,贺喜渠帅!想不到咱们初投朝廷,渠帅就和陛下做了儿女亲家,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啊!”

“陛下的族侄女,那可是皇族啊!”

“咱们黑山中人,也能娶皇族的女儿当儿媳了!”

“陛下对我黑山中人,真是皇恩浩**!”

张燕的脸色变得煞白,当着众人的面,他想开口拒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

“陛下,张燕出身草莽,犬子愚钝,如何能配得上皇族血脉?还请陛下……”

“张爱卿是看不上朕的族侄女?觉得朕的族人,配不上你的爱子?”

“不!不是!断断不是!陛下,臣绝无此意啊!”

刘琦淡淡一笑,道:“不是最好,张爱卿,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向你提亲,你可莫要让朕下不来台才是。”

张燕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狠啊!

真狠啊!

这是把自己往他的战车上绑了!

族侄女?

山阳刘氏是大族,宗家、旁支、嫡出、庶出几代人往下数,男男女女能数出来不下上千人,从里面随便扒拉扒拉,找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女孩,想来并不难。

就算是扒拉不出来,他刘琦随便找个女的,就说是山阳刘氏的女子,他张燕也没认。

其实就等于他拿一个不知所谓的‘皇族血脉’来把自己的家族给整个套走了。

此举一出,不论刘琦日后对黑山军的渠帅们怎么样,在这些黑山渠帅心中,张燕都是山阳刘氏一路的人了,跟他们不同路了。

毕竟你都跟皇帝当亲家了,又岂会跟我们这些黑山军渠帅还是一路人?

再怎么说,你也是皇亲国戚了。

别小看联姻,在这个时代来说,姻亲关系与宗法关系,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就是最强的政治和经济纽带。

张燕没坑成刘琦,反倒是让他反手给涮了。

望着刘琦和煦的笑容,张燕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

当着这么多黑山军渠帅的面,张燕也委实没法反驳啊。

他不能拒绝的。

“你们张将军昨夜还跟朕说,要让朕给你们指派望族中的女儿成婚,此事非同小可,朕觉得……既然是你们黑山军自己的事,那就不能全都指望朕一个人,张将军,你跟朕当了儿女亲家,日后便会常常与天下望族豪门走动,到时候哪家女儿好,哪家女儿可与黑山诸位爱卿们结缘,你也可以做到心中有数了。”

所有的黑山军渠帅们,齐刷刷的一同转头看向了张燕,眼眸中都迸发着异样的神采。

张燕气的咬牙切齿,却偏偏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满脸堆笑。

这是真损啊!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卧薪尝胆

一众渠帅纷纷上前,向着张燕祝贺。

张燕脸上堆着假笑,一个劲的向众人道谢,实则心中却是在滴血。

刘琦这一招属于纯纯的阳谋,**裸的绑架,让张燕避无可避,防无可防。

所有的苦果,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

事情办妥之后,刘琦便班师回朝,而此时,在司隶边境养伤的刘备,伤情也已经有了好转,故而刘琦便带上他,一同向着雒阳返回。

路上,刘琦毫不掩饰的将最近这些事通通跟刘备说了一遍。

刘备见刘琦为自己屠了匈奴七族,心中大为感动。

“陛下为了臣,亲自率兵北上,甘冒奇险,臣心中不胜惶恐,亦不胜感激。”

“唉,可惜,朕终归只是乱杀人,到最后也没有替皇叔找到真正的凶手。”

刘备急忙摆手道:“这就已经够了,陛下能够为臣做到这般地步,臣这心中已经是不胜感激了。”

刘琦摆了摆手,道:“皇叔不用谢朕,你是朕的亲人,更是汉室宗亲,对你动手的人,朕若不严加处置,这个皇帝之位,朕不坐也罢。”

“只是,陛下今日之举,势必将匈奴……甚至是乌桓,都推向袁绍那边,恐得不偿失,为了臣……着实不值。”

“朕从来就没有将匈奴或是乌桓当成自己人,有些人可以联合,有些人却连联合的价值都没有,皇叔对此不必多虑。”

刘备沉吟了一会,道:“陛下今日之举,虽不是针对袁绍,但袁绍必然会有所准备的,臣觉得,咱们与河北之间的决战,会越来越近。”

“真到了那一天,朕若是分兵对战袁曹……请皇叔分兵协助朕对抗,皇叔可敢与袁,曹直面相对?”

刘备听了,忙道:“陛下麾下强将如云,何须刘备领兵?”

“你是汉室宗亲,与旁人不同,朕若执意让你领兵呢?你敢吗?”

刘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愿意用臣,那臣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

过年之后,时近春日,公元199年到了。

而在雒阳城中,到处都流传着关于袁绍的所作所为。

先是大批量的启用汝颍中人,随后便是袁尚被袁绍指定成为了继承人,而匈奴和乌桓三王部,正在迅速的向着邺城的朝廷方面靠拢。

一时间,整个大汉朝都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硝烟气息。

而在这诸多消息之中,最为受打击的人,毫无疑问正是袁谭。

当袁尚被袁绍指定为继承人的消息一传到雒阳,袁谭第一时间就傻了。

他呆愣楞地坐在原地,两眼发直,心中委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士徽重重地一拍桌案,怒道:“袁兄在雒阳,为了家族甘愿为质,你的父亲却在后方废长立幼!天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当真可笑!”

士颂怒道:“袁兄,我是真的替你不值啊!”

孙策仰头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方见他转头看向袁谭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袁兄,你得赶紧回河北才是。”

袁谭的手紧紧地攥住手中的酒爵,手背上青筋暴露。

半晌之后,方听他咬牙切齿地道:“我也想早日离开此处,返回雒阳,只是眼下……眼下这情况,我身不由己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士干,突然道:“我有一计,或许可以让袁兄有机会返回邺城,就是不知道袁兄愿意不愿意。”

袁谭急忙起身,拱手道:“兄弟若有办法让我回返邺城,袁谭日后必有重谢,绝不相负。”

“袁兄且末着急道谢,我这条计策,怕是你未必能拉的下脸去做。”

“哦?”

士干叹息道:“我把计策说出来,袁兄想去做便去做,若是不想做,你也可切莫怪我。”

“什么计策?兄弟但说无妨,袁谭不是心胸狭隘之辈。”

“袁兄可知勾践卧薪尝胆,灭吴王夫差之事?”

袁谭点了点头:“自然知道。”

“勾践假意降服夫差,甘为其奴,卧薪尝胆,立志报仇,终灭吴国,一血耻辱……今天时不在袁兄,袁兄若要成事,怕是非得仿效勾践才是。”

袁谭闻言愣住了。

孙策在旁皱了皱眉,道:“士兄的意思,是让袁兄假意降服刘琦,甘为其奴,然后寻机回返河北……就像是勾践对待夫差那样?”

士干长叹口气:“以当下之事,只能如此了……不过,倒是不用袁兄为奴,毕竟袁兄身为长子,如今基业被夺,心中对父弟有怨,以此为契机,向雒阳天子示诚,天子也不会不信,而且以当朝天子的心思,怕是也想利用袁兄,去分化袁家……就看谁能真的利用上谁了。”

孙策琢磨了一会,转头看向袁谭:“袁兄,这倒不失为一条妙策……只是,就怕要委屈袁兄你了。”

袁谭冷冷道:“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委屈?别说只是让我假意归顺刘琦,就是让我仿效勾践一样,为夫差尝便……我也认了!”

……

德阳殿偏室中,刘琦正在秉烛处理公务,就在这个时候,却有黄门进来向刘琦禀报。

“陛下,南宫屯骑营校尉袁谭,深夜求见陛下。”

刘琦的眉毛轻轻一挑,随口道。

“他来干什么?不见!”

黄门闻言,急忙出去传令了。

不多时,便见那黄门又折返了回来。

“陛下,袁谭跪在甬道口, 声称陛下今夜若是不见他,他情愿跪死在大殿之前。”

“哎呦?”刘琦颇为惊诧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黄门:“好厉害,居然还威胁起朕来了……行,那就让他跪着吧。”

“诺。”

“记得按时给他送些糕点和水,莫要让他跪死了。”

“遵旨。”

就这样,刘琦继续在偏室中处理公务,这一处理,就是一个时辰。

天色越来越黑了,宦官也为刘琦更换了两次油灯,并为他上了夜宵。

刘琦吃完夜宵,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抻了个懒腰,然后问黄门道:“袁谭呢?”

“还在外面跪着呢?”

“还跪着?”

那黄门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外面可已经是开始下雨了。”

“下雨?”

刘琦站起身,走到了殿门口,看向天空,却见天空中果然是夜雨绵绵。

这样的天子,若是淋雨淋的时间长了,必然会受寒。

“取簦来,随朕去看看这位袁大公子。”

“诺。”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臣愿降

几名黄门撑着簦,引着刘琦,顶着大雨来到了袁谭的面前。

袁谭跪在地上,低着头,浑身哆嗦着,任凭着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

刘琦见状,轻轻地挑了挑眉毛。

这装相装的还真到位,随后他冲着身后的小黄门使了一个眼色。

那小黄门闻言会意,当即撑着伞,来到了袁谭的身边,替他遮挡风雨。

袁谭惊讶地抬起头,对上的,正是刘琦的目光。

袁谭先是一愣,接着急忙叩首在地,力道之大竟溅起一片水花。

“臣袁谭,拜见陛下!”

刘琦慢步走到了袁谭的面前,在他叩首的正前方站定,他低头看着袁谭,嘴角勾勒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袁校尉大半夜的,不在自家府宅中休息,怎么跑到朕这里跪着来了?还淋了一身的雨?这让朕情何以堪。”

袁谭的眼睛此刻正对着刘琦的靴子。

看着刘琦的脚面,袁谭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刀扎到刘琦的脚面上。

他分明就是故意让自己在这里挨浇受冻的。

心中虽然愤恨,但袁谭表面上却不能有所流露。

他深吸口气,然后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陛下,您终于肯见臣了!”

这一嗓子,饶是久经风浪的刘琦,也有些被他喊懵了。

刘琦呆愣了一会,随后方才道:“朕适才处理公务,国事繁忙,本已让黄门传话,令你先回去休息,择日再行传召,怎奈批完公务之后,黄门告诉朕你并没有离开,朕这才带人亲自来看你。”

说到这,刘琦不满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宦官,怒道:“袁公子在此长跪不起,尔等怎么不早报于朕!”

这话问的就有点不太讲道理了。

关于袁谭前来拜见刘琦的事情,黄门也不是跟他说了一次两次了,只是刘琦一直拖到现在才来见他。

但陛下说你没告诉,这些宦官又怎么敢反驳呢?有些苦水,自然而然的就得是他们往肚子里咽。

当下,便见几名黄门连忙在雨水中跪下,连连向刘琦告饶请罪。

刘琦深吸口气,不满道:“罢了,事到如今,朕再责怪尔等,又有何用?还不快扶袁校尉进殿去,没看见他都冷成什么样子了!”

“诺!诺!”

一众黄门不敢耽搁,急忙手忙脚乱的将袁谭从地上搀扶起来,送往刘琦批阅公文的殿中。

刘琦命人端上了热汤,为袁谭驱寒,并着人带来方巾以及干净的衣物。

袁谭起初不敢受领,刘琦则是逼着他换上。

就算是他年轻,身体硬朗,但穿着潮湿的衣服,万一受凉了,着了风寒再治不好……

他死不死倒是不碍事,但问题是他绝对不能死在雒阳。

袁谭换了衣服,喝了热汤,又在殿中烤起了火盆,精神头明显比适才要强了许多。

“袁校尉,你深夜来此,到底所谓何事?”刘琦看袁谭有了精神,方才问他道。

袁谭站起身,再次来到刘琦的面前跪下:“臣特来请陛下相救!”

“救你?”刘琦眉头一皱:“这雒阳城中人,有谁敢对你有不轨之举?”

袁谭摇了摇头,道:“取我性命者,非在雒阳,而是在河北啊。”

说罢,又重重地叩头,一边叩一边道:“父亲欲立三子为家公,继承袁氏家业,我身为嫡长,日后若是回了河北,必是死路一条,袁某无处藏身,前途堪忧,只求陛下大发慈悲,救我一救!”

刘琦有些无奈地笑道:“袁本初让何人继承基业,这是你们袁家自己的事情,朕如何能够救你?再说了,袁本初虽废长立幼,但在朕看来,你毕竟是他的儿子,他也不能因为偏爱幼子,而随意取了你的性命,那岂不是与畜生无异了?”

袁谭叹息道:“父亲纵然不取我命,但若等他百年之后,后母和三弟岂能容我?陛下难道不知,这天底下被废的嫡长子,十个有九个,都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刘琦闻言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袁谭。

他转头对着旁边的宦官道:“再去给袁校尉取一碗热汤来。”

宦官随即领命,去取热汤了。

袁谭一脸期待的望着刘琦。

“袁校尉,不是朕不帮你,但是你仔细想想,你袁家如今与朕,是敌非友,虽然咱们两方前番罢战,各划疆界,交换人质……但这和平你觉得会长久吗?朕与你们河北袁氏早晚必有决战,朕在这个时候帮你,又有什么好处?”

袁谭急忙道:“陛下所言,臣尽知晓……陛下,臣如今已是心如死灰,对袁家再无奢望,我只求保全性命,不为后母和幼弟所害,只要陛下愿意帮臣,臣愿意归顺陛下,从此为陛下驱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便见袁谭又是重重的一叩首道:“还请陛下帮臣一帮吧。”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朕?”刘琦眯起眼睛。

“是!”

“呵呵,正是无利不起早,你如此热心的帮朕,终归得是有所图吧?”

袁谭忙道:“陛下圣明,若说袁谭心中没有一点念想,按断断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像是父亲一样,带甲百万称雄一方,这对我来说已然是不可能的了,但袁氏的家公,臣自认为臣还是能够坐得的……臣愿意帮助陛下一统天下,却也希望陛下能够让臣继承袁氏大位,成为陛下身边的股肱之臣!”

“当袁氏家公?为朕效力?”

袁谭一个劲地点头道:“是,是!就像是从父那般!”

袁谭所说的从父,指的就是中风偏瘫的袁术。

“这事,且让朕再好好琢磨琢磨。”

袁谭见刘琦犹豫,知道他心中有点惦念,急忙一个劲的叩首道:“陛下!臣是一片真心,只求陛下能够收臣在麾下,臣一定尽心竭力的为陛下办事,袁氏的资源,臣也一定任凭陛下所用,绝无二话。”

眼看袁谭一个劲的对着自己叩头,刘琦的心中也有点感动了。

当然,只是感动袁谭演戏演的真好,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感触。

“好了,你起来吧。”

“陛下不答应臣,臣绝不起来!”

“你这是在威胁朕?”

袁谭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刘琦笑了笑,冲着袁谭伸手道:“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后再说。”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让他回来吧

刘琦虽然没有直说同意袁谭归降,但他的意思却已经是表现的比较明显了。

要是仔细听他的语气,就会发现刘琦的语气多少已经松口了。

不论如何,这对袁谭来说,就是一个好现象了。

他趁热打铁,一个劲的冲着刘琦哀求,恳求刘琦帮自己的忙,自己日后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最终,刘琦的语气有了松动,他答应了袁谭的请求,说愿意帮他夺取袁氏家公之位,只是要求袁谭,不要忘记了今日的承诺。

袁谭闻言大喜过望,一个劲的拜谢刘琦。

但他心中却不对刘琦有任何的感激之情,因为他知道,刘琦只不过是在利用他分化袁氏,但自己何尝又不是在利用刘琦呢?

“你回府之后,要谢绝见客,卧病不出,朕这边自然会派人去邺城与袁绍交流。”

袁谭一时有些没理解上去。

他疑惑地向着刘琦拱了拱手,道:“敢问陛下,为何要让臣装病?”

刘琦淡淡一笑,道:“朕不可能凭白无故的将你放回邺城吧?朕总需要个理由用你将朕的二弟换回来……但好端端的,此时为什么又要换回人质?你觉得袁本初不会怀疑吗?除非你病的非常严重,已经不适合继续在雒阳为质了……这点道理,想不明白?”

袁谭闻言恍然而悟。

他急忙再度向刘琦叩拜,随后告辞离去。

……

入春之后,刘琦派年轻的蜀中士人秦宓为使者,代表自己前往邺城,与袁绍商议交换人质的事情。

秦宓到了邺城,向袁绍介绍了一下袁谭如今的状况,言袁谭自去年入冬时节,便咳嗽不止,风寒不愈,雒阳方面虽然派了不少的有名医师为他诊治,但收效甚微,好不容易挨过一个冬天,如今袁谭的病情总算是稍有好转,但念及他身体羸弱,已经不适合在雒阳为质……而邺城和雒阳两方目下彼此各依疆界无事,倒是不如早早换回两方人质,让刘表和刘琮,袁绍和袁谭这两对父子早日相聚,以享天伦。

袁绍得知消息之后,默然无语。

他用手慢慢地拨弄着手中的简牍,一会打开一会合上,似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随后,便见袁绍命人带秦宓去驿馆休息,他自己则是在做筹谋。

秦宓来邺城之后,虽然只是见了袁绍,但他代表刘琦交换人质的消息,却在邺城不胫而走。

在这邺城之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以审配,沮鹄等为首的冀州名门纷纷前来拜访袁绍,请他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袁谭回邺城,毕竟袁尚刚刚被确立为袁氏后继之主,此刻让袁谭回来,恐多生事端。

就连被袁绍迁入朝堂之中的汝颍一系人,也都不赞成让袁谭这个时候回来。

虽然就关系而言,袁谭比袁尚应该和他们更为亲近,但眼下袁绍已经确定了后继人选,因此那大家就要竭尽全力的保证邺城朝堂的安宁,不能让袁谭回来搅和刚刚稳定的局面。

而袁绍的后妻刘氏,也开始跟袁绍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大有袁谭一旦真回来,她就悬梁自尽的气势。

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袁绍实在是有些头疼,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于是,他找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曹操,一个是荀彧。

荀彧如今已经被袁绍调来邺城中枢,并任命为尚书仆射。

在听了袁绍的一番阐述之后,荀彧当即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丞相,眼下时局方定,邺城实不宜再起波澜,更兼三公子刚刚被推荐入朝,正是积攒名望之时,此刻让大公子回京,徒增隐患,此事还是暂缓为上。”

袁绍的表情似有些憋闷,半晌没有言语。

反倒是曹操开口了:“本初是觉得,对不住显思吧?”

袁绍闻言笑了:“知我者,孟德也。”

“说实话,本初……你让三郎继承家业,本就是不合规矩,长幼有别,况且显思平日里并无大过,更又大功,你何以如此对他?难道,就是因为三郎类父?”

袁绍深吸口气,道:“孟德,你想想我的身份,就会明白。”

曹操闻言一愣。

过了一会,曹操想明白了。

袁绍心中属实也有不甘。

他是小妾之子,是庶子,虽年长于袁术,但在继承权方面,却根本与袁基和袁术无法相比,为了能够给两个兄弟让位,甚至为了能够给他们腾地方,他这个小妾之子,还被其父袁逢过继给了从父袁成。

虽然袁绍混现在的不错,但这当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袁氏家族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下,需要牺牲一个子嗣去博一份大前途,而不论是袁基还是袁术,都属于嫡出,不能够去做这个出位之举,因而只能让庶子袁绍去做,为家族在外另谋一份出路。

这是一条极为艰险的路,失败了,死无葬身之地。

可袁绍却硬是成功了。

但他的这份成功之中,却有着许多的运气成分。

袁绍自己也明白他今日地位的来之不易,同时这么多年与袁术的明争暗斗,更是让他心中暗存了一口怨气。

那就是对长幼嫡庶继承权制度的怨恨。

但袁绍身为天下楷模,士族表率,自然不能将自己的这份怨气直接表现出来。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强行立三子为继承人,也是袁绍对于先祖留下的继承权制度的一种抗议和挑衅。

袁绍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曹操大概猜中了他的真实想法。

却也不能直说。

有些话,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千万不要拿到台面上来说,以免授人以柄。

“不管如何,曹某觉得,你这么对待显思还是不对,你终归欠你这个儿子的。”

袁绍转头看向他:“那孟德觉得,袁某应该如何做?”

“接他回来,给他安排一份好的归宿,也算是对他死去的娘亲,有个交代……”

袁绍闻言,默然不语。

荀彧则是颇有些惊讶地看向曹操。

“本初,你可想好了,你今日不接他回来,翌日你我魂归九泉,他再回邺城,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难道,你连一条活路都不愿意给他?”

这一句话说出来,袁绍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他咬了咬嘴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错,你说的对,袁某已经夺了他的基业,不能再夺了他的性命……就让显思回来吧。”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二弟犯错

袁绍次日召见了秦宓,让他带消息给刘琦,说自己愿意用刘琮将袁谭给换回来。

相比于在雒阳过的‘惊心动魄’的袁谭,刘琮在邺城的日子就相对无聊了,不过袁绍也没有亏待他,每日都是好吃好喝供着的。

而且邺城的朝廷还很人性化,为了给刘琮排解寂寞,直接送给了刘琮两个冀州女子当陪侍,刘琮平时没事干,就跟这两个女子胡天黑地的玩耍。

玩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有一个女子此时已经有了身孕了。

袁绍的使者前往拜见刘琮,告诉他丞相已经答应他,不日就会让他返回雒阳,与家人团聚。

本以为刘琮听了这个消息会非常高兴,但哪曾想,使者的话一说完,刘琮就有些傻了。

说实话,他是真心不想回雒阳去。

在这多好,有吃有喝有女人玩,一天天没有操心事,邺城朝廷基本什么要求都会满足他……但若是回了雒阳,刘琦和刘表绝不会让他这么放纵的过日子。

别看他是宗正,在雒阳也是苦巴巴的过日子。

刘琦且不说,刘表对这几个儿子就是家风颇严,刘琮自幼就被刘表严加约束,一言一行都需要按照士族名士的标准来执行,一旦有所偏颇,就会严加训斥。

“那个……我能不回去吗?”刘琮小心翼翼的低声询问道。

使者惊诧地看着刘琮,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刘公子,你适才说什么?”

刘琮低声重复了一遍:“我说……此间乐,我能不回雒阳去么?”

使者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很是严厉地道:“不能!”

刘琮叹了口,道:“可是,丽姬她,她还怀着身孕呢。”

使者一时间没有掌握事情的重点,道:“公子这点放心,公子的两位女婢,我们这边自然也会让他们随同公子一同回去的,不会让公子与她们分离。”

刘琮咧了咧嘴,颇有些尴尬地言道:“我的意思,足下可能是没太听明白……这样吧,我想在回去之前,先给我家陛下写一封家书,劳烦足下派人替我送到雒阳,刘琮不胜感激。”

使者着实有些不明所以,刘琮要返回雒阳的事,本来就是刘琦提出来的,他在临行之前,却还非要送一封信给刘琦,这是什么道理?

兄弟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说吗?

话虽如此,但使者并没有多说废话,他只是回答刘琮一声‘可以’。

随后,使者便去拜见袁绍,将这当中的事情向袁绍说了一遍。

袁绍的思绪何等敏捷,他听完之后,便晓得刘琮的难处在哪里,当即哈哈大笑。

“无事,这小子没什么坏心思,他若是想送家书给刘琦,你就派人给他送便是了,不过家书归家书,也不能因此耽搁了显思回归,家书先让快马送回去,这交换人质的事情,还是得按部就班的继续做,不能让一个小儿给耽误了。”

“诺!”

……

快马驶出邺城,直奔雒阳而去。

刘琦接到了刘琮的家书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以现代人的角度,刘琦完全能够理解刘琮的难处,但以他老爹刘表的角度而言,只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琮现在担心的,是他领着一个不是什么大家出身的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来到刘表面前……

其实对于汉朝的贵人来说,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对于刘表来说,这或许就是个坏事。

当初刘琦初到荆州撩拨蔡觅,那是有特殊情况,刘表不但默认了,还暗中支持。

但刘琮这种到邺城当人质,反倒是留下种的行为……估计刘表就很难认可了。

刘琮这封家书,就是想问刘琦这事该怎么办。

别的倒是好说,但带回个女的怀孩子的事……总得过了老爹那一关才行啊。

刘琮自己或许没有勇气面对刘表,他只能是寄希望于刘琦帮他。

刘琦在接到了刘琮的信后,筹谋了一番之,便前往刘表在雒阳南郊的居住地。

刘表不愿意住在雒阳皇宫,觉得太憋闷了,而且他一个太上皇若居住在南宫,他和皇帝到底谁说了算?

按道理应该是皇帝说了算,但事事若都听皇帝的,他这个太上皇帝的脸,又应该往哪放?

远香近臭,还不如爷俩分开来的轻松一些。

刘琦也能够理解刘表,便安排人在南郊为他修建了一座行宫。

刘表居住在行宫中,生活的也很是自在,没有人管他,他可以作威作福。

刘琦定期来看望他,也犹如前来做客一样,不会让刘表觉得有什么不便。

只要是在这个行宫中,他就是说了算的,刘琦来了也不好使。

刘琦问候完了刘表之后,父子两人一同坐下喝茶。

刘琦一边喝,一边出言试探刘表道:“父亲,孩儿今天来此,是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诉父亲。”

刘表捋着须子,慢悠悠地道:“有什么好消息?还让你特意跑了这一趟。”

刘琦微笑道:“孩儿已经派秦宓去了邺城,与袁绍交涉,用袁谭换回二弟。”

刘表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喜笑颜开。

“好好!总算是回来了,说实话,你再不来向为父说明此事,为父都想跟你理论理论了……你当初不是说,三个月就能把你二弟换回来吗?如今都过了多久了!”

“父亲恕罪,是孩儿的错。”

刘表笑呵呵地拍手道:“活到为父这个岁数,王霸之业其实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在为父看来,咱们一家能平平安安,彼此相依,那就是最大的福分,还奢求什么呢?”

刘琦忙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琮弟一家四口回来,承欢于父亲膝下,父亲便可颐养天年了。”

刘表听到这,捋着须子满意的大笑。

过了一会之后,他的笑容便有些僵硬了。

“一家……四口?”刘表疑惑地看向刘琦:“什么意思?”

刘琦见刘表的表情不善,心中有些发虚。

但事情早晚还是要说出来的,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

终归还是需要解决的。

当下,便听刘琦小心翼翼的将事情给刘表说了一遍。

刘表的表情随着刘琦的话,变的越来越黑。

当刘琦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便见刘表重重的一拍案几,大怒道:“这个逆子!他都干了什么好事?这不是徒给袁绍留笑柄吗?”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袁谭劝孙

刘表如此愤怒的表情,刘琦从来就没见过,或者他已经是太久没有见到刘表这么愤怒了。

至少刘表上一次这么愤怒的时候,刘琦已经没有感觉了,足矣说明时间之久远。

刘表站起身,在原地来回挪腾着步子,脸上全是瘟怒。

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的眼眸中怒火大盛,那股子灼热之意,似乎都能将旁人烧着。

刘琦急忙站起身,冲着刘表长长作揖道:“父亲,缘何如此愤怒?”

“还不是因为那个逆子!”刘表气势汹汹地怒吼一声:“他去邺城当人质,却在袁绍的眼皮子底下办出这种事来?翌日事情传遍天下,岂非我山阳刘氏的一大笑谈!这丢人都丢到河北去了!”

刘琦安慰道:“父亲这话,倒也是有道理……不过这种事情,放眼天下并不少,二弟年轻气盛,在邺城也无所事事,甚是寂寞,因而做出这种……湖涂事,聊以为寂,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刘表用手重重地一锤桌桉,怒道:“不错,为父明白!为父也能理解,他年轻气盛,又是孤身一人在外……为父年轻的时候游历四方,闲来无事也会撩拨几个女子以解宽心……”

说到这,刘表勐然不说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岔开了话题。

“只是,仲璜这一次可不是游历,他是去了河北!是在袁绍的眼皮子底下当人质,说白了,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皇室!是我们山阳刘氏的门风!袁绍何等样人?他知道此事之后,岂不能不会宣扬此事,来败坏咱们皇室的名声!?这可是大忌!”

说罢,刘表看向刘琦,道:“儿啊,咱们现在看与原先不同了!咱们都是皇族,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天下人的目光,有些事咱们能做,但绝不能声张,不然后世的史书上,一笔一划记载的都是咱们的丑事!”

刘琦急忙起身道:“父亲莫要动怒……此事孩儿自然会想办法压制。”

刘表对他道:“那逆贼若是返京,莫要让他在京中逗留……可直接派往西凉诸郡,让他在外藩任职,切记要好好给他个教训!”

刘琦闻言苦笑道:“父亲,他毕竟是朝廷的宗正,派往西凉,是不是有些过了?”

“不过!依老夫来看,以他眼下的能力,尚且当不得九卿!此事你必须听为父的,不然为父绝不干休。”

刘琦沉吟了片刻之后,遂对刘表道:“二弟是父亲的儿子,既然父亲下了狠心,那孩儿只有遵命。”

……

与此同时,袁谭在雒阳也得到了回返邺城的消息。

在临返邺城之前,刘琦单独召见了他,并与袁谭交谈许久,告诉袁谭,朝廷这边会帮助他在雒阳立足,但若是袁谭敢背叛他,刘琦则一定要让袁谭付出应有的代价。

袁谭自然做出了一副诚惶诚恐之状,一个劲的对天发誓,并向刘琦表示效忠。

刘琦随后便命徐庶安排放走袁谭。

徐庶在接到圣命之后,询问刘琦:“陛下放走袁谭,是想利用此人分化袁氏?只是以臣看来,此人颇有野心,恐不会为陛下所用,且以袁谭的能力,未必能够在邺城掀起风浪。”

刘琦点头道:“元直此言,甚和朕心,依朕来看,袁谭也不可能在当下这种局势下对河北造成什么妨碍……至少在朕正面击溃袁绍和曹操之前,不可能。”

徐庶闻言恍然道:“陛下的意思,日后我们与袁,曹交手……若是能够获胜,令河北内部陷入动乱,则袁谭或许可成一柄利剑?”

刘琦点了点头,道:“朕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朕也只是提前布置一颗暗棋而已,至于以后有没有用,实在是不好说。”

“若是想要让这颗暗器发挥作用,我们必然还是要与袁绍和曹操正面交战,并且在正面击溃他们才行。”徐庶低声道。

“正是此理,在我们打败袁绍之前,袁谭对我们都不会有什么用,但这条线不能断了,元直你务必替朕好生盯住并联络着。”

徐庶急忙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盯紧着袁谭。”

……

而另外一方面,袁谭即将要离开雒阳,在临行之前,他暗中派人约了士家兄地,并孙策等人见面。

“袁某就要回河北,此番回河北凶险,也不知是吉是凶……但袁某能走到今日,全赖诸位相助,袁某感激不尽,翌日在河北,若能成事,必不负诸贤兄之大恩,必有所报。”

士干道:“如今袁尚已经被令尊定为继承人,兄此行凶险,还是多做筹谋的好,至于我们,兄长尽管放心,只要我们在雒阳不惹事,天子便不会拿我们怎样的。”

袁谭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 ”

说到这的时候,他又转头看向孙策,道:“孙郎,袁某有一句肺腑之言,想要告知孙郎。”

孙策拱手道:“袁兄请讲。”

“袁谭与孙郎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秉性相投,并深知孙郎乃是当世豪杰,不论是才能还是勇武,都远在袁谭之上,孙郎也是一个有大志之人,虽为人质,但至今却并不肯归附刘琦,也不曾向他低头,这一点让袁谭深为佩服。”

“袁兄不必如此客气。”

“只是,有些时候,硬抗是没有好处的……如今士家兄弟几个,在其父的推荐下,都在雒阳任了职,孙兄乃是当世豪杰,如今在雒阳一味抗上,依袁谭看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假意归顺,谋得一职,待日后袁某在河北定了局势,孙兄在雒阳与我里应外合,或许可成大事!”

孙策听了这话之后,顿时精神一震。

“孙兄,正所谓刚而易折,有些事孙兄还需牢记……前番是孙兄劝我,这一次袁某就要走了,临行之时,也想好好劝一劝孙兄。”

孙策的一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面青筋暴露。

少时,却见他睁开了眼睛,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袁兄此言在理,孙某谨记!”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代为禀明

几日之后,袁谭终于离开了雒阳,向着他心心念念的邺城回返了。

袁谭离开之后,士干和士颂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其实这两个兄弟一直以来,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周旋在袁谭,士徽等人的身边,完全是靠他们的父亲士燮以及从父士1的提醒。

而士燮和士1之所以这么做,毫无疑问是得到了刘琦的直接授意。

袁谭走了,士家暂时消停了,但有一个人心中却泛起了波澜。

这个人就是孙策。

孙策的秉性虽然固执激烈,但不能不承认的是,孙策确实有雄才。

论及真是本领,除了名声之外,孙策其他的能耐都不在其父孙坚之下。

这一次袁谭跟孙策说的话,倒也真是说到了孙策的心坎里。

他开始认真地思量了起来,自己是不是有些骨头太硬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刘琦当年将自己生擒过,但自己确实没有必要一直跟他对着干。

勾践卧薪尝胆,终灭夫差,人有的时候还真就得学会忍辱负重。

袁谭走了几日之后,孙策便去拜访周瑜。

自打上一次周瑜代表刘琦,劝降孙策未果之后,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些隔阂,因而一直没有私下里再见过。

在这段时间里,刘琦对于庐江周氏的人进行了一些调度和任命。

周瑜的父亲是雒阳令周异,人已病逝,周瑜为周异嫡长子,其下还有三个弟弟。

这三个弟弟有两个年幼,一个刚刚冠礼,刚刚冠礼的那个,被刘琦召入雒阳为羽林郎,而另外两个弟弟,在庐江进入刚刚承建的官学,安排读书参加乡、省科举。

而周瑜的从父周忠,昔日官职大汉太尉,乃是实打实的三公,他的亲子周持和周伏,也被刘琦调往蜀中任郡吏,同时由刘琦亲自主持,将周忠的一个小女儿,指给了郎中王粲为妻。

这来来回回的几番操作之下,基本上就将庐江周氏和大汉朝廷捆绑在了一起。

而庐江周氏本就是两世三公之门,其成就来源于大汉朝,在这种背景之下,身为家族中流砥柱的周瑜,为了家族的前途,则愈发的忠于刘琦,忠于朝廷。

宗法家族,理应如此。

虽然他心中还是惦记着孙策的安危,但为了周家大局,周瑜不得不刻意与孙策保持距离。

只因他知道,孙策与刘琦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停的。

如今孙策找上门来,周瑜的心中实在是有些犹豫。

不知道是该不该见孙策。

但也只是稍作犹豫,周瑜立刻决定去见孙策。

毕竟也是昔日的主从,更有兄弟之情,就算是如今因为志向不同,不得已而分道扬镳,但若是因此连面都不见了,那他周瑜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

若果真如此做事,还算什么大丈夫。

……

正厅之内,周瑜和孙策见了面。

“伯符,今日如何这么闲,有空来找我?”周瑜拉着孙策坐下,亲自为他倒茶。

孙策似乎有些犹豫,他面露为难之情,道:“今日来此,是专门向公瑾道歉的。”强牺读牺

周瑜给孙策倒茶的手一松,将一些茶水倒出了觞外。

他惊诧地看向孙策,似有些不敢相信地道:“给我道歉?”

孙策双手环抱,郑重的向着周瑜行礼道:“公瑾以金玉之言劝我,我却不能体会贤弟苦心,一味固执,险些伤了我们兄弟之情,我思来想去,终归是我太过执着,太过强势了,故特来向公瑾道歉。”

周瑜半晌之后才缓过神来,他急忙放下水壶,冲着孙策还了一礼:“贤兄切莫如此,实在是折煞小弟了。”

两人行礼完毕,各自起身,周瑜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一开始孙策入府时多了。

“伯符,你能够想通此理,实在是让我高兴,以你的才华,陛下必然重用,日后南征北战,为大汉朝开疆拓土,留名青史的盖世名将必然有你的一个篇章,孙氏一族必将以你为荣!”

孙策却摇了摇头,道:“我并不在意此事,况且陛下已经知晓我不愿出仕,我又何须再去多此一举?我今日来此,只是想博得公瑾的原谅,只要贤弟原谅我了,则为兄这心便踏实了。”

周瑜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话。

他长吁口气,道:“且不说这些了,伯符,我命人准备酒肉,你我兄弟好久没共饮了,咱们今日同谋一醉如何?”

“如此甚好!”

……

周瑜与孙策见过面之后,两人喝了一夜,喝的是酩酊大醉,彷佛找到了昔日在舒县时的感觉。

次日,周瑜起床之后,便去尚书台上卯。

处理过公务之后,周瑜找到了尚书令诸葛亮,请他帮忙出面,去见刘琦,向刘琦举荐孙策。

诸葛亮听了周瑜的请求之后,颇有些惊诧,道:“关于孙伯符的事情,亮也是略知一二,听闻当初陛下有意征召孙郎为将,但孙郎因为对陛下心中有怨念,故而不从,如今为何反让令去向陛下举荐?”

周瑜忙道:“伯符当初气盛,一时拗不过劲来,理解不了陛下的苦心, 也不晓得陛下的志向,如今他在雒阳待了一段时间,观陛下所作所为,对陛下也是愈发的佩服,如今他心中已经有了悔悟之情,悔不当初……在瑜看来,伯符毕竟是一名难得的良将,若能启用,必能成为陛下的一大助力。”

诸葛亮闻言笑了:“公瑾既然觉得启用孙郎对大汉有益,那自去向陛下谏言便是?为何要委托于我?”

周瑜苦笑道:“瑜在陛下面前的威望,自然是远不及令君的,令君若能去说,效果定然比周瑜去说要强上千百倍。”

诸葛亮闻言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既然公瑾觉得亮合适,那我就前往陛下面前举荐一番试试,但却不保证陛下一定会听我的。”

周瑜急忙道:“多谢令君。”

……

晌午过后,诸葛亮便前往了雒阳南宫拜见刘琦。

见了刘琦之后,诸葛亮先是大致向他诉说了一些尚书台近日处理公务的进度。

不得不说,在诸葛亮的执掌下,尚书台已经变成了刘琦最得意秘书处,用起来极为顺手,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桉,运转效率着实是快的惊人。

听完诸葛亮的汇报之后,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孔明真是良相之才也。”

诸葛亮听了刘琦的夸赞,很是开心。

这样的夸奖,可以说是一种最高的赞誉了。

“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想要向陛下禀明。”

刘琦澹澹一笑:“你想说的,是周瑜和孙策的事情吧?”制大制枭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下放凉州

诸葛亮见刘琦一语道破天机,不由大为吃惊。

“陛下如何知晓的?”

刘琦乐道:“孔明,这是朕的都城,这雒阳城中发生的桩桩件件,都逃不过朕的眼睛……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

诸葛亮何等聪明,刘琦如此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

孙策会见周瑜的事,刘琦一定早就知道。

说不定,孙策和周瑜会面之后,说过什么刘琦也知道。

诸葛亮的心中多少有点紧张。

这个雒阳是刘琦的,这个天下是刘琦的,在这个属于他的天地里,他早就布好了如星空漫天般的耳目。

刘琦轻轻一笑:“怎么,害怕了?”

“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震惊于陛下的手段。”

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震惊的,难道你觉得,天下所有的皇帝,只有朕有这样的手段?先帝便没有么?如果先帝没有这样的手段,党锢又是如何来的?”

诸葛亮心中暗嘆口气。

天底下最能难揣摩的,就是帝王之心,特别还是这样一位足矣称得上是英明神武的帝王。

“陛下神威,实是令臣战兢。”

刘琦呵呵一笑,不在这个话题上与他继续说了。

“说说吧,周瑜对你说了什么?”

“公瑾说了,孙策心中已有悔意,他希望陛下能够看在孙策乃是一名良将的份上,委任其以军职,让他戴罪立功,孙郎骁勇,陛下若是能善用之,对于大汉而言,必是一匹千里良驹。”

刘琦轻轻地摆弄着手中的笔,道:“这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不过依你看来,这孙策到底是一匹千里良驹,还是一头随时会反噬主人的饿狼?”

以诸葛亮的智能,自然是能够想到,刘琦不可能凭白说出此言,他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才敢这么说的。

刘琦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他也绝不会轻易冤枉一个人,这是诸葛亮对他的评价。

“敢问陛下,孙策之事究竟如何?”

刘琦很信任诸葛亮,于是他便把前因后果,包括士干和士颂给他传递归来的消息,大致向诸葛亮叙述了一遍。

诸葛亮听完之后,将前后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有些恍然了。

“亏了陛下早就筹谋已定,不然此事倒是还颇为棘手。”

刘琦摇了摇头,笑道:“不棘手,你以为袁谭和孙策已经联合,但若是没有朕在中间设计,没有朕刻意从旁让士家人撺掇,他们又岂会联合到一块去?有些人,你越是管他,他便是藏的越深,越不容易让你抓住把柄,你把机会送到他面前去,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诸葛亮拱手施礼道:“陛下英明,臣拜服!”

说罢,却见诸葛亮露出了犹豫之色。

“只是,周公瑾那边……”

刘琦嘆了口气,道:“当局者迷,朕不认为此事与公瑾有关系,孙策心中有鬼,但想来公瑾并不知情。”

听刘琦这么说,诸葛亮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还是不愿意让刘琦惩罚周瑜的,毕竟周瑜现在作为诸葛亮的副手之一,能力极为出众,让诸葛亮异常欣赏。

随着相处的时间愈长,诸葛亮愈加发现周瑜是一名文武双全的能人,不论是提笔治国,还是上马安天下,他都能做,而且比大部分人做的都好。

诸葛亮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他从不妒忌他人,周瑜的能力让诸葛亮感到欣喜,他也真心希望周瑜能够跟他一样,尽心竭力的效忠大汉朝。

“公瑾乃是聪慧之人,想不到这一次竟也未能识破孙策,看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诸葛亮长嘆道。

刘琦却摇了摇头,发表不同的见解:“他并不是未能识破,而是没想识破,或者说,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希望孙策能改变初衷的……关心则乱。”

诸葛亮闻言点了点头。

“你回去告诉公瑾,就说朕明日过几日就会召孙策入宫,到时候自会敕封他官职,让公瑾耐心等待消息就是了。”

诸葛亮拱手称是。

……

次日,刘琦带着荆武卒亲自出宫,他以射猎为名出游,实则却是北上去迎刘琮。

兄弟二人见面,分外感动。

刘琮抓着刘琦的手,眼眸中似都要流出泪来。

“兄长,半载不见,兄长似是瘦了……看来是国事繁忙!”

刘琦被刘琮晃着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仲璜,你倒是有些胖了,这脸上都出小酒坑了……看来这段日子,在邺城过的不错?”

刘琮的脸一下子就变红了。

“兄长莫要拿我玩笑!”

“朕拿你玩笑?”刘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知道朕为什么特意来这里迎你么?”

刘琮一下子紧张了。

“不,不知。”

“父亲都快要被你气死了,朕若是不亲自来这,怕你回去直接被父亲打死!”

刘琮的表情变得异常紧张。

“兄长,你可得帮我啊,弟弟知道错了。”

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朕倒也能理解,你一个人在雒阳憋闷, 找些乐子解解闷,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是不是也有点太没底缐了?这还弄出一个大肚子的来,咱们现在可是皇族,不比原先了,你说父亲他能乐意么?”

刘琮一个劲地点头道:“是,是!兄长说的是,这事是弟弟办的不对。”

“那个女人呢?”

“在,在队伍后面呢?”

“带过来让朕瞅瞅。”

随后,那名被唤做丽姬的女子被带到了刘琦面前。

隔着老远,刘琦就看到挺着个大肚子,走道都有些步履蹒跚了。

“行了行了,不用过来了,搀回车上去,好生歇着……这眼瞅着就要临盆了。”

那叫做丽姬的女子随应了刘琦的吩咐,转头又回到车上去了。

看着丽姬回去了,刘琮急忙转头看向刘琦,道:“兄长,父亲这一次打算如何处置我?”

刘琦沉吟片刻,道:“父亲对你的处置,在朕看来,有些重,但朕认为,倒也不是不行。”

刘琮闻言不由一阵紧张。

“父亲不会是让兄长罢了我的宗正之位吧?”

刘琦点了点头道:“这只是其一。”

“什么,只是其一?”

“他还让朕把你外放的凉州去。”

刘琮闻言,一下子傻了眼,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凉、凉州?那破地方我不去!我绝不去!父亲为何要这般对我!我不去啊!”

刘琦上前直接给了刘琮一脚,怒道:“起来,瞅瞅你像是什么样子!”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人质回返

郊外的帐篷内,刘琮满面委屈,坐在刘琦的下首边,时不时的还擦拭着眼泪,抽噎几声。

但上面的刘琦,却丝毫没有反应,他只是端着一个长条的木制水壶,不时的向着自己的嘴里倒上两口。

“兄长,我必须要去凉州么?”刘琮见自己怎么哀求都没有用,终于是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但他还是出言再次确认,做最后的努力挣扎。

“必须要去,没有任何推脱的借口。”刘琦的回答斩钉截铁。

一开始,他似乎还觉得刘表的建议多少有些苛刻,但事到如今,看来刘表的想法是对的。

过去几年刚到荆州的时候,刘琮还是比较有心气,也比较努力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小子的性格越来越懦弱,越来越慵懒,不论是心智还是能力,都明显趋于退化。

这次邺城为人质,也算是将他的劣根性彻底暴露了。

山阳刘氏如今已经是皇族,若是继续统治这个王朝,不但需要大量的人才,更需要族中的精英,特别是刘琮和刘修这样跟刘琦同根的兄弟,在关键时刻,是最能够引为臂助的。

但刘修目下还好,刘琮这个样子,让刘琦日后怎么依靠他?

若是不放到苦寒之地锤炼一下,只怕就是废了。

“凉州那边,贾诩和法正已经发展至了西域,这中间需要操作的事情极多,难度也大,你身为皇族,前往坐镇,也能鼓动西州人的士气,彰显我大汉天威。”

刘琮听刘琦说的斩钉截铁,顿时心如死灰。

他强打精神对刘琦道:“兄长,那丽姬又该怎么办?她还怀有身孕呢。”

刘琦淡淡道:“你去凉州磨砺吧,你那个丽姬,朕自然会派人照顾,你的孩子是朕的亲侄,更是皇族血脉,我又如何会薄待他们?”

刘琮的眼眸中似乎是闪出了几许泪花。

刘琮这一哭,差点将刘琦弄的心软,不过他却没有松口。

刘琮头些年已经给自己惹过几次事了,但刘琦都替他圆了回来,虽然这个弟弟对自己很尊敬,也很听自己的,但刘琦也不能任凭他这么发展下去。

终归,还得让他成才。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也不要回雒阳了,以免见了父亲伤感,你在此驻扎,回头有需要的东西,朕会一并派人送过来,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跟朕说就是了。”

刘琮沉吟许久,道:“大哥。”

“嗯?”

“我、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卫士在西域会将你的情报送到雒阳……至于你何时回来,就看你在西域的表现如何了。”

刘琮闻言,不由长叹口气。

“是。”

“朕先走了,你在此驻扎几日……这几日,就让丽姬陪一陪你。”

说罢,刘琦便站起身来,走到帐篷口。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刘琮。

“二弟。”

“嗯?”

“不要让父亲失望,也不要让朕失望了。”

……

刘琮返回了雒阳,但很快就又被遣送到西域去了,另外一边,袁谭也是抵达了邺城。

袁绍见了袁谭,老怀大慰。

他心中感觉很是对不住这个儿子,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他。

现在的袁绍,不能找袁谭谈心,只能是当着众人夸赞袁谭,表扬他的功绩,诉说他的委屈和不易。

袁谭这半年来,在雒阳也学聪明了,袁绍不问他心中满意不满意,他也就不主动问,反正表面上,他还是满意的。

他口中直说想念父亲,想念邺城,想念几个弟弟,其余的则一概不提。

袁谭这样的表现,倒是令袁绍倍感安慰。

于是乎,袁绍当着众人的面大肆夸赞了袁谭一番,同时决定任命袁谭为将军,前往青州继续执掌本地兵将。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人反驳了。

以审配,陈琳,逄纪等人为首的一众士族官吏,纷纷向袁绍谏言,说是袁谭刚刚从雒阳返回,路途遥远身体疲乏,不宜立刻走马上任,还是在邺城休养一阵,且与家中人长聚一时,再做打算不迟。

袁谭心中明白,这些人是打算先将自己留在邺城,待回头在慢慢的劝谏袁绍,不要将自己外放。

确实,站在审配等一众官吏的角度上,如今袁绍既然已经立袁尚为嗣了,那袁谭这位等同于被废掉的嫡长子,就绝不能外放,这是极容易引发事端的。

只有将他困在邺城,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才不会让事态失控。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袁谭心中跟明镜似的。

他咬牙切齿,将这些人见风使舵的嘴脸,一个个都记在了心里。

就这样,袁谭无所事事的在邺城住了下来。

若说半年前的雒阳,对他而言犹如牢笼,那现在的邺城对他而言,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世态炎凉,袁谭回了雒阳城之后,邺城所有的文武朝臣都对他躲之不及,没有一个人登门拜访,更没有一个人与他交往。

他就好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样,渐渐的让人遗忘。

但是有一个人,并没有遗忘袁谭,这个人就是曹操。

十日之后,当袁谭在邺城一切落定之后,曹操亲自来拜访他。

当然,他也并不是空着手来的,曹操给袁谭带来了许多新的日用品和珍贵的器具,为袁谭添补生活空缺,虽然出手并不豪横,却也足矣让袁谭感动非常了。

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叔父如此仗义,对袁谭这般厚待,实在是让谭心中感动,唉,可叹谭当年得意之时,邺城诸人对我是毕恭毕敬,百依百顺,如今时过境迁,早已不复当年了。”

曹操笑着拍了拍袁谭的肩膀,道:“有些事,顺其自然,莫要强求,旁人怎么做,那是旁人的,你袁大郎自家问心无愧,便是了!”

袁谭长叹口气,当即拜谢。

曹操哈哈大笑,倒也是以长辈的身份,安然的受了袁谭这一礼。

袁谭行礼之后,又问曹操道:“邺城诸人,皆不愿搭理我,对我躲之不及,唯恐被我那后母,审配,袁三郎等人知晓后,会对他们有所不利,难道叔父就不怕吗?”

曹操笑呵呵地摇了摇头,道:“曹某跟他们不一样,咱们实话实话,曹某就是不来看你,难道这些人,日后就会善待于我了吗?”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孙策立誓

曹操这话说的,很是耐人寻味。

他对自己的立场也非常清楚。

他和袁绍两个人,共同推举东海王刘袛为帝,算是从龙功臣,而且就势力来说,曹操其实比袁绍差不了多少,他是以一方诸侯的身份加入进来的。

若说袁绍是邺城朝廷最大的股东,毫无疑问曹操就是第二大股东,因为曹氏的整体体量在那里摆着呢,藏是藏不住的。

而袁绍和曹操的关系深厚,两个人彼此可以通力合作,规避一下矛盾,但袁绍的后代和曹操的后代就能够做到他们两个人这样吗?

不见得吧。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袁绍的后人和冀州系本土势力对曹操的敌意,不比他们对袁谭少。

曹操就算是不来看袁谭,就能保证这些人日后不会对付他?

不可能的。

因为在根本利益上,他们就是有冲突的,这不是曹操怎么做就可以改变的,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与其小心翼翼的躲避这些明枪暗箭,倒是不如大大方方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个人坐下之后,曹操很是自然地对袁谭道:“显思,其实曹某心中,对于本初的举动并不认可,在曹某看来,袁三郎年纪太轻,稚气未去,将来长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现在就这么仓皇的立他为继承之人,风险未知……反倒是显思你,不论是能力还是功劳皆有,还是嫡长……本初废长立幼,实为不智!”

袁谭咬着嘴唇,似乎被曹操的话打动了。

半晌后他道:“叔父,事已至此,袁谭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曹操摇了摇头:“你切不可因一时挫败而丧志,在曹某看来,本初也并非是真想废了你,只是因为时事所逼,故而只能如此,如今南匈奴主力过雁门关,三王部驻扎于卢龙寨外,若无河北望族协助,岂能与之合兵?这也是为了对付刘琦,不得已而使用的办法而已。”

袁谭板着脸道:“就算是不得已,终归也是使用了。”

“但也未必就会一直如此,你别忘了,咱们与刘琦之间,不可能永远互不相犯,两方早晚必然有大战,而这大战之际,便是你重掌大权之机。”

袁谭苦笑道:“叔父的意思,是让我立下军功,重掌大权?怕不是那么容易,我立下再多的功劳,也终归是在袁尚之下……”

“小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朝廷是你们袁氏立的不假,但这朝廷可不姓袁!”

曹操的话一下子点醒了袁谭。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讶的看着曹操,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曹操似笑非笑地看着袁谭,道:“袁尚是继承了基业,可这朝廷的官职,可不是你们家传承的,也不是河北望族们说谁是就谁是……咱们上面有天子,你们袁家是不是有些太不把天子当回事了?难道你立下军功,成为朝廷的股肱之臣也不行吗?这事和谁当袁氏家公,继承本初基业,并不矛盾吧?”

袁谭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他轻轻地咽了一口吐沫,按压住心中的激动。

“只是,朝中的大权毕竟是由父亲掌控……”

“大权是可以转移的,不一定就非要转移到袁氏家公的手中,你父亲当年在雒阳,也非一族之长,你伯父袁基,叔父袁术,论身份地位都比你父亲要强,可偏偏最后是你父亲出位,成了天下楷模,更是成为了袁氏这一代人中,成就最高的那一个。”

袁谭闻言恍然而悟。

他急忙环手冲着曹操郑重施礼,道:“多些叔父提醒,若非叔父,谭险些自误。只是……”

“只是什么?”

“唉,只是袁谭如今在朝中无势,河北诸人还刻意打压于我,回头就算是与刘琦交手,只怕军中无我立锥之地。”

曹操闻言,仰头大笑,那模样要多自信有多自信。

“河北诸人难为你,我曹操扶持你如何?我虽然没有你父亲那般在朝中有一言九鼎之力,但曹某若是跺一跺脚,这朝廷也得抖上一抖,就算是你父亲,也得卖吾三分薄面。”

曹操这话说出来,袁谭立刻便放下了心。

不错,曹操的分量虽不及袁绍,但在朝廷和军队之中,毫无疑问是仅次于袁绍的第二号人物。

由他强行出面,就算不能让袁谭独领一军,但让他在曹操麾下为将,这一点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袁绍对袁谭,心中怀有歉意,也不会刻意拒绝。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叔父了。”

看着袁谭的表态,曹操满意的笑了。

……

与此同时,雒阳方面,刘琦将刘琮派往了西凉之后,就将刘琮那两名女眷带回了雒阳。

他先派人去问刘表,此事该如何解决。

刘表虽然生刘琮的气,但在人情义理上,还是比较拿捏的清的。

他派人告诉刘琦,“毕竟是刘家妇和刘家子孙,虽是婢与庶出,却也理当善待。”

刘琦领刘表之命,派人妥善照顾丽姬和他腹中的胎儿。

刘琮的事处理完毕,刘琦召见了孙策。

同时,和孙策一起受刘琦召见的,还有周瑜。

……

两位青年俊杰站在大殿下,向刘琦行礼。

刘琦来回扫视着周瑜和孙策,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孙策的脸上。

“想通了?”半晌之后,刘琦缓缓开口道。

孙策闻言,眉毛一挑,随后当即单膝下跪,拜道:“策不识天威,屡次冒犯陛下,死罪矣!”

刘琦淡淡言道:“你若真的该死,便也不会真的活到现在了……为何突然想通了?”

“策原先不服陛下,盖因陛下与我一般年岁,昔日又皆是一方牧守之子,然陛下却能因为运气,成为帝王,坐拥万里江山,策心实嫉之也,到了雒阳,一时之间也不能想通,但这些时日以来,策在雒阳观陛下治政承前继后,再看雒阳军民生活富足安康,心实震之,深知陛下。乃天命之人,策又焉能不服?又岂敢不服?大汉离不开陛下,万民也离不开陛下!”

刘琦闻言笑了:“说的真好听,只是不知你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朕揣测不透啊!”

话音落时,却见孙策将左手食指放在口中,用力一咬。

接着,便见他将鲜血一滴一滴的洒在大殿上。

“从今往后,孙策愿意效忠陛下,纵满地荆棘,亦万死不辞,永不复反,若违此誓,让策流尽浑身鲜血而亡!”

第一千零四十章 孙策去凉州

孙策的誓言,说的言之凿凿显得很是郑重,饶是刘琦,在听了孙策的表态之后,也不由感动……若不是早已经得到了士颂和士干的讯息,怕是他真的会相信了。

毕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江东霸主,不光是勇武过人善于用兵,在政治素养上也不是常人能比的。

有政治素养的人,第一要务就是得会演戏,而就这一点来看,孙策做的确实不错。

刘琦连带微笑的站起身。

不错,很好,这才是江东孙郎应有的表现。

这才是历史上那位威震天下的狮儿,如此方能做我的对手。

“伯符,快起来。”刘琦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到了孙策身边,弯腰伸手扶起孙策,道:“伯符何须毒誓自贱?朕适才不过出言相戏尔!”

说罢,便见刘琦转头冲着许褚道:“仲康,速速去唤医官来,为伯符看伤!”

许褚领命就要去,孙策却道:“陛下不必担心,只是小伤而已,臣自己包扎一下,不日便可自愈。”

说罢,便见孙策自己拿出一方巾帕就要包扎,但他单手包扎伤手却是不太方便。

周瑜方要出手帮忙,却见刘琦已经伸手过去,替他包扎了手上的伤口。

包扎完毕,便见孙策诚惶诚恐地对着刘琦拱手道:“臣,多谢陛下厚爱。”

刘琦挥了挥手,让孙策和周瑜到大殿的侧面坐下,他自己返回主位,坐下后问孙策道:“伯符的诚意,朕已经感受到了,得臣如此,实乃朕之大幸,也是汉室之大幸……今日,大汉又得一良将矣。”

“多谢陛下厚赞。”

“眼下凉州乃是多事之秋,贾诩、张辽、高顺等人在彼处受困,朕适才还在思量派何人前往西州支援他们,如今伯符肯为大汉尽忠,倒也是正和了朕的一片心意。”

孙策闻言一愣:“陛下是有意派我去凉州那边助阵?”

刘琦笑道:“伯符愿意替朕分忧吗?”

孙策心道我当然是不愿意的。

我是想要留在雒阳,回头待南北两方交战,我在军中为袁谭内应,将你颠覆的。

你若是将我派遣到凉州的话,一旦南北开战,我赶不回来的话,岂非坐失良机?

孙策想到这里,下意识的就要张嘴拒绝。

但他刚张开嘴,突然间灵光一闪,似是又反应过来了什么事。

于是他又把嘴闭上了。

孙策不是混人,他只是大概的想想,就知道刘琦这话,很有可能是在试探他。

自己刚刚说要为刘琦赴汤蹈火,如今他下令让自己去凉州,自己立刻就说不去,岂不是会惹刘琦怀疑?

就算他不是在试探自己,就算是刘琦把自己留在了雒阳……但孙策仔细想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雒阳的军伍体系基本已经构成,朝廷中枢中的猛将各有部属,而且汉境内除了一些草寇盗贼之外,暂时没有大的威胁,在与袁绍对阵之前,自己没有立功的机会。

若是没有立功的机会,那自己在雒阳军中,恐怕就一直没有话事权,也无法独自领兵,如此日后袁,刘交锋,自己就算是想要给袁谭当内应,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在转瞬之间,孙策就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要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在刘琦的军中向上升迁,最好能立下几个大功,让刘琦对他刮目相看,如此日后在袁,刘交锋的时候,他才能在军中拥有话事权,同时也才能更好的配合袁谭,帮自己报仇雪恨。

至于立功的地方……

如今大汉天下,除了北方的袁,曹二人之外,刘琦基本已经没有了对手。

纵然是荆州和交州有山越,益州南部有南蛮,但在刘琦的賨布之政下,也都开始渐渐与大汉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并逐渐被融入汉朝,对刘琦来说,南方的部落根本就算不上威胁。

放眼整个大汉朝,能够让他孙策用最快的速度积攒功绩的地方,或许只有西域诸国和凉州叛羌了。

那里是大汉朝最乱、最荒蛮、最危险的地方,但毫无疑问,也是出名将最多的地方。

和平的地方出不了名将的,因为没仗可打。

想通了此点,便见孙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冲着刘琦长施一礼,道:“臣适才说了,陛下乃是天下雄主,是中兴大汉的天命之人,臣昔日叛汉,承蒙陛下仁慈,不曾赐死臣,留臣的性命至今,实乃大恩……臣肝脑涂地,也难报陛下之仁德,这凉州之地,臣纵然是马革裹尸,亦当往之!”

“壮哉!”刘琦抚掌道:“既如此,朕就给你拨两曲羽林精锐,你暂以六百石曲军侯之职,带人往凉州去,朕亲写书信一封与贾诩,告知他你在其麾下任职,回头他自有调度,好好立功,在凉州干好了,朕必有封赏,绝不吝啬。”

“臣领命!”

……

就这样,继刘琮之后,孙策也率兵前往凉州。

凉州现在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

贾诩受任西域都护之后,到了凉州,便立刻开始雷厉风行的手段。

彼时的凉州东部三郡,在法正,庞德,孟达以及吴懿的治理和开发之下已经走上了正轨。

数万关中黄巾由法正亲自指挥在东部开垦农田,并大力建设马场,同时与地方的各羌族部落交好,稳定局面。

法正的做法没有错,正是攘外必先安内,凉州混乱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必须要好好的治理一下,达到稳定之后,才能向外拓展延伸。

但实践起来,效果并不理想。

最大的问题,就是羌人的反叛。

不得不说,法正到了凉州之后,为了稳定发展境内的农业以及马场,在对待羌族方面,采取了刘琦在蜀中和荆州的政策,賨布之政经过法正的修改,在凉州开始施行,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促进了羌汉之间的友好,各郡的叛乱相对也减少了,同时为了能够让各部落能够生存下去,法正也对羌族各部开出了不少优厚的条件。

为了能够兑现这些条件,法正没少问刘琦张嘴要东西,数额之大,连法正自己也有些汗颜。

刘琦为了稳固西州,也是来者不拒,一律照准。

这也是亏了刘琦在南方推行新政,再加上镇西稻的普及,让朝廷的体量相比原先扩大了数倍,不然的话,还真经不住法正的索取。

起初,效果还是可以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弊端开始显现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难啃的骨头给孙郎

不知道为什么,法正越是想办法在凉州解决羌族的民生问题,羌族反叛的次数反倒就是越多。

他在凉州本地屯田,同时又大力的开办官府马场,同时用刘琦资助给他的物资,来提升羌族部落的水平,帮助他们提高生产力,还大力推行賨布之政,减少羌民的赋税,让他们有能力来发展自身,保证温饱,以减少矛盾冲突。

哪曾想,这个矛盾越减越多,这倒是让法正始料未及的。

这些凉州的羌人,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越对他们好,他们就越是嘚瑟,不识好歹么。

就在法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新任的西域都护贾诩抵达了凉州。

通过向法正了解了当下的情况之后,贾诩当即定下政策,停止一切对羌族的援助,同时将对羌族的赋税抬高,抬高到之前的三倍。

这一点,令法正大为不解,他当即向贾诩请教:“都护这么做,不是逼羌人造反吗?”

贾诩的回答也很是干脆利落:“不错,老夫就是在逼他们造反。”

这一点令法正很是惊讶。

“可是凉州需要安定。”

贾诩的回答依旧很简单:“凉州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安定的地方,你给他们那么多好处,他们老实了么?”

法正立马就没音了。

贾诩随后向法正解释。

“凉州的羌族与你们蜀中的蛮族不一样,羌族的部落首领和匈奴的单于,鲜卑的首领一样,对部落的掌控力非常强,他们视部落的人为私产,对汉朝的抚慰政策极为警觉,生怕大汉会蚕食掉他们在部落中势力,他们常年使部落处于战争中,为的就是在战争中增强自己对部落的掌控力度,因为羌人和鲜卑人一样,是以武为尊,”

“他们依附于汉族,但同时又充满了独立的渴望,汉廷给他们的好处,根本就不会直接下达到普通羌人的手中,基本在部落首领那边就被拦截了,这些物资不会让羌民改善生活,只会让他们驯养更多的战马,铸造更多的弓箭,用来用作下一次反叛汉朝统治的工具,叛羌各部之所以不断的叛汉,并不是汉人对他们太过不友好,而是不断的反叛然后再被招降,是他们部落延续至今的生存方式。”

法正听的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看起来,凉州出身的贾诩比自己要了解羌族多的多。

“那敢问大都护,我们接下来当如何做?”

“要他们彻底宾服是不可能的,但让他们消停一阵子倒是可以的……连纵,游说,从内部瓦解,逼他们内乱,然后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平叛,打的他们直不起腰来,三两年内都没有办法给我们添堵,这就够了。”贾诩平静地道。

法正闻言沉默了:“敢问都护,这个连纵应该怎么个连纵法?”

贾诩没有说话,他缓缓地从袖筒出取出了一份缣帛,道:“这是老夫离开京城之前,让卫士署的人整理出来的,是关于武都,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五郡,共计三十三个羌族部落首领的人脉与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些部落虽然与我们不睦,但他们彼此之间,亦不睦,许多部族为了争夺资源,经常发生血战,仇恨极深,另有些羌族首领年迈,需要传位给儿子,但羌族人的嫡庶概念并不是很强,子嗣争锋分裂部落的事并不罕见,如此就给了我们在当中来回运作的手段……”

法正拿过那卷缣帛,惊讶地读了好一会,惊讶地抬头看向贾诩道:“这些,都是卫士署查证的?”

“是。”

“可是,卫士署的人就算是要查,怎么可能查探的这般精确?”

“因为老夫给他们提供了大致的反向和需要仔细走访的人。”

“都护你?”

“法府君,你需知道,老夫在凉州,活了四十余载,没有人比老夫更了解这个地方了。”

法正轻轻地咽了一口口水,他自认为,自己就是在蜀中待上一百年,恐怕也没有贾诩对家乡了解的这么深刻。

“只是,若要行连纵离间之法,非得有一个精明之人统筹,且此人一定要善于此道,法某自认为在这方面还是差了一些。”

贾诩摇了摇头,道:“无碍,此事老夫会给你提供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

“李儒!”

……

有了贾诩提供的情报线索并制定方针,然后再由法正,孟达,吴懿等人在明处统筹各郡资源,另有李儒在暗处行事连纵,整个凉州的羌族真的是被他们搅和成了一锅粥。

数月之间,十余个部落彼此来回进攻,同时有七个部落首领的子侄起事,杀死了部落首领,夺其基业,但就算是如此也不妨碍这些羌叛,几乎每个月都要起兵反叛当地的县署。

在凉州东部五郡一片混乱的情况下,继续开始整合凉州的军事力量。

他带来的张辽和高顺等人自不必说。

以法正,庞德,孟达,吴懿等郡守势力,亦是他的坚定追随者。

同时,马腾和阎行两军是归大汉朝指挥的,但独立性较强,同时他们在本地跟羌族各部也有着错综复杂的利益,贾诩不能完全的信任他们,但在明面上他们却必须要给予贾诩足够的支撑,以显示对朝廷的诚意。

随后,毫无疑问就是开打了。

在兵马的整体数量上面,各郡的郡兵处于劣势,但羌族各部都是各自为伍,可以各个击破,而且数万黄巾之众当中,有不少精锐在这段时间被庞德操练成也精英甲士,也可大用。

东部五郡所能提供战马的数量也是足够。

唯一有些捉襟见肘的,就是可以使用的大将之才。

法正和贾诩都不能临阵,马腾、马超父子还有阎行,会协助平叛,但因为利益纠葛也不会为贾诩尽死力,在某种程度来来说,只是协助。

所以能够用来征战的良将,有张辽,高顺,庞德三人……吴懿所处的武都郡位置比较特殊,是凉州通往蜀中的咽喉,因而他不能擅离,孟达和法正身为郡守,得在后方坐镇。

张辽,高顺,庞德毫无疑问,都是大将之才,但对于地域广大,羌叛众多的凉州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用。

就在他有些犯愁的时候,刘琮奉命抵达了西凉,来协助贾诩。

贾诩接到了刘琦的书信,知道刘琦是想锻炼刘琮一下,故而将他扔到这里,问题是贾诩目前自己也是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哪里还有多余的精神头锻炼刘琮。

但紧接着,孙策来了!

而在孙策抵达凉州之前,刘琦暗中已经派人去见了贾诩,将个中的事宜全部向贾诩讲明。

刘琦告诉贾诩:“放心大胆的用这位江东猛虎之子,他这次来凉州,毫无疑问就是要建立功勋的,虽然他心怀叵测,但却不妨碍在凉州尽心竭力的建功,把难打的仗,难啃的骨头都交给他,这个孙郎不是凡人,有大将之才,一定能够用起到大作用!”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刘虞自保

深春已至,各地的农夫都开始春耕播种了,又是新一年的种植季到来了,在大汉朝这个伟大的农业帝国,在这个时间段,又将爆发出新的辉煌篇章。

经过了长时间的治理,初登大位的刘琦已经让大汉走上了正轨,同时朝局也趋于稳定。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这段时间他也确实是够累的了。

眼看着雒阳城中诸事向好,而各地的反叛也越来越少,刘琦决定借着农忙的时候到各地视察。

自高祖建立大汉朝开始,皇帝出巡在历朝历代就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只要不是傀儡,每隔一段时间出京到地方视察政务,基本上都是家常便饭。

这个传统,甚至一度延续到了清朝。

皇帝也是人,也需要踏青,也需要旅游出行,放松身心。

所以,当刘琦在朝堂中将这件事说出来之后,整个朝堂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朝臣站出来表示反对。

太傅刘虞站出来,表示刘琦若想南巡,并非不不可以,只是务必要带足甲士,毕竟这天下还没完全安定,对于大汉朝来说,天子是顶梁柱是主心骨,万万不可出现任何闪失。

毕竟,刘琦膝下的皇子还太年幼,万一刘琦出了什么问题,眼下怕是连个合适的继承人都挑不出来。

而少子继承帝位,一般都会带来一些附加连锁反应,令大汉朝重新陷入危机。

另外,刘虞还告诉刘琦,皇帝出巡,时间都比较长,目下朝中虽然无事,但还是需要安排辅臣,以保证中枢的运转正常。

对于刘虞这番老成持重的言论,刘琦表示非常的认可。

便见大汉天子站起身,满意地道:“太师不愧为我大汉的中流砥柱,今日一番老成谋国之言,真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依朕看来,这朝中的辅国之臣,自当还是要以太师为首,朕离开的这段时间,还请太师总摄朝政。”

刘虞听了这话,吓了一跳。

他急忙道:“陛下,老臣年纪大了,头脑昏聩,耳聋眼花,实在担不起这样的大任了。”

刘琦笑道:‘太师这话说的过了,你才多大年岁?就耳聋眼花了?着实还早着呢!这满朝文武,若是连太师都不能临朝主政,你换成他们,哪个敢当此大任?”

说罢,刘琦来回目视着众人,高声道:“你们,哪个能在太师之前?”

这种时候,若是有谁站出来说‘我能’,那这人怕是不折不扣的二货了。

众人自然纷纷附和,说只有刘虞能够主持朝政。

刘虞左顾右盼,见众人都推举自己,心念一转,道:“陛下若想让老臣在雒阳主事,还请答应老臣一个要求。陛下若是能够答应老臣,则老臣就愿意试试在京中助陛下主持大局。”

刘琦闻言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天底下,还是头一次听说皇帝找辅臣,还得求着对方来的……太师今日可是做足了威势,罢了!太师请说条件。”

刘虞郑重道:“陛下此番南寻,还请带上犬子,让他跟随陛下在外历练,此乃是老臣唯一的请求。”

朝中之中,站在后排的刘和听到这,不由大惊失色。

父亲这是干什么?怎么还扯到自己身上了!

这不是摆明了向陛下推荐自己的儿子么?陛下让你当辅臣,你却借机将儿子推荐到陛下身边,这不是摆明了去故意惹陛下反感吗?

父亲一世英明,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刘和的额头上冷汗凄凄,想要站出来请罪,但又怕折了父亲的面子,此刻左右为难,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大部分的朝臣也都觉得刘虞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这不是摆明了倚老卖老么?

只有荀攸,徐庶,诸葛亮,庞统,蒯越,荀谌等人看向刘虞的目光皆似有深意……

荀攸暗暗叹息,心道这位太师还真不是白给的。

刘琦并没有生气,他反倒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太师当真打定主意了?朕的近臣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臣万分希望陛下能够提携犬子,能够跟在陛下的身边侍奉陛下,实乃是犬子的荣幸。”

“唉~”

刘琦轻叹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朕,就那么让太师不放心么?”

这一句话说出来,刘虞的脸色不由一白,他急忙长长弯腰施礼,不敢再看刘琦了。

“行,传旨,就让侍郎刘和随朕一同出巡。”

刘琦也不磨叽,立刻下了令。

“臣多谢陛下!”刘虞长舒口气,立刻大礼参拜。

杨松在一旁看到有些发愣,他悄悄地转头为问站在他身前的张允,道:“大司马,这是怎么回事?陛下和太师到底在做什么?”

张允眼眸放光,他转头对杨松道:“看不懂了吧?今日便教你一个乖,此乃是太师的自保之计,其实他根本就不是想让刘和跟在陛下身边当什么近臣……只是一国首辅看似风光,但实则步步危机,一个不好就容易招陛下猜忌,为了让陛下出巡的放心,他才故意将自己的嫡长子放在陛下身边的!”

杨松闻言这才恍然。

原来,是特意放在皇帝身边人质,减少怀疑的。

随后,却见刘琦转头环视在场的一众朝臣们,道:“太师刘虞为首辅,司徒荀攸,大司马张允,太常蒯越,大鸿胪蔡勳为辅臣,一同执掌朝政。”

说罢,刘琦环视众人,道:“征西将军太史慈,虎威将军魏延,卫尉徐庶……左将军刘备,随朕一同出巡。”

众人闻言尽皆领命。

……

当天晚上,刘琦反回后宫,向蔡觅以及一众贵人说明此事。

蔡觅听刘琦说完后,笑道:“你这是第一次出巡,身边还是带个妹妹随行,一路上也有个照顾,妾身留在京城,万一有什么事,也好能做个主张。”

刘琦赞同地点了点头:“阿姐留在雒阳,朕放心……那依照阿姐看,朕这次南巡,应该带着谁呢?”

蔡觅闻言乐的花枝乱颤:“你想带谁,就带着谁了,何须问姐姐,我还能拦着你不成?不过我劝你带一个没生养的姐妹,这样在外面,说不定能怀上一个龙子,给咱们皇家添些香火。”

刘琦认真地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带着邹姐姐和任姝吧,换个地方,换个风景,换个心情,也好增添些情趣,回头让她俩也都带个大胖小子返京。”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李典接驾

就这样,刘琦一行人在准备妥当之后,浩浩****的离开了京城。

皇帝出巡,自然与旁人不同,普通人出门讲究一个穷家富路。

皇帝出门,则是恨不能把家都带上。

邹氏和任氏这两个绝色贵人相随,一路陪伴,照顾起居自不必多说,因为这是最基本的。

大军相随,保护天子安全,旌旗招展,华车宝马,尽显天子威势。

宦官亦行于阵中,保证天子贵人饮食起居。

另外,天子专食的粮食、天子专用的器皿,天子专门如厕的马桶、痰盂、被褥、帐篷、床榻……应有尽有,足足拉了好几大车。

刘琦坐在龙撵上,转头看着身后浩浩****的队伍,不由咧了咧嘴。

“想当初,朕带兵征讨四方,也是风餐露宿,常年行于军旅,如今当了皇帝,出行竟是这般奢华……说实话,真心没必要,少府那边安排的太过了。”

任姝坐在刘琦的旁边,给他剥着葡萄。

她将一个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到了刘琦的嘴里,笑道:“陛下如今和当年不一样,陛下当年是臣,如今是主,虽不是贪图安逸奢华之主,但该有的仪仗和阵势还是要有的,这也是向天下展露大汉皇室的威严和气势,着实是疏忽不得。”

刘琦咧了咧嘴:“真是麻烦。”

随后,他也剥了一个葡萄,放在任姝的嘴中:“姝,这第一站,你想去什么地方?”

任姝闻言颇为惊讶:“陛下出巡,想去什么地方,想来早就心中有数了,怎么突然要问妾身?”

刘琦笑道:“说实话,朕这心中,其实还真就没什么想法,这半臂江山,基本上该走的地方朕也都走过了,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要去什么地方。”

说罢,刘琦看向任姝:“你提个意见。”

任姝用葱细的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认真地道:“既然是陛下问妾身,那妾身可就是照直说了……妾身想去南阳看看。”

刘琦眉毛一挑:“为什么想去南阳?”

任姝笑眯眯地道:“当年陛下在长安纳了妾身,后来回了荆州,再后来妾身又随觅姐入蜀,每个地方都有停留,唯有这南阳郡,乃是天下闻名之地,更是光武龙兴之地,妾身其实还真就想去仔细瞅瞅。”

刘琦伸手摸了摸她白皙的脸颊:“好,既然你想去,那咱们就往那里去就是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后面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响。

刘琦扭头看去……是邹氏一身劲装,骑着一匹良驹仔一众骑士的保护下,向着刘琦和任姝之所在飞速奔来。

身为贵人,理应是跟刘琦一起在车撵中安坐的,但邹氏一出宫,就跟撒了欢似的,吵着闹着要骑马随行,说是要好好舒展一下筋骨。

邹氏比刘琦还大好几岁,可女人一旦撒起娇来,那是不分年龄的,多大的年纪都让人无奈。

刘琦在对待女人方面,本来就是个好说话的,见状也就随了她的愿。

“陛下,前面有探查的卫士折返回来,问陛下该先往何处去?他们好先行通知探查。”

刘琦闻言微笑道:“先去南阳吧,让他们先行探路,然后通知李典,让他沿途安排好,朕到宛城与他相见。”

“好嘞!”邹氏欢快的一甩马鞭子,就向着前方疾速行去。

刘琦无奈的在后面摇着头,冲着邹氏的背影喊道:“要说,遵旨!”

……

南阳郡距离雒阳极近,刘琦当年任南阳郡守,这里是荆州的首府,同时也是刘琦的起家之地。

而南阳郡,也是刘琦实施摊丁入亩和科举等改革制度最优先的地方,但同时也是困难最大的地方。

这里是光武龙兴之地,百多年来士族横行,望族遍地,到处都充斥着关系与特权的气味。

所以说,南阳郡在刘琦的手中,或许是改革最成功的郡,但也或许是改革最失败的郡。

……

刘琦本来是让李典在宛城等他的,没有想到的是,李典直接亲自带人奔赴到了鲁阳,大老远的来迎接刘琦。

遥见刘琦的队伍向着鲁阳而来,李典二话没说,直接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冲着刘琦冲了过去。

不多时,便见李典来到刘琦的车撵下,单膝跪倒,冲着刘琦高声喝道:“臣李典,叩见陛下!”

刘琦从辎车上走了下来,来到李典身旁,伸手亲自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你说你,好歹也是一郡之长,两千石的太守,这南郡三十八县都归你管辖,你郡署中每日多少事情要做,特意跑到这来,偌大的一个郡,就撒手不管了?”

李典闻言也不愧疚,嘿嘿笑道:“南阳郡中的事情,是多,但再多再重要,也不及陛下在臣的心中重要!”

刘琦轻轻地一挑眉:“朕只是在你心中重要而已?”

“哦,不是!不是!陛下本就非常重要!对臣对大汉,都是重中之重!”

刘琦闻言乐了。

而这个时候,却见任姝和邹玉也一同下来辎车。

李典匆忙上前拜见两位贵人。

刘琦笑道:“曼成抛家舍业的,隔着几百里来见咱们,今夜朕要与曼成痛饮一番,不醉无归,你们两个身为长嫂,也当作陪。”

任姝笑道:“陛下说的是,妾身等自然要与陛下,一同感谢李府君的厚意。”

“贵人言重了,言重了。”李典匆忙道:“陛下和贵人暂且歇息,臣立刻命人安排酒宴,命鲁阳县令,县丞等人作陪。”

“不必了,朕跟他们大致走个过场就行,喝酒大可不必……朕今夜这顿酒,乃是家宴,只有朕和两位爱妃,再加你李曼成一个人,咱们四人凑一局就是。”

李典闻言,吃惊地张大了嘴道:“陛下只跟臣一个人喝?”

“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陛下如此厚爱,臣高兴还来不及呢!岂能不愿?”

……

当天晚上,刘琦在鲁阳的临时行宫内,和李典一对一的对饮,任姝和邹氏作陪。

刘琦和李典,都是兖州人,可算是少年时期的好友,特别是刘琦当县尉的时候,跟李典有过不少的交集,彼此之间也发生了许多趣事。

这一顿酒下来,光是回忆过去,就足足回忆了一个多时辰。

而一番回忆下来之后,刘琦和李典两个人,都有些微醺。

“曼成,这南阳郡的郡守,好当么?”刘琦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问李典道。

李典嘿嘿一笑,晃着手中的酒爵,叹道:“陛下啊,您今日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南阳的郡守,昔日是陛下侍奉先帝时,起家的职位,如今臣坐在这个位置上,就犹如坐在火炉之上,可偏偏南阳此地对陛下异常重要,臣想撂挑子不做,也不行啊。”

刘琦闻言笑了。

“朕就知道了……罢了,今日好不容易见面,朕给你个机会,有什么难做的,统统一股脑的说出来,朕能给你解决的,统统给你解决,但你要是瞒着不说,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怪朕不讲情面。”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龙兴之地

刘琦就是不问,李典也是要说的。

刘琦问完,便见李典撂下了酒爵,向着刘琦拱了拱手,道:“陛下稍候,容臣拿几件东西过来!”

说罢,便见李典起身,径直出去了。

刘琦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的喝酒等他。

少时,便见六名侍从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刘琦的面前,这六名侍从两两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来到了刘琦的面前。

他们将托盘放下,然后向刘琦施礼问安。

李典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行下去。

“这是什么?”刘琦皱着眉问道。

“这是南阳境内,开拓的新田中未曾在郡署登记的具体田亩数,还有欠下的税数,臣一笔一笔的都记录在案,特禀呈于陛下。”

刘琦闻言颇有些惊诧。

“朕施行人头税入地,就是为了一统税制,改除弊政,如今为何竟然有人敢拒不纳税?这不是和朝廷对着干吗?这种东西,你给朕看什么?堂堂一方太守,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你这个两千石是不是也干到头了?”

面对刘琦的斥责,李典回报的则是无奈的苦笑。

“臣,手中有兵有将,陛下一句话,臣自然可以强行征税,绝不含糊,臣也不怕得罪人,臣当年投效陛下,连家中族长和从兄都尽皆得罪了,还怕得罪旁人么?”

“那你还为何如此放纵他们?”

“臣不想得罪的……是陛下啊。”

刘琦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典叹息道:“陛下,您忘了,这南阳郡是什么地方?”

刘琦一挑眉,反问道:“什么地方?”

李典长叹口口气:“此乃是大汉的龙兴之地!难道陛下忘记了?”

刘琦闻言一愣,接着不由笑道:“朕自然知晓这里是龙兴之地,所以朕当年任凭牛辅和贾诩在此纵横,就是为了打破望族在此地对资源的垄断,如今新政已下,难道他们还敢违规乱法?朕的天下,容不得光武的龙兴之地作祟!”

“陛下,您想错了,南阳郡早就已经不是光武的龙兴之帝了,这里现在是您的龙兴之地,包括南郡也一样!”

刘琦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皱眉细思半晌,道:“朕的祖籍,不是在山阳么?难道朕记错了?”

李典笑了:“陛下莫要玩笑臣,陛下自然是没记错祖籍,但南阳郡和南郡,对于您来说,却比根基还要根基,更是您的发迹之地,陛下亲人的人脉,也都大多遍布于此……所以说,自打陛下登基,在这地方上,南阳和南郡就是陛下的龙兴之地了,虽然未有名诏公示,但在天下人的心中,此事已然是默认了。”

刘琦用手轻轻地敲击着桌案,旁边的任姝和邹氏,一声都不敢吭,只是默默的听着。

“现如今,陛下登基之后,下令诸郡大力开垦新田,用以增产,但是大面积的开垦新田,光靠郡署,自然是没有那个力量的……能够帮助郡署解决问题的,还是本地的望族!但人头税入地,已经让望族们损失惨重了……”

刘琦出言打断了李典:“那叫损失惨重吗?那本来就是摄取的不义之财。”

李典道:“陛下此言甚是,只是在他们看来,却的确是损失……所以开垦新田,若无望族出力,绝不会收到巨大的成效。”

刘琦轻轻地舔了舔嘴唇:“所以,开垦的新田,一部分不计入官署的地册,如此便等于是添补了他们所谓的亏空,是么?”

李典叹息道:“是啊。”

“这种情况,在各郡都有发生,还是只有南阳和南郡才有?”

李典忙道:“外郡是何情况,臣说不好,但南阳和南郡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多的,而且两郡的望族情况也比较复杂,他们跟朝堂的重臣也多有牵连,个中利益颇为复杂……”

“都是哪些重臣?”刘琦微笑道。

“这个……”李典有点没好意思说。

其实不用李典说,刘琦大概也能猜到。

蔡家,蒯家,马家……甚至还包括张允,庞统,刘磐,刘修,刘琮,刘表,蔡觅……哪一个与南阳和南郡的士族望族都是有些关系的,这当中自然也存在利益纠葛。

如今刘琦当了皇帝,正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纵然不是他的主观意愿,但当初与他有错综复杂关系的人,自然也开始逐渐向特权阶级进化。

刘琦眯起了眼睛,用手轻轻地捶打着桌面,敲击的速度也开始明显的加快。

李典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刘琦见过面了,但他对刘琦的行为和动作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知晓刘琦现在的表现,毫无疑问就是动了杀念。

李典随即向刘琦谏言道:“陛下,其实这种事,是防不胜防的,历朝历代皆有之,哪一位登基的帝王没有几个嫡系,而又有几位帝王之亲,在民间没有他们自己的势力?这种事就和党争一样,是无法杜绝的,靠杀是没用心!”

刘琦沉吟了片刻,突然扭头看向任姝和邹氏道:“你们先行回去休息吧,朕有些话,要单独和曼成聊。”

任姝知道这种时候,刘琦有些话自然是不方便让女眷们听的,于是便站起身,向着刘琦和李典行礼告辞。

一旁的邹氏也随即起身。

待两位贵人走后,刘琦遂对李典道:“古往今来,这种特权之事屡禁不止,无可避免,这点朕能够理解,但万事都需要有一个度,只要是不过了这个度,有些事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顿了顿,却见刘琦又冲着李典道:“朕知道,其实有时候,你们这些一方太守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于上于下,都需有所平衡,你们也是很难的。”

李典听了刘琦的话,心中很是感动。

他冲着刘琦拱手道:“多谢陛下体谅……只是,陛下所说的度,到底在什么地方,臣心中实在有些不解,还请陛下示下,如此也方便臣日后为陛下监察。”

“些许田亩和税赋利润的事,朕可以容忍的,但朝廷人事上的事权力,朕绝不外放,一丝一毫都不行……你明白朕的意思了么?”

李典恍然而悟。

刘琦眼下所指的是——科举!

只要在这方面,中央能够把持,地方和朝堂上的朝臣们,不因私利而渗透,刘琦就不会做出过激的手段。

但是当人事权力开始受到碰触的时候,想来刘琦就一定会有动作了。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私访

南郡和南阳郡目下发生的事情,给刘琦提了个醒,他在深宫中坐着,虽然行使的都是有利于大汉朝国本的政策,但上面的政策到了下面必然会有所偏差,这是他在雒阳深宫中所看不到的。

而且,新时代的国家,必然也会滋生出新时代的特权阶级,这一点是无可避免的,刘琦不能彻底的消灭这种现象……别说是刘琦,圣人也做不到。

刘琦所能够做的,就是在这种大体环境下,保证皇权,财权以及人事权力不因为这些事而旁落。

在返回房间之后,刘琦躺在床榻上,在脑海中朦胧着开始过这些事情,越想眼皮越沉,最终头一歪,就要沉沉睡去。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睡在偏室的邹氏,却悄悄的来到了刘琦床榻前,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了上来。

眼看着就要睡过去的刘琦被这位大姐弄的直接一个激灵,他急忙睁眼去看。

黑夜之中,刘琦朦胧的看到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庞,正居高留下的俯视着自己,窗外的月光挥洒在女人的身上,将气氛调节的更加微妙。

“陛下……”邹氏双眸含春,口中的热气轻轻地吐在刘琦的脸颊上,很舒服。

刘琦伸手摸了摸邹氏的脸颊,笑道:“二姐,你还是回去睡吧,朕今日……真的很累,喝多了。”

邹氏低声嘤嘤道:“陛下,妾身已经快三旬的年纪了,可是至今还无忧所出,若是再过两年,妾身怕是就没有当娘亲的能力了,这一次跟陛下出巡,妾身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为陛下怀上一个龙种。”

刘琦闻言苦笑:“二姐的心情,朕能够理解……只是今天真的是喝的太累了,要不……改日?”

邹氏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幽怨之情:“陛下,要孩子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一夜怕是都未必能成,妾身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的时候,邹氏的眼眸中仿佛都要落下泪来了。

刘琦见状不由苦笑。

自己果然是对女人没有什么抵抗力啊,特别是这种风情万种的漂亮女人,哪怕已是自家妇人,但对方只要一发嗲,自己就没有底线的什么事都想答应。

“唉,二姐,朕今日真的是有些喝高了,没有精力,二姐若是想要……自己动手便是,朕着实是一下都动不了了。”

邹氏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妩媚的笑。

“不劳陛下劳累,一切交给妾身便是。”

说罢,便见邹氏骑在刘琦的身上,伸手去为刘琦宽衣。

……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的时辰,刘琦才穿衣出来,他哈欠连天,显得极为疲乏。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陛下是酒量不济,被李典给喝成这幅样子的。

只有刘琦心中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夜躺在那一下没动,却被邹氏上上下下的把自己折腾了好几次。

很累,不过却也很舒坦。

刘琦出了临时行宫的时候,李典正在外面等着他。

“陛下,臣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车撵,并收拾了路上的应需之物,咱们何时向宛城出发?”

刘琦沉默了一会,道:“大部队的人,暂且先驻扎在鲁阳不动,你我先带领骑兵小队,先往南行,于路再查探一下地方的屯田,山林,还有你所说的那些新开垦的还未入官署记载的新田,你领朕去看看,到底都是什么样的新田,又都有哪些没被郡署登记在案。”

李典闻言奇道:“这些事情,陛下跟随大部队行进自然也能知晓,为何特意要单独率领小股骑兵前往查探?”

刘琦笑道:“朕出行这么大的事情,地方的望族和豪强,怕是早就得到了风声,事先也定然会有所准备,你身为一地太守,尚且能放下郡中事务不远百里亲自来迎接朕,朕怕朕若是依照既定时间率大部队前往,所看到的东西,未必都是真的。”

李典尴尬的咧嘴一笑:“陛下此言甚是,是臣疏忽了,臣这就安排人手,先领陛下率小股人马往宛城暗中进发。”

……

刘琦的大仪仗队伍在鲁阳做着出行的准备工作,吸引旁人的注意力,而他本人则是带着典韦和许褚,另加左将军刘备,随同李典一同向着南面而去。

和当年刘琦刚刚驻扎在南阳郡不同,现在的南阳郡不再受西凉兵的攻击,而通过人头税入地的政策,这里的人口也开始成倍的增长。

南阳郡本就是大汉的冶炼中心,再加上刘琦的大力发展,可以说是已经成为了大汉朝最富庶,同时也是科技生产力最发达的地域之一。

刘琦等人沿着鲁阳的官道,一路南下,途经南阳北部四县。

一路上,刘琦等人看到了不少开垦的新田,由于是深春时节,正是一年中播种的正日,因而一路之上,所有的农田几乎都有人在耕种,没有一块荒芜。

对于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王朝来说,毫无疑问,这是最佳的状态。

刘琦沿途并不去向那些农忙的农夫们询问,他只是让左将军刘备代劳,在沿途经过的地方搜集情报,而当刘备将情报带回来之后,刘琦也并不多问。

直到距离宛城大概还有五十里地之后,刘琦才让刘备将这一趟路上所探听来的事情告诉他。

刘备知道刘琦早晚都会问他的,因而这些天一边探查,一边也在汇总,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

因此,当刘琦第一时间问到他的时候,刘备的回答都是有理有据。

“新开垦的土地,大概有多少没有归于郡署?”

刘备平静地回答道:“禀陛下,依照臣的查证和判断,新开垦的田地,大概有三成左右没有归于郡署记册,当然,这个数量是臣推断出来的,但想来应该跟实际差不了多少。”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皇叔所查,必无差错,朕相信皇叔的判断。”

刘备并没有得意的神色,只是陈恳地道:“臣一开始询问那些耕民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也不知晓这些土地是谁的,所以只能是寻乡中三老亦或是里长之流而询,好歹他们也能知道一些情况,虽然他们有些人也是一知半解……”

“结果如何?”

刘备似乎显得有些忐忑:“陛下,现在这些地方的望族,为了垄占土地,因而开始妄报朝中人为靠山……光是臣探查的这些土地,据传就有大司马的,大鸿胪的,宗正的,光禄勋的……甚至,还有传言,有一些土地是皇后的。”

刘琦闻言,不由眯起了眼睛。

“皇叔觉得这事可信吗?”

刘备摇了摇头:“不可信,但事情必然是有所出处……陛下还需严防,毕竟陛下刚刚登基,地方的人还只是在试探阶段,若是不加以管制,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后……地方又会是什么样子?臣不敢想。”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叔叔侄儿

刘备的语气颇为沉重,让刘琦的心中有一些不安。

他细细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自己刚刚登基,刚刚改革,所有的政策和规矩都是重新立定,可以说在这种时刻,地方所有的人就算是有动作,一定都是小心翼翼的,瞻前顾后的。

因为他们不知道肆意妄为,会带给他们什么后果。

但随着时间愈长,经验积累的越多,人的胆子就会愈发的大,干的事情也会愈发的过分,人类繁衍数千年,每一个时代的制度都是在针对漏洞做出不断的完善和调整。

眼下,刘琦的新政在南阳郡刚刚施展不过数载,如今他骤然登基,新下的政策就开始被地方的人借用朝廷中的势力找漏洞了。

就像是察举制一样,刚开始制定这个制度的时候,是用来取代世官制。仔细想想,察举制对于世官制来说,还真是一种进步空前的改革,就刚刚设定时来说,一定是最好的政策。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察举制的弊端开始不断显现,出现了不少的漏洞,最终成为颠覆大汉朝的根本原因之一。

刘琦的政策是好的,不论是摊丁入亩还是分税制,都是解决当下问题的最好办法,但这些新的制度,肯定会产生新的问题。

世界上没有最完美的制度,只有不断需要完善改革的制度。

刘琦站起身来,在原地来回溜达,同时揉着自己的眉心。

“皇叔啊,你提醒了朕一件很重要的事,有些事,必须要打一个好的底子,万万不能得过且过。”

刘备长长作揖,道:“如今南阳郡和南郡望族所依仗者,就是和朝廷中新任官员以及皇亲的关系,以臣来看,陛下可以先不动地方望族,而是先敲打朝堂内部官吏以及诸位皇亲,让他们做事时候多少有些束手……李府君说得对,眼下还不是陛下向地方望族再度出手的良机,有些事情,宜缓不宜急,毕竟大汉朝现在是北有强敌,西面亦在拓展。”

刘备的话,令刘琦深感赞同。

不得不承认,刘备这个人,不光是拥有普通人没有的人格魅力那么简单,他在政治上,也拥有着非同一般人的卓越目光。

“来人,拿笔墨和缣帛来。”

很快,便有随行的荆武卒将笔墨和缣帛送到了刘琦的帐篷中。

“皇叔,你来给朕提供讯息,朕亲自写信,给京城中,那些因为地位上涨却不懂得收敛的人!”

“这个?”刘备闻言似乎有些犹豫:“陛下,此等书信个中皆是机密,陛下让臣在身边看着,只怕、只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刘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叔父此言差矣,你是堂堂帝胄,朕的亲信之臣,股肱爱将,若是你都看不得朕的书信,那这天底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看朕书信的人了……不妨事,一起来!”

刘备听了之后,遂不再推辞。

他心中明白,过了今夜之后,他就算是刘琦真真正正的自己人了,因为他算是知道了刘琦与诸位朝臣,还有宫室之人的最大秘密。

这样在今后,或许会给他带来危险,但也会给他带来刘琦最真挚的信任。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

刘备此时心中,对刘琦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他向着刘琦长长作揖,道:“陛下如此信任臣,臣心中甚是感激,陛下若不嫌弃,臣今夜愿意在此辅助陛下办理此事。”

“甚好。”

……

刘琦的书信很快就写完了,这所有的书信都被他打上了封漆,派人送往了雒阳,交付给了尚书台,由诸葛亮安排专人,代为交付给各人。

此时此刻,西凉方面,长安的文聘代替贾诩将捷报频频传来,令尚书台的人群情振奋。

“这个月,马腾之子马超率兵在酒泉郡大破叛羌三阵,斩敌酋五人,而孙策以高顺副将的名义上阵,在北地连续打掉了叛羌七座大寨,这两个人眼下可算是威震西州了,听闻叛羌听到了马超和孙策的大名,全都是退避三舍,无人敢直面其锋芒。”

张松在下方,口若悬河的说着,诸葛亮则是坐在上方,用手轻轻地摇摆着羽扇,一脸的微笑。

张松说完了,又去看诸葛亮,发现他针对孙策和马超的表现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在想着什么。

“令君!大汉出了两名少年神将,威震西羌,使边塞安泰,此乃天大的好事,既是陛下之幸,更是万民之福,怎么令君听了这个消息,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诸葛亮无奈地言道:“我还要有什么表示的?两名少年神将一朝威震西北,这确实是大好事,只是我有些不解……”

张松拱手道:“令君有何不解之处?”

诸葛亮道:“其实这事有点奇怪,孙策和马超并不是在一地作战,马超原先就是凉州人,我素知此人勇猛,但也知他原先不曾在西羌立下这般多地功绩,反倒是最近频频得胜,令羌人丧胆,这就有些让人疑惑了。”

张松闻言顿时一愣。

诸葛亮低头,看向桌案上的那份简牍,笑道:“难道是在这短短数月之间,马超开窍了,直成了当世神将,还是那些叛羌退步了,用兵的方法大不如先?”

张松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依照令君来看,此事当中究竟有何玄机?”

诸葛亮摇着羽扇,慢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道:“羌族之所以这么好打,依照亮推断,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还请令君明示。”

“昔日的羌族彼此联系甚密,一旦反叛,彼此联动,一呼百应,因而朝廷的官军屡叛不平,极为难打。”

张松诧异地看着诸葛亮,颇疑惑地道:“令君是说,羌族之间,彼此已经有了间隙?互不信任了?因而被我军各个击破。”

诸葛亮点头道:“除此之外,亮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可、可是……为什么呀?”张松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突然间,这部落和部落之间,关系就不好了?”

诸葛亮笑着没说话。

据他所知,贾诩已经是启用了李儒……这个中诸事若是和他们没有关系,诸葛亮打死也不会信得。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谁敢用皇后之名?

就在诸葛亮和张松针对西北的事情,天南海北的聊时,庞统匆匆忙忙的进了尚书台。

“孔明!陛下派信使来了,说是有大事要交办给尚书台。”

诸葛亮闻言匆忙随同庞统向外走去。

……

刘琦的使者将一封密信和一大堆用封漆封着的信转交给了诸葛亮,并嘱咐他,只能够看刘琦单独写给他的那一封,其余的信不可擅自拆阅。

诸葛亮自然是不敢怠慢,他接下刘琦的信后,便避开旁人,小心翼翼的瞧了起来。

庞统在旁边想要偷看,但发现张松就在一旁斜眼瞅着他,于是只能无奈的叹息口气,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边。

诸葛亮看着刘琦写给他的书信,越看眉头越皱,越看越是无奈。

少时,却见诸葛亮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随后,便见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张松和庞统,那眼神显得极为无奈。

庞统看到诸葛亮的这个眼神,不知为何,让他浑身有些发颤。

他轻轻敌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看向诸葛亮:“怎么回事?”

“师兄,陛下这次安排的事不易啊,你得帮我。”

说罢,便见诸葛亮招了招手,要把刘琦的那封书信交给他看。

不过庞统现在还真心不太想看了。

诸葛亮若是不让他看,或许是什么天大的机密,大到足矣引起庞统的好奇心。

但诸葛亮若是这么大方……毫无疑问,这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庞统刚想推辞,却见旁边的张松推了推他,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呀!没看见令君叫你呢?”

庞统恨不能回身一脚踢飞他。

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庞统也是没法躲闪了。只能扭捏着走上前,去看那封信。

看完之后,庞统不由咧了咧嘴:“如此难办的事,你居然让我也看?你这不是害我么!”

诸葛亮苦笑道:“师兄,你我乃是同门兄弟,当此大难之时,有些事我需要向你求助,你可切莫不要不理我才是。”

庞统哼了哼:“就是这等好事,你从来也忘不了我……说吧,你我如何分工?”

诸葛亮笑道:“这些事,也不能光靠你我两个人,还需拽上一个才是……师弟这里还有一个人选,咱们三人共同进退。”

……

次日一早,诸葛亮穿戴好了朝服,拿好一份刘琦送来的简牍,急急忙忙入宫去了。

诸葛亮入宫拜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皇后,蔡觅。

蔡觅听说诸葛亮亲自前来,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宣召。

别看她是皇后,她也知晓尚书令在当朝皇帝的身边充当着什么样角色。

而且以诸葛亮的秉性。若无大事,绝不会轻易入宫打扰她。

“令君今日不在尚书台处理公务,来此有何公干?”蔡觅微笑着问诸葛亮道。

诸葛亮长长地向着蔡觅作揖,道:“臣今日奉陛下直命,特来给殿下送一件东西。”

说罢,便见诸葛亮伸手将一份简牍恭恭敬敬地呈递到了自己的面前,高举过头顶。

蔡觅冲着旁边的宦官指了指,那宦官便匆忙过去,将简牍取了回来。

蔡觅拿回那份简牍,低头拆开,然后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看着看着,便见蔡觅美丽的脸颊瞬时间失去了血色。

她抓着简牍的手,隐隐之间还有些颤抖。

她猛然放下简牍,似乎是想对着诸葛亮说些什么,但她突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

蔡觅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宦官,然后低低地咳了一声,道:“尔等权且退下。”

在殿中侍奉的宦官和宫女们纷纷向蔡觅行礼,然后一个又一个的退出了大殿。

待这些人走后,蔡觅急忙站起身,怼诸葛亮道:“孔明,此事孤实是不知啊,这分明是有人借着孤的名头,妄自在民间圈地……陛下知孤,孤自打与陛下成婚,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

诸葛亮恭恭敬敬地道:“殿下对陛下之情,世人皆知,臣亦知,陛下亦知……陛下若是不知殿下之情,又岂会悄悄地让臣将这份书信给殿下送来?怕是早就在南阳郡查证了。”

蔡觅闻言,顿时长出口气,心中发暖。

诸葛亮继续道:“只是殿下,陛下派人跟臣说了,自古天下无风不起浪,殿下没有做过的事情,难保不会有人以殿下的名义去做,无论如何,还请殿下仔细详查,以断个中虚实,陛下说了,他今日将事情交付给殿下处理,就是对殿下的信任,也希望殿下为了自己的清名,不要被旁人所利用。”

蔡觅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这点孤自然知晓,孔明你放心……你且回去,此事孤自然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诸葛亮作揖施礼告退。

“来人啊!”蔡觅冲着外面喊道:“传孤的口谕,请大鸿胪来宫内与孤一叙,就说孤要请他喝茶。”

……

一个时辰之后,蔡勳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殿内。

他也不拘礼,笑呵呵地对着蔡觅道:“二姐!什么事,火急火燎的派人把我找来,蜀中蛮族派人进京述职,我那边可忙着呢。”

说罢,便见蔡醺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吩咐宫女道:“傻愣着干什么?给我端茶来,这一路紧赶慢赶的,渴死我了!”

“你给孤起来!”蔡觅面如寒霜,厉声呵斥道。

蔡醺吓了一跳,东瞅瞅西望望,最后伸手指着自己得鼻子道:“二姐,你跟我说话?”

“装什么傻!起来!”

这一嗓子叫出来,蔡醺知道事情大条了。

蔡觅很少生气,可一旦生气,那股威视却不输男郎,极有威慑力和震慑力。

蔡醺慌张地从地上站起身,弯着腰道:“姐,到底是什么事啊?”

蔡觅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用孤在名字,在南郡和南阳郡那边都做了些什么?”

蔡醺听到这,脸色顿时一白,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没有逃出蔡觅的眼眸。

“说!”

“没、没做什么呀?”蔡醺挠了挠头,道:“姐,你是不是听谁胡乱说了什么?”

“胡乱?”蔡觅冷冷道:“南阳郡,从叶县到方城,两县之间,就有不少于两百亩新田打的是当朝皇后的敕封之土……这还没入宛城和新野呢,到了南郡,岂不是更不得了?怕是整个县城都得被人用孤的名字给圈了去!”

“还,还有这种事?”蔡醺怒道:“哪个不要命的匹夫,竟敢以皇后之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别装了,在南阳的地界,除了咱们蔡家人自己,是没有人敢用孤的名号乱来的!”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司马懿的远见

蔡觅这一嗓子,直接把蔡勳给喊懵了。

他呆愣愣第看着蔡觅,半晌后突然急道:“二姐,你可莫要冤枉了我,我从来都不曾拿你的名字在南阳郡行恶事,更不会借着你的名字圈地!弟弟我如今也是位列九卿,两千石!我犯不着干这种犯陛下忌讳的事情!”

蔡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表情未见缓和,瞅的蔡勳心里直发毛。

“二姐……”又过了一会之后,终究还是蔡勳先服软了:“我是你弟弟,更是蔡家的家公,你得信我啊!”

“孤自然是可以信你的,这没有问题,你想让孤信,孤就信。”

蔡觅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孤信你没有用啊,你得让陛下相信你,这事日后才有缓和,对吧?”

说到这,便见蔡觅端起了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泯了一口,道:“成珪,今日这话,是二姐找你谈的,若是哪一日换成陛下找你来谈,只怕就不是这种结局了,你心中还需晓得轻重才是。”

蔡勳的脸色忽明忽暗,藏在袖子中的两只手,掌心中全是汗液。

半晌之后,方听他言道:“二姐,这事我也没办法,陛下当了皇帝,你如今又当了皇后,我又是九卿之一,族中的老的小的,谁不想跟着咱们沾点好处?毕竟都是一族的,这事想想也不理亏吧?其实讲道理的说,咱们蔡家如今也是外戚,这般行事就算是够低调的了,先代当了外戚的家族,哪个也没少见把族中的亲戚往朝堂中安排,光是封侯就封了多少?上百!咱们若是没点表示,岂不是让族中人戳咱们姐弟脊梁骨?再说了,族里还有几位族佬盯着呢,没法不办点实事!”

蔡觅叹息道:“你倒是办了实事,也不得罪族人了,可你如今的位置是谁给你的,你自己心中莫非不知?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孤比你更清楚,陛下若是要对谁好,那是打从心眼儿里的就对你好,可陛下若是要整治谁,那手段也是能破家灭门的!”

蔡勳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服气。

蔡觅又道:“汉初之时,吕氏一族何等荣光,怕是刘氏皇亲都比不上他们了,可事到如今呢?吕氏一族的后人何在?”

何在?

何在?

蔡醺闻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脖颈子流淌了下来。

“你若是执迷不悟,权当孤今日的话没说过,回头陛下问责下来,孤认命陪你们一起死,反正孤这一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皇后孤也当过了,死了不亏。”

蔡勳急忙站起身,冲着蔡觅环手施礼:“二姐息怒,是弟弟错了!”

“哦?”蔡觅轻轻敌挑起了秀眉:“你错在哪里了?”

蔡勳咬紧了牙关,道:“二姐,其实正如我刚才说的,有些事情我也是不得已啊,我是家公,族中那边有什么事都找我,二姐在深宫之内,他们轻易见不到您,就总是围着我闹……二姐,族中利益复杂,诸佬皆有各自的势力,再加上几个弟弟对我继承家公之位一直不甚服气……我,我也得有所权衡才是啊。”

蔡觅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心中也知晓蔡勳的难处。

毕竟,他只是一个庶子,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像是蔡瑁那样放开手脚的去办,而且他在族中的威信和能量,也远不及蔡瑁。

在能力方面,蔡醺自然也是和蔡瑁差上一些。

这些年,也是难为他了。

蔡觅沉默良久之后,方才幽幽开口道:“孤也知晓你的难处,但你终归,也得给陛下一个交代才是。”

蔡勳为难地道:“二姐,你这让我怎么交代?难道我把这颗脑袋送到陛下面前不成?”

“倒也不必用你的脑袋。”

蔡勳满面苦涩:“那我用谁的?难道还能用族人的脑袋不成。”

蔡觅没有说话,只是喝茶。

蔡勳一下子清醒了,他试探地问道:“二姐的意思……真是用几个族人的脑袋向陛下请罪?”

“你是蔡家的家主,这些事情孤管不着,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反正,舍了几个人的脑袋,让他们安分一点,总比让蔡家走上汉初吕氏的老路要强。”

蔡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二姐这么说,那弟弟心中就有数了。”

说罢,便见蔡勳向着蔡觅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看着蔡勳的背影,蔡觅的眼眸中突然有些雾蒙蒙的,不多时,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心中明白,蔡家这一次一定会死几个族人,才能安稳度过这次危机。

蔡氏中人都是她的亲人,哪个死了,她都舍不得,但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毕竟,现在的蔡氏确实做得有些太过了,自己才当了皇后多久,底下的人就敢用自己的名头干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若是现在不管制,日后早晚会让刘氏皇族盯上,到时候死的可就不知一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蔡觅心中难受,但蔡勳可就是未必了。

他的心中,此刻真的是美的紧。

蔡家之中,蔡中、蔡和这些人,一直都记恨自己,明着暗着没少给自己下脚绊,可自己身为家公,偏偏还不好动他们。

或者说,没有一个好的理由动他们,就是动了他们,怕是在蔡觅那头也说不过去。

但现如今,情况可不是这么个情况了。

蔡勳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几分畅快的笑容。

这时候杀人,不但不会受到蔡觅和族佬的责备,反倒是此举乃是在拯救整个蔡家,正是名正言顺。

……

蔡觅找蔡勳谈话的时候,尚书台的另外一个重要人物也去见了张允和杨松。

这个人就是新任的尚书仆射司马懿。

这段时间以来,司马懿在京城中也给自己找了个圈子,一个可以保护他,同时也能保护他司马家的圈子。

这个圈子,就是以大司马张允,杨松杨柏兄弟等人为首的奸臣集团。

称之为奸臣集团,也不准确,更确切的来说,他们属于谄臣集团。

汉朝的朝廷中,一直存在着的主要势力,分别是士人集团,外戚集团,军功集团,宦官集团等等。

这些党派除了宦官集团之外,其他基本上都是结党营私,扩充势力,争夺权力,与皇权形成了鲜明的对立。

但张允却另辟蹊径,组成了一个主要以谄媚皇帝,依附皇帝,谄媚取悦,犹如寄生虫一样,从皇权上榨取最大利益的谄臣集团。

一把手张允,二把手杨松。

这个集团势力不怎么干正事,但难得的是,他们也很少祸害别人,主要是以吹捧天子,依附于天子索取利益为主要目的。

而尚书台的司马懿,也被他们吸收进入了这个集团之中。

此时此刻,司马懿将诸葛亮转交给他的简牍,再次转交给了张允。

张允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脸儿都白了。

他一脸苦楚地看向了司马懿,无奈道:“这是陛下让你交给我的?”

司马懿摇了摇头:“陛下若是知道是我送来,怕是就未必会将这简牍送往尚书台了……是诸葛令君让我送来的。”

“哦?”张允闻言一愣:“诸葛亮为何如此做?”

“他知道我是大司马的人,自然也知道,有些话大司马跟我说,总比跟他说来的舒坦。”

张允闻言愣了愣,随即笑道:“这诸葛亮倒是个妙人。”

杨松在一旁急道:“大司马!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夸赞那诸葛亮?陛下在南阳郡那边把圈地的事查了个底掉,回头若是他继续往南郡走,怕是咱们的事情没一件能兜住,此刻还是赶快想想怎么做保命要紧才是吧!”

张允用手重重一拍桌案,很是不爽地道:“荆州的那些豪族,依附咱们的时候,说的倒是情真意切,言之凿凿肯定能把事情办的干净利落,如今一朝事情败落,却是连个消息都不派人送来,当真是让人气愤。”

司马懿在下方言道:“其实,依照懿的估计,倒也未必是替大司马做事的那些豪族家公办事不利,而是陛下在南阳郡出乎意料的方式……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大司马应该尽知,陛下想知道的事情,很少有人可以瞒过。”

张允苦涩地道:“那事到如今,我该如何是好呢?”

司马懿冲着张允拱了拱手,问道:“懿想请问大司马一句,大司马和荆州豪族图谋荆州开垦的新田,究竟为何?”

“为何?嗨!不就是弄些钱花么!”

张允叹道:“咱们这一大群人,为了取悦陛下,那也不能是光动嘴吧?年前给陛下,太上皇,皇后做寿,这一众人谁不得出份厚礼?再说了,陛下讨厌争权,那咱们就不争权,可不争权,总得要钱要粮吧?不然怎么养活下面这一大群人!”

说到这,张允长叹口气:“不瞒你说,我这手底下的门人,就不下千余,你在加上他们的家眷,这是多少,不得养着?”

司马懿拱手道:“大司马仁义……不过大司马若只是为财,这倒是也不算违了陛下的忌,可是圈地这种事,若是放在前代,就是各地豪强自成势力的基石,是陛下心中最为忌讳的,大司马今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张允闻言苦笑一声:“问题是,眼下该如何是好?”

“好说。”司马懿认真地道:“大司马派人星夜去南阳见陛下,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并泣血递上悔过之书,向陛下忏悔认罪,并呈递上地方圈地豪强的名单,同时交出所得,请陛下降罪就是。”

张允闻言愣了:“就这么简单?”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就这么简单,陛下对大司马不同于旁人,不论大司马犯了什么错,只要大司马不触碰陛下的底线,贪图钱财这种事情,陛下绝不会深究,而且大司马好财,陛下对大司马反倒是更加的放心……因为好财总比好权要强。”

张允长叹口气:“只是今后又断了一条财路,陛下执

政,想弄些钱财,实在是太难了。”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这倒是不一定,其实陛下已经将财路指给了我们,就是这大汉天下的人,大多还没有看明白而已。”

杨松惊诧地看向司马懿:“司马仆射此言何意?”

司马懿伸手指了指西方,道:“天下的风向,已经变了,陛下大力推行新政,摊丁入亩施行科举,将先代取财之法,从土地和人权上抽离了出来,但这天下是人组成的,陛下心中清楚,新政夺取的利益,势必要从别的地方宣泄出去,不然时间一久,则势必引起内部变乱。”

张允转头看向西方,奇道:“你的意思是?”

“陛下将贾诩调往西羌,同时还陆续将宗正,张辽,高顺,孙策这些人统统支往西北,难道仅仅是要平定羌乱这么简单?我觉得不是……陛下的目光,应该不仅限于此而已。”

杨松在旁边道:“那你说说陛下的目标是什么?”

司马懿淡淡一笑,道:“天山南路的高昌有赤盐,白盐,葡萄,冻酒……南麓的尉犁据说有遍地的牛羊,北道的龟兹也算是泱泱大国……”

顿了顿,却听司马懿道:“再往西,更有广阔的天地,大月氏,大宛……都等待我们汉人前往,地域之庞大,足矣再扩出一个大汉朝来!”

杨松眨了眨眼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想要……重商?”

司马懿缓缓言道:“重商只是其一,据说陛下在派贾诩往凉州时,准备了万册书籍,令其带走,尚书台现在正在催督各地工坊大量的制造工具,铁器,军械一并运往西州,这不是普通的征伐,也不是简简单单的重商……陛下是要将大汉朝本土的需求,向外输送。”

顿了顿,司马懿道:“我不知道二位大概能听懂我的意思没有?”

其实司马懿自己也只是大概的揣测了一下刘琦的意思, 有些地方对,有些地方不对。

以他的聪慧,他大概能够明白的刘琦的意图,但具体应该用一个什么词来表述,他实在是没有想好。

也难怪他没有想好怎么来说,因为在这个时代,殖民这个词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大汉本土内充足的粮食,逐渐攀升的科技指数,外带大量的铁器冶炼,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大汉朝在不久的将来,主要矛盾也将逐渐由内转移向外部。

张允抿了抿嘴,他虽然没有听懂司马懿的意思,但他多少能够感觉到司马懿心中的澎湃。

“你们司马家打算参与吗?”

“当然,只要陛下觉得时机成熟,司马家定鼓足全力向西,我已经与严君商议妥当了……这对于司马家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

说罢,司马懿又冲着张允拱手道:“依懿看来,陛下正在想办法给大汉的人铺路。外面可以索取的东西,要远远比大汉境内要来多地多,大司马,你觉得是么?”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汉代的医

司马懿的话,似乎点醒了张允,虽然点的并不是那么的透彻,但还是为他点燃了一盏明灯。

当下,便见张允立刻派人取来纸笔,奋笔疾书,就要给刘琦写悔过书。

还未等下笔,却见司马懿抬手阻挡了张允的动作。

“大司马且慢。”

张允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司马懿。

“怎么了?”

司马懿郑重地向张允施礼道:“大司马,在下认为,这封告罪书,用血书来写,效果应该会更加的好。”

张允听到这里,有些发愣。

随后,他猛然一拍脑门,似是反应了过来。

“仲达此言,甚是有理!你真是奇才啊。”

司马懿闻言苦笑,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说罢,他冲着外面的人喊道:“来人啊,取只鸡来!宰了放血!本将要有大用!”

司马懿听到这一下子愣了?

用、用鸡?

张允转头看向司马懿,又瞅了瞅杨松,笑道:“晚上都留下来!本将军请你们吃鸡,咱们三个一起喝点。”

司马懿喝杨松闻言,脸上都是……苦笑。

大司马着实是好兴致!

血书写完之后,杨松的兄长杨柏,便被张允派为使者,派去往南阳拜见刘琦。

此时的刘琦已经在南阳郡针对各族暗中圈地兼并私田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之后他便来了宛城。

而刘琦前脚到了宛城,徐庶等大部的仪仗队伍,方才从鲁阳徐徐出发。

这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时间差。

大部的仪仗队伍一出发,以宛城为中心的望族和豪强们便开始行动了,他们开始暂停了手底下佃户们的农忙,同时警告家族中人,在皇帝巡视宛城周边的这段时间,务必都要做到潜身缩首,不要出去给他们惹事。

但很可惜,这些望族和豪强们终归还是慢了一步,现在的刘琦基本上已经将郡中的情况都查的差不多了,他们就是想藏,只怕也藏不住什么。

现在他们做什么准备,对于刘琦来说都无所谓。

而且刘琦也一直不可能光盯着新田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这一次出来视察,可不仅仅是盯着这些望族和豪强,还有利国利民的大事等待着他进行处理。

来到了宛城之后,刘琦首先召见的是负责南阳医学院的张仲景。

刘琦刚刚登基的时候,曾经将张机召到了雒阳,但并没有留下张机在雒阳任职。

他告诉张机,如今天下私学大学,官学也要大兴,同时官学之中的科目也要大兴。

而医学,就是重中之重。

保证一个民族的有生力量,不光是粮食要吃饱喝足,医疗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他能够最大限度的降低人口的死亡率,保证大汉朝拥有足够的劳动人口,这对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发展是极为重要的。

所以,由张机主持的大汉医学院,正式坐落在了外城,成为大汉朝医学将要大兴的标志性机构。

当然,不只是医学院,包括用中央督建的建筑学院,农业学院,冶炼学院等等,都已经开始酝酿出炉。

当然,这个医学院,是刘琦治下问世时间最长的一个特殊专业机人才构,各学院日后是否能够顺利的建成,刘琦也要参考医学院的发展和进展,才能做出适时的调整。

通过张机的描述,宛城的医学院目下开办的还是非常顺利的,科目也分化的比较细致,包括针灸,药理,脾脏,骨伤等等。

而在今年,另有一位当世名医也加入了大汉医学院的队伍,这个人就是华佗。

刘琦得知华佗来了,毫不吝啬的立刻给予了他仅次于张机的副院长位置,秩比六百石。

想要锁住这些民间医者为自己所用,首先就是要保证他们的身份政治化,也就是要给予他们特定的职位,同时要让他们去做他们喜欢且还能够扬名的事情。

由中央直接建立的医疗官署的最高管理人,即使是张仲景和华佗这样的人物,也足矣让他们心动。

将眼下医学院的进展情况,向刘琦做了大概的陈述之后,刘琦对张机和华佗表示高度的赞扬,同时还向他们两个人询问,发展医学院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朝廷这边替他们解决。

听了刘琦的问话后,张机和华佗彼此对望了一眼,随后脸上皆是露出了苦笑。

少时,便听张机轻轻地咳嗦了一声,道:“禀陛下,若说困难,确实是有的。”

“且说说看?”

张机和华佗彼此对望了一眼,便见张机叹息道:“还是肯来学医的人,实在太少了。”

刘琦闻言不由笑了:“朕一猜,你们要说的就是这个,放心……这个问题,朕会想办法解决的,当然不会是近期就能完全解决,需要依次而进。”

两个人闻言,不由大喜过望。

若是真能解决生源问题,那医学院的发展,和现在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技术的延传除了技术本身的价值之外,更需要能够被前来学习的人认可。

但是对大汉朝而言,医术在人们心中的认可度目下还是有些太低了。

这年头,是个人都愿意当士子,是个人都渴望读经学,再往下那就是务农重地,至于商人,医者这样的行业,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属于贱业,一般是不遭人待见的。

但医者在这个时代虽然不入流,但普通的氓首偏偏还学不了,因为中医对学医的人的文化素养还有一定的要求,不识字且不通老庄的人,还根本学不了中医,以至于在这个时代,医者成为了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行业。

有能力的人不稀罕学,没能力的人想学学不来。

这一点让学医的人数骤减。

在这个时代,生了病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及时找到医者进行有效的治疗。

大部分的人,特别是乡里中的人,生了病之后基本上都是自查自治,自己给自己配药汤喝。

没有医生诊治,大部分人只能自己的一点微末常识来给自己或是自家人诊治,那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生病夺走了大量人的生命,别说活到四十,五十岁,在乡里之中有很多人甚至熬不过总角之年就被疾病夺取了生命,而三分之一的人则可能活不到束发生子。

因此,及时的提高卫生医疗条件,对于大汉人口以及保存有效的生产力来说,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而针对此一点,刘琦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第一千零五十章 官立医院

刘琦让张机和华佗先行回去休息,他自己回京之后,立刻便会针对他们提出的难处,来施行政策。

华佗和张机走了之后,刘琦就斜靠在桌案边上,手中转着笔,开始认真的细想之前的那些事情。

其实,就在他召见张机和华佗的时候,有一个人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这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在一直谨慎的观察并旁听着刘琦和张机、华佗等人的对话。

这个人就是刘备。

当然,也是因为刘琦特意没背着刘备,专门留他在这里旁听的。

张机和华佗离开之后,刘琦便开始思考问题,而刘备则是静静地侍立在一旁,既不吭声也不言语。

就这么大概过了半刻,刘琦方才转头看向他:“皇叔觉得,适才张机和华佗所说的困难,应如何解决?”

刘备苦笑着摇了摇头:“启禀陛下,臣实不知。”

“皇叔跟朕又何必谦虚呢?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大可不必拘礼。”

刘备却是异常认真地道:“陛下,臣真的不是谦虚,就这件事在臣看来,确实无解,医学之道,自古就是偏门,天下间有才学的人士宁可空老读经,一是无成,也不会有几个人愿意甘心学医的,就算是陛下号召天下学子兼修医学,只怕也未必会有什么成效。”

“号召确实不管用。”刘琦笑道:“皇帝的号召,若是没有实利,只是空喊口号,天下人该不响应的终究也不会响应的……皇帝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使。”

“如此……臣就着实不解了。”刘备叹息道:“难道,陛下是想将医学一科融入到科举之中……嗯,这倒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真的是好办法吗?”刘琦微笑道:“仅仅只是在科举之中加入医学科目,真的能够做成此事吗?真的能令医学院的学子增多吗?恐未必吧。”

刘备闻言,不由沉默了。

刘琦说的没有错,光是从科举和医学宫方面入手,确实不足矣大面积扩招生源。

“那敢问陛下,此事当如何解之?”

“朕的方法是,在各郡建立官立医署……俗称,公立医院。”

“医院?”刘备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道:“这是做什么的?”

“怎么跟你解释呢。”刘琦认真地搓着手道:“其实说白了,就是专门给人治病的医疗官署,有点类似雒阳的太医署,当中有太医丞,太医令等,专门给皇室看病的配药的……只是今后,以另一种方式面相民间,任何人只要得了顽疾,就可以去官立医署看病,不分三六九等,只要有人来,就可以看病诊治……而医署中的医者,都可以享受一个既定的秩俸待遇,就类似军功武人一样,两百石,三百石,四百石,六百石……两千石,只要他有那个医疗水平,朕也愿意给。”

刘备闻言惊诧道:“如此,朝廷岂不亏损太大?”

“皇叔觉得朝廷亏损在哪?”

“凭白在全国养了这么多带秩俸的医官,再加上来人看病,都要给诊治,还要配药,这每年要从太仓和地方郡署额外需支出多少?”

刘琦定定地看着他,慢悠悠地开口道:“朕什么时候说过,看病是免费的?”

京城中的太医署专门给皇室诊病,也会给朝中的重要官吏诊治,费用和他们的秩俸自然都是从太仓出或是少府出,刘琦适才拿京城的太医署来比这个所谓的官立医院,刘备下意识的就觉得医疗免费,但事到如今来看,他想错了。

刘琦长长一叹,道:“其实,朕倒是真的希望,有一朝一日,我大汉朝的每一个子民,都可以在看病的时候,不用付钱也不用抵物,但是很可惜,现在不行,因为我大汉的国立不足……只有能看得起的人,才能看。”

刘备心中长叹口气,他看的出来,刘琦对此似乎有一些不甘,但没有办法,刘琦说的对,大汉朝廷的收入不足矣支撑没有盈利性质的医署。

“所以说,有朝一日,朕一定要将大汉的势力,从大汉本地通过西域拓展出去,通过通商以及文化流通,征服外藩,引入资源,如此才能使我汉境内的百姓负担减轻,这才能过上真正的医食不缺的日子。”

刘琦现在说的不是虚言,而是真心话。

从古至今,一个国家内部,再怎么繁荣,再这么发展,都脱离不了上层控制下级人,上层人士占据大量社会资源的事实,这是人类的本性所导致的,是无法彻底解决的。

好比在刘琦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全球每年的粮食足够养活一百五十亿人,全球只有七十亿人,但仍有八亿人在挨饿。

人类世界向后发展了两千多年,依旧不能结局的阶级问题,刘琦自认为在他这个时代也完全解决不了。

那唯一的方法,就是他只能对大汉境内的中土人负责。

他必须要大力的对外殖民,向欧洲和南亚扩充势力和影响力,用外人的资源,来喂饱并平衡汉境内的同胞,尽量将矛盾和利益外溢。

至于外国的人会因此过的怎么样……说实话,那就跟刘琦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他是穿越者,不是上帝,他只能为跟他一个国家的人负责。

……

刘琦在跟刘备畅谈了一番之后,刘备方才头昏脑涨的离开了行宫。

但刘琦给他灌输的那些东西,此刻还在他的脑海中来回轰鸣。

刘琦的想法,正疾速刷新着他的三观。

就拿建立医院这个事来说,首先将医院中的医者纳入到官吏体系,解决了学医者的体面和秩俸问题,毫无疑问,这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医学院招生难的问题。

其次,毫无疑问,官立医院在汉境内将形成垄断,而且这个机构既然是带有收费政策的,那想必对每年的收入就绝不会低,这对朝廷的收支又增添了一项。

刘备不觉得这是一个不会赚钱的行当……毕竟,病能取命,在财货和命之间,想来大部分还是会选择要命的。

虽然暂时不能做到医疗上的绝对公平,但也能最大层面的保全有生力量。对于人口的增长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最后,所有的医署皆为朝廷所立,属于官立,这就等于随着时间越长,朝廷手中就控制了全国的医者力量,这股力量的影响极为强大,甚至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几乎可以左右国家的命运。

朝廷的手中等于又握住了一柄利剑!

想到这,刘备不由感慨:“”陛下真乃天纵奇才,实在是让人佩服!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公孙的侍卫

刘琦的话在某种程度上,着实是令刘备大受震撼。

刘琦说过的很多振兴大汉的道理和方法,刘备原先想都没有想过。

在过去,刘备的思想一直站在一个军功武将的角度上,在他的概念里,只有如何快速提升自己的名望,如何让自己走的更高,如何能够出人头地,立于千万人之上。

但是,刘琦今天给刘备灌输的概念,统统都是如何振兴一个民族,如何放眼去看待这个世界。

如果说,原先涿县的刘氏一族是刘备的全部的话,那在刘琦的眼中,大汉十三州所有入籍的汉民就是他的宗族,就是他的全部。

刘备心中大受震撼,他开始仔细起思量自己的格局了。

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天色已经变黑了,刘备简单的吃了小食,随后便倒在了床榻上,准备睡觉。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刘备今天就是睡不着。

他的心中翻江倒海,一直翻来覆去的寻思着刘琦白日跟他说过的话。

天气已经有点闷热了,再加上刘备此刻心躁,越是心烦,他便越睡不着觉。

就这么翻来覆去的,竟然是熬到了亥时,但刘备依旧是没有睡着。

无奈之下,刘备索性起身,披了一件罩服,出屋去院中散心。

来到了院子中,刘备仰头看天,观那漫天星河,心情逐渐的开始趋于沉静。

夜风吹在脸上,清凉舒爽,解除了刘备适才心中的烦躁和署气。

就在这个当口,院落东面的墙壁上,突然隐隐发出了一些稀稀疏疏的声响,很轻微,一般的根本就听不见。

适才还在闭目享受的刘备,猛然间睁开了双眸。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的有些阴沉,冷眼看向院落的东面。

那声音只是稍稍响起,很快就消失了。

此刻院落东面的墙壁下的草丛和灌木,在夜风中微微摇摆,显得格外宁静。

但刘备自幼生于边郡,又常年行于军旅,第六感相比于普通人不知要强上了多少倍。

他自然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墙壁的那个方向,是有着什么人存在的。

刘备并没有着急喊人,他只是笑眯眯的转过身,向着自己的房间内走去,随后他又大步流星的来到了院落中。

刘备神态自若的来到了东墙都不远处,然后抬手举剑,遥遥的对着那处墙壁。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擅闯本将军的府门?不错,本将军这次出门,是不曾多带侍卫,但对付尔等宵小之辈,却并不难……似你这等蟊贼,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还不快滚出来!”

刘备的话音落下,半晌,那墙壁附近依旧没有动静。

刘备见对方不露头,皱了皱眉,随即迈步上前,举剑就要劈下。

“将军且慢!”

眼看着刘备就要动手,那墙壁底下终于有了动静。

“将军且慢,小人并无恶意!还请将军听我说几句话!”

刘备已经开始下落的剑这才停住了。

他挑了挑眉,随后将长剑缓缓落下,喝道:“出来!”

随后,便见一名身穿麻衣短衫的汉子,从草丛中站了出来。

这汉子的体型不小,颇为高大壮实,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在这个地方藏住不露身形,足见此人的本领不弱,非寻常人可比。

刘备手中的剑虽然略有放下,但却依旧续点着对方的咽喉,显得异常警惕。

“汝是何人?竟敢这般鬼祟的潜入此地?”

那汉子急忙道:“玄德公不认识小人了?昔日你我在北地,也曾有数面之缘,那时候公可是与我家主人相善!”

“你家主人?”刘备眯起了眼睛。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听对方的声音,刘备好像确实有点耳熟。

这点就是刘备的本事了,有些人他虽然只是见过一两面,但时隔多年,他依旧会对对方有些印象。

刘备心中疑惑,但手上却并不放松警惕。

他依旧用剑指着对方,然后慢慢后退,一边退一边道:“你往前站,到亮些的地方来!”

那人急忙应命向前。

少时,来到了离室内较近的地方,刘备房间中的油灯光亮映着在对方的面容上,使刘备多少能够看清一些对方的样貌。

果然是有些面善的。

刘备认真地寻思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

他的眼睛顿时瞪的浑圆,语气中充满了激动。

“备记起来了,你是伯珪兄的近侍!”

难怪对方能够悄无声息的潜伏到自己的院落中,原来他竟是公孙瓒身边的侍卫之长。

就好比是刘琦身边典韦和许褚般的存在,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你来此处,寻我作甚?”刘备诧异地看着对方道。

那侍卫长长叹口气,随徐徐向刘备道明来意。

……

次日一早,刘琦刚刚起床,典韦就来禀明,说是刘备寅时三刻,就来到行宫外等待刘琦召见。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在等刘琦召见,那就是从雒阳连日行了八百里赶来宛城的杨柏。

他是昨夜刚刚抵达的宛城,根本不曾休息,今日一大早就来拜见刘琦。

杨柏的到来,并没有令刘琦感到意外,他大概一琢磨,就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不过刘备这么早来的原因,刘琦却没弄清楚。

“这么早就来了?”刘琦似有不解:“这是有什么大事要禀报吧?”

典韦问道:“陛下,杨柏和刘备,陛下想要先见谁?还是两个都不见?”

“胡闹。”刘琦闻言不由嗤笑道:“都是朕的臣子,这么早就来拜会必然是有重大事宜,朕怎么可能不见?这样,你让杨柏先进来,朕估计他这边的事快,应该不会耽误太久。”

“诺!”

很快,杨柏来了正厅拜见刘琦。

果然如同刘琦所料的,杨柏的事并不算是什么大事,纯粹就是来代表张允跟自己告罪的。

刘琦看了张允的悔过之书,又听杨柏在下方好一番泣血陈词,将张允等人被地方望族利用圈地之举,说的那叫一个情非得已,那叫一个无可奈何,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本来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杨柏车轱辘话来回念叨,碎碎念的让刘琦心烦。

“好了!”

最终,刘琦实在是有些受不了,终于张嘴打断了杨柏:“这么点事,让你翻来覆去的说个没完,朕手下的人若是都如你一般,朕这一天就不用干别的事了,光听你们在这絮叨。”

杨柏急忙道:“是,是臣疏忽了,陛下日理万机,臣多有叨扰,多有叨扰。”

刘琦低头看了看那封血书,疑惑道:“这是谁的血书?”

“自然是大司马的!”

“谁的血?”

“当,当然也是大司马的。”

“是么?”刘琦似笑非笑地道:“那怎么朕在这封书信上,多少能嗅出点野鸡味呢?这是怎么回事,劳烦爱卿教朕。”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蓟侯欲归

杨柏一听刘琦说出张允的信上有野鸡味,顿时就傻了。

他倒是听弟弟杨松说过,张允在给刘琦写罪己书的时候,确实是命人杀了一只鸡,用鸡血沾在缣帛上写的,但杨柏并没有当回事。

有些事,就是那么个意思,在这个时代,有些人在立契的时候,为了显示郑重,经常也会采取写血书的方式,当然大部分人是不会真用自己的血去写的。

一封信再短也是数百字言,这得费掉一个人身上的多少血液?怎么想也是划不来的。

所以张允这种方法,倒也不算是欺君,毕竟已经属于行业内大家彼此认可的手段了。

那刘琦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杨柏虽然不是顶级的聪明人,但毕竟也是南郑大族的家公,见识还是有的。

他一开始有点没琢磨明白,但是很快就想到了正点上!

对了,陛下不是不满意大司马用鸡血替代人血写书信,他是在通过自己去提醒大司马,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张允用鸡血写血书的事,发生在他的府邸内宅深院,当时旁边直接接触此事的人,只有司马懿,杨松,还有张允内府的近侍。

陛下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一想到这里,杨柏额头上的汗就开始顺着脖子向下流淌下来。

张府内发生的事情,陛下远在八百里之外,竟然能够和自己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知情?

杨柏的表情都落在了刘琦的眼中,他知道自己的目地达到了。

刘琦笑着将面前的血书折叠了起来,他冲着杨柏点了点头,道:“大司马的心意,朕已经明白了……说实话,这次事件,大司马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在你今日来此替大司马告罪之前,朕心中一直都在生大司马的气呢。”

杨柏急忙道:“大司马也是情非得已,还请陛下谅解,大司马这一次是真的错了,大司马说了,他愿意献上所有的土地,连带这些土地所带来的收入。”

刘琦淡淡一笑,道:“大司马能够迷途知返,朕心甚慰,你回去告诉他,以他如今的身份,想要揽财也是情理之中,朕倒也不怪他,只是什么财该揽,什么财不该揽,让他心中有个数。”

杨柏见刘琦说的比较宽松,心下松了一口气,他急忙冲着刘琦长长作揖道:“陛下放心!这个事情大司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大司马绝不会再犯。”

刘琦点了点头:“圈来的土地,是一定要归于国家的,这是铁律,不容置疑,也不同反驳……至于这段时间,圈地的收益,让他上缴七成吧,剩下三成让他留下,算是他把圈地的诸族供出来的奖励。”

杨柏闻言,不由咧了咧嘴。

这奖励回头传出去,怕是好说不好听啊。

但事已至此,刘琦都这么说了,杨柏总不能替张允出口拒绝吧。

“多谢陛下厚恩!”

“好了,听说你是昨夜才到的,权且下去休息吧,回头也回雒阳去,替朕转告大司马,他是朕的股肱之臣,做什么事都要有个度。”

杨柏自然是一个劲的向刘琦应诺。

随后,刘琦挥了挥手,杨柏便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之后,他心中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刘琦的态度一直都很和善,但不知为何,杨柏当着刘琦的面,总是浑身颤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之感。

杨柏出去之后,刘琦便立刻命人将刘备召了进来。

“皇叔,雒阳那边,大司马派专使来见朕,昨夜方到的,朕不能不见,委屈皇叔在外面等候了这么久。”

刘备吓了一大跳:“陛下何出此言?此乃为臣者之本分也,陛下此言着实折煞臣了。”

刘琦微笑着看他道:“皇叔,听典韦说,你寅时中便来此等候朕,想来是有要事吧?”

“回陛下,对臣而言,或许是要事,但对陛下来说,或许不是……”

“对朕是不是要事,皇叔得先说出来,才能评判。”

刘备闻言,面露苦笑:“公孙伯珪派人联系臣了。”

一句话说完,厅中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少时,方听刘琦惊诧地开口道:“公孙伯珪,他还活着呢?”

刘备面露尴尬之色,一时间不知道当如何回答。

“朕以为,他已经被孙坚给灭了。”

“伯珪兄与孙坚相争,因势薄而落败,如今潜身缩首于江淮之地,成了走马流寇,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他知陛下南寻,故特派亲信人士前来宛城,通过臣传话,想要归顺朝廷,为陛下效力。”

刘琦笑了:“公孙伯珪一时豪杰,连袁绍他都瞧不起,朕对他而言,亦不过一年轻后生,他肯甘心归附朕么?”

刘备叹息道:“一时豪杰,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的伯珪兄经过几次失败,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锐气,特别是,特别是……”

“特别是什么?”

“特别是在淮南流浪之时,伯珪兄的长子因病去世了。”

刘琦闻言默然无语。

半晌之后,方听他幽幽道:“此事对公孙伯珪,打击很大吧?”

刘备沉重地点了点头。

“蓟侯的使者呢?皇叔可引他来见朕……不过切记要暗中来见,不可让外人知晓了。”

刘备闻言大喜过望,忙道:“臣遵旨。”

随后,刘备派人引公孙瓒的使者来见刘琦,那使者见了刘琦之后,立刻拜倒在地。

“听说蓟侯有归顺之意?”刘琦徐徐开口:“真降假降也?”

那使者急忙直起身子,道:“陛下!蓟侯本就是大汉之臣,他的爵位也都是先帝所立,如今陛下登基,蓟侯为陛下所驱驰,乃是名正言顺,何来假归降一说?”

刘琦闻言哈哈大笑:“那当初,朕请蓟侯往攻丹阳,蓟侯却为了称雄于江南,而转兵去打吴郡,如今为孙坚所败,反来找朕,是何道理?”

“这个……”那侍卫有些不知当如何作答了。

“罢了,人都有人的想法,也都有各人的难处,不论过去做过什么,只要今后心是正的,原先的事情,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侍卫闻言大喜过望:“多谢陛下厚恩!”

“不过你回去告诉蓟侯,这个时候,不是他返朝的良机,朕要他率兵穿过南阳境,过司隶去并州,与黑山的张燕会和,待日后立功,朕对他自然有重用封赏。”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要求

刘琦的意思其实表达的很明显了,他想将公孙瓒支往北方前线,让他充当自己的前部和张燕联合。

这样日后在与袁绍之战中,他或许就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了。

其实刘琦的提议,并不算是过分,甚至可以说是合情合理,公孙瓒既然想要从流亡的状态中挣脱出来,重新归回朝廷,那光动嘴自然是不够用的,而他身为边功武将的代表,通过立功来表达自己的归顺之心,自然是最好的一种方式。

如此,刘琦让他前往河北,算是给他了一个机会,而且辽西公孙氏在幽州的名声极大,且树大根深,人脉极广。

公孙瓒就算是好几年没回去了,但其威视犹在,几代人的根基不是说没就没的。

按道理来说,公孙瓒应该是会巴不得回去的。

但让刘琦没有想到的是,公孙瓒的侍从首领一听这话,当场便向刘琦跪下,急道:“公孙将军矢志复仇,意在江南,还请将军不要将他派往河北去!”

刘琦的眉头一皱:“矢志复仇,意在江南?怎么,难道他投靠朝廷,不先替朕建功,还要朕先替他收拾孙坚不成?到底是他来投靠朕,还是朕有事要求着他?”

“这……这,不是……”那侍卫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当如何回答了。

刘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再说了,蓟候和孙坚有何仇怨?不就是他去夺孙坚的吴郡不成,被孙坚打败了么?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领兵上阵者,哪个没吃过败仗,哪个没有吃过苦头?蓟候如此心胸,又让朕如何能够放心的用他?”

那侍卫被刘琦说的脸色通红,好半天都没有回答。

随后,又见他转头看向刘备。

那眼神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刘备看着颇为同情,因为就感情层面来说,刘备和公孙瓒还是比较深的,但他却不能出言劝谏。

因为在刘备看来,刘琦说的没错,公孙瓒既然是来归顺,若是还挑三拣的四,实在是有点没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那侍卫见刘备不帮他说话,不由长叹口气,道:“陛下,不是蓟候不懂规矩,执意跟陛下提要求,只是蓟候与孙坚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不能除掉孙坚,蓟候一日便不得安宁。”

刘琦闻言皱眉:“兵败之仇,对你家蓟候来说,真有这么重要?”

那侍卫摇了摇头,道:“陛下,不是您想的那样……蓟候与孙坚,乃是杀子之仇,并非兵败之恨。”

“杀子之仇?”刘琦闻言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刘备也是一脸茫然。

“不瞒陛下,当初蓟候败于孙坚之时,孙坚曾令程普和韩当,率兵追杀蓟候,当时蓟候人困马乏,已是走投无路,临危之际,是长公子主动站出来,穿上蓟候的甲胄,戴上了蓟候的兜鍪,带着亲兵另外转道,吸引了程普和韩当的注意力……”

刘琦闻言不由哑然。

“这么说,是蓟候的亲儿……公孙续,替蓟候死的?”

“是。”

刘琦无奈地咧了咧嘴,道:“蓟候与续公子,相差几何?”

“差了十六。”

“这么大的年齿,程普和韩当会看不出来?”

那侍卫闻言道:“当时天色较黑,再加上续公子不论是身形还是外貌,都甚是类父,且程普是在战场上直接斩下了公子首级,因而得以瞒过。”

刘备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如此便能解释的通了。”

战场之上,首级被砍掉,再运往东吴,期间时隔甚长,首级一般失血再加上腐烂尸斑,一般都会与活着的时候大有偏差,有些时候还会被涂抹石灰,如此就更加难以辨认。

刘备又问那侍从道:“只是你一开始的时候,不是对我说,续公子不是在淮南因病而亡的么?”

那侍从叹道:“以子代死,对蓟候来说乃是天大的耻辱,他又如何好意思对外直说呢,小人也是无可奈何,方才对陛下直言相告的。”

刘琦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对公孙续也涌起了几分敬佩之情。

为父赴死,不论怎么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勇气了。

“你家公子的举动,实在令朕佩服,你回去告诉蓟候,待日后时机成熟,朕愿意替公孙公子在汉书中单立传记,传其功德,让后人知晓公孙公子的忠孝事迹,为那万世表率。”

侍卫闻言,急忙拜道:“多谢陛下!”

“不过,朕对于蓟候的要求,却依旧没有变,河北他是必须要求的,朕不能为了他的一己私仇,而对孙文台动兵,这是朕的底线,你回去告诉他,公孙伯珪若是答应,朕就在南郡等他,他若是不愿意,朕也不会对外声张他的事情,如何去留,自然由他去了。”

“这……”

“不必多言了,你把朕的话直接带给蓟候便是。”

那公孙瓒的侍卫见无法说服刘琦,便只能是遗憾的告退了。

那侍卫下去之后,刘备遂向刘琦谏言:“陛下,臣了解公孙伯珪,我这同窗脾气暴躁,秉性刚烈,陛下若是非要让他去河北,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刘琦撇了撇嘴:“难道说,他来投靠朕,朕还得听他的意见来安排他不成?那这到底是谁投靠谁呢?”

刘备忙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刘琦笑道:“朕没有怪皇叔的意思,放心吧,公孙伯珪这一次没有选择,天下大定,他与江东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河北和雒阳,他只能够从中则一而依靠,朕不会给他报仇,难道袁绍就会给他报仇了?他最终只能来求朕,没有第二条出路。”

……

公孙瓒此时就率领他的残补,在淮南边境四处流窜,犹如流寇一样,但他与流寇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有兵有将有铠甲有战马。

所以,公孙瓒可以算是一支高等级的……流寇。

如今的公孙瓒一众驻扎在郎陵县附近的雷武山上,并在附近的征调粮草,安心吞兵。

江淮附近因为袁术执政时期混乱的缘故,贼寇遍地,多公孙瓒一支不多,少他不少,而且朝廷方面自打刘琦登基之后,注意力也不在剿灭贼寇上,因此倒是让他活的逍遥自在。

但是,公孙瓒的心,每一日都在备受煎熬,他无时无刻不想杀回江东,替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方向

公孙瓒想替儿子报仇,但是他与孙坚目下的实力已经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以他目前所剩的兵马体量,想要杀掉孙坚为儿子报仇,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公孙在几乎每一日都睡不好觉,好几次都从睡梦中惊醒。

他梦见,他的长子公孙续没有头颅,浑身鲜血的站在他的面前,冲着公孙瓒大声哭嚎。

这样的梦,公孙瓒几乎每隔几日都要做一次,他的脑海中每一日都被梦魔缠绕,过得是苦不堪言。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孙瓒只能是每日痛饮,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只有当他喝醉之后,他才能躺下呼呼大睡不在做梦,睡上一个安稳觉。

可叹当年威震北疆的北地枭雄,如今却被现实活生生的拖成了一个酒鬼,着实是令人感慨。

前去拜见刘琦的侍卫返了回来,向公孙瓒转达刘琦的话。

公孙瓒听完之后,一时间心如死水。

“连当朝天子都不肯替本将报仇,还让我去河北……这不是摆明了把本将当成了犬鹰之辈么?不去!”

说罢,便见公孙瓒拿起一边的酒坛子,仰起头,呼噜噜的就向着嘴中灌。

田楷站在公孙瓒的身边,看着公孙瓒如此折磨自己,心中惋惜疼痛不已。

少时,待公孙瓒一口酒喝完之后,田楷匆忙上千,拦住了公孙瓒,道:“君侯,不可再饮!”

“嗝~~”

公孙瓒长长地打了一个酒嗝,醉眼蒙松地看着他:“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喝?”

田楷满面沉痛的对公孙瓒道:“君侯,末吏知道你心中有苦,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光沉沦就能够解决的啊,如今跟随在君侯身边的将士本就不多了,近日来又连日出逃,若是长此以往,我军早晚势必就会土崩瓦解啊。”

公孙瓒闻言愣了愣,随即满面哀容:“可叹我公孙瓒纵横北地,威震塞外胡人,如今手下却也开始出现逃兵了……呵呵,莫非真是天要亡我?”

田楷急道:“君侯,末吏不懂,为什么陛下让你去河北,你不答应,偏偏要非要留在此地呢?”

公孙瓒恶狠狠地说道:“孙坚那狗贼杀吾孩儿,令我每夜不能安枕,我不留在此处杀此贼,去河北作甚?”

“但是将军想没想过,您和孙坚,哪个对于陛下更重要?”

公孙瓒怒而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楷长叹口气,道:“君侯如今兵败,没有城廓,缺兵少将,对于陛下而言,仅剩下在北地的威望可以一用,若是连这点都失去了,君侯在陛下那里,只怕是在没有其他可用的价值了。”

公孙瓒一张老脸憋的通红,他想反驳田楷,却发现根本没法反驳,因为人家说得对。

田楷继续道:“可孙坚那,他毕竟如今割据扬州四郡,他的立场对于陛下和袁绍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而且听闻孙策如今在凉州,为陛下立下赫赫战功,试问君侯,若是换成你站在陛下的角度,您会为了咱们这支流亡的军队,去得罪孙坚吗?”

“啪!”

公孙瓒恼羞成怒地将酒坛子日仍在地上摔的粉碎,他气势汹汹地看向田楷,咬牙道:“信不信我宰了你!”

田楷忙道:“您就是宰了我,我也要说……君侯啊,你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啊,对于现在的陛下来说,您并无任何利用价值,您只有通过在河北建立军功,成为陛下身边的重要人物,让陛下倚重于您,这样,您才有能力为长公子报仇,才有能力杀死孙坚!”

田楷说罢,指了指地上碎裂的酒坛子,气到:“难道在这里喝闷酒,就能将孙坚喝死不成吗?”

公孙瓒的眼睛顿时瞪的浑圆。

随后,便见田楷向着地上一坐,闭上眼睛道:“末吏的话已经说完了,君侯若是想要杀我,那就请杀吧。”

公孙瓒沉默了半晌后,终于迈步走上前去,将田楷从地上搀扶起来。

然后,便见他对着田楷长长作揖,道:“若非君良言相劝,赞还如坠梦中不能自拔……劳烦君代我去一趟南郡,向陛下陈明吾之诚意,我愿意率兵,前往河北,为陛下建功。”

田楷闻言,热泪盈眶,终于等到公孙瓒恢复正常的这一日了。

“君侯放心,田某一定不辱使命!唉,续公子大仇日后定可得报!”

……

刘琦继续南巡,最终来到了南郡,不过他并没有在襄阳驻扎,反倒是去了江陵。

刘磐和黄叙得到了消息之后,立刻飞马赶到江陵拜见。

见了刘琦,刘磐立刻命人送上荆州目下所有的田册以及税务账目,请刘琦观看。

诚然,在南郡也有一些圈地瞒田的事情,但刘磐处理的手段就比李典果敢多了,很多事情,不需要刘琦来授意,他事先就已经开始对不服朝廷政令的人下手了。

刘磐的举动,令刘琦很是满意。

“兄长,说实话,最懂

我心思的人,果然还得是你了。”

刘磐笑呵呵地道:“好歹也跟了陛下快十年了,这点事要是在处理不明白,这个镇南将军,臣怕也是白当了。”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打立足荆州到现在,兄长一直是替朕镇守大后方的最佳人选,朕能有今天的成就,兄长最少也占了一半的功劳。”

刘磐闻言急忙摆手道:“陛下莫要如此说,我可不敢承这么大功劳!”

黄叙在旁边笑呵呵地道:“刘镇南为人小心,生怕功高盖主,陛下一生气宰了他。”

刘磐气恼地转头道:“我先撕烂了你这张破嘴!”

刘琦见了两人的状态, 心下很是放松,哈哈大笑。

随后,便见黄叙道:“陛下,什么时候平定河北,带为臣一个吧。”

刘琦却摇头道:“不行,荆州是朕的根基,同时也是连接雒阳的命脉,这里绝不容有任何疏忽,只有你们两个都在荆州,朕才放心。”

黄叙闻言,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平定天下之战,功劳簿上没有我们的名字了。”

“对了,朕还有一件事交给你。”

“什么事?陛下请吩咐。”

“你率兵前往郎陵,让李通速速率众归降,他独霸一方的时间也很长了,如今不是当年形势了,许褚都已经率领宗族归顺,他也应该是时候到朕的麾下来了。”

“若是他不干呢?”

“朕为什么让你领兵去?摆样子的么?”

黄叙闻言恍然:“臣明白了!”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朝廷的使者

李通在郎陵县的势力极大,是汝颍之间的一大豪强,在地方的声名,不亚于太行山诸贼寇。

在淮汝地区,李通之所以名声这么大,势力这么强,不但是因为李通手里的徒附极多,更重要的是郎陵县在淮河北岸的要地,李通的势力在这里等于占据了河南和荆州的咽喉,同时他的势力可以辐射到整个淮河的所有口岸。

而淮河西面的梧桐山对过,就是南阳盆地。东南是大别山脉,直通六安、合肥诸地,可谓是交通发达,纵横南北,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昔日天下纷乱,各地为诸侯牧守割据,地方与地方之间的混战极为频繁,各方牧守的实力不强,对于地方的豪强势力是在彼此不断争夺的,李通当初自然也成为了各地牧守不断争夺的对象。

而李通也在左右权衡之下,倒向了刘琦,协助刘琦参与了淮汝地区的诸多战事,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为荆州东方的安全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然,李通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得到,谁也不会为谁白做事。

通过刘琦的支持,他在以郎陵县为中心的淮汝地区,势力愈大,兵马愈多,为人也是愈发的骄纵,而且最重要的是,是他的势力地处荆州与淮汝的夹缝之间,再加上手中有兵有将,李通所掌管的田地以及受他庇护的徒众,可以不用遵守任何一方的政策,这还真是成了国中之国了。

但是,如今各方势力已经开始合并,小的势力变成大的势力,君主对地方豪强的需求越来越低,而他们对李通这种大型的军阀式豪强存在,也越来越不能够容忍了。

黄叙在南郡点齐精锐后,随即北向,直奔淮汝边境而来。

抵达了郎陵县,黄叙并不着急入境,他在淮汝边的口岸驻扎兵马,然后派使者零陵人蒋琬前往郎陵县准备说服李通。

说服不了,就开打。

蒋琬进了郎陵,见了李通,将刘琦的意思向李通大概转达了一遍。

李通听完,当场脸色就变了。

他的胸脯上下起伏,呼吸隐隐间变的有些急促,脸色甚至开始有些发青。

很显然,刘琦的提议触碰到了李通心中的软处,毕竟,他的举动可以说是触动了李通的核心利益。

少时,便见李通缓缓开口道:“陛下是想对我郎陵插手不成?一点不容情了?”

蒋琬面带微笑地看着李通,道:“文达此言何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已然登基,对天下各郡各县皆施行改制,淮汝之地因为地缘特殊,一直拖延施政,今天下安泰,民生富足,陛下有意将良政推广到郎陵之地,惠及本地百姓,这于国于民都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到了文达口中,听着反到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李通气哼哼地道:“你小子休要与我讲那些大道理,我只问你,昔日陛下坐镇荆州,受六路大军围困之时,是何人站出来为陛下解围的?如今陛下登基,坐稳了江山,就要过河拆桥了?”

蒋琬虽然年轻,但性格沉稳,做事滴水不漏。

他听了李通的说辞,并不动怒,只是笑道:“陛下君临天下,得万民拥戴,天下归心,将士用命,带甲百万,良将千员,若是真要过河拆迁,直接派遣十万兵将,兵临郎陵之境,杀个鸡犬不留,岂不是省事?如今陛下想要施仁政,同时还想厚待李公,以功臣之礼待之,让李家一门登朝堂之巅,享万世之尊崇,但文达却心有顾忌,陛下若闻,岂不伤心?”

“难道在文达心中,陛下乃是昏君么?”

“这、这个……”论及讲大道理,李通又哪里是蒋琬的对手。

更何况,蒋琬代表的是朝廷,本身就是占据了政治与道德的制高点。

蒋琬冲着李通作揖道:“文达若是执意不从,也不妨事,蒋某这便出门自刎,绝不会耽误李公称雄一方,不过我可提醒李公,郎陵之外,有黄府君三万兵马,如今旦夕之间便可入县……哦,当然了,文达若是自认为乃是神将之姿,可破黄叙三万大军,那也不需在意……当然了,黄叙若败,刘磐在荆州自然可以调动十万大军,再来郎陵与文达会猎淮汝……文达若能败刘磐手中的十万荆州之兵,陛下自可派遣黄忠,徐荣,赵云,甘宁,吕布,太史慈,文聘等诸辈,集百万倾国之兵来此,与公一同畅谈天下之事……”

“哈哈哈哈!蒋长史,蒋长史,你瞅瞅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李通急忙从原地起身,来到蒋琬身边,用力的将他按回到软塌上,一改适才的冷面孔,满面堆笑的安慰他。

“你瞅瞅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把我说成了天下第一叛逆一样?还倾国之兵,这我哪里能受得起啊!”

蒋琬轻轻地挑了挑眉毛,任凭着李通将他摁回道原位上:“文达不怪陛下了?”

“你这话说的!某乃大汉之臣,陛下之臣,何来什么怪不怪的?陛下就是让我死!我也绝无二话!”

蒋琬闻言笑了:“若如此,那就请文达随同我一起前往黄府君的营中,向他当面陈词,也好由黄府君将李将军对陛下的一片忠心,转达回去。”

一听要去黄叙营中,李通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文达不愿意?那蒋某现在就出去自刎了。”

“不!不!愿意!李某愿意的很,愿意的很,蒋君莫要如此玩笑于我。”

李通此刻心中对蒋琬着实是恨的牙牙痒,但偏偏又无可奈何。

他也不是不通时势的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势力早晚是要被刘琦盯上的,被彻底兼并也是大势所趋。

李通适才那副样子,也不过是想垂死挣扎一下,希望能够在这最后一刻,为自己和族人再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而已。

可他哪里想到,偏偏碰上蒋琬这么一个油盐不侵的货。

张口自刎,闭口自刎……你死不死又能怎样,吓唬谁呢?

他心中将蒋琬自春秋时起的祖宗开始挨个问候……

李通对蒋琬道:“这样,咱们现在立刻就动身,前往黄府君的大营,李某只身随你前往,以表我对陛下的一片忠心。”

哪曾想,蒋琬却哈哈大笑三声,摇了摇头:“不忙,不忙。”

“怎么突然又不忙了?”李通大惑不解。

“自打来了文达这里,连口酒都没喝,这说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还请文达安排我一顿好酒饭,也算我不枉此行。”

李通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淮汝局定

就这样,李通随同蒋琬一起去了黄叙那边。

见了黄叙之后,李通便将自己所统领的朗陵县以及淮河周边的渡口,村落,乡里中的土地,人口,徒户的计册献了出来,以示忠诚。

黄叙大概扫了一遍之后,就没有再看,因为他知道以李通目前的状况,他根本没有心情在这方面作假,也没有必要作假。

“李兄能够如此响应陛下的新政,甘心将统领多年的土地和徒户献出来,黄某深感欣慰,你放心,我立刻上表陛下,将李兄忠君爱国之举,一样不差的向陛下进行汇报,陛下乃是当世明主,有功必赏,李兄这一次怕是少不得要受大封赏的。”

李通急忙道:“李某人为国尽忠,乃是本分,什么大封赏不大封赏的,对李某人来说,都不重要……对了,黄府君,听说陛下如今正在襄阳,可是真的?”

黄叙的嘴角轻轻一挑:“假的?”

“哦。”李通的脸上随即露出了失望之情。

但很快,却又听黄叙言道:“陛下如今正在江陵。”

李通的精神顿时又是一振:“那可否劳烦府君引我前往江陵见一见陛下?”

黄叙却摇了摇头,道:“文达,黄某受陛下之命,前来朗陵收土地氓首,重新编入户籍,安排新田分配之事,一时间走不开,你要是相见陛下,本府自会派人引你去见陛下,如何?”

李通闻言心中有些发堵,看起来自己手中的徒户还有兵源,只怕必须是要交出去了,一点缓都没有。

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不能以他自己的意志力为转移。

当下,李通便应了黄叙,随后在黄叙手下的引领下,前往江陵拜见李通。

见了李通,刘琦第一句话就是:“文达受委屈了。”

李通心中对自己和刘琦的这一次见面如何开场,心中早就模拟了不下数十种情况和方式,但唯独没有想到,刘琦一见自己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说良心话,李通心中着实是觉得委屈,也觉得憋屈,但面对大汉天子的威势,他不得不低头。

“陛下……臣,不委屈。”

“哎,有些事,正理确实是正理,比如这大汉天下,新政实施,各地诸族不可以有一个地方可以搞特殊,摊丁入亩,强我大汉,这是天理、正理、公理,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但是为了实现这个公理,像是文达这样的人,确实付出了太多……这朗领县,还有淮河周边,都是你的基业,你也在此苦心经营多年,如今让你一朝交公,这心中的落差和难受,朕是非常能够理解的。”

听了刘琦的话,李通的鼻子有点发酸,他是真心没想到刘琦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实话,李通来的时候有一肚子委屈和一肚子的抱怨,其实他是想和当今天子好好掰扯掰扯的,但刘琦这么一安慰他,反倒是让他不好意思开口了。

李通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最终只能是无奈地长叹口气。

刘琦冲着李通挥了挥手,道:“坐!”

李通随即应命,一脸无奈地坐在了刘琦的下首。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为了大汉中兴的大业,你的心血被朕一朝夺走了,而你能够识大体,顾大局,毫不吝啬推阻的就将徒户和基业献出来,这一点让朕着实非常的佩服,也异常的欣慰。”

李通心下苦笑,脑海中响起蒋琬来说他之时的那些劝降之词。

什么三万兵,十万兵,倾国之兵的……谁敢不识大体,顾大局?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为大汉尽忠乃是臣的本分。”

“朕不会亏待你的,来人啊,将朕昨日刚刚拟定好的圣旨拿过来。”

便见侍奉刘琦的小宦官急忙将一份精致的黄色缣帛呈递到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微笑着展开,然后面容随即僵住。

那是下令着刘磐和黄叙立刻调兵遣将,从荆州和南阳征调兵马,若李通胆敢有任何不服和异动,立刻踏平朗陵县,将李通全族剿灭,鸡犬不留的备用诏书。

刘琦的笑容只是略微僵硬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将诏书合上,冲着小宦官道:“不是这个,另一份。”

那小宦官愣了愣,方才醒悟,着急忙慌的去架子上将另一份圣旨给刘琦取来了。

刘琦微笑着看他,心中在琢磨着稍后等李通走了,怎么拾掇这个伺候自己的小糊涂蛋。

打开了那份圣旨后,刘琦大概看了看,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达,你过来看,朕已经将圣旨拟定好了。”

李通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接过了刘琦递给他的圣旨。

打开一看,李通的眼泪差点留下来。

圣旨上的大致意思,是敕封李通为建功侯,领阳安都尉,迁裨将军。

同时,李通在朗陵的徒户之中,现任军卒的依旧统一编制,自成一军,交付给李通统管,同时他的子侄以及族中正枝子弟,统统由郡署安排统一进入地方官学,待日后长成,再行进入国子监重点栽培。

对于立功甚少的李通来说,这简直就等于是天大的恩赐了。

“臣……叩谢陛下!”

李通立刻站起身来,向着刘琦重重叩头拜倒在地。

“爱卿若不负朕,则朕也不会辜负爱卿,你就带着你的子弟兵,留在朕的身边吧,爱卿在淮汝虽然逍遥自在可称霸一方,但终归上不得台面,永远登不得这天下之巅,朕愿以与爱卿,一起称雄于这个天下,只要爱卿愿意,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臣遵旨!”

收服了李通之后,刘琦随即打算继续南巡,再往长沙等地转转。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田楷作为公孙瓒的使者前来,表示公孙瓒愿意接受刘琦的调令,前往河北会和张燕,作为刘琦应对袁绍的前哨。

而另外一边,蔡勳则是派人献上了蔡中和蔡和的首级。

他表示蔡氏在南阳郡圈地的举动,皆乃此二人所擅为,今日特诛除此二人,并将所有土地的表册献上,请陛下网开一面,饶过蔡家。

在看到了蔡中和蔡和首级的一刹那,刘琦心中不由感慨,相比于张允,蔡勳做的似乎更加决绝,若是蔡瑁在世的话,恐也未必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当即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往雒阳蔡觅出,安慰皇后,让她放宽心。

不论如何,对于蔡觅,刘琦都是一直报以最绝对的信任的。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战争的前因

刘琦以江陵为基点,在南郡视察了一阵子之后,本想继续南移,再往长沙去查探,没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北方传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袁绍生病了?”刘琦眯起了眼睛,颇疑惑地盯着下方的那名卫士,道:“消息准确吗?”

卫士忙道:“河北方面,虽然对袁绍生病的消息进行严密的封锁,但我等还是在这里查探到了准确的消息,此事定然无假,只是袁绍的病到底有多重,请陛下恕小人等还未探听到准确的信息。”

刘琦闻言遂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去吧,让你手底下的人在河北继续仔细查探,务必实时将消息给朕带回来,对于河北的情况一刻不能放松,特别是要看准袁绍生病之后,会有什么军事动向。”

“喏!”

那卫士领命离开了。

刘琦随后将刘磐找了过来,与他一同商议此事。

“袁绍生病了?”刘磐摸着下巴道:“如此说来,这倒是好事啊,他若是真的病死,也等于陛下凭空去了一个大敌,这对陛下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他若是一下子病死,或许是一件好事,就怕他身患顽疾,偏偏一时半刻还不会死,那就有些难办了。”

刘磐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

一下子病死,和一时半刻不会死,会有那么大的差距吗?

看着刘磐疑惑不解的神情,刘琦随即对他解释道:“一下子就病死的人,一般是不会给活人找麻烦的,但知道自己得病,一时之间还不会死的人,其心中自然就会产生一种焦急的心态,渴望在死亡之前,能够达成心中的愿望。”

这一番话说出来,刘磐遂似有恍然,他摸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方才慢悠悠地道:“陛下此言甚是,人若自知大限将至,天不假年,便会着急去实现心中未尽之事,只是对于袁绍来说,他心中最重要的未尽之事,或许就是……”

“就是灭了朕。”刘琦慢悠悠地将下话说完。

……

邺城,相府。

袁绍躺在床榻上,伸着手腕,旁边坐着医官,为他摸脉诊治。

少时,便见医官长出口气,站起身对袁绍长长作揖,面露难色。

袁绍却是随意地摆着手,道:“不必如此,某的身体什么样子,某自己心中有数,唉,人至半百至年,已属长寿,某父某母皆不至五旬而亡,某能活到这个岁数,亦是无憾了,只是某想问你……某还有多少寿数可言?”

那医官道:“丞相本身并无重疾,只是因常年心有挂念,精气不振,殚精竭虑,脏腑损耗甚快,故时感风寒,平日里体亏力乏,常觉疲劳,如今脉象甚显虚弱,若再这么下去,恐难延寿。”

人都是希望能够长寿的,而且谁都是怕死的,袁绍也不例外。

他一听自己还有救,急忙道:“某当如何才能延寿?”

“修身养性,放下牵扯心神的俗事,不问旁人,不问旁事,一心读老庄之书,粗茶淡饭,可缓脏腑之衰也。”

袁绍一听这话,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还是算了吧,某已经做到这般位置,你让某不问世事,已是不可能了,唉,若老天执意要收了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说罢……某眼下的情况,还有多少寿数?”

医官叹息道:“脏腑之衰,既需调理,亦需时间,依丞相眼下的情况,怕是寿命超不过两年……”

袁绍一听到这,心中顿时一沉。

“只有两年了么……”

他沉吟片刻之后,随即对那医官挥了挥手,道:“你且下去吧,给某配一些药,切记好生保密,若是走漏了风声,莫要怪某无情。”

“丞相放心!

……

次日,便是邺城的朝会,天子刘袛坐在大殿上方,听着朝臣们在下方奏报,并时不时做出一些指示。

当然,在做出指示之前,刘袛都毫无例外的会去看一线坐在他旁边佩剑着履的袁绍,询问他的意见。

待所有的朝臣们将大事都汇报完毕之后,见无人再上奏,刘袛随即看向了袁绍,询问他道:“丞相,众人已无事禀奏了,要不,咱们今日便散朝如何?”

却见袁绍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请奏。”

一见袁绍有事情要奏,刘袛自然是不敢大意的。

他急忙正了正身子,一脸严肃地看向袁绍,道:“丞相有何要事,尽管说来,朕无有不准。”

“谢陛下……陛下,臣要谏的,是关于黑山贼张燕之事。”

“哦?”

“张燕贼子,割据太行,聚众成势,危害甚大,近日更是接受了伪帝刘琦的任命敕封,如同一柄利剑一样,扎在我河北腹地!若长此以往,危害甚大,臣想亲率精兵强将,前往太行山剿灭贼寇,特向陛下请旨!”

“打,打仗啊?”

刘袛闻言,似乎有些犹豫:“丞相,咱们好像刚刚太平没几年吧,这么快就就要打仗?而且那张燕成势也非一年两年了,他在太行山脉势力已成,想要剿灭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袁绍点了点头,道:“臣也知道,此时此刻,非出兵良机,只是张燕在太行山脉对我朝威胁太大,若是不能灭了张燕,刘琦随时都能用其作为前哨,进攻河北,今闻刘琦南巡,更兼雒阳再向凉州和西域用兵,此乃是我等收服张燕的良机,若是日后刘琦返回雒阳,平定西域,势力大增,届时我等河北中原之地,只有被动守势,刘琦想派兵进入河北,那就随时能够进入河北,而张燕在我们的腹地,我朝却根本无暇能够对雒阳用兵,只能一直被打,陛下,这难道是您希望看到的吗?”

刘袛心说我看不看到无所谓,关键这是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眼见袁绍的表情异常坚定,刘袛不由转头看向下方众臣:“诸位爱卿以为丞相之言如何?”

话音落时,便见骠骑将军曹操站了出来:“丞相之言甚是有理,只是出征张燕非同小可,还需谨慎。”

袁绍转过身看向曹操:“曹将军之言甚是,只是眼下机不可失,已经是不能允许我等不紧迫,耽误之急,是以迅雷之势拿下张燕,如此方可与刘琦划境内相抗,剿灭张燕可使我朝安稳与刘琦南北对峙二十年,这一点曹将军不能否认吧?”

“可是……”

“我意已决,还请陛下下旨!”

袁绍这么说,刘袛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下旨。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计议

曹操在心中,其实还是挺认可袁绍的说法的。

张燕在太行山脉,确实如同一柄悬在头顶上的剑,吊在邺城朝廷的上方,时刻都能落下来扎入他们的心脏。

张燕若是不投靠刘琦还好,如今一朝投奔刘琦,那对于河北来说,就是巨大的祸患。

但即使是巨患毒瘤,想要剜除,也不是一刀就能切下去的,需要慢慢放血再进行祛除。

曹操的想法,就是针对张燕慢慢放血,祛除毒素,待病灶的毒性减弱之时,再切除便不会留下祸根。

若是行事过于急躁,只怕就会有很多未知的祸患。

眼见袁绍固执执迷,曹操还想再说话,但袁绍突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他。

迎上了袁绍的目光后,曹操随即闭上了嘴,遂将下话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邺城的朝堂之中,很多臣子都站出来向袁绍谏言,请他不要冲动,若是要对付张燕,还需谨慎行事。

但袁绍却是执意不听,很显然他已经在今日谏言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了。

这一次他是非战不可。

最终,在袁绍的乾坤独断之下,出兵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

散朝之后,袁绍返回了自己的府邸,而曹操和荀彧则是随同他一起回了相府。

进了府门,袁绍直奔着自己的书房就走,一路上都冷着脸,曹操和荀彧则紧随其后。

正巧,刘氏和袁尚亦在后院,见了袁绍和曹操等人之后,便见刘氏笑道:“孟德来了?一会在府中食否?”

曹操笑着向着刘氏拱手道:“嫂子客气了,曹某今日来此,就是有点事要跟本初商议,不必劳烦了。”

“你们兄弟多日不曾相聚,今若无事,不妨一聚又如何?”

袁绍怒目看向她:“我们有正事,你在这多嘴多舌什么,一点规矩没有,还不下去!”

这一番怒吼,将刘氏惊的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别看袁绍高居丞相之位,平日里还真就是不敢冲她大喊大叫,今日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了!

刘氏的脸一瞬间变的通红,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有心想跟袁绍吵,但偏偏曹操和荀彧就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张口。

毕竟是大族之女出身,不好在外人面前使性。

荀彧见状,急忙道:“丞相,咱们还是赶紧去商量正事要紧。”

曹操冲着刘氏和善地点了点头,三个人一同向着袁绍的书房走去。

少时,三个人进了书房,门关上之后,便见袁绍猛然转头,冲着曹操怒道:“今日朝堂之上,你为何当众反驳我的意见!谁反驳我,我都能忍,唯独你难道不知我的心意?你何时变成和那群庸人一样?!”

曹操苦笑着道:“本初,出兵是何等大事,特别是张燕势力不弱,若真要征伐他,必须要从长计议,我也是忧心朝政,并无私心啊。”

“你忧心朝政,难道袁某便不忧心么?”

曹操见袁绍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发红,双眸隐隐之中甚至有些充血,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本初,你……你如何发这么大的火?你这脸色有些不太对啊。”

曹操的话提醒了袁绍,他猛然想起了那医官对他说过的话。

袁绍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坐在了原地。

然后,便见他闭起了眼睛,开始平复自己的心绪。

少时,便听他缓缓开口道:“事情已经是定下来了,出兵的事不容置疑,不论如何,张燕我是灭定了!”

随后,便见袁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曹操和荀彧,道:“接下来,便要商讨如何剿灭张燕!这事,才是应该从长计议的。”

曹操又要张口劝,却感觉到荀彧在后面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曹操心下无奈,知道此事已经不容更改了。

他沉吟片刻,道:“既已经确定要出兵了,那眼下对于我们来说,与其从邺城调兵,倒是不如直接命南匈奴进兵,乌桓那边也可问蹋顿借调兵马,以充军势。”

荀彧惊讶地看向曹操,似乎是没有想到曹操会主动要求袁绍借调南匈奴和乌桓。

袁绍也似是有些惊讶。

“南匈奴和乌桓之事,你从来都不是特别赞成,怎么今日反倒是转了性了?”

曹操心道我的确是反对了多次,但问题你根本就不听我的,既然我说的话你不听,那我还跟你对着干干什么?左右也动摇不了你,那倒是不如顺着你的意,想办法利用他们获得最大的利益。

“张燕的势力虽然大,但是兵马装备不强,若是正面交锋,我们想要打赢黑山,也不过是旦夕之事,但难就难在太行山的地形实在是太过复杂,他们若是不出来,咱们想要进去剿灭他们,也委实是太过耗费时间,而且若是进入太行,一旦兵力不足,各部接应困难,还容易被对方所反制,实在是得不偿失。”

袁绍听了曹操的建议,方道:“如此说来,你是打算借匈奴和乌桓的兵力,扩充实力,如此一旦进入太行,也能彼此支援……或许,还能为我们挡挡敌军的刀锋。”

曹操额首道:“正是此意。”

袁绍摸着下巴,认真地考虑了一会,看向荀彧道:“文若可有什么高见?”

荀彧作揖后,道:“依照末吏之见,骠骑将军所言颇和兵家之道,不过末吏还有一点建议,那就是用匈奴和乌桓,将张燕一众引出来,然后聚而歼之。”

“引出来?”袁绍挑了挑眉。

“黑山军人数虽多,但跟我军实力相比,相差甚远,若是正面交锋,想要破他们不难,所仪仗者唯有太行山地势而已,只要能将他们引出来,则我军必胜。”

袁绍似乎是颇有些兴趣道:“如何引之?”

……

又过了一会,便见曹操和荀彧一前一后的从袁绍的书房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曹操扭头看向荀彧,笑道:“文若好计策,比曹某的想法,着实要深远多了。”

荀彧闻言,急忙低头道:“将军过赞了,荀某也不过是一时意起而已。”

曹操呵呵笑道:“文若如今对丞相可谓是忠心耿耿了,对朝廷更是尽心尽力,曹某真是好生羡慕啊。”

荀彧闻言,脸色一僵,他多少也能听出曹操的话中之意了。

其实说实话,荀彧现在在邺城也不好过。

他的兄弟荀諶如今在刘琦麾下任职,而荀諶当初是从袁绍这里叛逃过去的,所以荀彧在袁绍这里待的比较尴尬,不光是袁绍,就连曹操平日里对他也多少有些顾忌和提防,这是荀彧一直都能够感觉的到的。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昭姬的心

雒阳皇宫内。

蔡觅坐在凉亭之内,轻轻地拨弄着手中的琴弦,一曲凤求凰由她的指尖弹出,显得格外清美,韵律极佳,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醉之感,甚至可以让人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少时,蔡觅弹了一曲完毕,她方下了手中的琴,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蔡琰,笑道:“妹妹,我适才这一曲弹奏的如何?”

蔡琰微笑道:“姐姐学琴的进步神速,再过一段日子,怕是妹妹我就没有什么能教给姐姐的了。”

“你可莫要安慰我了,谁人不知,论及操琴之道,妹妹你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大家,你若是敢居第二,又有何人敢居第一?我便是再跟你学十年,也弹不出你的水准和意境。”

说罢,蔡觅起身,来到了凉亭之内的案几旁,那里有宦官早就已经泡好的香茗。

蔡觅轻轻地泯了一口,然后咧了咧嘴:“真苦涩。”

蔡琰也喝了一口道:“陛下平日里总是喜爱饮苦茶,不似咱们姐妹,喜爱喝花茶,不过据陛下自己说,苦茶对身体有益,可以强身健体,抵御疾病,也不知是真是假。”

蔡觅笑道:“既是少郎君所言,终归是不会错的,多喝些,想来肯定是会有好处的。”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喝了一会,突听蔡觅对蔡琰道:“昭姬,姐姐有一件事想要与你商议。”

蔡琰见蔡觅说的郑重,遂道:“姐姐是后宫之主,有什么事吩咐,小妹自当遵从,绝无二话。”

蔡觅轻笑道:“陛下这一次南巡,带上了邹妹妹和任妹妹,两位妹妹此番随同,如无意外,想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为陛下生个皇子或是公主的……开枝散叶,为皇室添丁进口,本无可厚非,只是陛下毕竟与旁人不同,陛下的后嗣,事关天下,事关大汉江山将来如何治理,此事不可不查……我想,等陛下这次回来之后,劝陛下立兴儿为嗣,如此也好明确准备,以后等孩子们长大了,彼此之间也不要你争我夺,以免乱了皇家气度,徒增笑柄。”

蔡琰闻言大吃一惊,手中的茶盏一时间没有拿住,都差点要落在地上。

“姐姐,此事非同小可,恕蔡琰不能答应……况且兴儿年少,还看不出品性能力,如此冒然被立为储君,一旦将来他不成器,岂不是误国误民,再说了姐姐你才是正宫,将来姐姐的子嗣才能继承大统,蔡琰终究只是旁支。”

蔡觅闻言苦笑道:“你看姐姐我,都这般年纪了都无所出,哪还有可能生育子嗣吗?”

蔡琰正色道:“不到最后,一切都说不好,姐姐切莫先自失了信心才是。”

蔡觅摇了摇头,道:“妹妹莫劝我了,大汉朝的昌隆国运,岂能赌在我这不争气的肚子上?”

蔡琰安慰道:“姐姐不要着急,大汉朝的昌隆国运,也不是急在这一两年里的,有些事万莫着急,现在陛下的孩子们还小,看不出优劣,陛下自己尚且不急,姐姐又何须着急呢?”

顿了顿,蔡琰又道:“况且立嗣乃是大事,更是事关国本,姐姐冒然去向陛下谏言,恐惹陛下不悦……陛下是何等样人,姐姐还不清楚么?”

这一番话也算是说到了蔡觅的心坎里了。

“妹妹如此替我着想,让姐姐甚是感动,唉……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思虑不如你周密。”

蔡琰笑道:“都是为了陛下,也都是为了这个家。”

就在这个时候,蔡琰的贴身侍婢前来,说是国丈蔡邕入宫探望女儿和外孙来了。

一听蔡邕来了,蔡觅忙道:“既是蔡公来访,妹妹便莫要在我这耽误功夫了,还是快回去与老父团聚要紧。”

蔡琰站起身,对蔡觅道:“姐姐保重,妹妹改日再来与姐姐一同抚琴。”

“那是自然,我还得向你多多学习讨教呢。”

……

蔡琰回了自己的宫室,与蔡邕相见,父女两人也是许久未见,彼此思念,一直在厅中畅谈许久。

父女两个人交谈了一会之后,蔡琰便将自己适才与蔡觅之间的谈话告诉了蔡邕。

蔡邕听完之后,显得有些不淡定了。

他用手轻轻点了点蔡琰的头,不满道:“你这个孩子,真是不让为父省心,皇后既然想要让咱们兴儿为嗣,继承大位,你为何还拦着?须知咱们兴儿本就是长子,再说了,陛下的孩子,再加上你亲自教育,又怎么会没有出息!?这好端端的机会,你如何就这般浪费了!殊为不智。”

蔡琰笑了笑,道:“皇后虽是好意,这对兴儿也确实是个机会,但琰儿觉得,还是时机不到,立嗣事关重大,一个不好,说不定就不是机会了,而是变成了灾难。”

蔡邕不屑道:“老夫看,皇后跟你的关系很是不错,哪里会有什么灾祸?”

蔡琰轻叹口气:“皇后对孩儿很好,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小心,尽量不把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弄僵了才是。”

“什么意思?”蔡邕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

蔡琰轻叹道:“父亲,皇后对我友善,实是因为陛下,皇后对陛下上心,爱屋及乌,因此厚待我们几个,但皇后本人其实并非心地纯善之人,她眼下没有孩子,为了陛下,为了大汉,故而想要为陛下找寻一个子嗣来继承江山大业。”

“这不是好事么?”蔡邕不解道。

“眼下看是好事,但父亲仔细想想,日后一旦万一……万一皇后诞下一名皇子,那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蔡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灰暗。

蔡琰继续道:“这个世上,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依照孩儿的角度,若孩儿是皇后,当真有幸诞下皇子,但储君之位却是其他皇子的,孩儿的心中怕是不会甘心的……父亲,皇后虽然对陛下一片赤诚,却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听闻蔡勳为了调查蔡家在荆州圈地的事情,连蔡中,蔡和的人头都交出去了,可仔细想想,若是这件事没有皇后点头,蔡勳岂敢擅自妄为?”

蔡邕点了点头,道:“你想的很对,难得你如今与皇后交好,但却也能看清时局,没有被冲昏了头脑,唉,可叹为父的脑筋就没有你这般活络,不然蔡家当年也未必会因为为父而由盛转衰……昭姬,蔡家由你在,为父才是真的放心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众臣议袁

大司马张允,司徒荀攸六月三十日,紧急接到了刘琦在荆南的手令之后,立刻召集朝中诸将,商议如何应对河北来犯之敌的事。

“陛下在荆州传回消息,说是袁绍不日即将动兵,陛下此刻在荆州,不能即刻赶回朝廷主持,只能由荀某辅助大司马调兵遣将,以应大局!”

说到这,荀攸看向张允,道:“大司马,陛下有旨意,令你全权处置雒阳军务,当下之事,应当如何?”

张允心中其实还是很紧张的。

论及军事才能,张允还是有的,但他的这份军事才能,你让他独领一军可以,但你要让他当能够指挥全国军队,调兵遣将的大司马……说实话,他还是差了一些。

说是大司马,但事实上,真正执掌全国军队的人,一直是刘琦。

此刻刘琦骤然放权,让张允全权处置,他还真的是有些慌张了,不会玩了。

这应该是怎么个规则啊?

张允求助式地看向了黄忠。

“那个……黄将军!”

“末将在。”

“你且将当下时局,向诸位解释一下。”

刘琦的诏书,荀攸虽未曾向所有的战将公示,但私下里还是先知会了几名重要人物。

黄忠自然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位。

见荀攸问到了自己,黄忠随即站了出来,对众人道:“诸位,卫士署在河北探知,眼下袁绍身似有疾,虽暂不知是否会威胁其性命,但想来病症不轻,依照黄某人判断,似我们这般年纪的人,到了一定的岁数,若是大限将至,所想的必然是当如何尽快完成心中的志向,方不负此生……这一点,袁绍与我相同,陛下亦是这般猜想。”

在场众人皆不是凡人,经过黄忠这么一说,自然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袁绍为了完成心中夙愿,怕是会对我朝动手了。”太史慈总结了黄忠的话。

蒯越摸着下巴,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敢问黄将军,目下袁绍方面可有什么动静?”

荀攸笑道:“太常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军的斥候已经探听到了消息,河北那边确实是有异动,只是与我朝暂无干系。”

“是何异动?”

“说起来,河北眼下的情况,与袁绍和曹操也并无实际相干……是乌桓三王部的踏顿,与鲜卑在边境发生了摩擦,因为没有适当的调停,导致两方的王庭产生了直接的冲突,而南匈奴王庭似乎也借着这个机会,将其部落的势力,向着云中和定襄转移,似有意要分一杯肉羹。”

众人听到这,面上皆露出了欣喜之色。

三王部的势力并不算特别强,跟鲜卑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但因为背靠袁氏这棵大树,倒也是敢和鲜卑掰一掰手腕。

相比于南匈奴和乌桓三王部,鲜卑这几十年来势力发展的着实有些迅猛了,当然论及人口基数,鲜卑相差了汉人十倍不止,而且论及生产力和科技,鲜卑和中原的差距还很大,但鲜卑毕竟是全民皆兵,不论男女老少,只要给他一匹马,一把弯刀,他们都敢纵马南下,上阵杀敌,这一点着实是令汉族人大为头疼。

而且相比于当年的匈奴,鲜卑现在的地盘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什么程度……可以这么说,如今被鲜卑首领所控制的地盘,单以土地面积来算,几乎和自长江以北的汉朝州郡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大。

当然,这些地盘大部分都是草原牧场和沙漠,并没有建立出有效的文明,但这一望无际的草原地域,却给了鲜卑人极大的战略纵深。

南面和云中,定襄等地接壤,而北面的鲜卑边境,按照后世的地理来计算,几乎都要直抵贝加尔湖了,而中间的蒙古高原、乌兰巴托等地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鲜卑人的后花园。

所以说,自东汉以来,鲜卑就是大汉朝在北面最巨大的威胁,这一点并不是胡乱说说的,他们确实有这个潜力。

而乌桓和南匈奴虽然依附于汉朝,但也并不算完全就会被汉朝境内的人所信任,如今他们与鲜卑在定襄和云中等地开始争夺放牧权,这对于汉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如此看来,塞北乱事突起,袁绍虽然有心与我朝相抗,倒也是一时之间无暇南顾了。”

荀攸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一直没有开口的吕布突然言道:“袁绍虽然一时不能来了,但终归还是会来,我们若是什么准备都不做,恐为不智。”

“温侯此言甚是。”荀攸转头看向张允:“还请大司马调兵遣将。”

张允倒是有心指派诸将,但他一时间还真是没有什么头绪。

而且在场的人都是用兵高手,他仓促胡乱指派,万一什么地方不得利,让旁人抓到了破绽,回头恐会被人笑掉大牙。

大汉朝大司马的面子还得要呢。

张允看向黄忠道:“黄将军是我军中的大纛,前方临阵之

事,若由汉升安排,料无差错,司徒身为朝中第一臣,这粮草,军械以及军备物资的调度诸事,自当由司徒与太仓沟通妥善,在各处要地安排才是。”

这话里话外,却是将战略布局以及粮秣调度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黄忠和荀攸,他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了。

但也不得不说,张允的这一步也算是走对了,论及经验和战略眼光,这两位确实在他之上。

黄忠转身吩咐手下,将朝中新制造的精密沙盘拿到正厅中摆放。

他冲着众人道:“陛下还在南方,此番下令,也只是让我们早做准备,却并未说要出兵,依照黄某人看,陛下是想先守后攻,便如尸乡之战一样。”

说罢,黄忠在沙盘上指指点点:“依照当下局势,袁绍暂时不来,倒是给了我们充足的时间做准备,依照本将来看,袁绍若要侵犯雒阳, 必然还是要过黄河天堑,但像是上次一样,大面积布局的派兵席卷来犯,他应该是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想来,他会夺取几个主要的用武之地,压缩雒阳的空间,然后逐步吞食,以竟全功。”

“依照将军之见,袁绍会夺取哪几个用武之地?”

黄忠道:“雒阳北面的太行山脉,袁绍怕是别想了,那里是张燕的地头,他想进也进去不去,进去了也转不明白……依照黄某来看,河内怀县、温县以及新乡,应该会是袁绍下一次南侵的主要目标。”

众人随即将目光向着河内的地方看去。

黄忠言道:“在地域上,袁绍有河北和中原为基业,可算是对我军采取居高临下的压制之势,而针对雒阳,河北和中原若是要两路兴兵,重中之重就是要打通北地和东地的关鞘,而这三县之地虽然都是在黄河北面,却都临近三河交汇之地,众位都知道,黄河有三大支脉,第一支脉是向西的途经雒阳北部直入关中的一脉,第二支脉是向东北经过濮阳,直抵济北,到乐安出渤海的一脉,另有一脉向东走官渡,过陈留,然后再向北去……可这三脉的会和之地,却正好在这三县的南面,我若是袁绍,为了东北各路能够遥相呼应支援,也必然要取此三县为进兵的根基!”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各自行动

黄忠的意见得到了在场诸文武的认可,毕竟黄忠是设身处地,站到了袁绍的位置上去思考对方行动模式的。

以河内三县为前沿阵地,霸占住黄河三条之脉的交口,让河北与中原可以有一个交汇点,在地利上占尽优势,就算是不能一时攻克雒阳,但长此以往,也会让雒阳难以持久继续与河北争锋,逐渐落于颓式的地步。

听了黄忠的话,荀攸看向在场诸人:“我不知兵,不知黄将军适才所言,有无道理,还请诸位仔细揣度。”

众将对于黄忠的分析,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那敢问黄将军,袁绍若是要拿下三线作为前沿阵地,那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黄忠捋着须子,笑呵呵地没有说话。

不是他不想回答,也不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是他虽然有办法,但也不想在这个场合继续多说了。

黄忠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脾气秉性也不似年轻时那般暴烈了,有些事情能不过于出头就不会去出头。

这一厅之中,天南海北各路猛将云集,有的是见识高远之辈,自己没必要一直压着别人不给机会,该让这些年轻人表现一下,就应该让人家表现一下。

见黄忠不说话,荀攸随即看向在场诸人,道:“各位有何高见?”

甘宁大咧咧地道:“多简单的事,黄河三条支脉在北岸有临近的县城,那在南岸也一样有,咱们先把南岸的临近县城拿下,则大势与我等同在,届时袁绍也奈何雒阳不得,司徒又何必多问。”

这话说的虽然挺粗糙,但话糙理不糙,仔细琢磨琢磨,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一旁的徐荣站出来道:“甘将军所言不错,依照徐某的看法,我们只需在荥阳安排上足够的兵力,对河内之地进行足够的震慑,就足够了,荥阳以西的荥泽昔年被黄河淹没,到处都是湿泥之土,既不适合行军,也不适合屯兵,因此荥阳便是关键之所在,况且自古以来,荥阳之地便被引为司隶门户,几番修葺,已是异常坚固,且利用甬道运送粮食异常方便,可谓是兵家用武之地!”

荀攸看向张允,向他示意。

张允一个劲地点头道:“诸位分析的都很有道理,那就不妨在荥阳屯兵便是。”

“好,既然如此,那荀某便上书陛下陈明此事。”

张允看向黄忠道:“黄将军,你乃是我军中大纛,由你前往镇守,定无差错,我再派遣张任为副将,与你通往,你在荥阳屯兵,密切关注袁绍的动向。”

黄忠当即抱拳:“喏!”

雒阳方面计议已定,随后荀攸便将朝廷议定的结果和粮草囤积的布置图,派人向南边送去,给刘琦过目。

刘琦对于朝堂议论出来的结果并无异议,同时,他这边也让刘磐,黄叙,李典三人整备各自管辖的兵马,从县城征调粮草和军械,准备随时从荆州方面北上,策应雒阳方面的军队。

而另外一边,尚书台也得到了大司马和司徒所议定的结果。

诸葛亮对这件事,心中多少存了一些疑惑。

具体是什么地方有问题,诸葛亮一时之间也说不太出来,就是直觉上觉得不太对。

于是他找了周瑜,庞统,李严,张松,崔钧等人一起商议此事。

但是在崔钧,石韬等人看来,此事完全没有问题,既符合兵法,又符合常理。

而庞统和周瑜,司马懿等人,则是和诸葛亮一样,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此事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太妥当,说实话他们也是说不出来。

……

河北,邺城。

袁绍的书房内,此刻有四个人。

丞相袁绍,骠骑将军曹操,还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荀彧和郭嘉。

“丞相,使者昨日已经出发了,去向鲜卑首领轲比能请和,双方各划疆界,暂时休战。”

袁绍捋着自己整整齐齐地须子,道:“此事能成么?”

荀彧扭头看向郭嘉。

郭嘉冲着袁绍行礼:“丞相放心,轲比能也不想与我们闹翻,他毕竟年轻,又是刚刚继承大位,各部族长并不服气他,轲比能若想长居鲜卑首领之位,就必须致力统一内部,依照末吏来看,没有个三年五载,鲜卑着实没有余力与大汉相抗衡。”

袁绍眯起了眼睛,虽未说话,但神情很明显放松了许多。

而另外一边,曹操则是笑道:“咱们这一次派使者去见那鲜卑新任单于,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台阶下,只要他不是愚夫蠢驴,就断然不会拒绝我们,如此我们等于既迷惑了雒阳朝廷,又等于稳住了北面的鲜卑诸族,可谓一举两得。”

袁绍看向曹操:“那下一步呢?”

曹操笑道:“校事府回报,说是雒阳方面,已经派遣了大将黄忠和张任进驻荥阳,这是怕我们往河内移兵啊。”

袁绍揉了揉额头:“那我们呢?该如何应对?”

郭嘉谏言道:“自然是要随了雒阳方面的意,像南面移兵,这样才能显示,雒阳方面的人想的是对的——我们的大军下一步就是要和雒阳的兵马在河内的南北岸交手!”

“张燕也会中计么?”袁绍有些不确定的道:“不见得吧?张燕若是不中计,不出来,咱们这所做的一切,不是全都白费功夫?”

曹操看向荀彧和郭嘉。

“主意是你们出的,你们来回答丞相的问题?”

荀彧和郭嘉彼此对视了一眼。

然后,便见郭嘉冲着荀彧礼貌地伸了伸手。

荀彧言道:“张燕加入黑山多年,虽然代替张牛角成了一方魁首,但却未能展足,在他的心中,也一直是想走出太行,称雄一方的,若是不然,他没有必要等了这么多年才归顺刘琦,如今丞相的兵马南移,匈奴之众也与鲜卑发生了冲突,虽然我们暗中解决了此事,但张燕却并不知情,如今丞相和匈奴的威胁一朝消失,张燕憋了多年的野心定会一朝爆发,无论如何都难以控制!”

说到这,便见荀彧作揖道:“末吏以性命,担保张燕必出太行!”

郭嘉也附和道:“末吏也愿意以性命担保!”

曹操闻言笑道:“如此,这用性命担保的事情,也算上曹某一个吧。”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公孙

就在袁绍与曹操等人密议的时候,审配也在与清河人崔琰讨论邺城如今的朝堂局势。

“唉,咱们河北之士,如今皆不得大将军待见了。”审配一边摇头:“季珪你可知道,那颍川的荀彧和郭嘉,如今都已经被丞相任命进了十三曹,而且还是分别各掌一曹,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崔琰淡淡一笑,也不着急,伸手替审配面前的盏中倒入煮熟的香茗,道:“正南,你这个人就是心气高,办事仓促,还爱急躁……其实你自己也明白,以丞相今时今日的地位,通过重用淮汝人士来平衡我河北诸族的力量,这是必然的结果,不是你也不是我,单独谁有什么想法就可以改变的啊。”

审配的脸色忽青忽白,他端起崔琰递给他的茶盏,道:“我也知道,这是大势所趋,非你我做什么所能改变的,但我这心中就是不舒服,不得劲,唉……季珪,你说朝堂若是今后都重用淮汝士子,咱们河北人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什么如何自处?今时今日,丞相为了限制我等势力,不得已而重用淮汝士人,难道今后淮汝士人势大,丞相就不会用我们去限制淮汝人了?有些事情,正南需切记,不可急躁啊。”

审配点了点头,随后左右四下看看,似乎是在看这附近都有什么人。

崔琰看见审配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

“正南,这是我的府邸,我这里的人都是可信的,就算是有什么话不小心被人听到,也绝不会散了出去,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审配笑呵呵地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随后,便听他低声道:“我这里有个消息,说是丞相似有疾在身,但具体这疾病是重是轻,我还是不清楚的。”

崔琰一直风轻云淡的脸色,此刻突然间有了些变化。

他眯起了眼睛,来回搓弄着双手,语气隐隐间变的有些急促。

“你说丞相有疾在身?这消息可靠么?”

审配叹息道:“当然可靠了,你季珪兄是什么人啊?这么大的事情,我岂能是听到些风言风语就来跟你说?必是有些准信的!”

崔琰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面色深沉,左手食指轻轻的敲打着桌案。

少时,却听他开口道:“丞相已经年过半百了,到了知天命之年,现在这情况,丞相若是真有个万一,咱们河北人也还需仔细思量才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即使做出些应对准备。”

审配点了点头:“最近,丞相正在调兵遣将,征调各郡的粮草,我怀疑丞相是要有大规模的用兵动作,季珪兄你说这会不会和丞相的病有些关系?”

崔琰笑道:“不管有没有关系,正南还是多加小心些才是,对了,正南应该去跟夫人谏言,若丞相此番不亲自出征也罢,若是亲自出征,务必让三公子随行,而你本人则是留守在邺城,监视陛下……夫人在府中总领袁氏亲眷,如此内外相和,方可万无一失。”

审配轻轻地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思虑了半晌,道:“好,既如此,此事便由我前去和夫人商议,今后还有什么事需要注意的,季珪多替我……不,是替咱们河北人关注着。”

……

鲜卑,匈奴,乌桓……还有袁绍和雒阳的动作相继传到了张燕那里。

在得到了河北的消息之后,张燕有些不淡定了。

黑山军的势力和人力毋庸置疑,但着许多年来却一直只能是潜身缩首,不能占据大郡,张燕和一众黑山渠帅也没有办法拓展自己的势力,因而导致他们虽然手底下有兵有将,却一直没有能够割据一方,享受真正的一方霸主级别的待遇。

现如今,压在张燕等人身上的两把刀暂时消失了。

一柄是匈奴,一柄是袁绍,这一北一东两大阻力的消失,让张燕的心中开始迸发出了久违的野心。

他急忙召集一众黑山军渠帅,商讨出黑山攻略郡县。

其实张燕心中对于此事有些没底,让黑山军的一众渠帅支持自己出去攻略郡县,不知道这是否符合这些渠帅新心中的利益。

毕竟,他们当中还是有很多人安于现状,做一个山大王就满足的。

但事实证明,张燕有些小瞧了他手下这些渠帅们的志气。

一听张燕有心出太行,在并州攻略郡县,黑山军的渠帅们一个比一个高兴,他们高声欢呼着,口中大声积极响应着,更有甚者现在就要回去调拨兵将。

纵然是一方渠帅,但整日窝在太行山里面,那过的也是苦日子。

一时间,整个黑山军可谓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

南郡,江陵。

“罪将公孙瓒,拜见陛下!”

公孙瓒终于来到了江陵,并跪倒在了刘琦的面前。

正上方,坐着刘琦,而他的旁边矗立着刘备。

刘琦原先不曾见过公孙瓒,此刻见了他倒也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刘备却完全不一样。

当年的公孙瓒,意气风发,腰背挺直,身宽体键,相貌亦是极为英武,说话声音如同洪钟,大多数的男人在他的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若说大汉朝的天下,单以长相而论,谁最像是这个天下的男主角,那想必也就只有袁绍,公孙瓒,袁术,刘表四个人最像。

其余的,诸如曹操,刘备,孙权之流,全都是妥妥的妖魔鬼怪,一看就是大反派之流。

但是现如今,公孙瓒却已经失去了昔日英武的外形了。

他的气质萎顿,满面蜡黄,后背也有些驼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跟他当年刚刚入仕时的大嗓门相比截然不同。

刘琦只是大概看了公孙瓒面容一会,就断定他一定是沉迷酒色,自甘堕落。

可怜一代名将,北地枭雄,竟落得个这般下场。

“蓟侯起来吧。”刘琦冲着公孙瓒道。

但公孙瓒却是跪倒在地上没有起身。

刘琦转头看了看刘备,对他示意。

刘备明白刘琦的意思。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遂迈步上前,伸手将公孙瓒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兄长,陛下让你起来呢……”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刘备与公孙瓒的目光对上了。

刘备见状愣了一下。

公孙瓒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悲情。

公孙瓒默默地瞅着他,突然之间,便见他又一低头,将脸埋在手掌心中。

紧接着,便听厅堂内传来了公孙瓒巨大的哭泣声。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这一嗓子,算是将刘琦和刘备彻底哭蒙了。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拜会师尊

公孙瓒这一哭,算是将刘备和刘琦彻底的弄不会了,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如此牛逼的北地枭雄,居然当着两个人的面痛哭起来,这面子也是不要了。

而且看其模样,绝对不是假哭,而是完完全全的真哭,还是特别伤心欲绝的那种。

刘琦站起身,亦是走到了公孙瓒的面前,道:“蓟候的遭遇,朕也多少知晓一二,可叹公乃是当世豪杰,北地枭雄,昔日纵横燕代,所向无敌,为我大汉立下赫赫战功,如今竟然是活的这般憋屈,实在是让人伤感……来,先喝口水吧。”

公孙瓒鼻涕一把泪一把鼻涕,他伸手接过了刘琦递送过来的酒爵,但因为哭的厉害,却没有喝下去。

少时,待公孙瓒哭的差不多了,他才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对着刘琦作揖道:“陛下恕罪,臣并非是故意在陛下面前做妇人姿态,惹陛下厌烦,只是这些年以来,臣路途不顺,背井离乡,又痛失长子,公孙一族的脸面让我给丢尽了,好不容易能够投诚到陛下麾下,今日一见陛下,一见玄德,这心中的痛楚,就不知不觉涌了上来了……唉,臣这心每日都如同刀割的一样难受啊。”

刘琦和刘备对望了一眼,各自无奈。

若说公孙瓒可怜,那也确实不假,但问题是他其实也并不值得可怜,因为很多事情他当初是有的选择的,只是不过他自己作妖,手中好好的一把牌打个稀巴烂,这又怪得了谁呢。

刘琦安慰他道:“蓟候不必伤心,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咱们今后还得向前看,有朕在,定能帮助你恢复往日昌隆。”

公孙瓒急忙点头道:“多谢陛下……臣原先不懂事,做事只凭己意,全然不顾旁人,这些年算是吃尽了苦头,今后愿意跟在陛下身边,为陛下尽忠效力。”

刘琦笑道:“蓟候能有此心,朕心甚慰,朕意让你去一趟河北,与张燕会和,你们两个人在并州,替朕掐住袁绍的咽喉,待朕南巡归去之时,咱们再讨论兴兵一统之事,只要天下大定,朕答应你,一定让你永镇辽西!”

公孙瓒闻言急忙拱手道:“承蒙陛下如此厚待,赞愿效犬马之劳。”

说罢,转身就奔着厅外走去。

刘备见状吓了一大跳,他急忙冲着公孙瓒喊道:“伯珪兄,你这是去哪?”

“某承蒙陛下大恩,无以为报,这就立刻率领手下残卒赶往河北,为陛下效力前线疆场!”

刘备闻言不由苦笑:“兄长你也太急了!这一路上关卡众多,没有陛下的圣旨和符传,你如何能轻易到得了河北?再说了,这陛下刚跟你见面多久,你好歹留下待两日,跟陛下交交心才是啊!”

公孙瓒是个急脾气:“可是……军情紧急!”

刘琦闻言笑道:“爱卿放心,眼下河北前线还并无战事,你留在这跟朕待一两日,也不是什么问题。”

公孙瓒见刘琦如此说,遂道:“陛下想要留臣在此,那臣就留下侍奉陛下,等陛下何时厌烦臣了,臣在去河北不迟!”

刘琦:“……”

少时,公孙瓒被刘琦的侍从领下去更衣了。

公孙瓒方走,刘琦就问刘备道:“你这个同窗之友,是不是有些太心直口快了?什么叫朕会厌烦他?”

刘备的表情倒是很郑重。

“陛下,我这位兄长的话,却非谦虚,实在是他经历的多了,有了些自知之明,其实依照臣来看,我这兄长的为人在边郡倒也是罢了,但在中原之地,确实不为人所喜,陛下与他相处几日后便知晓了……说不定陛下还真的会讨厌他。”

刘琦闻言哈哈大笑。

少时,他停止了笑容,道:“叔父也是边郡出身,如何为人就这般友善,直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刘备有些不好意思:“还请陛下切莫嘲笑于臣。”

“朕这如何是嘲笑你呢?朕这是真心实意的敬佩叔父,刚柔并济,不卑不亢,方为真的大丈夫!”

“承蒙陛下夸赞。”

“叔父,明日随我去一趟鹿门山。”

刘备一听刘琦突然话锋一转,说要去鹿门山,不由心下好奇。

刘琦长叹口气,道:“鹿门山旁边,又新立了一处官学,主持之人乃是我师庞尚长,朕返回荆州,若是不往见乃师,只怕有失体统,只是会见恩师,若是带寻常侍从,恐有不妥,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叔父陪我去最为妥当。”

刘备言道:“既然是陛下想带臣去,那臣自无有不从。”

……

次日,刘琦命人准备访师之礼,然后便带着几名荆武卒还有刘备,一同前往鹿门山拜见庞德公。

鹿门学宫刚刚建立,建立在鹿门山的边上,这里是庞德公的选址,可以说鹿门山附近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他也专门申请从长沙学宫调到鹿门山学宫来主持。

而建设鹿门山学宫,也是刘琦答应的,他希望能够将鹿门山学宫建立成一处高等学府,毕竟大汉的学宫已经开始逐渐增多,在刘琦的心中,学府也应该开始逐渐划分等级,这也是一个时代运转所要必然面临的结果。

他今日来此,本是带着礼品,来慰问老师庞德公,但令刘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吃了闭门羹。

庞德公躲在房间里不见他。

而负责接待刘琦的,乃是庞德公的好友司马徽,也就是大汉朝如今学名传播于海内的水镜先生。

“恩师为何不见学生?”刘琦听了司马徽得到转达之后,一脸苦闷地道:“学生千里迢迢的从雒阳来了荆州,如今拜访恩师却不得相见,难道是学生有什么做得不得体的地方么?”

身为皇帝,刘琦此刻显得更加的谦卑了,倒不是他怕庞德公和司马徽等,实在是高处不胜寒,地位越高,在这些礼节性的事情上,就要做得更到位得体。

毕竟,一个皇帝的行为是被天下人所关注的,一个皇帝能不能够尊师重道,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普通人的风评很容易被世人所遗忘,但一个皇帝的风评,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被人遗忘的了,甚至一个不好,就是记上数百年,一千年。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尊师重道

刘琦来到鹿门山学宫,不想却吃了个闭门羹,别说礼物没送出去,就连庞德公的门都没有摸到,这让刘琦很是沮丧。

若是换成别人,敢把皇帝拒之于大门外,依照刘琦现如今的脾气,直接就让人砸碎了他的门。

但问题是,现在让刘琦吃闭门羹的是他的老师。老师在这个时代,是可以堪比父母祖宗级别的存在,就算你刘琦是皇帝,但你敢对老师不敬,历史学者们一样会用笔墨纸张喷死你。

“德操公,不知老师为何要拒学生于门外,不知学生哪里做得不妥当,还请德操公直言相告,学生这边改正就是了。”

司马徽的表情比较尴尬:“陛下啊……”

“先生莫要叫我陛下,在老师这里,刘琦永远都是学生。”

司马徽急忙摇头:“万万不可,尊卑有礼,臣万万不敢。”

顿了顿,便听司马徽低声道:“陛下,实不相瞒,其实尚长之所以不见陛下,臣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就臣看来,陛下身为学生,并无失礼不当之处,而且陛下的风评天下皆闻,当世谁人敢说陛下行为有失?”

这一下子,刘琦算是彻底的懂了。

“既然学生没有失礼不当之处,那恩师又为何不见学生?”

“这个……”司马徽闻言实在是有些犯难了:“尚长不肯跟臣名言啊。”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典韦哼了哼道:“实在不行,就烧房子吧!那肯定就见了!”

想当初,刘琦拜见庞德公而不得遂愿,就是让典韦一把火把庞德公给逼出来的。

“放肆!”刘琦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朕的面前,你岂敢如此放肆!信不信朕处置了你!”

典韦见刘琦急了,忙道:“臣知罪!”

刘琦轻叹口气,冲着那些侍卫们招了招手。

随后,便见刘琦手下的侍卫们,将刘琦带来的礼物统统放下。

刘琦对司马徽道:“德操公,学生虽不能面见老师,但一腔热忱天地可鉴,这些礼物就留在此处,学生择日再来拜会。”

说罢,也不管司马徽答应不答应,刘琦便让人放下东西,头也不回的领着手下的人走了。

望着刘琦离去的背影,司马徽不由摇头苦笑。

“这是怎么一说的?这师徒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倔。”

刘琦一脸不愉的返回,而跟随在他身边的刘备这段时间里却一句话都没说。

少时,却见刘琦转过头,看着刘备道:“叔父为何一句话都不说?”

刘备苦笑一声:“陛下面色不愉,臣纵然有想法也不敢妄议。”

刘琦深深地吸一口道:“怕朕在气头上,怪罪你是么?没事,朕已经想清楚了,不气了,有什么话,皇叔直言便是。”

刘备急忙道:“陛下可知关于留候的一个典故?”

“什么典故?”

“秦末之时,有圯上老人自隐于下邳,留候游历至下邳,于沂水桥上相见,相互拜见之后,老者故意将鞋抛至桥下,令留候取之,留候取鞋并为老者穿上,后五日相约,老者嫌留候晚至,屡次反复,留候屡次早至,终得老者留授《太公兵法》。”

刘琦道:“这故事朕听过,却也不知是真是假,保不齐都是留候族人胡编乱造的。”

刘备急忙道:“不管真的还是假的,但世人却是就把这事当场流传千年的佳话听了……陛下,臣适才再想,眼下对于陛下而言,或许就是创造一段佳话的时机呀。”

刘琦听了刘备的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他轻轻地一拍手,恍然道:“不错,若非皇叔提醒,朕一时险些忘却!”

刘备笑呵呵地道:“不管尚长先生是何用意,他既然不想见陛下,那陛下就一直反复前往,最好是来个庞老师十次不见,陛下十次往拜老师,回头此事传遍天下,陛下孝师之名则可传遍海内,这可是能够遗留千古的佳话啊。”

刘琦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是皇叔思绪敏捷,让朕佩服……那稍后劳烦皇叔派人再去买些礼品,明日朕再亲自来一趟。”

刘备道:“陛下,依臣来看,不妨买足三次的礼品,臣估计以尚长公的作风,陛下未必一次就能见到。”

刘琦仔细一寻思:“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

次日刘琦和刘备再次带着礼品来见庞德公。

而正如刘备所料,接待他的依旧是司马徽,庞德公依旧是不曾见自己这位皇帝学生。

刘琦也不在意,只是一番苦苦求见之后,便再次离开了。

当然了,礼品全都给司马徽扔下了。

第三日,刘琦再次携带着礼品而来,庞德公依旧不见,刘琦照例将礼物扔下。

就这样,一连七日之后,,司马徽终于有点忍不了了。

“陛下啊,学仓里面都堆满了,陛下的礼物实在是放不下了啊。”

刘琦无奈道:“老师不见学生,写生心里五内俱焚,一日不见老师,学生一日心中就不得安宁,些许礼物,只是买自己心安罢了。”

说罢,刘琦转身又要离开,却听司马徽喊道:“陛下这是要去哪?”

刘琦站住了脚步,疑惑地转头看向司马徽:“学生未得老师召见,这便回去了。”

司马徽闻言不由长叹口气:“今天答应见你了!”

刘琦闻言诧然道:“可是德操公还不曾去见老师啊!”

司马徽翻了翻白眼:“早上的时候,你家老师就已经吩咐了,若今日再来,说什么也得让你进去了!”

刘琦和刘备彼此对望了一眼,各自露出了笑容。

随后,刘琦就在司马徽的指引下,来到了老师庞德公的居所。

刘琦进屋后,见庞德公一脸不善地瞪视着他。

“老师。”

“哼!”

庞德公的这声回应,代表了他心中极度不愉。

刘琦疑惑地看着庞德公道:“老师为何不高兴?”

庞德公道:“你连续八天前来拜会,又是送礼又是言辞恳切的,还执礼甚恭,丝毫无僭越之处……让当朝天子这般屈尊对待我这个老头子,老夫再不见你,如何面对天下人?非得让吐沫星子淹死不可!”

“师长如父,学生如此对待老师,也是情理之中的。”

“呵呵,陛下休要糊弄老夫,陛下如此对待老夫,自己自然是声名鹊起,一个当了皇帝的弟子连续遭到老师八天拒见却依旧坚持,尊师重道之心足可传世,可老夫这独夫的名声,只怕是也要传出去了……陛下,您说您这是不是在坑老夫呢?”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庞公解惑

庞德公能够看透刘琦的想法,这并不奇怪,毕竟人家也是经学大家,活了好几十年的世外高人,在整个南方的士人群体之中,唯有其声望可以与宋忠相提并论,你说这样的人没智慧,那不是糟践读书人么。

他会看不出刘琦想借用这次事件来替自己扬名?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庞德公并不反对刘琦用这种方式来赚取名声,毕竟是当朝的皇帝,渴望自己身上有一些能够留名青史,为后世津津乐道的历史性事件,这也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

谁不想身后留个好名声呢?

问题是……你小子光是给自己创造留名青史的历史性事件,全然不顾你恩师的名声了不成?

你连着七八天跑到学宫外要求见老师,又哭又闹又送礼的,整出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你倒是成了忠孝之子,但你是不是也得给你老师留下点颜面?

连着七八天跑来闹事,自己成了最品性纯良,尊师重道一代贤皇,可老师是不是就得被人指指点点,被说成是无理取闹,不通人情的老顽固?

这不是骑在别人脖颈子上拉……那什么嘛。

……

庞德公的脸色不善,刘琦笑着将他拉到座位上,请老师坐下,然后恭恭敬敬地给庞德公施礼。

“是学生错了,还请老师谅解,学生给老师赔罪了。”

庞德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压制心头的怒火和委屈,但他发现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最终,他还是碎碎念的将心中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伯瑜,不是老夫说你怪你,实在是……实在是你这事办的太过让老夫折颜面,为师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哪还能受背后被人戳嵴梁骨?怎么办事光寻思自己的声名,老夫的名声难道不是名声么?为师这几天心中,一直窝着一股子火呢,想发都没处发!”

刘琦站起身,冲着外面喊道:“皇叔何在?”

随着刘琦的话音落下,便见一直守护在外面的刘备,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臣刘备见过陛下!”

“皇叔,将你腰上的剑鞘解下来。”

刘备虽然心中疑惑,但对于刘琦的命令却没有一丝丝的迟疑。

他立刻解下了腰间的佩剑,然后自己一手持剑,一手将剑鞘递给了刘琦。

“皇叔且去吧。”

刘备领命离去。

随后便见刘琦转头看向庞德公,将手中的剑鞘递给了他:“请老师用这个剑鞘鞭挞学生,以出胸中闷气!”

庞德公见状,当场翻了翻白眼。

这不是挤兑人么?

“你还真是孝顺!为师还以为,你适才是要拿剑噼了老夫。”

“老师莫要玩笑,学生就是死,也绝不敢行此大为忤逆之事。”

庞德公将身子向前探了探,道:“你若是真的这般孝顺,怎不让你那皇叔将佩剑留下给为师使使?”

刘琦心知庞德公在与他玩笑,遂笑道:“学生先前连续八日访师,已经是陷老师于不义,如何能让老师杀徒,陷老师于不仁?”

“唉,为师是真的不想跟你讲什么仁义……太窝心。”

说罢,便见庞德公挥了挥手,道:“坐下吧。”

刘琦依照庞德公的吩咐做了下来,然后出言相询:“敢问老师,为什么学生来见您,您却一直不肯相见,难道是学生当了皇帝之后,有什么施政让您有所不满了?”

庞德公沉吟片刻,道:“不是你做了什么令老夫不满意,而是老夫没有脸面见你。”

“老师这说的是什么话?”

庞德公耻笑一声,道:“不要跟老夫装湖涂了,老夫不信你不知道。”

顿了顿,方听庞德公道:“皇后和蔡勳,还有张允等荆州旧系,都在南阳郡和南郡圈占新田,且都已经得到了你的责问和惩戒,如今怕是该轮到老夫了吧?”

刘琦心中暗自叹息。

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

“老师说的是什么话?不错,在荆州圈占新田的人中,确实有一些士人望族与老师有亲,很多人还是老师先前的学生,与老师关系匪浅,但这些人这些事,跟老师又有何关系?又不是您指使的……老师本就是当世名儒,与荆楚望族多有交际,也是常理之事,学生先前调查圈地,虽然也确实查出了有老师昔日的士人学生,仪仗老师之名乱为,但也查实了,这些事与老师并无干系。”

庞德公轻轻滴叹了口:“你说没有关系,那你为何将此事告知士元?”

刘琦轻轻敌挑了挑眉。

“哈哈,莫要跟为师耍心思,你还是想通过士元,提醒一下老夫而已……不过你适才说的对,这些事确实与为师无关……但没有关系,却不代表世人对老夫没有想法,老夫一生清明,不能因为帝师的身份而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觊觎……这鹿门山远离襄阳,长沙,江陵等大县,老夫在这里,倒也是待的清净。”

顿了顿,便听庞德公续道:“老夫前番不见你,也是不想因为你来拜会老夫,而在给自己身上惹更多的浑事……唉,老夫毕竟一把年纪了,实在是不想招惹太多……而且,如此做对你也有好处,至少不让你这个皇帝遇到事情时在中间难做,毕竟我是你老师,你下手终归会有所顾忌的。”

刘琦站起身,冲着庞德公施礼,道:“老师高义,学生自惭形秽……唉,是学生没有理解老师的难处,反倒是让老师处处为学生着想,学生实是不孝。”

庞德公呵呵笑道:“你身为皇帝,管着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还管理的如此妥当,这就非常的不容易了,其实为师知道……我虽是你的老师,平日里却也不曾教过你什么,你的成就与为师并无多大关系,相反,老夫倒是因为替你修书,得了不少的声名,说起来,我这个师傅还是沾了你的光了。”

刘琦急忙道:“老师莫要这样说,学生惭愧。”

“算了,该说的话,为师也跟你说了,面呢,你我师徒今日也算是见了,你这心中也算是踏实了吧?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日后, 少招惹为师,对你对我都有好处的……毕竟,你是皇帝,老跟荆州的旧师联系,终归不妥当。”

刘琦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以自己今时今日的身份,若是与庞德公再有过多的交集,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确实会给双方带来巨大的困扰。

刘琦向着庞德公郑重的施了一礼,之后便出了他的房间。

刘备在外面等着他。

“陛下,见到庞尚长了?”

“见到了。”

“如何?”

刘琦微笑着将剑鞘扔给了刘备,道:“尽解心中疑惑!”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却见典韦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学宫。

“陛下!卫士署有紧急军情!”

典韦的面色显得和平常很不一样,看来是出了大事。

刘琦随即让卫士来见。

卫士带来的,是关于河北的紧急军情密报。

那密保上面粘贴着七根翎羽。

看到这七跟羽毛,刘琦的心顿时不由一沉。

这是出大事了。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调兵遣将

针对卫士署的密保,刘琦按照他所熟知的鸡毛信的概念,定下了一到七个档,每次汇报时,若是翎羽的数量越多,就会代表着事件更加紧急。

而在刘琦的印象里,好像除了当初六路兵马兵伐荆州之外,他好像还不曾见过七根翎羽的军情,怪不得典韦的表情会显得如此急躁。

到底会出什么事情,难不成是雒阳那边出了什么事不成?

刘琦伸手接过了那封信笺,然后急忙拆开,然后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不一会,便见刘琦深吸口气,然后立刻吩咐刘备道:“皇叔,立刻调遣人马,咱们火速返回襄阳,南巡到此结束,此地不可久留了……”

说罢,便见刘琦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而他的身后,刘备和典韦见状,也知道北方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他们没有多问,急忙紧随着刘琦向出去。

一众人翻身上马,疾奔着直奔襄阳赶路。

还好鹿门山距离襄阳不远,只要赶的急,想来应该可以在半日时间内赶到。

但刘琦这一次拜会鹿门山之后,本来是没有打算返回襄阳的,故而事先不曾派人知会郡守。

等刘琦来到了襄阳后,黄叙知道消息后,顿显手忙脚乱。

陛下不是已经继续向南行了么,怎么突然之间又跑回襄阳了?这是玩的什么野路子?

这不是折腾人么?

但黄叙不敢怠慢,在知道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冲出了城,来迎接刘琦。

见了面,刘琦没有多言,只是对黄叙道:“火速派人去江陵,告知刘磐,让他星夜来雒阳见朕!”

黄叙见刘琦的表情严肃,知道有大事发生:“喏!臣立刻遣人去!”

一众人进了太守府,刘琦高坐在厅上,来回看着下方的众人,道:“朕,让袁绍和曹操给算计了!”

一句话,直接惊呆了众人。

“陛下如何被袁曹算计了?”刘备不解地道。

刘琦伸出手,从怀中取出那份卫士署的书信,道:“鲜卑,南匈奴,乌桓的争斗,还有袁绍派兵去河内三县驻扎的行动,统统都是障眼法尔,袁绍的真实目地,其实是要引出张燕,消灭黑山军!”

黄叙和刘备闻言顿时一惊。

典韦大声道:“听陛下这意思,黑山军是败了?”

刘琦点了点头,道:“朕还有荀司徒,蒯太常都中计了,张燕又岂能是不中计?”

刘备忙道:“张燕可是权限溃败?”

刘琦似乎是不太想多说了,只是将那份军情奏报递给了刘备。

刘备和黄叙,典韦等人立刻低头去看。

少时,待三人看完后,却听刘备长长地叹息口气。

“张燕出兵黑山,为袁军大败,麾下渠帅十死七八,如今连退路都要被堵死了,这也败的太突然了些。”

黄叙咧了咧嘴:“张燕实力大损,就是跑回太行,只怕也未必能够守的住基业了……张燕若是败北,那陛下苦心在河北埋下的这颗棋子,只怕就要失效了!”

“河北若是没有了张燕,那朕和袁绍就彻底成了平分天下,来回拉磨扯锯之势,怕是没有个十年的耗损,很难以打破这个僵局……朕坚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大汉的天下,不允许继续长时间的内耗,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战略优势,朕决不放弃!”

刘备沉声道:“只是,眼下毕竟不是在雒阳,谁人可以领兵去救张燕?”

“袁绍和曹操这一次也是鼓足了气力,想要正面突破他们的包围救出张燕,难度太大,只有全面进攻河北和河南,声东击西,将袁曹的兵力分散,才能保住张燕不亡!”

黄叙有些无奈地道:“只是要与河北全面会战,这时机未免也太仓促了,咱们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刘琦摇了摇头,道:“袁绍身体有疾,为了提前决战,也或许是为了在死后给河北留一个好的局面,他也才冒险进行此次会战,所以说这次会战,袁曹也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朕和他们也不过是彼此彼此。”

说到这里,刘琦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全合适的战机,有的时候,只能是择日撞日……既然袁绍主动挑拨到朕的面前了,那朕就不能不应!”

刘备,黄叙,典韦三人当即应喏。

刘琦看向刘备,道:“劳烦皇叔,替朕拟一道旨意。”

军国大事的旨意,刘琦不会让宦官或是随行的侍从帮拟,一般都是找最信得过的人。

而眼下,刘备自然就充当了这个重要的角色。

刘备当即领命,然后让人送上了纸笔,开始听刘琦口述,拟定诏书。

刘琦的诏书也并没有多么的繁琐,主要是制定各地战场和布局。

凉州那边有贾诩,张辽等人主持,依照刘琦来看,绝不会有任何的差池,所以大后方的兵马,他就可以全力调度集中,来参与此次大战。

长安的文聘以及关中和汉中的守备兵将,刘琦下令他们前往司隶,与雒阳的主力军会和。

雒阳方面,精兵猛将云集,实力强大,由他们集中全力北上牵制袁军主力最为合适。

主将方面,大司马张允领兵,司徒荀攸,太常蒯越等随军辅佐,另外刘琦准备将在自己这边的徐庶也派遣回去,这样就算是给了张允绝对的智囊团辅助,傻子应该都不会玩脱了。

张允的能力虽然不是特别的强,但绝对不弱,由他领兵刘琦放心,而且这个人也听话,刘琦不让他贪功冒进,他就绝对不会贪功冒进的。

刘琦也不怕袁绍和曹操会在实力上和智力上对张允进行碾压,因为首先就有荀攸,蒯越这样的人物随军,而军事方面黄忠,文聘,吕布,赵云,马休,甘宁,徐荣,张任,霍峻等人,随随便便抓一个出来,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这样的配置绝不会输。

但刘琦也不指望张允他们能够在正面战场上击败袁绍和曹操,因为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实力配置也是高的出奇。

但只要是能够牵制住对方,就足够了。

“另外,从雒阳方面,调遣许褚带领荆武卒和羽林军南下,前往宛城与朕会和!”

刘备立刻奋笔疾书。

“嗯……还有你那两个结义兄弟,关羽和张飞,还有尚书台的诸葛亮,庞统,周瑜,司马懿四人,让他们都来宛城与朕会和,尚书台暂时由张松,李严,崔钧,石韬他们统筹执掌,太师刘虞继续总揽朝政……公孙瓒那边,让他暂时也不要去河北了,没用了,就留在这里辅助朕,还有刘和,让他也随同朕北上抗敌。”

说罢,刘琦又看向黄叙道:“让魏延继续坐镇江夏,你和刘磐固守荆州本镇,越是到这种时候,越要防备江东孙坚的进攻。”

黄叙有些犹豫地道:“听陛下的意思,是要以荆州为基点,进攻中原,与北军成夹击呼应之势?”

刘琦点了点头:“正是。”

黄叙言道:“陛下,荆州本镇兵马防备江东,那陛下要北上,又要用何处的兵马?”

“从益州那边调人,严颜在南中也招募了不少蛮兵,据说已经训练妥当。”

“可以,益州来此,路途遥远,等他们到时,不知战事已经什么样了。”

刘琦笑道:“可先调江州的张绣助阵,他离的还算是近些,至于荆州的兵将,朕也不能一丁点不用,朕就调遣南阳的李典本部,随朕征伐中原!”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兵分两路

刘琦征调的兵马还有人员,都是他在返回襄阳这一路上深思熟虑的。

首先,正面的主力战场,还是需要雒阳那边的主力军在正面战场牵制敌军。

类似于黄忠,太史慈,吕布,甘宁,徐荣等这样的成名武将,刘琦觉得还是尽量不要让他们来南方,一则让他们在河北战场与袁绍和曹操正面对阵,能够有效的牵制河北的大部分军力和名将,让双方在正面战场达到一个平衡。

而刘琦给自己在南方的这部军队定义为偏师,既然是偏师,那就不能让袁绍和曹操太过注意,要适当的去迷惑对方,用最少的兵力办成最大的事。

他只调动南阳郡一郡的兵马,目地就是在此。

南郡一郡的兵马不多,除了需要留在原地守备的,满打满算能够凑齐一万都算多,而刘琦从雒阳调遣来的许褚,关羽,张飞跟黄忠和吕布这样威震一方的名将相比,他们的资历还是太浅,许褚自不必说,其人不过是一勇之夫,论及用兵之能,相比于真正的名将还是差的太远,类似于他和典韦这样的人物,就战略而言,并不会受河北方面所重视。至于关羽和张飞……这两个兄弟的能耐,刘琦心中是有数的,但曹操和袁绍未必会过于重视。

他们当初在幽州,虽然得到了刘虞的重视,但由于刘备本人一直没有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因而在军事上的战绩一直都是马马虎虎的,并没有什么打眼的表现,哪怕是在幽州当一军首领时,也是败多胜少。

但这并不是刘备,关羽等人的能力不够,实在是他当时所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了。

袁绍以及他手下的一众河北精英,毫无疑问是当时天下军阀之中最强大的存在,而刘虞所纠结的幽州兵马,大部分都是从当地的豪强手里征调而来,临时拼凑成的,而刘备在这些豪强之后的声望不强,可想而知他对于幽州军队的统治力度会有多么的薄弱。

对方的实力强横,自己的毛病却一大堆,刘备能打赢,才叫奇怪呢。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关张三兄弟真正的潜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外面知道的那么彻底,这就是刘琦将关羽和张飞调到荆州的原因。

至于诸葛亮,庞统,周瑜,司马懿……

这四个小的,更是不会让北方的敌人过于忌惮。

如此,自己这边所面的压力就会小一些,所能够取得的战果,也将更为巨大。

安排完毕之后,刘琦立刻命人将诏书给雒阳那边送了回去。

随后,他转头看向了刘备。

“皇叔,知道朕在想什么吗?”

刘备闻言,一下子变的有些紧张了。

他小心翼翼地冲着刘琦问道:“臣不知道陛下心中所思何事?”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好,那朕告诉你!朕想的,就是这次在荆州向中原进兵,由朕督军,由皇叔和关,张二位总领三军,冲锋陷阵,这三军的指挥之权,朕全部交给皇叔!”

“什么?”

别说是刘备了,就是一旁的黄叙脸色也骤然变了。

让他领兵?

要是没记错,这厮自打到了陛下麾下,就一直是屡战屡败的,虽然也有过一些胜仗,但是和他的胜利数量相比,实在是无法相提并论。

让这样的人领兵,行吗?

黄叙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

别说黄叙了,就连刘备自己对自己都有些不太认可。

“陛下切莫如此,臣的本事臣自己心中有数,臣没有能力担此大任,还请陛下收回圣命!”

刘琦哈哈一笑,道:“晚了,朕的心意已决,你已经无法反悔了,皇叔眼下需要思考的,不是如何回避朕的要求,而是好好想想,应该如何将兵马带好才是?”

“陛下,这!”

“皇叔,你可是朕的左将军,难道大汉朝的左将军,竟这般没有骨气吗?难道是朕看错人了不成!”

刘备闻言顿时一愣,半晌之后,便见他深深吸气,冲着刘琦拜道:“臣多谢陛下隆恩!”

……

当天晚上,刘琦返回自己的行宫,将两位随行陪伴的美人邹氏和任氏召到了身边。

“马上,就要打仗了……朕可能需要提前结束这一次南巡。”

任氏和邹氏闻言顿时大惊。

对她们而言,这一次出行她们过的很是开心。

每日行路的时候,两位美人都是陪伴在刘琦的身边,跟他说笑话,喂他水果吃,每到一个地方,刘琦会亲自给他们讲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到了晚上,两个女人轮流伺候刘琦,她们两个一个二十出头,一个三旬出头,二十多的任氏青春正茂,三十的那个邹氏则如狼似虎,平日里刘琦在雒阳,宫内的贵人不少,再加上刘琦有时候单独睡,想要碰上刘琦去她们的宫中一次,也是极为难得的。”

但是这一次南巡,两个女子算是轮流着将刘琦彻底给包圆了,他们像是民间的夫妻一样,可以每日守在刘琦的身边,在她们的内心深处,这种幸福是原先从来没有的。

“陛下,这仗是必须要打的吗?”任氏抿着嘴,低声问道。

刘琦伸手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没有办法,朕这段时间和你们一起南巡,确实过得很是愉悦,但北方强敌环伺,袁绍和曹操已经开始对朕动手,朕只能忍一时的分别之苦,往前线对敌了。”

任姝伸手抱住了刘琦的腰部,将头靠在他的怀中来回的摩擦着。

“陛下乃是当朝皇帝,手下能征惯战之人无数,为什么还要亲自出征?千金之子,尚坐不垂堂,何况陛下?”

任姝的娇媚容颜,再配上她如水蛇般的躯体,还有温柔的声音,几乎都要摧毁了刘琦心中的那道防线。

他差点就答应任氏的请求,将战事交给手下人了。

但最终,刘琦还是恢复了理智,伸手强硬的将任氏从怀中推了出来。

仔细想想,历史上的吕布在下邳,会不会就是受到了这温柔乡的摧残,而导致自己失去了主观的判断能力,而做出一系列的糊涂事呢?

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不要重蹈覆撤才是。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拜将台

刘琦将任氏推出怀中,然后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后,方才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她,道:“朕心怀天下,决不能为儿女之情所累,朕身为一国之君,但凡有失,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要理解朕的处境,明白么?”

望着刘琦坚定而略有些警告的眼神,任姝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她的眼眸中闪出了泪水,低声道:“妾身尊旨。”

邹氏在一旁看到了任姝的表情,忙道:“陛下莫要怪任妹,她只是有心事未了,故而方才舍不得陛下,不是想存心妨碍陛下的军国大事。”

刘琦疑惑地看向邹氏。

“陛下,妾身与任妹妹这次出来,其实就是想给皇室添丁进口,为陛下开枝散叶,只是从南至北,这么大一趟走下来,我们姐妹两个人的肚子却不争气,一直没有丁点动静,故有些急躁,还望陛下恕罪。”

刘琦听了这话,方才恍然而悟。

随后,便见他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们可真是糊涂,有些事情,乃是水到渠成的,不是凭借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你们越是着急,有些事反倒越是办不成,这种事情,理该顺其自然才对。”

任姝含着泪,委屈道:“妾身和邹姐姐都是小女儿态,哪里懂的那么多的大道理?”

刘琦微微一笑,道:“不论如何,距离雒阳兵马调来还需时日,这段时间,朕就好好努努力,耕耕田,早日帮你们达成夙愿,如何?”

说罢,便见刘琦对任姝道:“上一回西域乌兹给宫中进贡来的异域服饰,朕命人带来了,你们知道了吧?朕看今晚你们不妨就换上,一起替朕跳几支舞,哄的朕高兴了,朕一会做事也卖力一些。”

西域舞服相比中原的曲裙深衣来说,暴露的地方还是比较多的,特别是肩膀和腹部的地方,几乎全都**在外。

任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低声道:“那种服饰,如何好穿……且还要穿着跳舞?”

刘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家夫妻,又有什么可害羞的?去吧,你们两个一起穿来,咱们三人今夜不分房睡,朕为了皇室开枝散叶,也多卖卖力就是了。”

任姝和邹氏彼此互相瞅了一眼,随即遵旨应诺,一起下去换衣服了。

刘琦将靴子从脚上直接甩了下去,然后向着后方一靠,愉悦的甩起了自己的两条腿。

他一边甩,一边感慨的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样的潇洒日子,还能过上几天啊。”

……

与两位贵人过了一阵潇洒旖旎的日子之后,雒阳方面,尚书台的人和关羽,张飞,许褚终于到了。

而宛城方面,李典也尊旨将宛城的兵马全部汇聚,等待刘琦下令。

刘琦派人将任姝和邹氏送回了雒阳,他自己则是带领刘备等人北上前往宛城。

到了宛城之后,刘琦立刻下令,命人筑造高台。

李典不知刘琦要做什么,但还是依令而行。

高台筑好了之后,刘琦下令,让三军主要将官尽皆汇聚于高台之下。

随后,刘琦亲自在高台之上拜将!

刘备在幽州,一直都没有打出漂亮的战绩,不是因为他能力不够,而是因为他一直统领的兵将都是临时组成,而这些兵将大部分都是由各地的豪强所统领的,对他并不服气。

军心既然不可用,那还谈什么打胜仗?

这一次,刘琦决定给刘备设立足够的名望。

在高台之上,他亲自将天子剑当着众将的面,交付到了刘备的手中。

执天子剑者,自当能够号令天下王师。

刘备低着头,双手颤抖着接过了刘琦递送过来的剑。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刘琦,语气略显激动:“陛、陛下?”

“皇叔,不要看朕,转身去看台下的将士们!”

刘备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他望向下方的一众行军司马,曲军候,屯长……

那些望向他的人,此刻的眼神中并没有丝毫的藐视与不服气,相反的,他们的眸中是刘备原先很少看到的敬畏。

一瞬之间,刘备的信心爆棚了。

他将长剑举起,高高的举过头顶,口中高呼:“天佑大汉!讨贼必胜!”

“必胜!”

“必胜!”

“必胜!”

高台之下,一众将官们高声呼喝,声势震天彻地。

下方众人之中,关羽和张飞望着高台上,举着佩剑带动三军大声呼喝的刘备,一时间竟情难自禁。

关羽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抖动,似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而张飞竟然当场流泪了。

他们知道,他们兄长劳苦奔波半生,就是希望能够有招一日,站在这个位置上,去发挥他真正的本领。

不论是于公于私,他们的兄长今天终于达成了心中的愿望。

台下的士兵是不多,南阳郡能够调拨出来的人马也不多,但与在幽州时,统领那数万根本不听从自己指挥的豪强私士相比,眼下的感觉才是最真实、最有意义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们的兄长刘备,彻底的心服了刘琦,愿意为这个皇帝舍身赴死。

而他们兄弟,在这一刻起,也变成了真正忠诚于刘琦的汉臣。

他们知道了,谁对于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的伯乐。

当刘备走下台之后,紧接着诸葛亮再度走了上来,刘琦当众宣布,让诸葛亮担当军师将军,负责辅佐宛城的军队北上。

当众替刘备和诸葛亮撑完场子之后,刘琦将诸葛亮和刘备等人召集到宛城的正厅之中,与他们共同磋商如何进攻中原。

年轻的诸葛亮身为军师,遂道:“依照目下的局势,亮认为当下的关键,依旧是在于豫州,中原之战谁能先拿下豫州,谁就会占据南北支援的主动权。

“依照孔明你的看法,袁曹方面会制订什么战略来与我军抗衡?”

诸葛亮道:“陛下自登基之后,西向拓展,积攒粮谷,操练士卒,开垦新田,冶炼铁器,现如今,已经是兵精粮足,实力大增,这场战争,依照亮来看,短时间虽然会陷入胶着,但最终的胜利者一定非陛下莫属。”

刘琦闻言笑了,继续听。

“至于具体的战术,亮没有直接领过兵,不好妄言,但依照亮的观点,敌军未必会坚持守势,他们很有可能会兴兵南下,直取淮南,打破两路受敌的僵局,这对北军来说乃是关键。”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文,武的意见

诸葛亮的意见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虽然就如何具体用兵而言,诸葛亮并没有给出指导性的意见,他只是就着当下的大局势,向在场的诸人解释南北两军目下在中原对峙的格局。

“陛下,不知可否有荆州与豫州,两淮之地的皮图,借为臣一用。”

诸葛亮的表现让刘琦很是满意,虽然年轻,但经过在尚书台一段时间的历练,诸葛亮已经渐渐开始有了身为名臣的那股气势,虽然与他历史上做季汉丞相的时候还无法相提并论,但雏形已现。

“取图来。”刘琦吩咐道。

少时,皮图被李典派人送上了正厅,刘琦命人挂于正厅之前,然后对诸葛亮招了招手。

“过来,将你的想法告知于诸公。”

诸葛亮也不含蓄,迈步来到了皮图之前,用白羽扇在皮图上来回指点着。

“陛下请看,诸位将军请看,亮为什么要说北军或许不会固守,而是派人南下先夺下淮南……因为就北军看来,荆州的江夏和南郡在南面,如同一只猛虎,凶狠的直盯着中原腹地,而这只猛虎的两只利爪,分别是南阳郡和江淮之地,而南阳郡虽然富庶,但从南阳出兵,终归还是需要越过梧桐山脉和方城山脉,对于中原来说,好歹也算是有一层屏障……但是江淮这支利爪就不一样了,这是真正可以洞开中原的门户!”

刘琦转头看向众人,却见在场的一众将领的脸上皆是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所谓欲固东南者,必争江汉;欲规中原者,必得淮泗……其实对北军来说,江淮之地的战略威胁,远远要超过荆州。”

刘备在一旁道:“令君之意,是让陛下着庐江的守军北上,与我军共同夹击中原?”

诸葛亮摇头道:“左将军此言颇合兵法,但却不符合眼下我军的情况。”

刘备听了诸葛亮驳斥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站起身来,认真地作揖道:“还请令君指教。”

刘备的年纪那可是比诸葛亮大多了,而且如今刚刚被刘琦拜将,在一定层面上来说,诸葛亮眼下是他的副手,他能够如此谦恭的对待诸葛亮,倒很是让人惊诧。

诸葛亮也似乎没有想到,刘备居然对他这么客气,急忙还手作揖。

随后便听他道:“按照常理而言,通过宛城和淮南,两路兴兵夹击中原,对我军而言确实是最好的战策,但就庐江和九江而言,却并不合适。”

“为何?”

“左将军忘了,在陛下接手淮地之前,这两地一直都在谁的掌控之中?”

“自然是袁……”

说到这的时候,刘备一下子哑然了。

他明白了诸葛亮的话中所指,开始认认真真地思索了起来。

刘琦听了,当下无奈一笑。

“是啊,九江和庐江郡,在朕派人接手之前,是有袁公路执掌的。”

众人听到这,都纷纷恍然。

袁术是什么德行,大家心中都有数。

他虽然是汝南袁氏子弟,却多才华,但问题是袁术这个人在行为上异常奢华,且不懂得体恤百姓。

淮南的军民,在他的横征暴敛之下,已经是穷困潦倒,屡次遭遇饥荒,直到淮南两郡大面积的种植镇西稻之后,情况才有所缓解。

如今的淮地,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规,流离的百姓开始安定了下来,开垦田地,凭借优势的地理位置开始逐渐恢复繁荣,但因为先前被袁术祸害的太过厉害,当地的民生凋零的过重,如今只是刚刚趋于恢复安定。

如今淮地正在刘琦任命的郡守庞季和刘先的治理下,恢复了勃勃生机,同时淮地旧臣阎象,杨弘等人也在淮南协助治政,一副欣欣向好,但也不过是刚起步,军事方面除了足够镇守本地县城的兵马之外,并无过多招募。

若是遇到重要情况,淮南的军事守备,可能还需要依靠江夏的魏延帮忙。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指望淮南方面出兵相助。

说的直接一点,他们甚至可能连守卫的力量都不足。

沉默了一会之后,方听刘琦缓缓言道:“孔明的意思,朕明白了,你是让朕迁军东向,前往寿春守备,预先埋伏,等待北方的军队南下,在江淮与对方决一雌雄,然后再携大胜之威北上?”

诸葛亮道:“这正是臣的意思。”

话音落时,却见关羽站了出来。

“云长有何话讲?”

关羽郑重地对刘琦道:“陛下,所谓兵贵神速,我们如今已经在南阳郡集结了兵将,大有一鼓作气北上之势,如今反倒是舍近求远,率兵前往淮南,如此一旦北方兵马赶到豫州,排兵布阵已毕,我等岂非坐失良机?眼下,我军若是能够向北出兵,先打下西平,上蔡诸地,占据中原,直逼黄河北岸,与雒阳主力军两相呼应,则大事定矣!”

关羽的话,惹的李典,许褚,典韦,张飞等人纷纷点头。

不是他们与关羽的关系好,而是在他们看来,关羽的战略确实更加的符合兵家常理。

“你们,都同意谁的意见?”

刘琦的话问完了,半晌并无人应答。

“问你们话呢?”

终于,却见典韦先站了出来。

“末将同意云长的意见,确实符合兵家之策。”

典韦在这些人里面功绩颇高,别看他只是禁军统领,但说起话来,怕是比左将军刘备都有分量。

而身份最高的李典见典韦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也随即轻咳了一下,道:“陛下,诸侯令君所言,不无道理,不过眼下局势紧张,剑走偏锋确实不太合适……还是关将军的意见颇为稳妥。”

许褚道:“我等愿意北上中原,为陛下建功。”

关羽与在场的一众人,并不熟悉,这些战将所言皆是发自肺腑,并无徇私。

刘琦又看向了司马懿,周瑜,庞统三个人。

“你们呢?不站出来替你们的上官说一句话吗?”

庞统轻咳了一声,想要站出来说话,但却有一只手拽住了他。

司马懿抢先他一步出来。

“陛下,我等年轻,又不曾领过兵,不知军旅作战玄机,旁听就可,旁听就可。”

庞统挑了挑眉,似乎是觉得司马懿这样做很是不妥,但他话已经说了,他此刻若是再多言,似有些妄自出风头的意味,于是便不再多言。

刘琦站起了身,道:“好,你们的想法,朕知道了……今日权且散帐,容朕三思。”

第一千零七十章 谦让

当天晚上,刘琦没有过早的入睡,他坐在郡守府院子正中的凉亭中,命人端上了酒菜,自斟自饮。

直接夜幕降临,天色已经漆黑,天上星河一片,刘琦依旧也没有想要回房安睡的意思。

他只是一边喝酒,一边仰头观看星河,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觉。

说实话,穿越到汉朝这么多年了,每次仰望星空,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慰。

这个时代的星空,跟自己穿越前的时代相比,实在是透亮了许多,漫天星河的光彩,只有在这个时代的天空才能享受的到,偶尔还会有流星从天际划过,其壮丽的景色真可谓是美不胜收。

刘琦又饮了一口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亭子旁边,有侍卫前来询问:“陛下,左将军前来觐见。”

刘琦听了这话,并没有感到惊讶,他满脸笑容的放下了手中的酒爵,淡淡道:“朕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随后,便见刘琦吩咐那名侍卫道:“让他进来吧……哦,对了,在准备一副酒爵盏筷。”

“诺。”

不多时,刘备来到了郡守府的花园。

“臣刘备,拜见陛下!”

刘琦端着酒爵,轻泯了一口:“为了白天的事来的吧?”

刘备直起身,笑道:“陛下神算。”

“坐吧,一起喝点,谈谈心。”

“诺。”

刘备在刘琦的对面坐下,刘琦则是亲自给刘备倒上了酒。

“今日白天在正厅,众人都发表了意见,诸将都是同意云长的意见,让朕发兵从南阳直接去中原,你是朕刚刚登台拜将的南军主将,这到底要不要迁兵往江淮,你给朕出个主意。”

刘备将酒爵中的酒一饮而尽。

随后,他擦了擦嘴道:“陛下,诸葛令君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但实际来看……并不现实。”

“为何?”

刘备长叹口气,道:“陛下,从南阳往寿春,何止几百里?这从宛城发兵,过方城山,过义阳,再过新夕,戈阳,安丰,最后再行两百里方至六安……这么大一段距离,要耗费多少兵粮,耗费多少士气?这不可取啊,三军的锐气,都会磨没了,就是到了寿春,拦住了北军,咱们就一定能打赢吗?”

刘琦吃了一口菜,道:“你说的对……如此说来,你是赞成云长的战策么?”

刘备有些犹豫地道:“云长的战策,确实符合兵家用兵之法,但臣却总觉得,哪里会有些疏漏,若是咱们起兵攻入中原,一切顺利还好……可若是不顺利,又该如何是好?”

刘琦闻言笑道:“若是不顺利的话,那就是将宛城之兵全部深陷于中原战场,而荆州和益州的财货,则将大批量的用于支持中原之战,若是果如孔明所说,北军会派遣一军前往淮地偷袭,届时淮南势危,我们就等于是以地换地……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云长没有想到,那就是还有一个江东孙坚!”

“江东孙坚?”刘备泯了一下嘴唇道:“陛下是觉得孙坚会起兵攻打荆州?袭我之后。”

“他不敢。”刘琦摇了摇头,道:“他儿子还在我手下为将,再说荆州方面还有刘磐,黄叙,魏延等人,借孙坚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偷袭我的腹地……但九江和庐江一旦势危,孙坚就会以相助之名,派兵直捣寿春,到时候朕不但不能怪罪他,还得感谢他……还记得孔明那句话吗?欲进中原必取江淮。”

刘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的确,这对孙坚而言,最是有利,陛下想的深远,臣服气了。”

刘琦摆了摆手,道:“想的在深远没用,朕现在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你给朕出个主意,怎么来破眼下的僵局?”

刘备皱起了眉头,开始细思。

刘琦也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叔侄两人就这么对坐而饮,考虑下一步的战略。

半晌之后,终见刘备重重地一拍手。

“有了!”

“哦?皇叔有了什么主意?”

刘备站起身,对刘琦道:“陛下,不是还有李通在此么?”

“李通?”

刘备的表情显得有些兴奋:“前番陛下逼迫李通从朗陵前往江陵归顺,如今李通就在陛下麾下,随时可以调用,据臣所知,朗陵这些年有李通筹集打造的大小船只几逾五百,都是他用来巩固朗领县和运输财货的,如今何不让李通献出,咱们用这些船只,从梧桐口岸为始,然后东向进入淮河,顺流直下可行经固始口岸,然后再去往淮滨……”

刘琦皱起了眉,道:“可是要从淮河直入寿春?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这一段要经过豫州腹地,恐为北军半渡而袭。”

刘备急切道:“陛下放心,我们无需走那么远……只要在中途将兵马放下便可,北军方便,不是要派偏师来袭江淮么?我们就在半道截杀他们,再携得胜之危,直接从颍上之地北进,如今既破了对方的局,还可以威震江东孙坚,让他不敢乱动!”

刘琦的脸色瞬时间就变了。

他颇为诧异地看向了刘备,浑然想不到,这个大耳朵叔父,在军事上居然有这般敏捷的思维。

看起来,若是论及用兵,刘玄德怕是还远在关云长之上。

“皇叔此言甚善……快,速去替朕将李通找来,现在就找!”

“臣遵旨,臣这就去找李通!”

……

刘琦与刘备商量出了北进的策略,但另外一边,诸葛亮和庞统这对师兄弟,也没有睡。

庞统深夜来拜访诸葛亮。

“你说你今日白天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哪有你这么向陛下献计的!说话竟挑一半讲!”

诸葛亮轻轻地摇摆着羽扇:“师兄,咋把你气成这样?”

“我能不气么!好端端的,你让陛下尽遣大军去淮南,这不是胡闹么?这隔着多少里呢?你当用兵是小孩子过家家,好玩的么?那可是跨州移兵,不现实!”

诸葛亮淡淡笑道:“这只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又没说让陛下一定要采取我的策略。”

“你压根也没打算让陛下用你的策略……但你进献北军会派偏师入淮南,这个意见我是赞成的!只是你为何不向陛下献上可行之法?”

诸葛亮的神情似很是轻松:“师兄,我也不是神仙,有些难事,陛下都不一定行,我能有什么好办法?”

“你……”庞统气的想骂人,但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故意的?说话说一半,提出了问题的关键,然后将建功的机会让给别人?”庞统眯起了眼睛,似恍然而悟。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大汉柱石

公元199年8月,李通在郎陵县的战船迎着酷暑,开始向着西面的上流河岸行进,前往淮河西面的渡口去迎接刘琦麾下的一众军队。

通过李通船只的运输,大概有八千左右的荆州军顺流之下,通过淮河的路径,从南阳直往豫州与淮河交界的地方移动。

至于宛城方面,刘琦留下了李典,让他依旧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南阳继续整备兵将,做进取中原之态,同时刘琦发书信给上庸等东三郡和益州的严颜,催促他们火速将兵马赶赴南阳郡。

当然,豫州的地域广大,即使是从南阳移兵过去阻拦北军南下,但也需要能够精准的获得对方的位置,不然时间上一旦赶不及,不但没有办法达到半路阻拦的效果,还会被对方找出破绽,一举歼灭。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卫士署的作用就变的非常大了。

大量的卫士从南阳郡派出,开始大面积的扑向中原各地,将所有探查到的情况经过层层筛选向上呈递,最后传到刘琦那里,让他根据情报做出合理的规划。

论及刺探能力,刘琦这些年所做的布局在所有牧守之中,是下功夫下的最多的那一个,而且经过多年的时间和历练,卫士署已经建立了一套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流程和体制。

卫士署总共分为六个层级,每一个层级的长官都会有经验丰富的卫士来担当,这些长官就有一定能力的情报甄别能力,有用的情报和没有用的情报,会在他们这里进行一次筛选,然后再经过甄别向上递送。

这样,就可以过滤掉一大部分的无效信息给刘琦,身为皇帝,刘琦肩膀上所肩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不可能还会花费大部分的时间来甄别这些东西。

当然,这样的机制确实简单有效,但时间长了也会有它的弊端。

那就是下方的人权力过重,一旦因为一己私欲或是其他原因,而将有效的情报隐秘不报,这就会导致国家有所损失。

所以说,为了杜绝这种行为,所有的情报在一开始向上呈递的时候,就会被批写编号,并层层过目署名,就算是被删选掉了,也会入档卫士署,每隔一年将有六百石的监察长进行调研监管,若是发现问题,则可向大理寺署上报。

当然,世界上没有尽善尽美的制度,如此监管也势必会出现漏洞,只能随着经验的积累再不断的进行政策调整。

……

与此同时,袁绍和曹操亲自率领大军,在并州太原之地集结,坐观张燕和南军的动向。

自古以来,以太原为圆心的方圆几百里地界,绝大部分地域都是黄土高原,平均海拔在一千米到两千米之间,黄河在第二个拐弯处,由北向南,将并州山脉和陕西省分开。在抵达山西最南端之后,黄河开始转向,由西向东,又将并州和中原分开再往南,王屋山构成了并州东南部地理屏障,在地理上提供了一个完整的防御带。

一直以来,这里都是由袁绍和张燕共同经营,但是如今张燕一朝中计,被袁绍和曹操大破之,已是没有了反手之力,目下只能坐以待毙,而袁绍则是乘机在太行附近接手了许多原先为了与张燕作为缓冲的真空地带。

并州的人口密集度不高,基本都是被分成一块一块的,彼此之间相对独立,如果不是长期经营,外部势力打进来也难以施行有效控制,历史上的晋国称霸一方,亦有依托地势之助。

现如今,袁绍和曹操霸住了太原,慢慢蚕食张燕的势力,并邀南匈奴王庭的军队南下,通过汾河,沿途纵横草原,压缩敌军的战略空间,不让雒阳的军队能够顺利的进驻。

雒阳的军队由南北上,首先就是要进入河东,虽然河东郡是一路平原,但这个季节多雨水,道路泥泞,通过此地本就不易,而到了汾河之后,又不时的受到匈奴人的袭扰,一时间无法进行向前,因此原地驻扎,稳扎稳打。

面对荆州军的情况,袁绍决定老调重弹,想要利用当初对付张燕的办法,来引诱南军快速进兵,然后再利用北军的机动能力,将敌军切割,逐个击破。

但郭嘉和荀彧,许攸等人并不看好袁绍的战策,毕竟对方的军中有荀攸,蒯越,徐庶这样的人主持大局,恐怕并不是那么好引诱的。

但袁绍却认为,对方的主将是张允,这个人应该比荀攸他们更容易引诱。

事实上,袁绍错了。

张允在这方面还是很靠谱的,还真就是比较稳,绝不贪功冒进。

不用荀攸,徐庶等人劝谏,面对袁绍的引诱,张允就是一句话。

静观其变!

对于张允的表现,荀攸感觉颇为诧异。

这一日,他找上徐庶,向他询问此事。

“元直,你当年与大司马同掌卫士署,对他颇为了解,可否今日解吾之惑?”

徐庶笑道:“不敢在司徒面前狂言,还请司徒明示。”

“哎,你我皆乃智士,荀某欣赏你的为人,咱们之间,不必如此。”

“司徒请讲。”

荀攸颇有些好奇地道:“在荀某人心中,大司马这个人……嗯,怎么说呢,并不是成大事之人,趋利之心比较严重。”

徐庶被荀攸逗笑了:“司徒不必忌讳,大司马的为人,世人皆知,就连陛下也知道大司马乃是弄臣之姿,他若是精明强悍,能征惯战之辈,试问以陛下的心性,又怎么会让他当此要职?”

荀攸缓缓点头:“正因为如此,我这心中才有几分疑惑,我观大司马用兵之能不高,诸将之中在其之上者不少,但他此番却能看准袁绍之谋,不着急建功,也不着急立威,这一点着实让荀某高看了他三分,我原先属实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般人物。”

徐庶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司徒,说良心话,您属实有些高看大司马了,有些事不过是巧合而已,您也无需过于猜度,其实依照大司马的脾气秉性,他并不是不想建功,而是他知道他应该在何处建功。”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袁营

荀攸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也会跟别人在背后嚼旁人的舌根,不过只要是人,只怕是都难以避免会有这个毛病。

听了徐庶的话,荀攸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元直是说,在大司马看来,这战场上的功绩,难道便算不得功绩?”

徐庶道:“对于黄汉升,太史子义,甘兴霸,文仲业等人而言,他们的前途与爵位,通通都与战功挂钩,唯独大司马的爵位不是……司徒觉得大司马立过什么大的战功?”

荀攸闻言笑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徐庶说话居然说的这般直接,将张允的方方面面分析的这般透彻,而且还分析的这么打脸。

竟如此议论当朝大司马……

不过这也是事实,张允的大司马之爵根本和战功毫无关系,他的升迁道路,和一般的武将不同,就是立再多的战功,刘琦也不会因为这些而高看张允一眼,反倒会因此与他有了些隔阂。

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所以无论袁绍和曹操用什么样的机会引诱张允,张允都不会被眼前的利益而冲昏头脑,因为拿多少战功对他来说都无甚益处。

荀攸捋着自己的短髯,无奈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这样的大司马反倒是成了袁绍和曹操的克星,不论他们使出什么样的计策,他们的大司马都可稳扎稳打,立于不败之地,倒也是难得。”

徐庶叹道:“当然了,有利则必有弊,十七万的大军在这里跟袁绍和曹操耗着,每日用粮无数,一旦有战机可以胜敌,以咱们这位大司马的立场和秉性,只怕也是会错过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天幸我们的粮草还是够用的,至少比袁绍和曹操的要多,若是真这么硬耗下去,也不怕耗不过他们……现在,就看陛下在豫州那边,会不会打出一个新的局面了。”

……

并州方面,袁曹和张允正在对峙,任凭他们如何引诱张允,也不见张允有丝毫的异动,对方的营盘固若金汤,十余万大军声势浩大,如同一柄利剑悬挂在河北诸人的头顶,让袁绍和曹操投鼠忌器,很是忌惮。

袁绍用了好多方法,也不见张允有什么动静,就是引诱不出来,无奈之下只能是放弃了。

此时此刻,他有些郁闷的坐在帅帐内,一脸无奈地看着下方的曹操。

“张允那厮,用兵竟是毫无破绽,布阵犹如龟壳,让人无法下口……想不到,袁某居然会被这么一个无名之辈阻挠,当真可恨!”

郭嘉言道:“张允不足虑,怎奈他身边的能人极多,甚是不好对付,眼下他既然是铁了心要与我们僵持,那丞相也万万不可着急,毕竟荀攸,蒯越,荀谌,徐庶等皆智谋之士,非等闲可比,这破绽得一点一点的寻找,不可急躁。”

袁绍没有搭腔,只是一脸郁闷的坐在原地紧皱眉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斥候匆忙冲进了帅帐,对袁绍道:“丞相,颜将军和文将军兵分两路,偷袭张允东西两路屯营,却被守备在那里的太史慈和徐荣击退,未能得利。”

听到这,袁绍终于长叹口气,无奈道:“看来,确实只能依奉孝之言了……”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袁绍猛然一低头,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曹操急忙上前道:“本初,你这是……?”

袁绍抬起手,冲着他摆了摆:“无碍!些许小事,无需紧张。”

说罢,他看向曹操:“宛城那边怎么样了?”

曹操言道:“探马回报,刘琦在宛城集结南军,令黄叙和刘磐,魏延守护荆州,他自己拜刘备为将,在宛城兴兵,意图染指中原。”

“他想的倒是容易!”袁绍用袖子轻轻地擦了擦嘴,举手投足之间依旧不失风度:“孟德,你手下的那人,可依令入河南了?”

曹操急忙道:“正是,舍弟曹仁,已是会和东郡郡守程昱,并揽兖州诸豪,兴兵入了豫州,曹某给他的军令,是克日攻克九江和庐江之地,以牵制荆州。”

袁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淮南贯连中原与江东,乃兵家用武之地,若能先拿下九江,刘伯瑜在宛城的布局就等于是废的,袁某就不信,丢了淮南,他还能气定神闲!”

说到这的时候,袁绍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侍卫高呼,说是袁谭和袁尚请求拜见袁绍。

这一次出征,袁绍除了尽调麾下精兵强将之外,还让两个儿子跟随在身边。

稍后,待袁谭和袁尚进入了帅帐之后,曹操和荀彧郭嘉等人便即告退。

他们老袁家自家的事情,旁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曹操等人走后,袁尚便走到了袁绍身边,亲昵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袁尚如今年纪还小,行事还有几分稚气。

“父亲,孩儿适才与张将军麾下的几名曲军侯比试弓马,他们各个皆不如我?孩儿如今的马上功夫,想来应该是在大哥之上了,父亲何时安排孩儿前往前阵破敌?”

袁绍闻言,大喜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三郎不愧为袁家栋梁。”

袁谭轻轻地哼了一声,心中暗道那几个曲军侯怎么敢赢你?除非他们是活腻了,连这都看不出来的小毛崽子,父亲究竟看上了你什么?

“父亲,你脸色不怎么好?”袁谭恭敬地询问袁绍。

“不妨事!”袁绍摆了摆手,道:“显思,你弟弟如今在军伍之中,每日刻苦学习,你长他数载为兄,还需谨慎谦卑,仔细磨砺,不要让弟弟赶超了你才是。”

袁谭心下冷笑,但面上还是恭敬地道:“父亲此言甚善,孩儿遵命……孩儿今日来此,就是想要为父亲分忧。”

“你要如何为为父分忧?”

“听闻乌桓的踏顿,已经率领本部兵将即将抵达,孩儿想要率领本部兵马,前往踏顿军中,与他合兵一处,一则踏顿昔日并未入驻河北,孩儿前去,可以为向导,指挥他妥善用兵策应父亲,二则我身为袁家长子,此番前往也可替袁家在这些番族首领面前,扬我袁家之威,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袁绍没有在意,他心中以为袁谭完全是一片好心,不曾多想,当即应诺。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不满的种子

袁谭从袁绍的帅帐中走出返回自己的军屯时,路上正好碰见了曹操。

但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碰巧’撞上的,这就不太好说了。

有些事情,事在人为。

见袁谭从袁绍的帅帐处出来,曹操的脸上露出了深切的笑意。

“贤侄,随我到帐中一叙如何?”

袁谭也不推辞,当即拱手应命:“叔父,请!”

两个人来到了曹操的帅帐边上,但曹操并没有引袁谭进去,而是相邀请他一同到营地旁边的小树林中如厕。

袁谭随着曹操来到了小树林旁,两个人一同脱了裤子开始原地小便。

“怎么样?去与蹋顿合兵的事情,跟你父亲说了?”曹操一边尿一边问道。

“得蒙叔父提醒,我已经与父亲说了,父亲对此事并不反对!”

曹操闻言满意地点头,道:“你父亲乃是智勇之士,他的眼界可是比你我要高多了,眼下让你去乌桓与蹋顿合并,对汝父而言乃必行之举,你主动请缨,可算是正合了本初的心意。”

袁谭尿完,抖了抖鸟,遂问曹操道:“敢问叔父,乌桓三王部与我军已是同盟从属,此番蹋顿领兵来此,为的就是与我们共抗刘琦,我单独去会蹋顿,他也是相助我们,我不去,他也是相助,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曹操摇了摇头:“贤侄啊,你这话就说错了,让你蹋顿处,主要有三点好处,于我朝有利。”

“不知叔父所言的,是哪三点好处?”

曹操慢悠悠地道:“第一点,我们若是要打赢刘琦,单凭河北之众极难,河北底蕴虽深厚,但刘琦的整体势力在我等之上,若是没有外力,我们与刘琦最多也不过是鼎足之势,所以南匈奴和三王部,这样的外援必须交好,到了关键时刻,则会成为我等重要臂膀……且到了万一之时,说不定还会用上鲜卑……虽然曹某并不赞同与鲜卑做勾当。”

袁谭没有吭声,只是认真地看着他。

“其二,蹋顿和呼厨泉之辈虽早已臣服,但毕竟是异族番邦,心中到底是否真的服气你父亲,他说不好,某也说不好,此番蹋率兵前来,你若去,多少也有看护监督之意。”

袁谭长长地吸了口,无奈道:“叔父之言甚是,这蹋顿虽然是领兵来了,但到底是不是真心为我等所用,尚不好说,侄儿过去,恩威并施,既能让对方看到我袁家之情谊,又能督促他尽心竭力,何乐而不为之?”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正是此理……不过,对于你父亲来说,你主动请缨往蹋顿处,对他而言,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

袁谭拱手言道:“不知此事对父亲来说,有何重要意义?”

曹操轻轻地叹息,道:“本初的基业要传给三郎,此事人尽皆知,已是铁一样的事实,纵然是本初,也不能轻易改变,不然会出大乱子,但如何安抚你,才是重中之重。”

袁谭闻言急道:“此事,难道就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曹操抬手挡住了袁谭,继续道:“你且听曹某说完!”

袁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静地听曹操继续说下去。

却听曹操慢悠悠地言道:“显思,曹某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有些事情急不得,本初当初既然能够答应河北诸人让三郎继承基业,那对他而言,除非是捅破天的大事,否则便不会轻易更改,就算是他心中对你有所亏欠,亦是一样。”

袁谭皱着眉点了点头,牙关紧咬……看的出,他心有不甘,可不甘又有什么用呢?

“但你毕竟是昔日的嫡长子,也是本初的儿子,依照本初的个性,不可能不给你安排一个去处,待他百年之后,难道你还能留在邺城吗?就算是你能留在邺城,那刘夫人和三郎,又会如何待你?这些都是他需要琢磨的。”

袁谭闻言,恍然而悟。

“父亲让我现在就接触蹋顿,是想日后将我放到边郡去!?”

曹操心中这小子终归是不算是太蠢。

“显思,边郡也未必不是什么好去处,况且以你的勇武和本领,必可如同吕布一样,威震匈奴和乌桓,到时候你镇守边郡,又得诸族畏惧爱戴,一则可提袁氏扬名,威震北疆,二则可以自保无虞,终身显赫,这对于你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袁谭冲着曹操拱了拱手,道:“是不是好事,袁谭心中自明,不劳叔父操心,叔父一片赤诚对我坦言,袁谭感激不尽……现行告辞了!”

说罢,便见袁谭转身离去。

曹操望着袁谭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还是嫩了。”他喃喃地自言自语。

……

刘琦方面,此刻,他的八千精锐已经通过乘坐李通的船只,抵达了新蔡附近。

新蔡的南面,是一个巨大的蓄水灌溉工程,名为鸿隙坡。

坡中之水是经淮河分出,精鸿隙坡畜积调节之后,与淮河支流的慎水上的各小坡塘汇合,再回归淮河,始建时间不详,西汉时期因为洪涝成灾,被翟方谏言废毁,后在东汉建武年间,被当时的汝南都水掾许扬主持重建。

汝南能够成为天下有名的富饶之地,很大的功劳也是归功于此。

刘琦到了新蔡之后,就下令暂时驻军,没有轻举妄动,他需要等待卫士署给他传递袁绍和曹操的动向。

卫士署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将袁绍方面的动向传递了回来。

诸葛亮的猜测很准确,袁绍和曹操果然是派遣兵马向淮南方向进发了。

虽然诸葛亮猜测的很准确,但这同时也在侧面证明了袁绍和曹操不俗的战场把控能力。

而根据卫士署的情报,袁绍派遣来夺取淮南的人,是曹仁,同时对方还联合了已经归降的泰山诸部,以及东郡郡守程昱,还有各郡的主要精锐部曲。

人数方面,虽然没有特别精准的数字,但对方的数量应该和刘琦一方不相上下,大概都在一万左右。

至于这场仗该怎么打,刘琦没有做直接的命令,他将全权指挥作战的权力都移交给了刘备,而他只是作为督军,看刘备下令对敌。

对于刘备而言,这一次他肩膀上的担子,可谓是异常的重。

这和他独自领兵还有不同,因为他的身边此刻还有一个天子,若是出了问题,只怕天子的命都要被自己扔进去了。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刘备主军

在历史上,曹操军的势力非常强大,但在前期的时候,有一项重要的物资制衡了曹操军的发展,那就是军粮。

但是在这个时空,由于邺城政府是袁绍和曹操一同拥立并建立的,两家的兵马合并成了一家,而河北的粮秣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支援给曹操军,因此这一次曹仁南下进兵寿春,最大的短板粮草问题就得到了有效的解决。

对于曹氏我的武将来说,这也算是意外之幸吧。

曹仁的军队通过淮阳,直奔汝南进发,他打算在汝南巡个县城歇歇脚,重新整顿一下人马,然后一鼓作气拿下九江郡的重镇,寿春。

一众随军的人物之中,曹仁最为重视的自然还是程昱,毕竟对方如今可是东郡太守,两千石的一方之长,而且还是曹操昔日最引以为臂助的人物之一。

曹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程昱——他打算汝南驻扎,然后通过**沿着慎河南下,通过东城直扑九江郡,一鼓作气拿下合肥和寿春,如此则淮南大势可定,己方算是用最短的时间解决了战斗,如此还能回师往西,去南阳对抗刘琦的军队。

但程昱很显然与曹仁有不同的想法。

他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慢悠悠地道:“将军的战法,表面上看并无不妥之处,只是这么仓促的进兵,一旦遭遇南军在侧翼的袭击,我们就缺少了回旋的余地,只怕是不妥吧。”

曹仁一开始,真就是有点没太弄清楚程昱的意思,好一会方才反应过来。

“程府君多虑了。”曹仁哈哈大笑:“豫州之地,还是我朝的地盘,四野之民,无不已归于王化,在咱们自家地头上,何方贼寇会如此大胆,敢来骚扰我军?”

程昱摇了摇头:“将军,您想的多少有些浅了,程某认为,刘琦此时此刻,可未必会在南阳。”

“啊?”程昱的话让曹仁有些不敢相信。

少时,方听他缓缓言道:“程公是认为,刘伯瑜此刻在南阳的举动乃是虚张声势,而他本人已经率兵进入淮地境内了?”

程昱道:“依照刘琦的心性,这事他不是办不出来。”

曹仁咧了咧嘴:“南阳郡距离淮南极远,横跨最少数百里,刘琦若是远征,从彼处往淮南,岂非劳师远征之举?”

程昱的脾气挺倔强:“老夫虽不晓得刘琦会用什么办法去淮南……但我这心里,就是觉得他会去,此人一向喜欢弄奇,我若是将军,势必会有所提防。”

程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曹仁心中即使再不认同,也不好意思太过反驳。

毕竟对方的身份不是他的下属,而是与他一同行动的同僚。

“行,那就依程府君之言,咱们缓慢行军,徐徐向淮南行进,本将让王植断后,谨慎行军,刘琦纵然是在汝南境内,本将也担保不会让他占到半分便宜。”

程昱道:“倒也无需那么麻烦,其实咱们只要转换思路,以刘琦的方式思考,就能大概猜到彼在何处。”

曹仁这个人还是很虚心的:“劳烦程公教我。”

“不敢,淮汝之地,一马平川,无险可拒,且处于我军境内,各地郡守县长,皆食邺城俸禄,刘琦纵然领兵至此,但也不可能在汝南境内长期屯兵,依我看来,他若是真有办法来,想要埋伏我军的地方,则必定在新蔡。”

“程公为何能这般确定?”

程昱言道:“其实这事也好想,将军且想,新蔡位于何处?”

“新蔡?”曹仁皱眉寻思了下,叹息道:“程公莫要笑我,本将来时,只是大概研究了一下地形,并未细致到具体的县城……”

程昱淡淡一笑,道:“将军,那新蔡乃是位于九江郡与汝南交界,对于我方各县而言,掌控力远不如境内,九江内池泽极多,四处皆是芦苇洼地,容易埋伏,且距离寿春极近,这样的地方,刘琦不在此屯兵,又能在哪里呢?”

曹仁闻言恍然:“如此,我便先派人往新蔡去打探消息。”

……

曹仁的斥候去新蔡打探消息了,同时他的进兵速度也开始放缓,相比于从他从陈留开往淮阳的那段距离,委实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卫士署同时也将消息传到了刘琦那边。

“看来,曹仁和程昱等人是知晓我们的目地了。”

诸葛亮回答道:“曹仁乃是曹操族弟,又是长水校尉曹炽嫡子,自幼接触军旅之道,不比寻常之人,程昱也是多谋善断之辈,能识破我军动向,乃在情理之中,就看眼下该如何对敌了。”

刘琦随意地道:“如何对敌,那是皇叔之事,朕已经将大权交给他,就看他如何用兵了,你们几个晚辈,也当尽心辅佐,多多向他谏言,特别是周公瑾和司马仲达,这两个人都不是愿意多言之人,你还需在旁提点,国事当前,还需以大局为重。”

“陛下放心,别人不敢说,尚书台对大汉之事一定尽心竭力。”

……

次日,刘备便在新蔡召集诸将,并将兵马进行分配。

刘备在新蔡率领三千兵马保护刘琦,并沿河道扎营,阻断曹仁东向寿春的去路,同时他分出两路兵马,一路是他的二弟关羽,一路是他的三弟张飞。

关羽的兵马在刘备大营西北三十里处,替刘备挡住左面的空档侧翼,同时关羽营盘的地势较高,曹仁的兵马若是从大路赶来,要转攻关羽的兵队,在地形和地势上必然处于劣势,同时刘备在右侧的兵马,则可以协助关羽从旁骚然。

至于张飞则没有固定营盘,他手下的兵将都是机动力较强的骑步,在新蔡旁边的四野游走,利用机动力来偷袭曹军的兵马,为的就是不断的骚扰,让曹仁不敢冒然分兵分别来攻刘备和关羽。

而刘备本人的大营地势较低,无险可守,他则是亲自上阵,与将士们一起,连日在大营前共修建拒马和陷坑,保证大营的安全,刘备的大营地势虽然低,但胜在泥泞,四周沼泽颇多,行军困难,在不了解地形情况下仓促进攻,只怕也会有巨大的损失。

而典韦和许褚这两名猛将,则是被刘琦派到了刘备的身边,他自己则是在身边留下了许郸,许沂,沙摩柯三人。

不临前阵的话,有这三个人,足矣保护刘琦的安全。

对方是曹仁和程昱,刘琦想借这个机会看看,刘备到底是否可堪大用。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不出名的敌人

九月初,曹仁和程昱的大军开赴到了前线,也就是刘备目下正在屯兵的下蔡。

曹军的情报工作做得还是很到位的,他们知道了敌军的主将是刘备,皇帝刘琦则是督军,皇帝并不亲自领兵作战,全部军马由刘备指挥……但这并没有让曹仁和程昱感到松懈。

刘琦在敌军的大营之中,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虽然他不领兵,但谁敢保证他在关键的时刻会不会给刘备支上两手?

不对,应该说,这位马上皇帝必然会在关键时刻给刘备支上两手的。

九月份天气依旧很闷,北方的天气到了这个日子可能开始逐渐转为凉爽,但是越往南方,天气便越是闷热,让人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打仗除了双方主斗智斗勇,手下的兵马拼勇斗狠之外,还要斗一斗天时地利。

新蔡的九月,刮风是以东南风为主,曹仁在程昱的指点下,特意在上风处安营屯兵,程昱的意思是,只要占据了顺风的位置,他们就可以寻机采用火攻对付刘备。

当然,在这种天气和地形下,用火攻想要给刘备的兵马造成重大损失,也无异于痴人说梦,毕竟对方屯于旷野,但曹仁的真正目地不是杀伤刘备军的军士,而是希望通过火攻,消除掉刘备布置在大营前面的拒马等防备,降低刘备军的战意和士气,然后再一鼓作气击溃对方。

但有些事情,却不像是曹仁和程昱想的那么美好。

就在程昱给曹仁提出火攻建议的时候,荆州军中立刻就有一个人给刘备做出了提醒。

这个人就是周瑜。

周瑜是庐江舒县人,久居在淮南之地,自幼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天气和地利都异常了解。

他告知刘备,曹仁一入新蔡之境,就直接屯扎于上风处,表面上是与我军对垒而立,实际上是想寻机用火攻破我大营,应谨慎做好防备。

周瑜的话给刘备敲响了警钟,他当即下令,让张飞率领骚扰部队,对曹仁的大营进行观察,并让西面占据了高地的关羽时刻注意敌军的动向。

刘备的军队做到了有备无患,如此一来吃瘪的就是曹仁了。

双方对垒七日,曹仁四次派军队暗中去刘备的大营外放火,但都被刘备的军队识破,军中的精兵直接从大营杀出,将来放火烧营的敌军击退。

而张飞则是不间断的骚扰曹仁,他每一次进攻的时间都非常短,并不与对方过多纠缠,而是看准时间,对准一个点,鼓足十二万分的气力勐攻,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后,就迅速的撤退。

张飞率领骑兵的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因为他本身就是幽州人,在加入义军跟随刘备之后,也一直率领刘备数量有限的骑兵队随他南北作战,带领人数较少的小规模骑兵队伍,正是他的长项。

曹仁的军队被张飞骚扰了几次,虽然没有出现过大的损失,但却让军士们提心吊胆,士气有所低落,这一点令曹仁非常愤怒。

不过他也透过张飞的举动,大概摸清了一些他进兵的规律。

九月七日的夜间,曹仁亲自在东营的马厩处排兵布阵,安排手下人埋伏张飞。

他估计,张飞若是再要夜袭,一定会在这个地方出现的。

不得不说,曹仁确实有用兵能力,他确实算准了张飞出现的地点。

但曹仁却没有算准张飞的能力。

北军的情报能力虽然相较于卫士署较弱一些,但毕竟也是一个朝廷,其综合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北军在战争前,已经大致打探出了刘琦在下蔡的整体布置,除了刘备之外,也知道关羽,张飞,典韦,许褚等人的名字。

但这些名字,并没有给予曹仁多么巨大的震撼。

典韦在曹仁的眼中不过是一勇之夫,至于关羽和张飞,在他看来不过是随同刘备到处游走的败军之将,完全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至于许褚……和曹仁同乡的一个豪强,曹仁更是不放在眼里,连认识都懒得认识。

但结果真正一交手,却发现事情根本不像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曹军埋伏住了张飞,还未等动手,那厮就挺着丈八蛇矛,引领着手下的骑兵队伍转身就逃。

当然,还是有一部分军士因为中了埋伏,而将性命留在了曹仁的埋伏圈中,但数量不多。

曹仁的埋伏,本来是寄希望将张飞一部全都留下的,但效果显然并不成功。

张飞挥舞蛇矛,纵马奔驰,他的后方已经有盾兵架起了盾阵阻拦。

但令曹军没有想到的是,张飞居然很轻易的就破了对方的蹲阵。

他一声巨吼,震的曹军士兵们耳膜发颤,脑大中嗡嗡作响,随后便见他长矛一挥当场击倒了两名盾牌兵,在阵中撕开了一个缺口。

张飞身后的兵卒们急忙一拥而上,配合着张飞将这个缺口打开。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张飞一马当先,勇不可挡自然就会带动身后士兵们的战力和战意!

很快,不见曹仁的军队发挥全部的战力,张飞一众的大部分人,就已经冲破了曹军的包围网,逃之夭夭。

面对这样的情形,曹仁怒火中烧,当即下令,让侧应在两旁的卞喜和王植两支军队,尾随张飞追袭。

但曹军终归还是小瞧了张飞的本领。

论及布阵指挥,张飞确实比不上曹仁,但要是让他跟曹仁手下的这两名校尉相比,张飞还是远在他们之上的。

张飞料定了对方见自己脱逃之后会追, 在撤退的途中主动控制了速度,没有将对方甩的太远。

当然,他也不敢在距离曹仁大营太近的地方决战,以免对方的后续支援源源不绝的追上来,那对他来说风险就太大了。

大概跑出了有三十多里,张飞的部队在被追袭的过程中,也确实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他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追兵与后续的增援部队已经拉开了距离。

当下,张飞当即下令,转身迎战!

张飞骤然改变战略,转身回军鏖战,这也可以说是中了王植和卞喜的下怀。

要知道,对方骤然转军反击,阵型就会出现变动,而且前军改后军,这对于己方来说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于是,卞喜和王植立刻下令,全军对张飞军进行总攻击!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为将者的勇武,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颠覆战局的。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狠策

张飞骤然转军,依靠什么作为底气?

那就是他个人的勇猛。

诚然,个人的勇武在大部分的战场上并不能左右战局,但也有少量的情况可以定乾坤。

比如当下的情况,因为卞喜和王植都是在追击敌人,为了能够快速行军,并督促提升将士们的士气,他们本人便都在前军之中。

主将临于前阵,优点自然是有的,那就是他们可以更加切身处地的督军,同时鼓舞三军士气。

当然,万事有利则必然有弊,主将临于前阵,所面对的攻击也自然要更多,如此出现的危机时刻也必然要多。

一军之中,主将为先,一旦主将发生了危险,那对于三军将士们来说,无异于致命的。

但即使是在前军,想要取王植和卞喜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这两个人的身边,依旧拥簇着很多士兵,想要在这样的条件下杀死他们,则非得要有万夫不当之勇才行。

但偏巧,他们今天的对手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他们并不知道。

张飞利用回转的一刹那,带领着亲兵骑士像是风一样的冲进了敌军的前阵。

张飞手下的骑士都是幽州出身,常年随同张飞南征北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对于张飞的指令和想法,他们几乎已经可以做到第一时间心领神会了。

就这样,在张飞的带领下,这些骑士以极快的速度先行冲了出去,配合张飞迅速的撞进了对方的军队中。

张飞手中的蛇矛,此刻犹如大刀一样的乱挥,力道之大,便是持刀者也不敢正面相抗。

便见这一队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对方的前阵,然后在众人惊诧不已的目光中,张飞劈波斩浪一般的朝着王植奔了过去。

不论是王植还是卞喜,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张飞居然如此的善战,也如此的勇武,在他们的概念里,曹操的军中似乎还没有一个人能达到这种程度。

王植惊恐地看着张飞纵马冲破己方将士们的阻拦,如同猛虎一样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啊~~!”王植见状不由高声尖叫,但还未等他叫出第二声,便见张飞的蛇矛已经直挺挺的刺了过来。

锋利的矛尖在王植的身上开了一个大窟窿,顷刻间便见血流如注。

还未等王植做出反应,张飞用力的将手中的长矛一抬,冲着天空举起,竟然是硬生生的将他的身体倒挂在半空中。

一时间,曹军被张飞的威势所震慑,竟皆站在原地不敢动。

“还有谁来!”张飞一嗓子喊出来,震动四野,但凡是听到他呼喊声的人,无不双腿发颤,不能控制的打哆嗦。

不远处的卞喜早已经是看的额头上冷汗直流,牙齿来回地打着颤,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

随后,便见卞喜猛然转身,头也不回的驾马疾驰而去,看他的架势似乎是想要离此地越远越好。

主将一个撤退,一个被挂了腊肠,曹军将士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继续追击?他们来的快,退的也快,直入退潮一般呼啸着向后散去。

张飞也不继续追赶,只是下令手下人随同他一块撤退。

……

消息传回曹仁的营寨,着实是将他气的不轻。

本来是要设计埋伏张飞,除了这个隐患,哪曾想这混蛋居然将自己手下的校尉反杀了,三军将士的士气不升反降。

曹仁气不过,又派人去战关羽,哪曾想关羽所处的地势极高,曹军想要攻克他,也绝非易事……偏偏曹仁怕刘备乘机抄他后路,届时得不偿失,因而不敢久围关羽。

刘备的营盘修葺的固若金汤,曹仁转头攻他,也不能下,再加上张飞不定期的从旁骚扰,着实是让曹仁头疼的紧。

本以为这刘备不过是幽州的一名败将,靠着汉室宗亲的名头在刘琦麾下混饭吃,哪曾想居然这般难缠,实在是让人惊异。

曹仁眼下,真的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但曹仁虽然吃瘪,但他毕竟是用兵的能手,纵然一时间对付不了刘备三兄弟,但刘备三兄弟想要败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整整僵持了一个月,时间进入十月,淮汝的天气终于由热转向凉爽,雨量也逐渐加大,进入十月之后,下蔡附近光是暴雨就下了两场,水位不断的上涨,两方也因此暂时休战。

大雨磅礴的,别说打仗了,便是看人都看不清楚,这样的天气怎么用兵?

但时间拖的越久,曹仁的心情便越是急躁。

这一日,曹仁戴着斗笠身穿蓑衣,再去找程昱商议进兵之策,但是到了程昱的帐篷里,东瞅瞅西望望,却并没有看到程昱的身影。

“程府君人呢?”

程昱的侍卫引着曹仁出了帅帐,来到营盘外,却见程昱穿着蓑衣,顶着雨正向西面举眉观望。

“程公!”曹仁冲着程昱高声喊了一嗓子,但程昱却并不答应。

曹仁以为是雨太大,程昱没有听见,便急匆匆的跑到他身边,对他道:“程公!这大雨滂沱,你不在帐篷内烤火,怎么在这受淋?”

程昱笑了笑,对着曹仁伸手示意,邀请他一同返回自己的帐篷。

两个人踩着泥泞的土地,磕磕碰碰的返回了帐篷。

一进帅帐,他们彼此互望一样,皆不由哈哈大笑。

他们虽然都是穿着蓑衣,但也都浇成了落汤鸡了,可谓是异常狼狈。

“快端火盆来!不然可要染风寒了。”曹仁冲着外面高声道。

不多时,有人端上了火盆,程昱和曹仁随即对坐烤火。

待暖和了一会,方听程昱徐徐言道:“不瞒子孝,我找到了一条破刘琦和刘备的捷径,不需耗费一兵一卒,便可将南贼尽除!”

“哦?还有这等好事?什么计策?”

“这大雨连下数日,水位渐涨,正是用水的良机!子孝需知,往西南不远处,正是鸿隙坡,此乃汝南郡第一大水利工程,只要我们找准方位,对着刘琦的屯兵之所决堤,不消半日,南贼便全部烟消云散,成那江中鱼虾。”

程昱的策略很简单,也很直接……决堤!淹!

鸿隙陂乃是淮汝之地的第一大蓄水灌溉工程,凝集了数百年乃至于千年数代人的结晶,汝南郡的丰腴富饶,有一半是因为鸿隙陂的灌溉,如今程昱却要掘它……

曹仁轻轻地咽了一口吐沫:“淮汝的万千苍生,又该如何?”

不想,程昱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大争之世,死些人,又算是什么?”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圣君

程昱的话,让曹仁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在某种角度上而言,程昱的话确实没有错,在这个时代,普通的黔首徒附的人命在他们这些大族亦或是豪强出身的人眼中,着实算不上人命。

在曹仁未出仕之前,族中若是让他用十条人命去换一头耕牛,那他毫不犹豫的一定是会要耕牛的。

这就是这个时代上层人士的惯性目光——人命比不上畜生之前。

因为畜生是他们自己的家私,但人命是皇帝的家私,大家站位的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立场角度也不同。

但除了在战场上之外,曹仁所见的牺牲人命,最多也不过以数十为基,成百上千的少见,但是程昱今天要做的事情,回头牵连的怕是十万人或二十万人不止,搞不好还会更多。

曹仁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缓缓地放下了自己在火盆旁边取暖的双手,然后站起身,迈步来到了帐篷口处,看着外面依旧不停的大雨。

少时,方听曹仁缓缓开口言道:“鸿隙坡,地处淮干之流与南汝河之间的蓄水工程,一旦向东被掘,最少有三个县城会遭到水灾,到时候遭殃的人何止十万?而且若是到了来年,等到春深之时,汝南田地需要灌溉之时,又该如何是好?田地不能得到灌溉,收成不能得到保证,届时民不果脯,岂不是大乱之兆?”

程昱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摇。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些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牺牲一些底层的黔首,换来的是中原的长治久安,若是中原不能够安定,将军纵然保住他们的性命,守住他们的粮食,又有何用?一旦豫州为刘琦所据,那些昨日还在被将军保护的黔首,就会成为刘琦下辖的子民,他们的粮食会成为刘琦麾下虎狼之师的口粮,他们的儿和族人会被刘琦征调,便会成为覆灭我们的强兵!”

说到这的时候,便见程昱缓缓地站起身来,严肃地瞪视着曹仁,道:“鸿隙坡的水淹亡灾民只是一时,但却可以保证这片土地和中原的黔首粮食依旧为我朝所用……人死了,还可以生,但国本丢了,你我可就是有灭族之祸了。”

听着程昱的话,看着他的表情,曹仁不由觉得背脊发凉。

程昱的狠,他是知道一些的,想当初在兖州时,程昱就曾经为了筹措军粮,干出过以人肉为脯的事情,时至如今,曹仁想想这事都觉得不寒而栗。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程昱的说法也确实有道理。

在这种时刻,击败刘琦和刘备才更为重要。

掘堤是惨绝人寰了一点,但终归也是一种致胜的手段。

最终,曹仁妥协了。

他用另外一种理由安慰自己,若是等有朝一日,天下安定之时,他们曹氏执政,安抚子民,富足百姓,那今日为这场战事死去的人,便算是死得其所了。

……

但曹仁和程昱不知道的事,就在他们研究鸿隙陂的堤坝之时,刘琦一军也正在研究着这件事。

曹仁打算将堤坝向西掘口,但庞统和司马懿,则是打算掘东面。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条计策司马懿还没等说完,就直接被刘备否决了。

“此法断不可行!”

刘备站起身来,语气异常变冷,同时也异常的坚定。

“豫州人也是人,是大汉子民,这大堤一开,蓄水一出,坏的不仅仅是北军叛贼,坏的更是我无数黔首齐民和千亩良田,陛下,此法断不可行啊!”

刘备的语气很少这么坚决,他本人也很少这么激动。

平日里的刘备很和善,和平静,给人一股内敛深沉的感觉。

但今日的刘备,在刘琦的眼中,浑身却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刘琦心中也是不赞成用这种战法的,因为他是从后世穿越来的人,即使他此刻已经融入了汉朝的社会环境,但他心中依旧保存着一些后世的思想。

这当中,有一种思想一直贯彻于刘琦的思维中。

那就是人道。

庞统对于此法也多少有些犹豫。

他看向刘备,道:“左将军,此法虽然有伤天和,但终归却能够令我军快速致胜,只要我们谨慎掌握掘开堤坝的口径和方位,倒是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

刘备摇了摇头,道:“这根本就不是伤多少人的事,哪怕因此而伤了一个无辜之人,那对于陛下而言,也断不可取!”

说罢,刘备看向刘琦,道:“陛下登基,拯救苍生,为万民所敬仰,天下齐民视陛下如同父母,敢问陛下,这天下有哪个人会亲手屠杀自己的儿女?如此行径,又与暴秦何异?”

司马懿在旁边冷声道:“可若是失了中原,那这些子民便也不是陛下的子民了!”

刘备怒道:“若真失地陷城,那也是我等守护大汉不利,与豫州的子民有何关系?城池也不是他们失陷的,要死也是咱们在场的这些人先死!”

司马懿叹道:“今日之惨胜,乃是为了翌日天下大定,只要我们赢了袁曹,日后陛下以仁政养民,让天下人安居乐业,岂不胜却连年征战!”

刘备冷冷道:“你淹了一地百姓?就能换天下一统?高祖和光武的基业,难道是靠水淹出来的?”

司马懿闻言一窒。

“好了。”刘琦突然开口,打断了刘备与他的争论。

随后,便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就战略和速胜的方面来说,士元和仲达所谏之法,确属上策,这一点无可非议。”

“陛下!”刘备的脸色顿时变了。

“听我说完。”

刘琦抬手挡住了刘备的话头,然后正色继续道:“但是,这个天下并不是只要胜和败这两件事最重要,大争之世,争的不仅是战场上的胜败,更是争一个人心,争一个人道。”

“什么是人道?天下皆天地间道大之为道,道之根本为人,天地间道大,人也大,有了人道之心,便得天下。”

“作为圣君,自然要行人道,为君者若不能行人道,根本不配为君,朕今日伤了天和,难道日后靠善政就能挽回吗?怕是不会,史书和天下万民心中,所记载的,永远都是朕的暴行,不论是天之册还是人之册,都会记载朕今日一泼大水,淹了几十万黎民,若果真如此,这皇帝,朕不当也罢!”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争堤

刘琦的话,声音并不高昂,但却异常的坚定。

字正腔圆,慷锵有力的话语,代表了他在这件事上非同寻常的决心。

还未等其他人有所表示,就见刘备当场下跪,冲着刘琦拱手高声呼喝道:“陛下真乃贤名圣主!臣愿献性命于陛下,此生此世皆为陛下驱驰,万死不辞!”

庞统轻叹口气,亦是下跪:“陛下圣断!”

“陛下圣断!”

“陛下圣断!”

“……”

一个接着一个的声音在帅帐中响起,在场诸人尽皆纷纷跪下,对刘琦的圣断表示认同。

当然他们到底对刘琦的决定赞同不赞同,刘琦不知道,但他心中明白,这个想法是绝对没有错的。

他必须要对自己负责。

刘琦不能决定自己的上限在哪里,但他一定得决定自己的下限。

横祸千里的暴虐之事,他绝不能做。

刘琦环顾众人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诸葛亮的身上。

“孔明,你一直没有说话,你如今可有什么想法?”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臣心中被陛下的仁德所震撼,臣年纪轻轻就能得遇圣贤之主,何其有幸,此生无憾也。”

刘琦被他的言论和表情逗笑了:“朕问的,是你对战事有什么想法,不是为问你对朕有何想法。”

诸葛亮再次作揖:“臣此刻心中被陛下的英明所慑,心下起伏,实在是暂无其他想法了,还请陛下恕罪。”

刘琦闻言淡淡一笑,并无多言。

这个诸葛亮,年纪轻轻,就已经深通朝堂之道了。

他深明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该谏言的时候谏言,该谦虚的时候就自然得谦虚。

刘琦看向庞统和司马懿:“二位爱卿,朕适才之言并不是针对你们,你们的谏言朕虽然未曾采纳,但你们的忠谏之心,朕全都看在眼里,二位爱卿还需多多谏言,朕自当从谏如流,绝不自绝直谏之路。”

庞统道:“臣也心知掘堤之计过于歹毒,陛下不用此计,也是符合常理,臣等并无怨言,这心中反倒也是略感安慰了。”

司马懿则道:“陛下,我军不掘堤,但北贼会不会行此计,却不好说……那鸿隙坡占地极广,两面围坝,泄水口在北,但东西两面皆可凿,一旦北贼在西面高出掘堤,挖开坝水淹我等,恐三军旦夕陷入累卵之危,陛下还需早做决断。”

“仲达此言在理!”刘琦伸手指了指司马懿:“想的确实周到,我们不用此法,但难保曹仁和程昱不会不用,还需慎防!”

刘备站了出来,道:“臣愿意率兵去严防堤坝!”

刘琦认真地看向刘备,道:“皇叔乃是三军主将,如何用兵,如何布阵,如何防御,朕皆交与皇叔一手处置,勿要让朕失望!”

刘备扬声道:“陛下乃是天下圣主,臣不为自己,就是为了陛下,为了汝南万千齐民,也绝不容许鸿隙坡有失!”

……

数日来,雨势一直不见有停止的迹象,势头依旧很足,到处都是被雨水浸泡的泥泞。

前番一直没有军事动作的曹仁,终于开始有动作了。

他指挥手下的校尉卞喜,郑柯以及刚刚被他提拔为别部司马的牛金,率兵直奔鸿隙坡而去,瞧准要处,掘堤水淹南军。

一众北军身披蓑衣,带着武器和挖掘工具,乘着夜色悄悄的潜伏到了鸿隙坡。

“上!掘堤!”

随着牛金的呼喝,千余掘堤士兵蜂拥而上,开始在堤坝上开始敲砸。

而上游处,曹仁则是亲自领兵在四处巡视,严防有人靠近干扰。

但曹军的动作,瞒不过就在不远处的巡视的汉军。

探查的斥候在第一时间向刘备禀报了曹军的东向。

不错,刘备这一次身为主将,却也亲自过来巡堤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备恼怒了。

他实在是想不到,曹仁和程昱竟然如此没有人性,当真来行此遗害苍生之法。

刘备当即拔出腰间的双股剑,喝道:“将士们,随我去守堤坝……徐司马和王司马各带两曲一屯的步卒,抢修堤坝,至于交战的事,由备和诸将军,校尉去做,你们两人无需插手!”

刘备的身旁,许褚忙道:“左将军身为主将,何必亲临刀剑去前阵御敌?我等前往,自能杀退敌军!”

刘备摇了摇头,道:“陛下是因为本将的谏言,故而不用掘堤之法,今日之事若有失,备对不住的不仅仅是陛下,更是大汉的万千子民……今日之战,备必亲临前阵,若是不能杀败北贼,我自投鸿隙坡水自尽而死!绝不苟活!”

许褚和典韦站在刘备的身后,闻言大受震撼。

“将军为大汉这般尽忠,又为陛下如此尽力,我等必以死力相助将军!”

“冲啊!”

……

牛金等人正在堤坝上挖掘,突听远处发生一阵震天彻地的响声。

那声音由近及远,似以万马奔腾之势冲向了曹军的所在。等到曹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军的兵马已经到了堤坝旁边。

根本无需过多的指挥,南军的将士们就冒着大雨,拼了命的向堤坝上的正在挖掘的北军发动了进攻。

事关他们的生死大事,在这种时刻,南军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各个都是舍身忘死的向上冲去。

堤坝上的空隙并不宽阔,难以容纳较多的士兵,南军方面,按照刘备命令向上攀爬的都是勇猛果敢的精英士卒。

而剩下的士兵们则是在下方对抗负责游击的北军将士。

身先士卒攀爬上堤坝的乃是许褚,他手中的刀刃来回挥舞着,每一刀闪过,都会有人骨断筋折,鲜血横流。

天色虽然阴沉,看不清堤坝内的水到底被多少鲜血染红,但刺鼻的血腥之气却弥漫的空气中,即使天空在不断的下着雨,但依旧遮掩不住这难闻的气味。

很快许褚就遇到了在堤坝上负责指挥将士们掘堤的郑柯。

两人见面,许褚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前去,一刀当头劈下,直接就看到了郑柯的天灵,随后不待对方喊叫一声,其大力一甩直接将郑柯的身体扔到了水堤之中。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曹仁则是亲自率领兵马赶到了堤坝处。

看着远处堤坝上正将机房的将士们逼杀入水的南军,曹仁不由勃然大怒。

“都给我,抢回堤坝开掘,不要让对方占了先机!”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坝战

大雨磅礴,堤坝之上,双方一方为了争夺堤坝的控制权,在河堤上进行惨烈的争夺战。

许褚虽然手刃了敌军的郑珂,但随后卞喜就率领人马赶到与许褚战到一处,双方的人马在堤坝上你来我往,战场的形势愈发血腥,不断的有人从堤坝上落到河渠中,发出痛苦的呼喊声。

鸿隙坡中的水深不见底,堤坝的沿壁又光滑的紧,只要是一不小心掉了进去,任凭你本领再高,水性在好,也根本没有在爬上来生还的机会。再加上天空的雨依旧在下,视野模湖,调入水中的人根本就不能够辨别方向,结局最终就是沉入坡底,成了鱼虾的食物,这已经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饶是许褚勇勐无比,站在堤坝上也不由的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因为只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那等待自己的就是死路一条,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不过堤上的战事虽然惊险,但确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是此处战场的真理。

没有足够开阔的地域,再加上两军是肉搏交战,什么阵型战法都是空谈,在这种地形,比的就是气力武技,还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而这些东西,恰恰都是许褚都拥有的!

这就好比是擂台上摔跤较技,不论你上台前做了多好的战术研究和赛前准备,但决定胜负最关键的因素,还是选手本身的身体素质与格斗技巧,其他的都是扯澹。

许褚手握着大刀,携带着一众荆武卒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让自己能够最大程度的保持平衡不摔倒。

只要不掉进水里去,许褚在这个窄小的道路上就是无敌的!

一刀又一刀的噼出,每一刀挥出的时候,必定会致使一个到两个敌人落水,在许褚的威压下,堤坝上的曹军不断的向后退却着,甚至有很多曹军士兵已经开始下堤坝下撤去,一则是在这种极端比拼武力的战场上,己方没有勐将能够带动士兵们防守住许褚的攻势,因而导致士气下跌,另一方面是因为己方因为对方的压迫而不断的后撤,导致己方后续的兵马缺少了站立的地点,为了防止因为推搡而掉落水中,只能够不断的从堤坝上向后撤去。

时间一长整个堤坝上面就逐渐被汉军所占据。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落到了曹仁的眼中,他急的焦头烂额,战不退刘琦,堤坝又被对方占据了,这样下去,回头对方占住了鸿隙坡,那以后被淹死的人只怕就是己军了!

“都给我上!不论如何也要将堤坝夺下来!”曹仁愤怒地大声吼叫着。

而骁将牛金则是左右手各持一把环首刀,鼻子中喘着粗气,气势汹汹地奔着上方冲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一道巨大的身影突然出现,拦在了牛金的面前。

“滚!”牛金举起了手中拿的两柄环首刀,气势汹汹地冲着对方怒吼道。

牛金的气势骇人,但阻挡的人并不惧他。

典韦手持双鉄戟,一脸不屑地看着牛金。

他在战场上也是征战数年,敢这么和他说话的,着实没有几个人的。

典韦仰头大吼了一声。

随后,便见他身后的一众步卒冲了上来,他们站在典韦的身旁,死死的卡住牛金等人向上攀爬的位置,不让他们越雷池半步,替上方的许褚分担曹军进攻的压力。

这些步兵都是典韦的亲卫,在荆州军中,也可以算是最为精锐的部队了。

牛金的右眼皮子挑了挑,不知为何,一种不妙的感觉瞬息之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牛金立刻调整状态,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典韦的身上。

然后,便见他大吼一声,如同蛮牛一般,高举手中两把环首刀,拼了命的向着典韦冲了过去。

典韦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别人不敢跟他单挑,如今牛金主动前来送死,典韦自然是喜不自胜。

牛金手中拿两柄环首刀,根本就没被他放在眼里。

说句不客套的话,典韦手中的双铁戟,单以重量而论,牛金的环首刀就是再加两对,也才刚好能够跟他持平。

双方血战于鸿隙坡的半山腰上,各不退让,一方死命向上冲,一方则是谨守原位,防止那些人冲上来。

牛金年纪轻,是曹仁刚刚才从部曲之中提拔上来的青年才俊,之所以重用他,就是因为牛金的勇武非常,让曹仁非常欣赏。

亦因此,牛金则常常以勐将自居。

但是今天,他却碰到了真正的勐将了。

典韦本来打的还算保守,他知道眼下首要的任务是守住堤坝,因此不与牛金硬拼,只是稳固的守护本位。

但问题是,典韦谨慎的防守政策,在牛金看来,却是有些示弱的感觉。

在这一个瞬间,牛金觉得典韦似乎是有些怕他。

毫无疑问,这会凭空增长牛金无端的自信。

很快,便见牛金冲到了典韦的面前,举起手中的环首刀,轮番向着典韦的头顶击打过去,速度之快,用力之大,惊的旁边的士卒皆不由纷纷侧目。

便是熟悉典韦本领的荆武卒,此刻也有些吊着胆子,都替典韦捏了一把冷汗。

对方这名莽汉,着实不容小觑。

但很显然,牛金并没有众人眼中看到的那么强,而典韦也没有众人脑海中想象的那么糟。

典韦不紧不慢的用铁戟阻挡着对方的攻击,一时间竟是处于弱势,如此更是让牛金的自信心爆棚,他大吼一声,继续加快手中的攻势,大有将典韦当场置于死地的架势。

但是很快,典韦开始反击了。

他并不是逐渐加大力度开始反击,而是骤然集中全力,挥出一戟,砸向牛金的环首刀。

这一击在牛金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典韦此刻的动作与他适才与自己交手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当中的力道与适才却是云泥之别。

只听一声巨响,牛金手中的环首刀向着天空飞了出去,而他本人也是被典韦的巨力震的单臂发麻,脚下一滑顺着斜坡就滚了下去。

而典韦此刻却突然离位,迈开大步子,紧追着滚落下去的牛金不放。

他如同勐虎一般,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奔跃到牛金的面前,高高的举起了大戟。

牛金在滚落的过程中,另一柄环首刀也已经丢了,他此刻浑身都是雨水和污泥,虎口流血,正惊恐万状地看着凌空跳跃,飞至他头顶处的典韦。

还未等牛金喊出声来,便见那支巨大的铁戟从上至下,重重地扎在了牛金的口中,一时间鲜血如同泉涌一般的从他的喉咙肿向外反喷。

第一千零八十章 司马懿的谏言

不只是典韦和许褚在前线拼死血战,身为主将的刘备也是亲临前阵,与手下人一起在雨中与曹军拼死相抗。

刘备遵守了他在刘琦面前的承诺,无论如何都要用自己的身体,守住堤坝,不让曹仁掘开鸿隙坡,若是有失,则他当场跳堤自尽。

这话并不是开玩笑,今日的刘备,是真的带着必死的决心,来前阵迎战的。

从打开战至今,刘备也一直在堤下与对方鏖战,他的双股剑甚至已经有了一些卷口,足可见他已经劈杀了多少曹军!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曾休息半刻,退后一步。

“将军!郑校尉和牛司马,都阵亡了!卞校尉在堤上也已经支撑不住,如今已是退了下来,敌军太过凶猛,前线已经溃败!将军,还请速撤!”

手下人的话,让曹仁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实在是不明白,在战力和军力差不多的同等情况下,自己为什么会输给刘备?

一个从幽州逃难去南方的败军之将,自己怎么可能输给他。

“我、我~!”

曹仁的脸色通红,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他急忙伸手捂住胸口,脸上豆大的汗珠开始顺着脸颊滑落,当然因为此刻天空都是雨水,汗珠即使挂在脸上,也没有人能够瞧的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左右的别部司马纷纷上前,搀扶住曹仁,急声问道。

曹仁抿着嘴,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怒火攻心导致。

“先撤吧……”

郑柯死了,连骁勇善战的牛金都死了,己方在堤坝上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场仗已经没有打下去的意义。

其实败了一阵倒也无所谓,但曹仁害怕的是,一旦堤坝被刘备占据,南军若是掘堤,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眼下,他还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曹军兵败速撤,典韦和许褚便一同去问刘备,要不要立刻过去追击。

刘备望着那些留下遍地尸体,已经在雨中逐渐远去的曹军,摇了摇头:“不必追了!堤坝守住了,本将的任务便算是达成了,没有愧对陛下,曹仁虽有败绩,但实力未损,若是强追,恐有疏失。”

典韦和许褚心中对刘备颇为佩……,这个人不但心眼正,而且还知道何时该收手,不着急抢功。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许褚憨声憨气地问道。

刘备仰头看了看天色,见雨势依旧,遂道:“派兵巡守大营,备反回皇帐,向陛下禀明战果……”

“诺!”

刘备的命令下达了还没有三炷香的功夫,刘琦那边就派来了一名使者,来人身份不俗,是尚书仆射司马懿。

刘备着实是没有想到,这场战斗刚刚才结束,这尊大神就会亲临。

大雨之中,不便多礼,但刘备依旧是单手操双剑,尽量合规矩的向着司马懿拱了拱手,道:“仲达此来,可是替陛下督军,还是检查战果?”

司马懿伸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蓑衣,然后仔细地去看刘备的表情。

刘备的表情很严肃,很平静,看起来似乎挺正常的,但若是仔细去瞧,多少有了几分冷意和抵触。

司马懿见状,无奈笑笑。

“左将军似乎不待见我?”司马懿问道。

刘备将双股剑交给身后的侍卫,抬手将斗笠的帽沿正了正:“仲达何出此言?备乃陛下亲敕讨外之将,仲达乃是尚书台内臣,与我内外份不同属,你我年岁相差的又多,若说相熟,怕是也不太现实吧,咱们之间彼此相敬,共同为朝廷效力,最好不过。”

司马懿其实能够看出来,刘备跟他并不对付,可能是自己提出来的挖掘堤坝灌水的策略,触动了刘备的逆鳞,让他看不惯了,所以才对自己这般态度。

不过司马懿也不在意,他只是淡淡一笑,对刘备道:“左将军不必如此,懿来此并无旁意,只是替陛下来给左将军一个建立大功的机会,将军若是愿意,且听一听无妨,”

刘备一听司马懿这话,当即道:“仲达来此,乃是奉了陛下之令?”

司马懿道:“某向陛下谏言,陛下随后让懿来此,虽是陛下派遣,但却不算奉陛下旨意。”

刘备眯起了眼睛,半晌缓缓言道:“既然如此,还请仲达指教。”

“将军今日得胜,乃是以道致胜,上和天意,下和民心,只是还未竟全功,将军若是想竟全功,以司马懿度之,不妨派人开始在鸿隙坡这里挖掘陷坑,安排防御工事,若是懿估计不错,不消两个时辰,曹仁必然去而复返,到时候左将军必可成就大功!”

刘备听到这,颇有些不解:“本将在此处安排防御工事,就能引曹仁回来?这是什么道理。”

司马懿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笑道:“该说的话,懿已经说完了,至于采纳与否,全赖左将军定之,司马懿告退。”

说罢,便见司马懿向着刘备作揖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还未等走出几步,便听刘备在后面喊住他道:“仲达且慢。”

司马懿站住脚步,在雨中缓缓回身:“左将军有何吩咐?”

刘备拱手施礼:“敢问仲达,陛下对此可有指点?”

司马懿笑道:“陛下的话,我刚才不是全都转达给左将军了么?陛下说了,此间诸事全赖左将军做主,陛下只在王帐等待左将军佳音。”

说罢,司马懿便即转身离去。

刘备看着司马懿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个人,着实是深不可测。”

典韦拎着一双大铁戟,来到了刘备的身后,问道:“左将军,陛下没有旨意,那咱们接下来当如何做?”

刘备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遂道:“传令,让将士们就地建造工事,巩固鸿隙坡,加固堤坝!”

“唯!”

……

刘备依照司马懿的谏言,开始在鸿隙坡安排防御工事,而另外一边,曹仁则是率领败兵,顶着大雨,直奔着自己的大营而走。

三军将士,经此一次,锐气尽堕。

眼瞅着就要赶到自己的大营……隐隐的,似乎能够听到大营那边传来了喊杀之声。

曹仁此刻已经缓过来了,胸口不似适才那般憋闷,他听见远处的喊杀声,不由勃然大怒:“南贼欺人太甚,夺了堤坝不止,还敢来偷袭我的军寨,绝不能容!”

说罢,便见曹仁冲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们道:“不论来偷袭我营寨的人是谁,绝不饶恕,将士们,都随我冲!”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机会

曹仁这一次是真的急了,他没有想到刘备除了在鸿隙坡处摆了自己一道,还要在自己大营的腹地给自己捅上一刀子,这着实是让曹仁异常恼怒。

曹仁恼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兵败而羞恼,而是因为对方是刘备,一个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太瞧得起的败军之将。

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输给了他?而且还被他这般算计。

事实上,曹仁有些错怪刘备了,刘备在鸿隙坡确实打败了他没有错,但偷袭曹仁的大营这事,并不是刘备的主意,而是关羽和张飞自己做出的临时决定。

刘备先前只是让关羽和张飞不要妄动,瞧准时机前往鸿隙坡助战,但鸿隙坡的战事非常顺利,并没有给关羽和张飞这两位猛将机会。

临此大战,二人多少也想拿下一些功劳,于是便乘着曹仁在鸿隙坡与刘备鏖战,率兵转了锋芒,去打曹仁的后寨,想要断对方的后路。

但实话实说,这一招的效果并不理想。

在后方负责守备大寨的人是程昱。

后世的时候,很多人以为程昱在曹操麾下属于一名偏献策类型的军师,但事实上,纵观程昱在曹操麾下几十年来的表现,他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统兵之将,而且不但能领兵,其本人也非常能打。

程昱甚至被时人评价为勇冠贲育,足见其个人的勇力非同一般。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疏忽大寨的防守,而让关羽和张飞钻了空子。

在曹仁赶回之前,关羽和张飞其实已经处于下风了,手下的兵卒死伤不少,待曹仁率众赶回到大营的时候,关,张两支兵马俑已经失去了战意,不用等曹仁开战,两个人就已经率兵急切而走。

他们还留下了不少的军械,都是已经无法带走的了,只能算是便宜了曹军。

关羽和张飞虽然撤走了,但曹仁并不解恨,他让卞喜率兵追击,但由于雨天路滑泥泞,并不适合快速行军,卞喜在追了一阵之后,为稳妥起见,便率兵回来了。

曹仁进入了营寨,程昱亲自迎接他,并询问前线战事的情况。

曹仁面色羞红,心中羞愧不已,但事已至此,他瞒也瞒不过程昱,只能将事情大致的都跟对方说了一遍。

程昱一听鸿隙坡失守,顿时大惊,他跺着脚急道:“大势去矣!”

程昱越是这么说,曹仁的心情便越是沮丧,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了。

“程府君,此战是曹仁指挥不利,但事已至此,无法可解,耽误之急,是令三军将士立刻拔营,咱们立刻转往高地屯扎,以免遭受水淹之患!”

程昱也知道此刻埋怨曹仁也没用,因为他着实一开始也没想到曹仁会输。

“这个刘玄德,咱们俩还真是小觑了他。”

随后,二人便立刻下令,着令三军将士拔营起寨,往南寻山地高处安营,以免堤坝一掘,这近万将士都成了江中鱼虾。

曹军将士们匆忙收拾了辎重,随后便向南开拔,程昱还多派斥候去往鸿隙坡,查探刘备军的动向。

不多时,曹军的斥候返回报告,说是刘备军此刻正在鸿隙坡挖掘陷坑,修筑拒马,安营扎寨,大有守堤之势。

曹仁听了没什么反应,程昱却若有所思。

他问那名带消息回来的斥候:“刘备安营寨扎,修筑拒马陷坑,可有掘堤的准备?”

那斥候道:“目前看来不曾!只是在做守备工事。”

“你可看清楚了?”

“府君,卑下看的清清楚楚,南贼的兵马全部都在堤之下,并无一人在堤坝之上,坝上无人,如何挖堤?”

程昱听到这的时候,眼眸中瞬时间爆发出了惊喜的光彩。

“刘伯瑜顾及声名,看来,这是天赐给咱们的良机啊!”

曹仁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良机?”

程昱笑道:“子孝,你忘了,那刘伯瑜和你我不一样,他自立为帝,看重帝王声名,放水这等毒计,你我能做的出来,他却不能,如今他只是让刘备守护堤坝,并不曾挖掘,这是咱们的机会。”

曹恩苦笑道:“纵然刘琦不挖堤坝,但现在对咱们来说,也没用了!府君没听到么?那刘备在堤坝处安营扎寨,挖掘陷坑,做防御准备,咱们再去,也恐讨不得好处,而且万一刘琦和刘备日后改变了心意,那对咱们而言,还是如同刀悬于头顶之上。”

程昱点了点头,道:“子孝此言甚是有理,但那只是针对日后……若是错过了眼下这个良机,日后确实就不好办了。”

程昱话中有话,自然是引起了曹仁的注意力。

“什么叫眼下的良机?”

程昱抬头看了看天色,雨势虽然小了一些,但依旧不停。

“子孝,若你是刘备,你觉得咱们现在当如何行事?”

曹仁有些没太明白程昱的意思。

“还能怎么行事?咱们现在不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迁往高地么?”

“不错,正是如此!”

程昱一拍手,道:“连你自己都这么想,那刘备也是如此想,所以才刚刚那些鸿隙坡,才安心安营扎寨、准备陷坑和布置防御工事,而且他刚刚派了两路兵马来劫寨,也必然是知道了我军动向……如果咱们现在集中兵力,杀回鸿隙坡,乘着他们建立工事之际,乘机攻之,你说他是否会有防备?”

曹仁有些犹豫地道:“咱们才刚刚吃了一场败仗,这就要杀回去?”

“你自己都觉得此事不行,那刘备更是如此认为了……如此,他就定然不会有所防备,我们的胜算反而更大,这是我们夺回鸿隙坡的最佳机会,错过了这一次,等他工事修筑完毕,咱们怕是再难有机会了。”

曹仁也是勇猛果敢之人,他听了这话,当即赞同道:“府君所言极是,错过了今次,往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好,本将亲自领兵杀回去,杀了刘备,报仇雪恨,拿回鸿隙坡,掘堤淹尽了南贼!”

程昱言道:“将军先行,我率中军殿后,咱们作速行军,不要给刘备喘息之机!”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洗刷败将之名

鸿隙坡的雨势渐渐小了一下,刘备正亲自指挥将士们在堤坝前加紧修筑防御工事。

典韦和许褚站在他的旁边,也是协助刘备调配人手,不过他们两个人一边指挥士兵,一边还总是偷偷摸摸的往北方去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刘备这个人没有架子,身为主将,竟亲自去帮助士兵去固定拒马,和他们一起动手干活。

典韦见刘备都自己上手了,也不太好意思不帮忙。

他急忙上前,和刘备一同固定木桩。

一边帮忙,典韦一边犹豫地问刘备道:“左将军,那司马懿说的话可准么?”

刘备淡淡一笑,道:“典君,人家终归是尚书台的人,你如此随意的直呼其姓名,多少有些不妥当吧?”

典韦不屑道:“某家非士族出身,不讲究那些规矩,陛下也说了,该粗豪些时,还是要粗豪些的,不可磨灭了本性。”

刘备闻言呵呵一笑:“陛下对典君,当真是厚爱的紧。”

说罢,刘备也转头看向了黑夜,道:“司马懿说会有大功劳来,到底会不会来,这事我也说不好,但既然司马懿特意向陛下做了请示,而且陛下还准许他来咱们前线这一趟,那我估计就不是妄言,曹仁或许真的就会回来。”

许褚在一旁奇道:“都打了败仗,居然还会回来?这用兵之法,也真是诡的很。”

木桩子固定住了,刘备扑了扑手站起身,道:“用兵之法,首在于奇,曹仁若是果真如此行事,则说明他对兵法研习甚深,我不如也。”

典韦哼了哼:“不过,就冲他用的这两条计策……一个挖堤灌水,一个败阵反扑,倒是跟那个西凉的贾文和真有点相似,都是心脏的紧,有失光大。”

许褚哈哈大笑:“那司马家的小儿能看出曹仁的计策,心也怕是不甚干净。”

刘备闻言忙道:“许尉还需慎言,议论朝中贤臣可不是好事,莫要引火烧身。”

许褚撇了撇嘴,似乎对‘贤臣’这个词不太认同。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名卫士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刘备的面前:“将军,来了!”

刘备的精神顿时一阵,抬头望向远处的黑暗,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

……

很快,便见北方的方向,一支彪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到了鸿隙坡下的汉军阵中。

为首的人,正是曹仁。

他这一次亲自带兵来冲阵了。

大雨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行军掩饰,可以令对方侦查行动滞后,曹仁率领急行军来到鸿隙坡前,乘着汉军正在准备防御工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汉军并没有什么准备措施,骤然遭到北军的进攻,自然是无法抵御,很快就被曹仁的军队冲破了外围。

曹仁一边指挥手下人分兵去破坏防御工事,一边领着精锐兵马继续向鸿隙坡的方向冲。

他经验极为丰富,自然知道对方若是安营守堤坝,那外围一般都是陷坑和绊马索,而主营屯扎的要地,一定是沿着堤坝而建,如此可以做到时时派人巡堤,不让旁人有机可乘。

但同时,这样的做法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一旦外营被冲破了,那内营的人就没有退路,很容易被东西两路自己所布置的营盘困死,这对于曹仁来说是一个机会。

只要自己冲到堤坝之下,找到刘备的位置,那此刻就是他的死期。

自己不但能够夺回鸿隙坡,而且还能一雪前耻。

曹仁的速度很快,堤坝下的帐篷,已经一个一个的出现在他的眼帘中。

曹仁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他举起手中的长刀,冲着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喝到:“儿郎们,大功就在前面,杀了刘备,拿下敌营,掘开堤口,功绩就是你们的!富贵返乡,指日可待……”

“嗖、嗖、嗖!”

“嗖、嗖、嗖!”

还没有等曹仁的话说完,便见数不清的箭支从黑暗中射了出来,向着曹军和声音发起的方向,铺天盖地的拥簇而来。

是连弩箭!

荆州军的连弩数量以及工艺,在大汉十三州中已经可以排名第一。

随着时间的发展,南阳郡和南郡的工坊对弩器的制造和研究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荆州的弩器目下已经可以做到八到十箭的连射,虽然在距离和威力上,比不上长弓或是腰引弩,但胜在火力足够!

在短距离的埋伏战中,毫无疑问荆州的连弩就是阎王爷的招魂幡,只要进入了他们的射程内,基本就是九死一生。

刘琦深知攀科技树的重要性,在这个时代,没有人可以向他一样极为重视底层技术工种人员的生存条件,这也为他的辖境吸引力大量的外来有技巧的工匠。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科技与生产力的进步不一定能够完全决定一个势力胜利的上限,但至少可以决定下限。

技艺超前的势力,能够更容易的扩大生产力,也就能更容易的聚拢底层民心,增强凝聚力,不容易失败。

“嗖嗖嗖!”

随着连弩箭支飞射,冲在最前面的曹军士兵几乎全部倒在了地上,他们甚至连疼痛的喊叫声都发不出来,随即就被后方的人践踏,声音随之便被永远的埋没宰了雨天和泥泞当中。

一波连弩洗礼后,曹军前部的阵势基本上就是废了,冲锋的士气毫无疑问也被掐死了。

随后,在曹军士兵们惊慌失措的眼神之中,埋伏在堤坝之下的汉军真正的主力终于冲了出来,他们高举军械,喊杀之声震天彻底,气势似乎都能将天上的雨云轰散。

而冲在最前面的人,自然是典韦和许褚,有这两尊铁塔般的战神在,汉军冲锋的势头,就不会轻易减弱。

一时间,曹军再一次经历了一番血的洗礼。

而泥泞的土地之中,此刻正有一个人趴在地上,用力的用双手支撑自己的身体,想要让自己站起来。

但是他的腰部中了一箭,那箭汝肉极深,似乎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内脏。

当然,若是没有精甲的保护,他现在或许已经一命呜呼了。

巨大的疼痛让他难以支撑起来,而他身边的亲兵此刻也因为混乱,而自顾不暇。

倒在地上的人,就是曹仁。

少时,他终于费力的将自己的身体支撑了起来,但抬起头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踩踏在泥中的湿靴。

曹仁费力的抬起头,由下往上看。

雨水遮目,他看不清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的相貌,围堵可以看清的,只是这个人的手中各持一剑。

双股剑!

“谁!”曹仁气急败坏地吼叫道。

对方并没有着急回答他,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

“曹将军是么?”

“是又怎样?”

“在下涿郡刘备。”

“是你?”曹仁的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憎恨:“你这个屡战屡败之将!”

刘备缓缓抬起头,任凭雨水冲刷在他的脸上,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道:“不错,备飘零半生,确实是败多胜少,但是感谢曹将军,从今日一战之后,备身上的败将之名,将彻底得到解脱,而这一切,都要感谢曹将军的馈赠……”

“你什么意思……”

曹仁的话还没等喊完,便见刘备右手的长剑已经高高举起,然后毫不犹豫的向下劈斩而去。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后续

刘备这一剑挥下去,砍下的,不只是曹仁的头颅,更是用这一剑斩断了他过去的失败,也斩断了他这个常败将军的头衔。

雨在突然之间下的似乎更加大了,磅礴的雨水冲刷在刘备身上,鲜血顺着他的双股剑向着地上低落,携裹着雨水,一点一点的落在了湿润的土地上。

曹仁的首级‘咕噜噜’的滚落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脖颈中喷涌而出,紧接着便见他的身体再次轰然倒地,鲜血顺着脖颈流洒在地上。

他的眼睛瞪的浑圆,虽然此刻瞳孔已经彻底放大,一点光彩也没有了,但如实仔细去看,还是会看到曹仁眼眸中的愤怒与不甘。

但很可惜,他永远永远也无法找刘备再报今日之仇了。

刘备慢步走上前去,弯腰捡起了曹仁的首级,顶着大雨,将那首级高高的举起!

虽然天色较黑,又有大雨滂沱,但双方的将士之中,还是有很多人看清楚了怎么回事。

敌军主将阵亡,汉军一方自然是士气大幅度的猛涨,而反观曹军一方,士气自然就会跌落到谷底。

恐慌这种东西是带有传染性的,当一个士兵知道曹仁死后,开始恐慌撤离的时候,他所能带动的己方人数,甚至可以是三倍五倍,乃至于十倍二十倍。

“曹将军死了!”

“曹将军死了!”

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一样,在军中迅速蔓延着,曹军的将士们没有了一丝一毫继续跟对方纠缠搏杀的动力,只能是惊恐的向着后方退去。

**,说的就是眼下的曹军了。

……

一夜过后,鸿隙坡方面的大捷报传到了刘琦的皇帐之中。

听到了大胜的消息之后,皇帐之内的所有人的情绪顿时沸腾了。

“左将军斩杀了敌军主将……曹仁?”

莫要说是别人,就连对刘备充满了信心的刘琦本人,都有些傻了,他惊讶地看着下方前来传递消息的人,道:“消息准确吗?”

那斥候使劲地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准确的,此事如今是经三军皆知,左将军亲自手刃曹仁,割下了对方的首级,三军气势振奋高昂!敌军大败,溃不成军,程昱率领残部,奔北仓皇而逃。”

诸葛亮摇着白羽扇,笑着看向刘琦:“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左将军果然是大将之材,只是先前并未等到好的机会能够展示自己的才华,如今得蒙陛下重用,方才一展其所长也,陛下慧眼识英才,着实是令人敬佩!”

刘琦呵呵一笑,道:“不过朕虽然能够猜到皇叔会胜,但实在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能手刃曹仁,这计划怕是全被打乱了。”

诸葛亮闻言一愣,接着很快便猜到了个中端倪。

“陛下的意思,是皇叔斩了曹仁,只怕会为曹操所恨,到时候北军会分出更多的军力南下,是么?”

刘琦言道:“曹仁死了,具体对我们是有好处,还是没有好处,朕现在也说不好,唯有谨慎防备,以观北军动向。”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庞统站出来道:“依照臣的意思,不论北贼下一步当如何行事,陛下应该乘此良机,在豫州站稳脚跟,收揽民心为己用,如此北军就是分派了大量军卒南下,也不必惧他。”

刘琦赞同道:“士元此言,甚是有理,只是豫州被北贼掌控多年,我们攻城取地倒是不难,但难就难在收服人心,特别是汝颍之地,望族众多,他们当中很多人还是非常排斥朕的,想在短时间内收服此地民心,恐有难度。”

汝颍望族排斥刘琦,也在情理之中,他们所排斥的不是别的,自然是刘琦的政策。

却见庞统微微一笑,道:“陛下放心,臣有一计,可让陛下在汝南各县深入民心,各地望族纵然想聚众闹事,短时间内只怕也是难以成功的。”

一旁的周瑜道:“莫不是将鸿隙坡之事,大力在汝颍之地散布?”

“公瑾之言甚是,曹仁欲挖鸿隙坡灌水,此事乃是有违天和之事,而陛下阻止了曹仁的暴行,实乃是就万民于水火之中,若是不用此事做些文章,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操纵舆论,一向是己方最擅长做的事情。

“好,既然此法是士元提出来的,那就由你去全权办理此事,不要让朕失望。”

庞统闻言,顿时大喜过望:“陛下放心,臣一定办成此事!”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有侍从匆忙进来,对刘琦道:“陛下,左将军率兵归营,目前正在寨外等候召见。”

“速速请皇叔入帐!”

不多时,便见刘备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布包裹走进了皇帐,他满面喜悦,见到刘琦之后便立刻单膝跪下:“臣刘备,拜见陛下!”

“皇叔请起,此一战皇叔立下如此功勋,实在是令朕欣慰!皇叔不愧是栋梁之材,朕没有看走眼。”

刘备笑呵呵地将那个布包裹扔在了地上,道:“陛下,臣亲手斩杀了曹仁!请陛下过目。”

其实刘琦本人也没有见过曹仁,过目不过目的,意义不大,难道刘备真拿个假人头来,刘琦还能分辨出来么?不可能的。

这只是例行公事的流程而已。

属下做出了一项成绩,不论这项成绩上官知道与否,都要亲眼看一看,以此为凭,来表彰属下的功绩。

“把布包打开!”刘琦吩咐道。

左右有人将布包打开,露出了一个刘琦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脸。

刘琦仔细地看了许久,笑道:“果然是曹贼的首级,皇叔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待日后回返雒阳,朕一定会论功行赏!”

“臣只是想为陛下尽心效力,其余的并不曾多想。况且臣已经受封以将军之位,何敢再向陛下索要功勋?臣只是想不辜负陛下的信任,誓死报国。”

“好,皇叔果然是忠贞之臣,朕心甚慰……皇叔,朕已经决定拿下汝南和颍川,割据豫州,向北推进,皇叔和云长,翼德可愿意为先锋,替朕扫平中原隘口?”

“臣岂敢不应命!陛下吩咐就是了!”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匈奴的无奈

另外一个方面,袁绍方和张允方的主力兵将,在以野王、平阳、一壶关等地多有交手,双方互有胜败,大队人马互相对峙,而张燕则是因为张允的抵达,而松了一口气,没有惨遭被袁绍消灭掉的命运。

南匈奴王庭的于夫罗原本是袁绍的附庸,但这位流亡的匈奴王子实在是太不靠谱,屡次违逆袁绍的本意,并常常有不轨之心,令袁绍异常愤怒。

后来曹操曾向袁绍谏言,让他另外扶持南匈奴王庭的新任小王,合法的继承南匈奴王庭大单于的位置,如此一则好加以控制,二则也比扶持于夫罗这样三心二意之辈的成本要低的多。

袁绍依照曹操的谏言行事,转而辅左了栾提呼厨泉继承了南匈奴王庭大单于的位置。

不得不说,曹操的眼光还是很毒的,呼厨泉对于袁绍来说,确实是比于夫罗要好使唤的多了。

这一次雒阳方面集中军力北伐救援张燕,袁绍就邀请了呼厨泉从南匈奴王庭带兵来协助己方与南军交手。

面对出兵这种可能会令己方大受损失的要求,呼厨泉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立刻带领南匈奴王庭最精锐的骑士来与协助袁绍,从汾河平原下,来与张允一方抗衡。

张允如今虽然暂代刘琦统领着雒阳的主力兵将,但说实话他除了尽量防守,不让己方受损之外,让他拿出优秀的战略与袁绍和曹操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的优势就是装王八,铁了心的与袁绍一直往下耗。

但南匈奴王庭南下,从另一个方向与袁绍一同包夹己方,虽然暂时看不出影响,若是时间愈长,肯定是对己方更为不利的,就算是呼厨泉对付不了张允的大军,但他若是集中兵马去对付张燕,这对于雒阳一方来说,也是巨大的战略失败,不能容忍,所以张允方面必须要拿出一个解决办法。

这种时候,指望张允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荀攸,蒯越,荀谌,徐庶等人就扛起了献策的大梁。

最终,还是荀谌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用吕布。

吕布生长在并州九原,与匈奴交情极深,且他昔日在并州军中极有威望,在匈奴之中也颇具盛名。

让吕布出马,既可以起到震慑匈奴的作用,同时他也熟悉匈奴人的战法。

不过让吕布独自领兵,以张允,荀攸等人的角度来说,多少还是有些冒险。

虽然吕布不会反叛,但吕布这个人的自主性比较高,性格也孤傲,若是他不听从中军方面的指挥,谁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时段。

经过慎重的思考,荀攸决定让徐荣作为主将,同时再让吕布随同徐荣,一起前往打击呼厨泉。

不得不说,这一招在制衡匈奴上,确实高明。

东汉时期的南匈奴,早就不是昔日的匈奴了,分为南北两部王庭,南匈奴王庭的实力大打折扣,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是依附汉朝生存,虽然依旧是全民为骑,但由于常年受到鲜卑的压迫,甚至只能是居于汉境。

再加上呼厨泉年纪尚轻,各部的首领还不是完全服气他,此番他孤注一掷派兵援助袁绍,其实在南匈奴王庭内部,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毕竟袁绍虽然在地缘上与己方较近,但南匈奴的人也都不是傻子,目下在大汉境内,虽然是两个皇帝,但论及身份与继承规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刘琦应该是属于大汉正统的皇帝,而袁绍则属于叛逆。

南匈奴王庭在此时此刻,公然支援袁绍,实在是有些不符合本族利益。

但呼厨泉此举虽然不符合南匈奴王庭的利益,却符合他自己的利益,因此即使各部首领反对,他也执意要出兵与刘琦交战。

但这就造成了南匈奴内部并不同一,各部首领出工不出力,导致南匈奴王庭的这一次出征的战意不高。

战意不高的部队,同时内部还存在矛盾,想要打胜仗就很难。

特别是雒阳方派出的飞将军吕布,昔日在并州就是声名赫赫,其人在匈奴人的群体中也是异常有名,以武力着称,这样的人物与徐荣一同领兵前来,还没有交手,南匈奴内部就是纷议不断。

很多匈奴部落的首领昔日也都认识吕布,他们坚决反对己方去与吕布作战。

在他们看来,即使己方能够战胜吕布,但最后所付出的代价一定是极为惨重的,这份高昂的代价,袁绍方面是否有能力对南匈奴王庭进行补偿。

呼厨泉是大单于,想要确实有资格力压众意,但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很多匈奴首领对他根本就不服气,如此一来,呼厨泉就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在这种内部意见都没有达成统一的情况下,徐荣和吕布一同与匈奴军交手了五次,五次之中,他们只有一次有些吃力不敌,其余的四场战斗都是大胜。

饶是以勇勐果敢着称的吕布,这一次都有点犯了难,他心中甚至都开始怀疑匈奴人是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但他们确确实实地挡住了匈奴人,这是板上钉钉的战果。

……

就在以太行为中心,南北两军各自彼此试探的时候,程昱派人百里加急,将南部的战报给曹操和袁绍送了过来。

袁绍先是将战报看完之后,然后方才一脸犹豫的将战报递给了曹操。

曹操结果战报,只是看了一半,顿感天旋地转。

“啪!”他手中的简牍直接落在了地上。

“孟德!”袁绍见状不由大惊,他急忙上前搀扶住对方。

曹操愣了好一会,终于嘴巴一裂,大声地哭泣了出来。

他这一哭并没有任何做戏的成分,而是发自内心的哀伤。

曹仁和他乃是同宗兄弟,关系匪浅,他自幼就跟在曹操的屁股后边混,兄弟之间的感觉好的不能再好。

同时,曹仁也是曹操在宗族子弟之中,最寄予厚望的一个人。

如今听闻他的头被刘备给割了,曹操怎能不伤心欲绝。

袁绍看着曹操的样子,也有些犯了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是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示以安慰。

“孟德放心,为兄一定替曹子孝报仇雪恨!”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袁绍的软弱

哭了不多时,便见曹操缓过神来,他抬起头,望向袁绍,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且显得异常扭曲。

少时,便听他缓缓开口道:“子孝与我自幼一起长大,此番他为刘贼所杀,我说什么也要给他报仇……我想亲自带兵往豫州一趟,破刘琦,诛刘琦,还请本初准允。”

袁绍略有些犹豫,道:“孟德,袁某知你此刻心乱如麻,但是张允此刻尚在太行,咱们若是轻易分兵,只怕会有些危险,我不放心啊。”

曹操叹息道:“只是若不能分兵南下,恐某今后将日日夜不能寐,饭不能食……我这心乱如麻,即使留在这里,也未必能对兄长有什么帮助。”

袁绍长叹了口气,他转身走到帅帐正中,在原地来回地躲转圈,心中犹豫着。

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有些被动,曹仁和程昱战败了,整个中原基本上就没有能够阻挡刘琦北上的军力了,袁绍的主要势力是在河北,但兖州和豫州之地对他的主要势力而言,是一块极为重要的战略纵深,一旦兖州和豫州丢了,那河北将面临三面受敌的情况,若真是如此,只怕袁家的覆灭也是早晚之事了。

但眼下袁绍还真就不想让曹操南下,毕竟现在的曹操是他最得力的臂助,很多袁绍想不到的事情,曹操都能够帮他想到。

让他去,还是不让他去?

思量了一会之后,袁绍不能下定决心,于是他便先让曹操回去休息,随后命人在营寨内搭建灵堂,祭奠曹仁。

送走了曹操之后,袁绍派人将郭嘉招了过来。

其实对于郭嘉这个人,袁绍心中一直有些悔意。

当年袁绍初至冀州之时,郭嘉曾被郭图推荐到了他的麾下,为袁绍效力。

但因为郭嘉在颍川郭氏之中属于旁支,虽然是士人,但在袁家这个平台上,郭嘉当初的身份还是有点不够格,在袁绍这里并没有等到重用。

偏偏郭嘉的心气还高,他见自己不能进入袁绍的中枢,于是干脆离开了河北,转回老家安心的读书射猎去了。

郭嘉初离开之时,袁绍倒也是没有感觉到可惜,毕竟他那个时候对郭嘉的才能并不是很了解。

但是自打郭嘉随同曹操来到了邺城之后,袁绍对于郭嘉的了解逐渐加深,随着时日愈长,袁绍便愈发知道了郭嘉的本事,他心中对自己当初的行为也是愈发的后悔。

这样的顶尖人才,可恨自己当初眼拙,没能够留在河北,着实是大大的失策。

也是基于这份后悔的心情,袁绍现在对郭嘉反倒是极为看重,有事没事都会将郭嘉找来问问,颇有些拉拢的意味。

这次见了郭嘉之后,袁绍便将曹仁被杀的事情告诉了郭嘉,同时也包括曹操要领兵给曹仁报仇的事情。

郭嘉也和曹仁’程昱相熟,在知道了两个人的境遇之后,颇感惊讶。

他沉思了一会,遂问道:“敢问丞相,对眼下的时局,有何看法?”

袁绍长叹口气,道:“中原之地不能失,但张允这边,精兵强将云集,若是不谨慎对之,恐有大祸,河北这边此刻缺不得孟德,但若是不让他去报仇,我恐孟德也不会甘心,似此如之奈何?”

郭嘉对袁绍道:“末吏以为,大将军有些过虑了,依照郭某看来,如今这情况,中原方面也必须要派兵,而且能与刘琦相抗者,也必是曹骠骑也,旁人恐皆非刘贼敌手……曹子孝的用兵之能,丞相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都敌不过的人,试问若派旁人,谁能与之?”

袁绍闻言不由沉默了。

“孟德若是往南,张允这边,又当如何?”

郭嘉笑道:“丞相英明神武,用兵极有方略,又岂惧张允一介裙带之臣?况且还有郭某等人在此,愿以绵薄之力相助于大将军!”

袁绍听了郭嘉的话,心中才略微放下心来。

其实他心中也清楚,张允不过是一个守成之人,等闲不敢随意和自己交锋,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打赢自己的,就是让曹操走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但不知道为何,现在的袁绍比起当年,就是缺少了一点自主性,做事情开始变的瞻前顾后,一有些小事就思虑繁多,一宿一宿的睡不好觉,翻来覆去的总是老寻思,根本扛不住压力。

现如今,他得到了郭嘉的安慰,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心头的小结也似乎被开解了。

“有奉孝这话,孤心中甚安,既如此,那就让孟德南下吧……毕竟刘伯瑜也不是谁都能对付的,若非孟德亲往,想来还真是没谁能敌的过他。”

随后,袁绍便亲自前往曹操的营帐慰问,顺便告诉曹操让他率兵前往南方。

郭嘉拜辞了袁绍之后,回到自己的营帐,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适才袁绍的表现,着实让郭嘉有些不安。

按照郭嘉对以往袁绍的了解,昔日的袁绍做事可不是这么瞻前顾后的。

特别是在重大事件上的那股自信劲,简直可以说是舍我其谁。

这位袁丞相绝不会轻易依赖他人……至少往日的袁绍,可不会说自己离不开曹操。

如今的局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己方若是不针对南方有所动作,一旦让刘琦占据了中原,那后果不堪设想,如此浅显的道理,袁绍不可能看不明白。

如此,那他为何还会这般犹豫呢?

郭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泛起了一个不安的想法。

郭嘉的身体不好,因而他自年轻时起就开始学医,自诊自医,对医学之道也算是粗有涉猎。

依照郭嘉的观察,袁绍的头脑比起原先愈发的不清醒了,而且心智也似乎开始变得懦弱。

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身体在逐渐衰竭的征兆。

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衰竭……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说明袁绍的身体有隐疾,而且这份隐疾似乎正在逐步发展,且已经对他身体出现了侵蚀。

若是在邺城,袁绍纵然犯了什么毛病,只要处理得当,便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是现在,这可是在两军阵前,一旦真的有事,那后果非同小可。

眼下主要还是因为对方的主将是张允,这个人似乎有避战的情绪,若是敌军的主将是刘琦,那回头袁绍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三军将士只怕是皆会被陷于死地。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曹操南下

刘备在鸿隙坡除掉了曹仁的事情,不只是袁绍和曹操这边知道了,张允以及雒阳的战将们也收到了消息。

雒阳三军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士气大增,战意也变的无比浓烈。

以黄忠,太史慈等为首的诸将,纷纷赶来求见张允,向他请令出战。

这一日,帅帐之内聚集了不下四十余人,全都是雒阳方面最高阶的将官。

太史慈当着众人的面,向张允献上了自己的战略。

“眼下曹仁被杀,程昱败北而还,中原震动,陛下不辞劳苦在前线鏖战,我等率领本朝主力在此与袁绍交锋,亦不可坐观成败,依照末将之意,大司马可乘三军士气高昂之际,兵分数路,一面袭扰河北重镇,一面南下接应陛下,将袁绍逼入死地。”

张允捋着自己的美髯,正襟危坐,很有气势地看着太史慈道:“子义有何高见,但讲无妨!”

太史慈忙道:“曹仁身死,必然会大大的打击袁绍的士气,也会动摇曹操的心志,依照在下之见,大司马不妨派遣大鸿胪率一万兵,往临汾驻扎,一则可接应徐将军和吕温候,为他们提供粮秣,二则可以督促吕温候率兵北进,直捣太岳,将呼厨泉打回雁门,匈奴若败,则可让徐、吕联合大鸿胪夺取太原,威逼并州首府!”

“再派赵子龙将军引一万兵进攻卤城,兵往代郡阻断河北与雁门以西的郡县的通路,将并州北地与邺城方向切割,则袁军的左翼供给不能保全。”

“再遣甘宁将军引一万水军,顺流东向,走黄河主道至河内与魏郡边境,如此北向可威逼魏郡,西向可驻扎河北威慑上党,广平,令袁绍首尾不能相顾。”

“再着张任将军率兵去援助太行,保住张燕,以免黑山有失。”

“黄汉升可领三万兵正面强攻壹壶,牵制袁绍主力。”

“末吏再引两万人马,走王屋下河内,作为南北接应,一可断袁绍南下的援军,二则可随时接引陛下北伐的兵将。”

太史慈说完,期盼地看向张允。

荀攸目光炯炯地看着太史慈,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庶笑道:“如此安排,甚是妥当啊……太常以为如何?”

蒯越对太史慈很是了解,知道他定是深思熟虑放会谏言。

“太史将军真乃大将之才也,可行之。”

太史慈的建议,得到了在场诸多将军和校尉们的赞同,一众将军们磨拳擦掌,满脸期待地看着张允,等待他发令。

但隔了好久之后,方听张允慢慢地张口道:“子义的谏言,很好……不过还需仔细斟酌,事关重大,咱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改变天下走势,因此还是小心点的好。”

不得不说,张允这话很是打击人的士气。

马休站出来,问道:“大司马,属下认为太史将军所献战策,甚和眼下局势,还请大司马仔细斟酌。”

张允叹息道:“本将现在就是宰仔细斟酌啊……你们想想,河北多俊杰,袁绍手下有多少能人?子义能想到的方法,他们又如何会想不到?况且,这分一万兵,那分两万兵,粮草后勤路线怎么解决?万一被人家断了粮道,亦或是被袁军设围包夹,本将的兵马就是想去支援,也支援不上,到时候被对方各个击破,岂非送了本朝元气?陛下建立基业不易,如今咱们手中的兵力,就是陛下手中的本钱,本将断不能容忍有一丝一毫的风险。”

文聘站出来道:“大司马,机不可失啊。”

“若是这机会有风险,那本将宁可失了……不过,子义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行,容我三思之后再做决断……今日,权且散帐。”

众人皆是无奈地告退了,众将多有微词,很显然都是对张允放弃战机不满,但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听之任之。

有一利必有一弊,张允不争功,做事谨慎,虽然可以让己方不会遭受过多的损失,但同时当机会出现的时候,他也把握不住,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的。

……

而另外一方面,刘琦一面令庞统在汝颍各县散布关于曹仁挖掘鸿隙坡的流言,一面让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分别在汝南郡收服各县。

但刘琦目前的兵力不足一万,并不是非常够用,而且若是要收服汝南郡,则下一步必然涉及到北上淮阳和颍川。

汝南郡是东汉第二大郡,人户极多,但是经过了数年间的人口大量南迁,南郡和长沙,江夏的人户数皆已经超越了汝南。

但即使如此,汝南郡的人口在中原地区,毫无疑问还是排名第一的。

这么大一块肥肉,既然终于到了自己的嘴里,那刘琦就一定要想办法守住。

他一边收服汝南郡,一边派人往南郡和宛城去调兵。

此时,蜀中的严颜和张绣,都已经率兵抵达了南阳,刘琦让他们合兵一处,进入汝南,同时让李通将他在郎陵的本部人马也调往汝南,如此就可以增强己方的势力,再根据情况一面留下兵马驻扎,一面商讨进兵颍川的事宜。

很快,北方又传来了关于张允和袁绍等方面的消息。

刘琦知晓了太史慈所献的策略,然后又知道了张允的决断,啼笑皆非。

若是换成自己在北方,毫无疑问一定会采纳太史慈的策略,但张允不会采纳,这也是在刘琦的意料之中的。

以张允的角度来说,他确实没必要冒险。

虽然这样有失战机,但却也能够让刘琦真正感到放心。

罢了,失去一些战机,那就失去一些吧,有些事情急不得。

河北和中原这么大的区域,哪能是一口气就能吃的下的?不现实。

饭还是一口一口吃的好。

不过,他又得到了河北袁绍让曹操为主将,纠集兖州诸将,准时南下。

曹仁死了,曹操与袁绍分兵,携三万人马南下,颇有些哀兵必胜的架势。

虽然哀痛和愤怒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智,但刘琦觉得这件事未必就会出现在曹操身上。

当下,刘备再次派人持自己的文书,加急催促李典,严颜,张绣等人率兵火速进入豫州与自己汇合。

同时,他还派人召回了正在豫州攻城略地的刘备,关羽,张飞。

不日,三兄弟返回了刘琦身边,而严颜,李典,李通等人亦是已经赶到,数路兵将汇聚,集结数万之众,刘琦这心中终于也安定了下来。

下一步,就是该如何对付曹操了。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用人不疑

曹操这边的将士基本上都是身穿白衣,举着白旗南下的,这种携丧带仇的复仇之师在战力上很强,非常难打,这一点也是刘琦深深知晓的。

曹军前部前锋夏侯渊,带领五千精锐先入东郡,并以曹操的名义在东郡召集各地县长,征调各县兵将加入他南下的阵营,用以增强此番南下的实力。

当然了,曹操很清楚刘琦非常难对付,而且上一次对阵刘琦的时候,曹仁最终是死在了刘备手里,曹操深恨刘备的同时,但也明白了刘备并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无能,这个在幽州屡战屡败之将实际上是一个不可轻忽的存在。

所以曹操一定要扩大自己所用之兵的数量,在这种时刻,就不能跟兖州本地的豪强们讲道理了。

他从河北出发之前,就给程昱写去书信,让他们在兖,豫两地征调本土豪强的徒附入军。

本土豪强的徒附征调入军,这样对曹操军有什么好处?毕竟这些徒附的战斗能力不强,又没有经历过系统的操练,可以说在两军对战的时刻,根本就不可能帮上曹军的忙,甚至还有可能添乱还说不准。

但曹操的想法显然不是让这些豪强的徒附来协助作战这么简单,战场上除了在正面正规作战的兵士,还有需要负责押运粮秣,修葺营寨,做军队里的杂活,或是充当敢死队的炮灰等等。

这些工作交付给徒附来做,就可以将曹军本部的有生力量给抽调出来,然后让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到正面战场之中。

而消息传到了刘琦这边后,庞统和司马懿立刻谏言,请刘琦也照葫芦画瓢,在己方在汝南的县城中征调豪强的徒附,用来充实军士。

刘琦其实也有这个意思,但周瑜却谏言请他不要这么做。

周瑜的意思,是己方目前在长江以北地域和曹操的影响力不一样。

曹操毕竟统治这里有几年的时间了,根基比较牢固,在利益输送上也和这些豪强有了些牵连,他可以征调本地豪强徒附而不被对方憎恨,但不代表刘琦就可以这么做。

毕竟刘琦属于外来户,而本地豪强大族属于一个比较敏感的阶层,地方内部出乱子,祸源基本上都是这些人,在这种情况下得罪他们,实在是有些不智。

刘琦听了周瑜的话,当场表示赞同。

他随后问周瑜道:“只是曹操能在中原想办法征调徒附以为军用,而我们不能,此消彼长,对朕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利呢?”

周瑜言道:“在中原地区征调不可行,但不代表陛下不可以在别的地方行此法。”

周瑜的话让刘琦颇为好奇。

“公瑾此言何意?”

周瑜拱手道:“汝南诸县,是陛下刚刚所得,民心待收,不可定强策失人心,但陛下身为淮南之主,不妨从淮南征调民夫,用以为己用。”

刘琦皱起了眉头:“不从中原调人,而从九江和庐江调人,这就符合规矩,不会影响民心了?”

周瑜道:“臣之所以如此献策,乃是基于两点原因,一是九江和庐江离汝南较近,征调的人丁可迅速派往前线,不会耽误时间。”

“其二,九江和庐江昔日乃是袁术的地盘,袁术不懂得体恤军民,这些年弄的江淮之地民生凋零,黔首齐民流离失所,人不得安,地不能种,百姓易子而食,各地贼寇蜂起,直到陛下接手淮南,普及镇西稻,安抚流民,方使两淮安定。”

刘琦明白周瑜话中之意了。

“你的意思,是以朕今时今日在江淮的威望,可以行此事也?”

周瑜拱手道:“不仅仅是威望,更是如今江淮的形式,非得请陛下如此行事不可。”

“江淮如今是何形式?”

“陛下这两年间虽然致力安定天下,拯救江淮苍生,但袁车骑昔日将九江郡破害的太过严重了,以至于现在的九江和庐江,依旧有大批流民,这些人无田可种,纵然是想在本地给大族和豪强当徒户也不能成,毕竟豪强望族的能力有限,他们所能收留徒户的数量对于如今江淮的流民来说也是杯水车薪,那些不能得到豪强收留的,只能是进入山林,或是成了流寇,或是成了山越,但生活依旧贫苦,朝不保夕,所以是收编一部分徒户充军,对于淮南本土而言,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此在一定程度上而言,也可以解决一部分淮南目下难民与流民的数量。”

刘琦闻言缓缓地点头,道:“你此言甚是,只是就算是朕的声望足够,但若是随意征调豪强徒附,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方法,以免引起激愤。”

周瑜道:“臣举荐临涣县一个豪族中人,此人在淮东颇具影响力,家中良田徒附数量极多,且为人又乐善好施,目光远大,他若是率先答应借徒附与陛下,则淮东诸豪闻之,定纷纷踊跃进献。”

“你所言者是何人?”

周瑜认真地道:“臣所言者,乃临淮郡东城县人,姓鲁名肃,字子敬。”

“是他……”刘琦的表情略略一沉,道:“这位鲁子敬,既是一位英杰,这些年来在临淮,却不曾得袁公路征辟么?”

周瑜笑道:“这也正是鲁子敬的高明之处,昔时袁车骑在淮南势大,欲用鲁子敬为东城长,闻子敬对其母言,袁公路骄横无纲纪,非治乱之主,徒凭四世三公之名惩威尔,今虽据淮泗,称雄一方,但吾料之,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不足为其立事。”

刘琦听了这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鲁子敬,倒是颇有远见,他跟公瑾相善?”

周瑜拱手道:“不敢瞒骗陛下,鲁子敬与我相善,陛下若是愿意,周瑜愿意写书信一封,请子敬来陛下军前效力……只是不知陛下……”

周瑜心中此刻吃不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若是向刘琦举荐贤能,到底算不算是僭越。

毕竟,他当初乃是一名降将。

不想,周瑜的话刚说完,就见刘琦毫不犹豫的对他道:“公瑾能为朕举荐贤能,这说明你与朕并不见外,你昔日虽是兵败而投,但咱们君臣能够做到今日这样坦诚相见,互相信任,此乃天意使然,这说明你与朕都是当世英杰,彼此惺惺相惜……你举荐的人,朕绝对是用人不疑!”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鲁肃

刘琦的话说的很郑重,表现了他对周瑜无比的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周瑜对于刘琦的信任也异常感激。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向刘琦提了一个人名,刘琦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得是何等的信任,才能如此?

当然,刘琦这么做有意拉拢周瑜是为其一,其二是他本来就是知道鲁肃这个名字的。

但凡是后世的正常人,只要是听到了鲁肃的名字,又岂能不为之所动?

这才是刘琦真正毫不犹豫就答应的真正原因。

根本原因不在周瑜,还是在于他知道鲁肃!

但周瑜并不知晓此事。

当下,周瑜便开始写书信,派人给居巢的鲁肃送了过去。

……

鲁肃的故里虽然是在东城县,但是近年来,他为了躲避战乱,同时也是为了躲避一些烦心事,则是搬迁到了居巢。

其实淮南和徐州地区,一直是英才遍地,包括张昭,张纮,陈登等人,曾经一度都被袁术给盯上过。

但很可惜,一向自持四世三公的袁术,在这几个人的面前是丢尽了脸,无论怎么派人征辟他们,这些人就是不应。

更可恨的是,这些明震一方的名士也就算了,偏偏连鲁肃这样的人物也不肯投效袁术,大大增加了袁术的挫败感。

别人也就算了,其实在袁术的眼中,鲁肃属于极为不靠谱的那一类人。

什么是极为不靠谱?

简单点解释,就是败家。

东汉王朝的望族豪强,之所以能在地方称雄,基本原则就是他们在百年时间里不断的兼并土地,将土地越兼并越大。

各州的豪强,别人都是在不停的兼并土地,唯有鲁肃反其道而行之。

在各地牧守逐渐独立之前,鲁肃就开始反其道而行之,他不仅不治家事,反倒是大量的施舍财货,出卖土地,用这些用家私换来的财货周济乡里以及结交英雄豪杰,用来扩大自己的声名。

说白了,鲁肃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东汉版的及时雨鲁子敬,淮泗地区的呼保义。

鲁肃虽然是士族出身,家中又有田地私产,但并不是那种特别知名的高门,换句时髦点的话,就是高不成低不就。

在这种情况下,鲁肃结合天下大势,自己为自己设计了一条路。

天下将乱,豪杰并起,正是自己卖田结士,扬名于世的大好良机,当此时节若是能够名扬天下,然后择一雄主而辅之,则可将自己以及整个家族带上一个新的台阶与高度。

目光长远的人,自然是明白鲁肃是为了在乱世囤积人脉,提升名声,厚积薄发,寻找一飞冲天的机会。

但大部分的人还是目光短浅的。

鲁肃的想法虽然很好,但很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的思想都能达到他的高度,也有很多人看不惯他的行为作风,包括他的族人在内。

卖地挥霍钱财,这在外人看来是‘及时雨’,但在自己的家人眼中,这就是败家子,应该绑起来用大棒子打杀的那种。

但问题是鲁这小子命好,他所在的宗家乃是这个家族之中,族中枝叶最茂盛,家业最大,话语权最强的一支,而鲁肃本人身体嫡长子,也掌控了族中大部分的基业和田产。

也就是说,人家有资格可以瞎霍霍钱,名正言顺的那种。

但跟鲁肃同辈的本门子弟,可不会因为这个而退缩,毕竟家族资源被鲁肃这么祸害,谁心中都不好受。

于是他们各个邀请族长辈,一起声讨鲁肃,渴望借着族中长辈的力量能够把鲁肃从家公之位上揪下来。

但问题是,鲁肃很聪明,而且也很仗义,他所变卖的田产,只是他自己那一支的,与其他人的统统无干,而且对于族中长辈的应得利益,鲁肃也预备的很是到位,没有让族中长辈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委屈。

因此,鲁肃的族人也根本拿不下他。

最终,经过了与家族中的旁支一番抗争之后,鲁肃变卖所有的田产,带着财货和奴仆,从东城前往了居巢,自此不在与家族中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只是专心做着经营自己的事情。

但不得不说,鲁肃的母亲确实是支撑他的。

在鲁母看来,自己的儿子与旁人就是不一样,是天生就能成大器的。

身为人母,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支持他。

就这样,鲁肃的母亲辗转随同鲁肃到了居巢,鲁肃所做的一切,她都无条件的支持。

鲁肃虽然败了大部分的家财,但随着乱世的到来,他的声名也越来越大,而身为两世三公后人的周瑜,也不过是他众多好友中的一个,足见鲁肃的声名之大。

而他也得到了袁术的征辟,在其母看来,鲁肃这些年败光的家财终于有了着落和回报,毕竟袁氏四世三公,名满天下,能够得到袁氏的征辟,实在是鲁肃的运气。

鲁母非常高兴,但鲁肃却跟她唱反调,就是不去应征,他非说袁术不是明主,一旦投奔他实乃是明珠暗投,必然后悔终身。

若是换成其他的母亲,一见儿子这么挑挑拣拣,保不齐就用慈母手中棍将他打残废了,但鲁肃的母亲很显然对自己的儿子有一种迷之自信。

他毫无保留的相信了儿子,并且从这一刻起,也把袁术当成了昏聩之人。

不过鲁肃为了害怕袁术报复,只是虚与委蛇的说自己身体有疾,一时间难以赴任。

后来,就这么一拖再拖,袁术随后中风偏瘫,也就想不起鲁肃这回事了。

这中间,江东孙氏也曾派人来招募他了一次,袁术虽然有些意动,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这一次,周瑜派人来请他前往汝南,去见天子。

鲁肃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差点没兴奋的蹦起来。

真正的明主,同时还是皇帝!天下最好的主人,也莫过于此了吧。

……

鲁府之中,鲁肃开始收拾行装细软,并名人通知他手下操练的部曲死士,随同他一起前往汝南。

在鲁肃收拾行装的时候,一位老妇正在鲁肃房中,她有些犹疑地问道,“我儿真要投往汝南吗?你可考虑清楚了?”

老妇是鲁肃之母。

鲁肃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络腮茂密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母亲,孩儿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啊,这可是天子相招,与袁术的那次征辟相比,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鲁母有些疑惑地道:“既是陛下想招,吾儿自己独身前往便可,为何还要领家中部曲而去,你豢养如此多的私士,难道不怕陛下怪罪么?”

鲁肃笑道:“母亲多虑了,陛下也是士族出身,深知乱世之道,况且孩儿这些部曲,这一次带过去给陛下,一定会对陛下有所大用,母亲放心就是。”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淮南贼

鲁母虽然不知道鲁肃这话当中的真正含义,但她对鲁肃却是无比信任的。

明不明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相信。

便见鲁母赞同道:“我儿后既然心中已有定论,想来并无差错,既然如此,你一路小心才是。”

鲁肃拜辞了母亲,随后派人去召集他麾下的部曲,让他们随同自己一起前往投靠。

这些年,鲁肃变卖田产,除了结交各路雅量文士已经豪杰游侠之外,还用这些财货豢养了百余名部曲和大批量的徒附。

正常的大族和豪强招募流民当徒附,都是为了充实自己的钱包,压榨他们的劳动力,但鲁肃这个怪胎招募的徒附实在是太多了,超出了他实力能够接纳的范围,所以麼一年核算下来,鲁家其实是赔钱的。

有点类似于做买卖搞慈善的感觉。

但鲁肃这个人厉害就厉害在特别的有主意,只要是他认准了,就算是赔钱的事他也干。

当下,鲁肃便整理好了自己所招募的徒附数量和田地计册,带领着一众部曲,向着汝南的方向行去。

鲁肃虽然是怪胎,但因为乐善好施,为人出手大方,故而在居巢倒也是颇有名气。

鲁肃这一番动作,自然是引起了居巢这里百姓们的关注。

民间八卦流传的速度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很快,居巢附近的乡民都知道鲁肃要率部曲前往汝南了,而且他们很多人也知道了鲁肃此番去汝南乃是面见大汉皇帝。

一时间,居巢百姓皆感慨地叹言:“鲁郎腾达矣!”

鲁肃收拾好了辎重行囊,带上了部曲,拜辞其母,直奔着汝南的方向而走。

行路至九江边境,突有路上的手下前来向鲁肃禀报,说是后方十里之地,有千余贼众正在向己方的方向奔驰而来。

“何人赶我?”鲁肃皱起了眉头,颇有些疑惑,自己应该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鲁肃手下的人道:“乃是梅乾。”

鲁肃闻言恍然。

初平年间,袁术占据江淮之后,手下人中有雷绪,梅乾等人,皆居别部司马等高位,为其爪牙。

后袁术中风,前往雒阳之后,江淮为刘琦所执掌,而这几个昔日在袁术手下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战将,立刻叛变,开始为祸一方。

他们宁肯在江淮落草当贼寇,也不想接受刘琦的新政带给他们的损失。

而不得不说,这些人在江淮也确实是有些号召力的。

雷緖,梅乾等人当了贼寇之后,短时间之内居然就召集了数万之众,虽然这数万之众的实力参差不齐,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但毕竟基数在那摆着,虽不能与诸侯牧守相抗衡,但想要纵横九江郡,欺压百姓那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些人虽然如今已经是贼寇,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和鲁肃的关系竟然非常之近。

这就是鲁肃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他乐善好施,慷慨解囊的对象不只是名士与豪杰,哪怕就是这些贼寇,与鲁肃的关系也并不浅。

不过那些人终归还是贼寇,就算是鲁肃平日里与他们颇有些交情,但赶上这个节骨眼上,鲁肃却也不得不防。

这可是事关他鲁肃的前程和命运,不可不慎重也。

当下,便见鲁肃高声一喝,命令他首席的部曲一字型排成一列,鲁肃本人则是一脸肃穆的骑马矗立于阵前,遥望着远处。

其实,鲁肃自己豢养的部曲数量不过两百余众,别说雷绪所直领的数万贼众,就是这千余追兵,只怕是不足一时三刻,就能将他们统统打杀。

所实说,此刻鲁肃等一众陈兵于官道上,等待对方,他手下的部曲们心中不免都有慌张。

毕竟敌我双方差距悬殊,不知对方追击己方做什么,若是不动手还好,可是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己方岂不是要吃大亏?

然众人虽然忐忑不安,鲁肃此刻却显得沉稳异常,他表情肃穆,挺直了腰背矗立于战马之上,遥望远方,毫无畏惧之情。

一众儿郎见家公这般镇定,紧张的情绪开始逐渐散去,心中的不安也渐渐平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的地面扬起一片灰尘,阵阵的马蹄声也从空气中传了过来。

不过一会儿,一支约有数十骑先头部队就出现在鲁肃的眼前。

对方虽然都是劣马,但阵势相对而言还算是整齐,望之还是有些纪律的。

毕竟,雷緖,梅乾等人,昔日也都是袁术麾下的高阶军校,练兵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们就是当了贼,带出来的贼兵也和其他的人不一样。

率领部下来到此处的梅乾见有一支小部队挡在路中,观察之下,为首那人相貌与传闻中的鲁肃相貌有几分相似,便拍马上前问道:“对面可是鲁君子敬?”

梅乾没见过鲁肃,在淮南贼中也只有雷緖与鲁肃有些交情。

见对方终于到了,鲁肃身后部曲们也齐齐一动,烈日下,马匹的马鼻口中呼出的白烟清晰可见。

鲁肃淡淡一笑,驾马上前,应道,“某家鲁肃,不敢问尊驾高名?”

梅乾闻言大喜,他急忙在马上作揖,对鲁肃言道,“某家梅乾,奉雷大帅之命,特来与鲁君相见。”

鲁肃轻轻欠身见礼,还未等回话,突见梅乾身后的大部队已经向着鲁肃所在的方向冲来。

那千余步卒的速度很快,且似乎没有停顿之势,一众人在奔跑的途中,溅起了漫天的尘土。

鲁肃眉头一皱,随即伸手取出长弓,一箭射出!

而随着鲁肃的动作,他身后的部曲持弓之人,也纷纷拿出了弓箭,和鲁肃一同将箭支射了出去。

梅乾一见鲁肃架弓,吃了一惊。

当肃的箭射出来的时候,梅乾的心方才撂下。

鲁肃和他身后的部曲,并没有将箭射向他,而是射在这官道前的地上。

梅乾低头看去,却见十余支长箭在地上整齐的林列成了一排。

而后面奔跑上来的步兵,则是在那一列长箭之前停了下来。

梅乾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随后冲着鲁肃拱手道:“鲁君好弓数!您手下的儿郎们也是好手段。”

鲁肃等人露了这一手,一则止住了对方步兵的进军,二则也是作为震慑。

鲁肃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弓,看向梅乾道:“尊下来此,是敌是友?”

梅乾忙道:“自然是友!我等来此,并无歹意,实在是雷大帅有事相求。”

第一千零九十章 贼寇的请求

鲁肃的心中其实也有些紧张。

他这些年不治产业,性好施与,大散家产,剽卖田地,以赈穷弊结士为务,声名远播,就是雷緖这样的贼寇,与他也颇有些交情。

但鲁肃今日对待梅乾,却不敢失了谨慎,毕竟当初袁术投靠刘琦的时候,雷緖和梅乾等人并没有随他一同归顺朝廷,反而是从袁术处奔走离开,当上了贼寇。

这让鲁肃心中,对他们产生了一些抵触,这些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过眼下对方毕竟人多势众,遂听鲁肃问道:“敢问尊下,雷大帅有何事需要鲁某办?”

梅乾打马上前两步,问道:“敢问鲁君,为何要率领部曲西向而行?”

鲁肃行得正坐得直,自觉没有必要欺骗梅乾,道:“鲁某受大汉天子传诏,前往汝南见驾。”

梅乾闻言心道果然如此。

想到这,便见梅乾拍了拍手。

随后,便有士兵将一些担子、包裹、陶器坛子拿到双方对峙的中间道路上。

鲁肃大概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里面应该是粮秣,财货以及酒水之物,用来犒军用的。

“尊下何意?”

梅乾叹道:“雷大帅知晓鲁君前往汝南面圣,特令我等连夜来追,以此薄礼相赠,聊表寸心。”

鲁肃很是镇定的道:“雷大帅的好意,鲁某心领了,只是依雷帅的秉性,若说他专门令尊下率这么多兵将来为某家送礼,我是断断不信的。”

梅乾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笑容。

他在马上冲着鲁肃长长作揖:“不瞒鲁君,我家雷帅入山林,被江淮百姓谓之为贼,实乃是不得已,今番恳请鲁君前往汝南面君之时,能够向陛下表达一下我等的归顺之心。”

鲁肃听到这恍然而悟。

原来梅乾到这里来,是为了通过自己向刘琦传话的。

不过鲁肃也并不是愚钝之辈,这当中有些事他多少觉得有些可疑。

“君等既是有意归降,那为何当袁公路归顺朝廷之时,你等不曾随袁公路一同归于朝廷,也省却了今日的难事。”

梅乾咧了咧嘴,苦笑道:“袁公路当初在淮南横征暴敛,民皆怨之,当时的九江风雨飘摇,没有人愿意在跟随袁氏,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等当时只顾着离开袁术,并不曾有远见顾忌将来,方才有了今日的窘境。”

鲁肃捋着自己的须子,眯着眼睛,似乎在寻思着什么。

半晌之后,方才听鲁肃慢悠悠的道:“我虽有心帮你们一把,但我也不过是刚刚投效往陛下麾下,唯恐陛下对我还不是那么信任。”

梅乾急忙道:“鲁君何必自谦?君在淮地声名卓着,不论是望族名士,还是草莽豪杰,谁对鲁君不敬?单凭此声名,陛下也一定会以鲁公为重。”

鲁肃闻言,不由地哈哈大笑。

但他却也只是笑,并不多言。

梅乾见状,心下暗叹口气。

随后,便见梅乾再次开口道:“当然了,就算是不听鲁君的谏言,我等也能理解,毕竟当朝陛下乃是英明圣主,绝非普通人能够说动。”

鲁肃略带微笑地看着梅乾。

“只要鲁君将此中事宜告知陛下,不管陛下最后肯不肯收我淮南之众,雷帅与我等都会记鲁君大恩!”

梅乾这么说完,方见鲁肃的表情缓和了表情,他笑着道:“肃自当尽力为止。”

梅乾心中暗道这个人真是一个精细人,自己带着千余人来求他办事,若是换成旁人,哪怕是为了早点摆脱梅乾等人顺利成行,恐怕都会忙不送跌的答应,毕竟自己千余人在这站着呢。

再说了,自己拜托他的事情也并不难,不过就是让他向刘琦递一句话而已。

但这厮就是非要等到自己说了‘成与不成都与他无干’,方才笑呵呵地点头答应。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过于小心,还是说他心思太过缜密!

“梅帅可是还有其他的事要吩咐于我?”鲁肃的声音遥遥传来,打断了梅乾的沉思。

梅乾回过神来,笑道:“没事,没事了。”

“如此,容鲁肃告退,咱们后会有期。”

“鲁君慢走。”

鲁肃转头,招呼了手下的部曲,掉头继续赶来。

他手下的人小声对他道:“家公,对方人马未撤,咱们不留人断后,若是他们赶了上来,我等恐皆死无葬身之地。”

鲁肃不以为意地道:“对方人数是我们的四倍,就算是你留人断后,他们想要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也并不困难,留下人马断后无益,反倒是显出了我们的心虚……大大方方的走。”

那命部下表示遵从。

望着鲁肃的大队人马渐行渐去的身影,梅乾不由感慨万分,叹道:“鲁君果然是不同寻常人也。”

鲁肃的人马离开大概三十里后,突见西面又是一阵沙尘升起,一支约有千余的兵马正向着鲁肃所在的方向飞速奔来。

一见这样的情况,鲁肃手下们的部曲们顿时就紧张了。

不光是他们,就连鲁肃本人也有些忐忑不安。

怎么刚送走了一众淮南贼众,半路上又跑出了一众彪军,而且看数量,似乎必适才尾随他们而来的梅乾一众只多不少。

但不论对方是什么人,既然已经到了,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了气势。

当下,便见鲁肃挺直了腰背,一脸正色的看向对面的来兵。

很快,便见对方的兵马来到了鲁肃一众的面前,不过令鲁肃惊讶的是,对方的装备精良,士兵列阵整齐,军容肃整。

为首的一员持刀巨汗膀大腰圆,容貌魁梧。

鲁肃心中正疑惑之时,突听队伍中有人高声冲着他喊了一声:“子敬。”

这声音很是熟悉,即使有时日没有听到了,但鲁肃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公瑾!”

来人,正是向天子刘琦举荐鲁肃的人周瑜。

一看到周瑜亲自来了,鲁肃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便落了下来。

“公瑾,你为何在此?”

两个人同时翻身下马,向着对方走去。

周瑜来到了鲁肃面前,对他拱了拱手,道:“得知子敬前来相投,陛下唯恐兵荒马乱,路子敬上有失,特命我在前面不远处的淮汝边境相迎,只是后来听闻有淮南贼众尾随子敬,我怕子敬有失,故特前来接应……你没事吧?”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鲁肃投刘

听了周瑜的话,鲁肃心中不由一惊。

按道理来说,淮南贼梅乾一众从九江郡来追鲁肃,而周瑜一众则是从汝南的方向来迎接鲁肃,两支兵马可以说是完全的两个方向!

既然是完全的两个方向,那周瑜是怎么知道梅乾一众动向的?

一想到这里,鲁肃的额头上就开始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汗。

他原先一直听说天子麾下的卫士署刺探能力不俗,其人员更是遍布大汉各州各郡。

鲁肃原先对此也并不太信,但是直到今日,亲眼见识到了之后,方才恍然大悟。

看起来,传言果然不虚。

这个时候,周瑜又为鲁肃介绍了一下随同自己率兵来此的大将,正是刘琦身边的统领许褚。

近距离看许褚的身形,鲁肃心中更是有些触动。

周瑜和许褚在大汉的阶层而言,代表的是完全不同的阶级,但是就是这个两个不同阶级中的精英,全部都被刘琦收入瓮中,足可见刘琦的能力。

……

十三日之后,鲁肃便随同周瑜来到了刘琦目下所屯兵的归德。

依照鲁肃和周瑜等人的行进速度,以及居巢和归德的距离,他们本不应该凭空迁延这许多时日。

只是本年已经入了深秋,江淮之地雨水充沛,雨量开始逐渐增大,道路逐渐变的泥泞,这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鲁肃一行人的行进速度。

而更加让周瑜和许褚惊讶的是,鲁肃这一路西行的号召力。

周瑜原本以为鲁肃乐善好施,在民间声名极佳,但也仅仅只是限于居巢附近,没有想到,进入了汝南境后,县乡中的许多人听说了鲁肃到来,竟然皆争相而随。

当然,这些跟着鲁肃一同行来的都是因为灾祸和战乱失去了田地的流民,亦或是本土的豪侠,而那些在本家有产业的人,是断断不会随同鲁肃走的。

周瑜和许褚都是看的有些瞠目结舌,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鲁肃的人缘居然会这么好。

其实也不怪周瑜和许褚惊讶,试想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一些人争相随同,高呼‘愿随鲁郎同往’,别管人多人少,但总是有这样的人出现表示愿意追随鲁肃,这就足够给周瑜和许褚震撼。

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加入,队伍的行进速度就变的缓慢了,很多人都不过是普通民众,连日兼程赶路就会变的疲惫不堪。

鲁肃等人抵达归德的时候,他的身边居然已经聚拢了有三千余的人流民队伍。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鲁肃觉得是给刘琦填了麻烦,有些不太好意思进县,于是便在归德外面屯扎,然后由周瑜和许褚进县向刘琦进行禀明。

听周瑜讲述完外面的情况之后,刘琦当场哈哈大笑。

“这个鲁子敬,人缘倒是奇佳,变卖田产交友养士,在淮汝之地他也算是第一人了,以学术而言,他算不上名士,但以行为而言,他绝对是一个奇士……怎么不进城来见朕?”

周瑜苦笑道:“鲁子敬本来是带着两百部曲而来,谁曾想到了归德,这人数一下子就上了三千,这不是给陛下找麻烦吗?试问他如何有脸面来见陛下?”

“他的面皮就是薄,你去告诉他,普天之下的子民,皆是朕的子民,不论是良家子还是流民,草寇,都是……他领来的人是朕的子民,朕自会安排妥当,轮不到他替朕臊得慌,让他赶紧滚进来见驾。”

“唯!”

有了刘琦的这番话,鲁肃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不过鲁肃并没有着急随同周瑜去面见刘琦。

见刘琦和见旁人不同,既然是面见当朝皇帝,那自然就是要好好的整理一下装容,不能随随便便的去见。

虽然此地并非雒阳,又是前线,但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次日,刘琦在县府的正厅召见鲁。

鲁肃为了见刘琦,也算是进行了精心的打扮,青色的长袍,再以黑巾裹发,他没有官职,故而不以长冠覆头,但却也不失风度,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本就仪表俊秀的他更显得气度斐然,让人看了好感顿生。

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都是个看脸的世界。

袁绍、袁术、刘表等人在征辟手下的时候,也有看脸看气质的习惯,这跟他们家室出身也有关系。

但是当鲁肃见到刘琦的时候,顿时不由愣住了。

为什么?

因为刘琦今日也是打扮的极为庄重,很明显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梳洗打扮,显得英武异常,既俊朗不俗,又不失英气厚重,让人颇为神往。

刘琦身为大汉之主,召见鲁肃如此隆重,也是出于现实需要。

看来他和鲁肃着实是想到一块去了。

这年头,君择臣,臣亦择君。

刘琦经过了一番打扮,虽然是很简单的事情,但让鲁肃也感觉到了刘琦对他的重视。

如此行径,既算是收鲁肃之心,也算是安周瑜之心,何乐而不为之?

鲁肃参拜完后,刘琦让他平身,遂赐坐于鲁肃。

说是赐坐,但更贴切的来说,是赐跪。

鲁肃跪坐一旁,正襟危坐。

刘琦先开口道:“子敬这一次给朕带了三千流民回来,刚巧,朕昨夜和尚书台的诸公在汝南划定新的屯田区域,汝南新田的开发,还有荒田开垦,都需要人手,你给朕带来的流民,正可派上大用场。”

鲁肃听了这话,当即拜道:“陛下天恩浩**,爱民如子,肃实敬之!”

刘琦哈哈一笑,道:“听说,你这一次还领来了两百名部曲?”

“是!”

“别的豪绅练兵,都是私自藏匿,尽量不让郡署亦或是县署知晓,你可倒好,居然大摇大摆的将手下人都领到了朕的面前?是为何意?”

鲁肃拱手道:“陛下乃是当世英主, 慧眼如炬,我等在陛下面前私藏,着实无益,难道鲁肃不领家中这两百人来,陛下就不知道鲁肃手底下有私士了?”

鲁肃的话让刘琦颇为感慨。

聪明人说话,永远都让人能够感觉到他的睿智。

“那你这一次领人来这里见朕,有何目地?”

“陛下北进平贼,需要人手,肃以绵薄之力,助陛下成就大业,仅此而已。”

刘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子敬真是忠臣志士也。”

随后,便见刘琦转头冲着身后的侍卫道:“尔等命人端上酒饭,再将食桉搬过来,两张食桉合成一张,朕与子敬一桉同食。”

鲁肃听了这话,心中很是诧异,刘琦是大汉之主,他肯与自己合桉对饮,对鲁肃来说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荣宠。

而且刘琦的这一举动更透露出刘琦对他的信任,因为合桉就意味着他与刘琦近在迟尺了。

按照正常规格,皇帝与两千石对桉,对于他们而言都是莫大的殊荣,更何况是鲁肃这样的白身之人。

鲁肃的心中已经是异常感动了。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裹足不前

少时,食桉摆上来后,皇帝刘琦亲自邀请白身的鲁肃对坐同食。

近在迟尺的两个人此刻不免有了几分亲近之情,至少感觉比刚才近了许多。

酒爵被侍从送上来之后,刘琦随即亲手为鲁肃斟上了酒,惊的鲁肃急忙起身,再次行礼。

“好了,不要如此多礼,一爵酒而已,你若总是这么客气,咱们今日怕是到天黑也吃不完这顿饭了。”

“是,多谢陛下厚恩。”

两人对酌一爵后,刘琦用手轻轻地敲打着桌桉边,似乎在琢磨着如何开口。

鲁肃也不着急催促他,或者说不敢催,只是静等刘琦出言。

少时,方听刘琦思索一番,慢悠悠地开口道:“昔日汉室倾危,豺狼当道,值四方云扰之际,朕承先帝遗命,扫平荆襄、司隶、巴蜀、江淮及凉州之地,今数雄皆灭,唯袁曹尚存,子敬远从江淮至此为朝廷效力,朕想问之,可有良策助朕平定天下?”

刘琦开门见山,鲁肃也不是扭捏的人,他拱手朝刘琦问道,“敢问陛下,想成高祖,想成文、景乎?”

鲁肃的问话让刘琦颇为诧异。

这小子这么憨的嘛,说话竟如此直白?

既然鲁肃都这么直接了,孙翊也直接答道,“高祖,桓文皆朕之愿也。”

鲁肃以诚而来,刘琦就以诚对之。

不来虚的,他确实想成为一名能够超越汉代所有先贤的帝王。

鲁肃似乎早就料到了刘琦会这样说。

便见他拱手向着刘琦施礼,道:“陛下自打登基以来,扫清朝廷掣肘,声名威震天下,南境百姓富庶,特别是镇西稻和摊丁入亩的新政,可谓是空前,天下齐民黔首无不对陛下感恩戴德,如今因为陛下的新政,各地人口新生不断增多,想来不出一代人,我大汉定可人丁兴旺,届时便可内外兼修,西向平定西域,北向臣服鲜卑北疆,内修德政,民生富足,以扬我大汉天威。”

刘琦微笑道:“朕有生之年,渴望的,是使我大汉能有万邦来朝的气象。”

这一句‘万邦来朝’,直接击中了鲁肃的内心。

他向着刘琦抱拳,对他道:“陛下真是心胸广阔,志气高远,单凭这一句‘万邦来朝’足可彰显陛下的心胸,肃服矣。”

“那依子敬之见,朕若是想达成这个愿望,当下还应许需做些什么?”

鲁肃拱手道:“陛下要做的事,天下皆知……自然是要灭袁,曹!袁曹一日不灭,陛下便一日不能放开手脚对外,这万邦来朝的盛世,怕也是一日无法实现。”

刘琦砸吧砸吧嘴,仰头喝了一口酒,道:“朕现在正在做的,不就是想办法了灭了曹袁吗?”

鲁肃摇了摇头,道:“只是陛下这种灭法,太过中规中矩,没有一往无前的气势,恐怕时间会越拖越久,当然了,依照鲁肃看来,时间越久也不是坏事……因为时间越久,形势也会越来对陛下越有利。”

刘琦挑了挑眉,道:“子敬这话,是什么意思?”

鲁肃拱手言道:“其实依照肃的想法,陛下无论是想当高祖,或是想当文景,对付袁曹的最佳手段,都无异于眼下这样的方法,但陛下却想将高祖和文、景皆超,那恐怕眼下用兵就有些缓慢了……依照鲁肃来看,陛下这一次进兵,实际上是因为张燕受到了袁绍的进攻,陛下看似是大举进兵,但事实上尚未鼓足全力想要与袁绍和曹操一决雌雄。”

刘琦闻言笑道:“如今的天下,看似朕与袁绍和曹操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但明眼人都知道,朕无论是在国力,军力,将士,谋士包括粮草军械和战略纵深方面,都远超袁绍和曹操多矣,特别是眼下袁绍身体有疾,他着急决战,朕不着急决战,时间越长,对朕越是有利。”

鲁肃道:“陛下此言甚和兵法基要,但陛下可以想想,陛下的想法,袁绍和曹操其实也能猜到,河北实力虽然不及陛下,但以袁绍和曹操的智慧,必然会多番进行布局,力争延缓陛下统一的速度……前番袁绍废长立幼,用来安抚河北诸望族的手段,说实在是,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就对陛下的统一大业不利。”

刘琦的眉头皱了起来,开始低头沉思。

“陛下的行事之风,臣一向知晓,但陛下在针对袁曹这件事上,步步为营,虽然可立于不败之地,但对方也会根据情况,在时时做出调整,陛下若是一心统一大汉,则此举无碍,但陛下若真想‘万邦来朝’……这速度,只怕是就有些过慢了。”

刘琦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爵,目光炯炯地瞪视着鲁肃。

少时,方听刘琦开口道:“子敬,其实朕这一次找你来汝南,还有另外一件事。”

鲁肃当即便站起了身,道:“肃别的东西没有,但家中徒附数量不少,陛下若是需要,臣愿意让他们来前线,负责支援陛下用兵……当然,淮汝的其他豪强,肃也愿意亲自前往,劝他们将徒附进献出来,助陛下平定豫州!”

刘琦有些惊讶地看着鲁肃:“公瑾跟你说了朕找你的用意?”

鲁肃很是镇定地摇了摇头:“公瑾乃是陛下之臣,岂会随意将陛下的心意向外人透露?即使是肃,公瑾也不会的……这些都是臣的猜测。”

刘琦乐了:“你猜的很准啊……汝南是朕刚刚占据的地盘,但还没有全据,子敬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权且暂代汝南郡丞,替朕处置汝南事务,至于郡守之位么……没有合适人选,则暂不立。”

这话说的很清楚了,刘琦破格直接提拔鲁肃当了六百石的郡丞,但事实上却不立两千石,这摆明了就是让他当个代两千石的职务,只是未摆在明面上罢了。

鲁肃心中感动,当即拜叩皇恩。

……

鲁肃走了之后,刘琦一夜未眠,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都在思考鲁肃的话。

自己是不是在针对袁曹的问题上,有些走的太过保守了呢?

仔细想想,好像还确实是。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先入为主对他们的判断,认为曹操和袁绍就是他的大敌,就是极难对付的敌人,就是不能速胜的人。

《日月风华》

而这一切,都基于自己在后世时对袁绍和曹操的认知。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刘琦对每一个人,都有一些先入为主的认知,因为他是穿越者。

有时候,这是一种优势,但有时候,这也会造成他不敢妄动,裹足不前。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临阵换将

通过了一夜的琢磨,刘琦终于下定了决心,次日,便见他将尚书台的几名官吏统统找到了面前,向他们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朕已经决定,要向伪皇帝全面宣战,北方要临阵换将,朕将从襄阳和长沙包括蜀中,关中,凉州调遣可用之兵,全面北上征讨敌贼,骑兵方面,让凉州的法正从马场调遣良马入关中,供骑士使用,这一次,朕要颠覆伪朝,一统华夏!”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惊讶了。

在众人的心中,刘琦对待河北的方式,一直都是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同时还安排了不少的暗子,用于日后使用。

比如说被他放回河北的袁谭,太行山的张燕,还有被刘琦藏在军中的公孙瓒,还有那个在凉州军中为他效力的孙策。

但是现在,刘琦突然要起倾国之众与袁绍和曹操开战,这等于将他原来的布局全部给打破否定了。

刘琦向手下的这群年轻人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随后问道:“君等有何高见?”

诸葛亮,庞统,司马懿,周瑜等人皆低头细思,一时间竟没有人回答。

半晌之后,终见诸葛亮第一个站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此举过于冒险。”

“为何?”

“陛下有心一统华夏,急切之间想要对袁曹用兵,这份心情臣能够理解,但是为了对付河北,陛下这些年也做了不少的布局,若一旦大举进兵,臣唯恐陛下所做的努力将前功尽弃,而且我朝如今对北方,还是占据了优势的,而且优势会随着时间逐渐显现,臣觉此时起倾国之兵,万一让袁绍和曹操找到了空隙,使优势不存,实在是对陛下不利,还请陛下细查。”

刘琦点了点头,道:“孔明之言,有理,朕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你们呢,和他一样的想法?”

说罢,刘琦看向另外三人。

却见司马懿,周瑜,庞统一个一个的站出来,对刘琦道:

“陛下,臣等赞同陛下的意见。”

周瑜道:“臣赞同陛下的意见。”

司马懿道:“诸葛令君之言有理,但臣还是比较赞同陛下的想法有些时候,不敢冒险过于小心,对于大汉而言,也并无益处,依臣之见,若是我军能够向袁绍宣战,并集中大军攻之,则河北必然有变,而届时陛下事先所布下的那些棋子,想来也都会发挥作用了。”

刘琦轻轻地揉了揉额头,随后又看向周瑜,问道:“公瑾,你为何觉得此时大举兴兵为上?”

周瑜言道:“陛下志气高远,意在平定四夷,扬中华神威,但袁曹始终为陛下最大的阻碍,如今我军兵强马壮,将士勇猛,放眼天下,谁能抵挡?况且陛下乃是天下正统,河北的伪皇帝如何能胜得陛下?”

庞统又道:“陛下,臣认为,陛下是恐毕其功于一役,万一出现失败,恐元气难以恢复,因而采取循序渐进之策,希望能够十拿九稳的拿下河北,但陛下,这个天底下,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是有完全把握的,依照臣来看,一件事情,只要有七成的把握,那基本就是没有问题了。”

周瑜又道:“况且,陛下乃是当世雄主,眼光独到,我等虽非治世之名臣,但也非等闲之辈,更兼我朝中人才济济,英杰辈出,臣以为我等最后纵然胜不得袁绍,也断然不会大败,请陛下三思。”

刘琦见庞统,司马懿,周瑜的意见都跟自己一样,心中颇为安定。

他又看向诸葛亮。

“孔明,你的意见依旧不变是么?”

诸葛亮镇定的向着刘琦拱了拱手,道:“诸贤所言皆各有道理,但臣还是以为,有些事情,还是稳一些的好。”

刘琦用手支撑住桌案,缓缓起身,道:“朕心意已决,立刻下旨,派人去雒阳,请刘太傅安排人发布一份讨贼希文,务必写的言辞犀利,声讨伪皇帝、袁绍和曹操等人的罪状,然后公告天下,说朕要倾全国之力灭贼!”

“喏!”

刘琦又转头看向诸葛亮,道:“孔明,不论适才有何争端,意见如何相佐,接下来我们要商讨的,都是将如何剿灭袁绍和曹操,一统北地,你还需要给朕多出主意才是。”

诸葛亮面色淡然,道:“陛下放心,臣自然会倾尽全力。”

“还有一件事,朕要拟定旨意,前阵换将。”

刘琦在汝南,于旦夕之间就将原先的对外国策推翻全盘重做, 他一面派人前往雒阳去见刘虞,一面派遣使者去张允所在的前线阵地。

使者星夜兼程,来到了张允在河北边境的前线阵地,向张允陈述了刘琦的旨意。

刘琦想要表述的意思,大概是他已经重新调整了对外战略,将改被动为主动,同时换掉张允的大都护之职,改由黄忠接替张允担任都护,并由荀攸,刘晔等人辅佐之。

而张允身为大司马,则是转往长安,负责西凉和关中支援雒阳的中转事宜。

在场的众将,听了使者的表述之后,本以为张允会拒不交权,就算是交权只怕也会多费波折。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张允是个极为听话的人。

他对刘琦的旨意,没有任何抗拒,当使者宣完旨意之后,张允二话不说直接喊道:“取我印来!”

随着张允声音的落下,便见手下人将张允的大司马印拿了过来。

张允接过大司马印,然后喝了一声:“汉升何在!”

随着张允的声音落下,便见黄忠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张允很是豪气地将大司马的印信向着他的面前:“汉升,三军将士今日就交给你了,你的经验丰富,又懂兵法,才能胜吾多矣,陛下以你为都护,定能够攻克北地,光复我大汉疆土,张某前往长安,总督后方,替你支援粮秣和兵源,祝你成就大功!”

黄忠听了张允的话,倒是有些局促了。

“大司马,末将心中惭愧”

“嗨!你惭愧什么?这都护的位置,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又不是陛下专门为我一人所设立的,接印!”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全面行动

张允的话,让黄忠感觉极为惭愧,虽然张允说的话是事实,但黄忠听着心中还是感觉有点不太舒服,毕竟张允身为大司马,如今被刘琦变相的剥夺了职位,让位给自己,且还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黄忠总有些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夺张允的权一样。

“大司马,末将不过是一介武夫,并无甚能力可以统御众人,末将这便上书给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大战在即,岂可临阵换将!”

说罢,便见黄忠转身向着后方匆匆而去。

“站住!”张允冲着黄忠大喝一声,表情异常严肃。

黄忠站住了脚步,疑惑地转头看向张允。

“汉升,莫要任性!一把年纪了,如何说话办事还这般不稳重?!”

黄忠的表情有些古怪,呆愣愣第看着张允,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稳重的?

却见张允清了清喉咙,对着帐篷中的诸将高声道:“诸位将军,莫要替张某悲哀,也莫要替张某感到惋惜张某身为陛下之臣,自当全心全意的为陛下尽忠!别说陛下要撤我的职,便是陛下要我将这颗头颅献出来,只要能助陛下一统江山,便是将张某挫骨扬灰,又何足惜?”

张允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正气浩然,再加上掷地有声的话音,竟惹得在场一众诸将心中各个升起了共鸣之感。

饶是一直跟张允不太对付的蔡醺,此刻听了张允这番发言,也不由的感慨万千,心中升起了无限的佩服之情。

姓张的果然不是一般人,虽然他很是惹人厌,但不得不说,其确实有过人之处厉害的紧。

紧接着,便听张允又大声呼道:“陛下撤张某人的职,并非私怨,而是为了大局着想,本将的本事,本将军自己最是清楚,张某守成有余,但进取不足,为了能够顺利的一统,陛下阵前换将也是无奈之举,我等身为陛下的臣子,更是要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不论被陛下调配到何地,这当中也必然都有陛下的道理,你们心中可都要牢记这条真理!”

说罢,便见张允来回看着众人,言道:“张某今日以大司马之名,告知尔等,陛下今日是调遣了我,来日或许便是调遣你们,张某人希望,不论陛下翌日调遣了你们何人,还请诸位能够理解陛下,不要心生怨恨,因为陛下心中需要兼顾的是整个天下!”

诸将闻言,尽皆拱手参拜,高声呼和道:“大司马英明!我等谨记大司马教诲。”

荀攸,徐庶,刘晔等人彼此对望一眼,皆是苦笑。

不得不说,张允用兵虽然不行,但在配合君王安抚诸将这件事上,做得实在是太好,好到即使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跟他无法相比。

回头这件事传到了刘琦那里,张允就算是没有建立功绩,怕是在刘琦的心中也会被评为第一功臣。

这就是张允的本事,即使他本领平平,立不下战功,但他永远都能在刘琦的心中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

看着张允的表现,刚刚接替了张允位置的黄忠不由长叹口气,心中暗道跟这位老兄相比,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似乎还多的很呢。

张允转回关中之后,黄忠暂代张允主持北地战局。

黄忠虽然当了大都护,但还是比较谦虚的,他找了荀攸,蒯越,徐庶,刘晔等几位重臣,商议下一步的进兵之策。

根据众人商议的策略,最终荀攸还是决定,让黄忠采取太史慈的策略,让诸位将军分兵开始强攻河北与中原的腹地,同时给张燕传递信心,让他找准时机准备配合己方反攻。

另外,雒阳的刘虞那边,命侍郎王粲撰写讨贼檄文。

这份讨贼檄文写的比较彻底,将伪帝刘袛,伪丞相袁绍,伪丞相曹操,包括荀彧、郭嘉、审配等人统统挨个数落了一遍。

檄文传到河北中原,遍布民间,大大的打击了河北伪朝的士气。

而另外一方面,刘琦还派人前往凉州,让贾诩和法正回兵支援他们。

凉州,威武郡郡署之内。

经过了大半年的征战和远交近攻,西域三十六国之中,靠近东面的诸国已经基本向汉朝表示了臣服,同时汉朝内地大批的商人和殖民者,在刘琦的国策和贾诩的实施下向西域进发,整个西域的版图已经被大汉的杠杆在逐渐撬动。

而贾诩之所以在西域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关键还是有两张王牌,一则是以张辽,高顺,马腾马超父子,阎行,庞德,孟达等人所组成的强军,二则最为关键,就是以李儒为首在西域暗中行使合纵之策, 让西域各国打的不可开交。

西域诸国之间,本来彼此之间就不是很太平,再加上李儒在暗中系统性的挑拨离间,致使他们之间的战斗非常频繁,矛盾也更加多。

如此,大汉朝的西域都护府,就能够借机在西域得到更大的利益。

“大都护!”

郡署之内,李儒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对着贾诩长长作揖,拜道:“大都护,什么事情着急忙慌的找我?我那边可全都是事呢,乌兹那边的王孙,已是有谋反的迹象,我这边还需赶紧加一把火!”

贾诩正在低头看书,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容,道:“你倒是忙碌的紧。”

“你天天催我,我能不忙吗?到底是何事找我?”

贾诩慢悠悠地站起身来,道:“你得随我回中原一趟。”

“回中原?”李儒听了这话,不由浑身一个激灵:“回中原作甚?”

“陛下有急切进兵一统之意,让法正送战马回关中,为前线用,另外还让你我带着凉州军士一同回去助战。”

李儒闻言呵呵笑道:“陛下若是看到咱们凉州军士的战力,怕是定会吓一跳的不过我可不想回去。”

“怎么?害怕中原的人恨你?”

李儒轻叹口气,道:“我如今在这里过的挺好,中原的事着实不想插手了,再说了,中原之地,不容我的人实在太多。”

贾诩缓缓地站起身,道:“你有你的想法,但你该不该回去,这事可由不得你了,一统大业事关重大,陛下需要你我还有凉州的兵将,你不想回去,这次却也一定要回去了。”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副将一名

贾诩的话说的挺不讲情面的,让李儒感觉挺跌份,但偏偏又没有什么话语能够反驳。

什么叫我不想回去也得回去?李某人是任凭你们随意拿捏的么?

但冷静下来寻思寻思,李儒不由无奈地长声叹息。

李某人还真就是任凭他们拿捏的。

想到这,李儒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狠狠地剜了贾诩一眼。

换成别人这么对待他,李儒日后定然让他付出代价,但面对贾诩,李儒着实是没有这个信心。

别说报仇,他自己不让眼前这个人给玩死,就算是烧高香的了。

不曾想,李儒只是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却已被贾诩尽收眼底。

老毒物为人,一向是眼中不揉沙子的。

“李文优,你适才瞪我了吧?”贾诩慢悠悠地说道。

李儒闻言,顿时一惊,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的脸,然后急忙道:“我、我没有啊。”

贾诩捋着自己的须子,慢悠悠地道:“到底有没有,老夫心中自然明了,不过老夫提醒你,你可切莫在心中怨恨老夫,怨恨老夫的人,一般来说都是天收拾,下场都不会特别好的。”

看着贾诩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李儒恨不能一拳打碎他那张平静的老脸。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威胁人的!

随后,便听李儒拱手说道:“都护的话,李某人铭记在心。”

“好了,去收拾东西吧哦,对了,有一个人我特别交给你,你替老夫哦,不,是替陛下好汉看着点他。”

李儒轻叹口气,正色道:“不知都护想要让属下看着谁呢?”

“孙策。”

“哦,是他”

关于孙策的事情,贾诩虽然没有直接告诉李儒,但依照李儒的智慧,还是很轻易的能够猜到三分。

想来,这个在凉州屡立战功的孙策,在陛下麾下建功,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投效关系。

心思正的人,想来陛下也不会把他扔给贾诩。

“大都护打算让李某人如何看着他?”

贾诩搓了搓自己的手掌,然后突然冲着李儒招了招手。

李儒迈步来到贾诩身边,贾诩一伸手,让他坐下。

“陛下写信跟老夫说孙策和袁谭,关系匪浅。”贾诩没有明说,只是点拨了李儒一句。

当然,以李儒的智商,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刘琦的用意。

“若是这样说,那李某人就明白了,这一次大都护打算怎么安排这个孙策?让他当前部先锋?”

贾诩闻言乐了:“文优跟老夫想到一块去了,既然孙伯符与袁谭相善,若是要测他的忠心,这前部先锋的位置,让他当正好,只是需要谨慎盯着一点,这当中需要精细人来看,所以我让你跟在他的身边孙策若果然是好人,是忠臣,咱们也不能冤枉了他,以免陛下怪罪,当然了,他若是图谋不轨,那你自当谨慎筹谋才是。”

李儒拱手道:“李某遵命,只是李某人觉得,都护还得给孙策身边安排一副将,关键的时候,能够派上用场,毕竟我一个人在孙策身边,多少有些独臂难支。”

贾诩笑呵呵地道:“文优果然细心,其实这事我昨夜也一直在琢磨,这个副将应该用谁嗯,张辽和高顺,在征讨西域的过程中屡立战功,已经被我重用,若是让他们在孙策身边,孙策定然会视他们为掣肘,恐不太合适,庞德乃是陛下的旧将,亦不会得到孙策信任阎行倒是符合,不过他身份颇高,让他给孙策当副将,有些倒置,所以还是得用马家人。”

李儒舔了舔嘴唇,道:“那马孟起如今在西域屡立战功,声威卓著,对内对外颇不可一世,用他如何?”

“马超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让他给孙策当副将,只怕马超本人不会答应。”

李儒皱起了眉头:“那若是如此,放眼凉州境内,恐无人可用。”

贾诩捋着须子道:“这事你不用操心了,你且去准备行囊,收拾停当便是,剩下的事情,老夫自会安排的。”

贾诩都这么说了,那李儒自然是信的过的。

在他看来,贾诩的本事和眼光远在自己之上,他若是要去办这件事情,那自己是完全不必操心的。

但其实,这件事也不像是李儒想的那么简单。

毕竟,孙策不是等闲之辈,想要在他身边放一个合适的暗子,非得是精挑细选不可。

但这个人,贾诩目前没有看到可用的。

细思之下,贾诩觉得他必须要找一个老成持重的本地豪杰询问一下,才能下定决心定下这个人选。

最终,贾诩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人身上,这个人就是马腾。

马腾的资历在凉州首屈一指,虽然是叛贼出身,但谁也不能否认马腾在凉州的影响力。

当贾诩将马腾找来,并委婉的向马腾陈述了自己的建议之后,马腾的脸色顷刻间,便变的有些忽明忽暗。

半晌之后,便听马腾慢悠悠地说道:“大都护,你该不是想让我去给孙策当副将吧?”

贾诩笑呵呵地道:“马府君乃是凉州屈指可数的人物,让你给孙策当副将,岂不是委屈了府君?况且将你这样的人物派去给孙策当副将,孙策本人怕是也不敢承受,毕竟就算是跟他爹孙坚相比,你都是凌驾于其上的人物。”

马腾闻言哈哈大笑:“贾都护实在是过于夸赞了,马某人可承受不起!”

“贾某今日找马府君前来,其实就是想问一问府君,若是给孙策找一名既勇武,又多智,且还不会被孙策看出来的副将,当用何人为佳?”

马腾疑惑地道:“都护为何问我?”

贾诩信誓旦旦地道:“对贾某来说,整个西州中,实在是找不到人了。”

“嗯”

“哦,不,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马腾听到这,额头上不由流下了几丝冷汗。

这话说的,委实让人无法反驳。

“贾公若是真心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马某人倒是想给你推荐一个人,只是此人太过年轻,未必能够得到贾公青睐。”

贾诩闻言奇道:“马公说的,莫非是令郎马超?”

马腾摇了摇头,道:“比马超还要年轻是我的从子,马岱。”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斩使

“马岱?”贾诩听到这里,当即皱眉。

说实话,马家之中除了马腾之外,声名最响的人乃是马超,其次就是马休,马铁等人,至于这个什么马岱,贾诩说实话真心是从来都没听过。

“这个马岱是马公的从子?”贾诩好奇地问道。

马腾点了点头,道:“这孩子年纪不大,刚刚才过了冠礼,不过却异常聪慧,且精通武技和兵法,依照我看,他的能力和潜力,比我那长子马超不知要高出多少,而且这个孩子深沉内敛,极有城府,却没有过高的声名,若是用此子为孙策副将,必能成事。”

贾诩见马腾说的郑重,随即道:“既如此,还请马公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孩子。”

马腾站起身,道:“莫如就选了今日,让贾公见一见这孩子,如何?”

贾诩见马腾如此执意的推举这个孩子,随即答应了他。

晚些的时候,马腾派人将马岱召了过来。

正如马腾所说,马岱为人极为内敛,颇有城府,但偏偏还为人和善,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他面对的是老谋深算的贾诩,老毒物的眼光毒辣,任凭马岱藏的再深,他都能看出对方的一些蛛丝马迹。

贾诩和马岱聊了整整两个时辰,最终他拍板确定,让马岱去给孙策当副将,另有李儒作为随军司马,领一军作为前部先锋,先行入驻关中,在听从张允和黄忠的指挥,向河北挺近。

另外,贾诩本人也找了法正,张辽,高顺,阎行,庞德等人,一同回返关中。

凉州之地,有马家父子坐镇,另有孟达和吴懿等人各守州郡。

同时,贾诩还向马腾借调了他的长子马超,让他随军一同前往雒阳。

法正还在凉州征调了大批的战马,运往雒阳供给前部骑士使用。

不只是凉州,蜀中和荆州也开始大举征调民夫用以运转军粮,同时召集两州的蛮族兵马随汉军一同北上,增强北伐的整体实力。

刘磐,魏延,黄叙等人原本只是在荆州镇守但是在得到了刘琦新的圣命之后,刘磐等人开始在荆州紧锣密鼓的忙活了起来。

益州方面也开始向着汉中输送军粮和滇马以及将士,随时用以派往秦川支援前线。

一时间,刘琦所有的辖境内,风生水起,整个南方兵马总动员。

南方的举措,所带来的直接结果,自然就是天下震动。

本来打算替曹仁报仇,纠结了兖州和徐州之众的曹操,在知到刘琦一方的举动之后,一腔怒火竟然也化成了恐惧。

据说,刘琦大举征调兵将,不但从南阳,南郡招集,还从荆州征调蛮族,连汉中的兵将和淮南豪强们的私士也都纠集到了汝南军中,彼军一时间声势滔天,竟有反灭曹操之意。

曹操虽然满腔怨怒,但面对刘琦如此强力的蓄势反扑,也不由的心有余悸,他立刻派人前往河北,去探听河北那边的情况。

果不其然,北方的情况也不算是太好。

原本不紧不慢的张允被刘琦换掉了,荆州的第一名将黄忠被刘琦挂帅。

黄忠上任之后,采取了太史慈的意见,将军中的大将,包括吕布、太史慈,徐荣,张任,甘宁,蔡勳,文聘等人分别被黄忠派往了河内、汾河、太原、兖州等诸地,大举进攻河北和中原的腹地,同时张燕也缓过了元气,在太行配合雒阳军进攻上党。

而另外一边,西凉军开始东向迁移,直入关中,张允则是在长安准备了大批量的粮草。

以孙策,马岱为首的先锋军在抵达长安之后,稍作休整,就开始北上强渡黄河,配合在并州的吕布去强攻南匈奴的呼厨泉。

呼厨泉面对吕布,本就不是对手,如今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近半年在凉州边郡威名远播的孙策。

呼厨泉在汾河连续丧失了六座大寨,甚至连他在太原以南,汾河以东的临时王庭都被吕布攻克了,一时间匈奴内部混乱,形势岌岌可危。

西凉军的到来,在某种程度来说,打破了汉军和河北伪朝军队在以河内为中心圆心各处战场的局势。

包括在河北驻守的张郃,以及黄河沿岸驻扎的文丑,和在太行山负责钳制张燕的颜良,都随之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此刻的曹操有心返回河北救援,但他所集结的兵马已经做好了白旗白甲,准备随时南下去汝南与刘琦决战,此时若是撤兵回河北了,毫无疑问,对三军士气会是一个重大的影响。

曹操心中有所顾忌,但在这个时候,程昱却给他出了一个计策。

他请曹操火速派遣使者去往江东,联合孙坚,请他出兵袭击荆州。

曹操深觉此言有理,立刻派使者前往江东,去见孙坚。

曹操的使者乃是陈留人毛玠,但是当他抵达江东的时候,却没有想到,雒阳方面也已经派遣了一个使者前来见孙坚。

而且这个人还是毛玠所认识的人。

昔日的东郡名士, 陈宫。

孙坚没有避讳,直接让毛玠和陈宫同时进了厅堂,让他们各自陈述自己前来的理由。

陈宫目光炯炯,一脸蔑视的瞪视着毛玠,眼神中全是轻蔑。

不知为何,毛玠面对着这位和他同出于兖州之人,心中竟然一阵发虚。

但他还是鼓足精神,游说孙坚,当着陈宫的面,请孙坚出兵荆州,攻打刘琦之后,待事成之后,河北方面愿意与孙坚划江而治,平分荆州,并敕封孙坚为吴王。

在如此丰厚的条件之下,陈宫也缓缓地开口,向孙坚说出了他的条件。

陈宫的条件很简单,若是孙坚想要答应曹操,那就现在割下自己的头颅,直接送往河北,自己绝不会求饶一句。

孙坚有些好奇的问陈宫道:“我若割下足下首级,后果如何?”

陈宫淡淡言道:“陛下纠结十万大军,欲取中原,将军若想取荆州,则陛下便会暂时放弃中原之地,用这十万人攻略吴地,倒也不失为一条上策当然了,届时将军还会收到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令郎孙策的首级。”

听了陈宫的话,毛玠浑身的血液都有些凝固了。

果然,却见陈宫拱手道:“陛下依照祖制,是万万不能敕封将军为吴王的,但要不要与陛下为帝,或者说是与大汉正统为敌还请将军明断!”

孙坚的嘴角勾勒起了一丝狠毒的笑容。

他缓缓抬手一指,道:“将他拉出去,枭首!”

伴随着孙坚所指,两名侍卫大步流星的走入厅中,在左右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毛玠拉了下去。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曹刘交锋

孙坚毫不犹豫的斩杀掉了毛阶,并将他的首级派人送还到了曹操的营寨之中,以此来表示他坚定的立场。

这等于明确的告诉对方,他和袁绍曹操并非是一个队伍中的人。

原本在两方夹缝中存活的孙坚,如此做的理由非常简单。

他手下的人也将荆州方面的消息传递给了他,孙坚知道刘琦这一次是动了真格的,在各地大举兴兵,誓要灭掉袁绍和曹操,在这种情况之下,孙坚不可能还像是原先一样,选择原先两边倒的中立态度,他必须得明确一方站队。

不然,以刘琦这一次的决心,江东也很容易受到波及。

在孙坚看来,眼下的刘琦锋芒太盛,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而且目下能够对江东产生直接威胁的,只有荆州……毕竟,荆州的实力实在是太强横了。

徐州方面若是南下,倒是也有能力祸及江东,但现在的徐州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做到这一点,所以对徐州方面,孙坚并不害怕。

他唯独害怕的就是,还是荆州方面会给他施加压力,而且他长子孙策目下在朝中为将,据说在凉州还做得不错,威震西羌,眼下以孙坚的角度来说,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都不方便跟刘琦闹翻。

所以,只有杀死毛阶,来向刘琦表示自己的立场,让他放心去与袁曹决战。

其实这也符合孙坚眼下的切身利益,一南一北两大势力,如同龙虎,虽然龙的整体实力要强于勐虎,但两强相争,谁也不能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他们打的越是激烈,对自己越有好处。

……

毛阶的首级被孙坚派人送回到了曹操那里。

当看到毛阶首级的那一刻,曹操的心不由顿时一沉。

事情不太妙啊。

此时此刻,他的大军已经通过了淮阳国抵达了博阳之地,距离已经收复了汝南大半土地的刘琦军来说,双方的距离已经是近在迟尺。

刘琦收服汝南的速度远远超出曹操的想象。

要知道汝南郡和别的郡国不一样,那里遍地士族,家族林立,豪强且不论,光是治学讲经,但同时又拥有大片田地的望族就比九江和庐江郡加起来都要多。

这些人在地方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暗流,交织成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不将他们摆平,就算是占据了汝南,也不过是空壳子一个,早晚都要丢的。

刘琦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摆平了汝南望族?

他将程昱找到了自己的面前,向他询问个中详情。

程昱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淮阳国,因此对于刘琦的政策比较了解,他将个中的情况透漏给了曹操。

果不其然,刘琦之所以能够在汝南迅速的站稳脚跟,并让望族们服服帖帖的归顺,大部分的功劳还是归于汝南袁氏。

当然,这个汝南袁氏中人指的并不是袁绍,而是袁术和袁耀这一对父子。

身为汝南袁氏的嫡家传人,再加上现任家公的位置,袁术在汝南的影响力还是颇为巨大的,别看人家走道还得一只手做出拎着菜兜状,但那也不影响人家名震汝南。

瘫了也是豪杰。

当然了,人家也是大汉朝最水的高阶将军,没有之一。

身为车骑将军,袁术地位在雒阳诸将官中超然,除了大司马张允,怕是谁的军职都没有袁术来的高。

当然了,他这个车骑将军手底下,没有一车一骑,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喂药的,就是给他接屎端尿盆的,可算是大汉朝中历代车骑将军中的第一水货。

曹操在得知了这情况之后,不由感慨万千。

不知为什么,好像老天爷什么事都在帮助刘琦。

老天爷好像是特意将袁术弄成残废,然后让刘琦尽情的使用他的资源。

但很快,曹操就没有时间感慨了。

刘琦在汝南汇聚了五万之众,然后分兵数路,向淮阳国快速挺进,他竟然是想与曹操正面对抗。

关羽率一部进攻南顿县,张飞率领一部进攻南利,李典率领一部强攻召陵,刘备率领一部则是绕道走新阳,奔宜禄而走。

对于曹操而言,刘备的这一路军最为危险,因为明眼人都能够看的出来,刘备这一军是要直插淮阳的大后方。

而淮阳的内地则是直连陈留,梁地,定陶诸郡国,曹操军在前线的粮草,不论是从那个地方运送来,基本上是要从淮阳国经过的。

而刘备这一路兵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去进攻淮阳国的后方,去断曹操的粮道。

曹操可不能坐以待毙。

他急命曹洪,夏侯渊,程昱,乐进,于禁等人兵分数路,去淮阳国周边的各处要地镇守, 力求阻挡住刘琦第一波的攻势。

而在这几路之中,攻打宜禄县的刘备对于曹操的整体来说,是最危险的。

于是,曹操派遣他最为信任得到夏侯渊以及程昱,去对付刘备。

其实,刘备杀了曹仁,曹操本来是想亲自去讨伐他的,但是关键问题是,根据斥候的情报,刘琦还率领一支强军,在颍水附近活动。

曹操虽然因为曹仁的仇恨,心中极想亲自手刃刘备,但问题是,在他的心中,彼军最难对付的人还是刘琦。

只要有刘琦在,曹操本人怕是就没有余力去对抗别人。

但是依照曹操的想法,就算是他不亲自对付刘备,以夏侯渊和程昱等人的本事,想要对付刘备应该也没有大问题。

虽然刘备杀死了曹仁,但曹操通过程昱描述当时战场的情况,觉得刘备对付曹仁的手段,很有可能是出自刘琦的手笔。

也不怪曹操这么想,刘备在与曹仁一战之前,委实没什么名气,再加上当时设计对付曹仁和程昱的手段高超,隐隐之中似能看到几分刘琦的作风。

依照曹操的估计,夏侯渊和程昱想击败刘备刘备,还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兖州大豪李氏家族的李进作为后军支援夏侯渊。

而李进正是李典的从兄,但就能力来说,这个人的本事比李典要大的多,而且他也是族内的正宗主家,掌管着李氏一族在兖州的数万徒附。

而曹操在灭了张邈和边让等人之后,之所以依旧能够在兖州立足,很大原因也是因为李氏家族在兖州的支持。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最佳阵容

曹操针对刘备这一路,做了一些特殊的照顾,他觉得以夏侯渊和程昱的配置,想要挡住刘备是没有问题的。

可曹操只是对刘备,刘琦敌军中的主要人物加以关注,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讯息,而这个讯息对于整个曹军来说,或许都是一个巨大的盲点。

可怕的盲点。

那就是尚书台的几名年轻干将的随军!

虽然曹军的斥候打探到了他们的消息,但对于曹操而言,这几个小的,实在没有引起他重视的价值。

别的不说,单说诸葛亮和庞统这两个年轻人,因为都是庞德公的弟子,在曹操看来,他们能够进入尚书台并居高位,一定也是靠着裙带关系。

毕竟他们都是刘琦的师弟,刘琦对他们的信任一般比旁人要强。

至于周瑜和司马懿,也都不过是青年竖子,不足挂齿。

当然了,这些人的出身和学识曹操是不会否定的,但你要让曹操现在就将他们一个个都当成是旷世的英才、用兵治国的上上之选别说是曹操,换谁也不会特意往这方面想。

这就跟后世在大街上碰见了一个大学生,虽然他学习成绩很好,但你也绝不会认为他是干国防部长的材料。

大汉朝有学识,有见识能力的二十岁的士人子弟多了,也没见哪个能真正起到左右天下大势的作用。

大部分的年轻人还是需要在人生的道路上继续经历锻炼和磨砺,然后在和万千人的比拼斗争中,不断打磨心智,最终才能脱颖而出,成为那所谓的栋梁。

特别是军事栋梁更难,大部分的士子的主学科目都是经学,像是用兵这样的科目,是冷门学科。

当然了,也不会排除某个时代,偶尔会蹦出几个天子骄子,这些少年青年都是天赋异禀,不用学就有能耐,天生自带能力光环的那种,他们不需要磨砺,就可以在万千人中鹤立鸡群成为时代的宠儿。

但曹操做梦也想不到,这十年难得一见的鸡中之鹤,刘琦这一次居然会一次性地带了四个。

谁能想到老刘家的人这么擅长相鸡?

而眼下,就有两只在刘备的军中效力。

诸葛亮和庞统,被刘琦专门派去辅佐刘备了。

十一月中,天气已经转寒,夏侯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抵达了宜禄县。

这里是汝南往淮阳北向的总道口,只要扼守住这里,刘备纵然有通天之能,也别想要断了己方的后路。

程昱也是一同随军,他向夏侯渊谏言,希望夏侯渊在县城的外围修筑防御工事,采取防守战略,等待时机。

虽然汝南的冬天并不是非常冷,但也绝对说不上暖和,说不动也会飘雪,刘备到了这里,己方不用跟对方交手,只要硬撑过这个冬日,刘备军包括刘琦军的士气和锐气,就会因为寒冷而一落千丈,到时候再反击,情况就会好很多。

夏侯渊依照程昱的建议,开始在宜禄的周围,依着主要的官道修葺营寨,同时还修建了许多的防御工事,就地筑垒。

当刘备带着许褚,诸葛亮,庞统等人抵达宜禄县的时候,夏侯渊和程昱已经建立好了坚固的防御工事。

庞统只是打眼一瞅对方的阵势,就知道对方耍的是什么心机。

“左将军,对方这是打算拖过这个冬天,用冬日的寒冷,来降低我军士气,折却我军的锐气。”

刘备这个人非常谦虚,别看诸葛亮和庞统都能当他儿子,但刘琦特意告诉刘备,这两个人都是日后能够当大汉三公的料,这次专门派遣他们随同刘备一同出征,务必让刘备好好的对待他们,不需刘备事事都听他们的,只要刘备能够详加参谋对方的意见,就足够了。

庞统说的事情,刘备也能想到,但他自认绝没有庞统能够想的这么快,单凭这一点,就足矣能够看出对方的机敏。

陛下真是神人呀,什么样的人才,都能被他一下子发掘换成自己,就庞统长的这个丑样子,刘备自认为在不知道对方才能的情况下,应不会很亲近他对方。

但是现在,经过了刘琦的提醒,刘备可不会怠慢贤士了。

更何况对方也不算贤士,人家是尚书台的六百石仆射,属于刘琦的贴身近臣秘书。

宦官还得给三分薄面呢,更何况是尚书仆射。

“士元真是一语中的,我看夏侯渊这一次是得到了曹操的授意,安心采取守势,根据卫士署的探查,我们的兵马确实比对方要多出不少,但绝对还达不到两倍以上,依照这个防御工事的坚固和布置,我估计最少要有四倍到五倍的军力,咱们才能攻克宜禄,但眼下”

刘备无奈地摇了摇头:“二位先生可有高见?”

诸葛亮笑道:“其实,咱们在临出征之前,陛下曾经对亮说了一句话,亮在心中一直牢记,若是果如陛下所言,咱们未必拿不下夏侯渊。”

刘备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既是陛下所言, 但当中定然是有大道理的,还请孔明如实相告。”

诸葛亮道:“陛下说了,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用兵之速可谓无双,但为将者当有怯懦之时,渊性刚而持勇,实为白地将军也。”

刘备砸吧砸吧嘴,半晌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没太理解这其中的意思。

诸葛亮是个高情商的人,他不等刘备主动问,就自己解释道:“亮不知道陛下是从何处了解的夏侯渊,或许是卫士署那边,但陛下既然都能知晓夏侯渊的秉性,曹操那边也定然知晓,若是曹操真心想让夏侯渊采取守势,想来就不会派他前来,毕竟此人善于急行,善急行者,必善长攻!这不是人不配位么?”

刘备听到这,方才恍然:“孔明你的意思,是曹操让夏侯渊来此,并不是打算久守的?”

“左将军亲手斩杀了曹仁,名震天下,但曹操可是恨你入骨,他现在就是忌惮陛下,因而不敢亲自来此处与左将军对决,若是陛下不在汝南,怕是曹操早就来了,他如今派夏侯渊来此,就是寄希望夏侯渊能够杀死左将军,为曹仁报仇。”

刘备闻言恍然大悟。

他有些得意的拍了拍手,道:“若果真如此,那事情或许就好办了,我只需让三军将士懈怠不战,每日以懒散状,时间一长必然可引夏侯渊出战!到时候便可破敌了。”

诸葛亮却摇了摇头:“若是一味示弱,恐夏侯渊未必出阵,毕竟还有一个程昱和他在一块,据说这个人老成持重想来,这是曹操特意派来限制他的,还需仔细计较。”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夏侯叔侄

宜禄县南面的土城城墙本来是非常低矮的,但是这段时间,经过夏侯渊的紧急修葺和加固,使得城墙的高度增加了不少,而且城墙的后方,用大量的泥土堆积出了大大的斜坡,让三军将士在换防的时候能够快速的上下移动,以达到最佳的调转效率。

土墙的上方,此刻矗立着一名年轻人,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正眯着眼睛,仔细地观望着远处刘备军的大营。

此人乃是夏侯渊的族侄夏侯尚,也是夏侯氏下一辈子侄之中,最为出色的后辈之一,此番随同夏侯渊一起上战场历练一下。

夏侯尚的本事在夏侯氏的青年才俊之中非常突出,因此他本人也是比较骄傲的,一般人夏侯尚还真是看不入眼。

此番能够和荆州的军队交手,夏侯尚心中着实是异常兴奋的,在他看来,这是他出道之后,扬名立万的一个大好机会,不求建立太多的功勋,但凡只要是能打赢一两场,最好是再斩杀几名对方校尉级的人物,那就足够作为自己今后在军中安身立命的本钱和资历了。

因此,夏侯尚对于这一次的作战可谓是格外上心,同时也是格外的卖力。

甚至比之夏侯渊和程昱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侯尚今天早上到中午,在土墙上整整站立了两个时辰了,而同时他的手中拿着一卷绢帛,旁边放火笔墨,一直在上面勾勾画画,描描图图的。

临近午时,却见夏侯尚伸了一个懒腰,晃动了一下酸痛的腰部,让后将东西收拾了起来,轻快的跑下土城,直奔着城中的县署而去。

夏侯渊和程昱,以及一众随军的校尉和别部司马皆在此处商议防御策略,而夏侯尚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后,当时就打断了他们的会谈。

“叔父,侄儿有要事相告!”

夏侯渊正在城中安排城防部署,听了夏侯尚的话之后,脸顿时有些黑了。

“不懂规矩,难道没看见本将在此召开军会么?如何随便就在此大呼小叫,还有没有点规矩?!”

夏侯尚轻轻敌一咧嘴:“叔父,我是真的有大事”

“谁是你叔父,这里只有将军,没有你叔父!还不滚出去。”

夏侯尚见夏侯渊真的动了真火,不敢多说话了,随即撤了下去。

夏侯尚方走,便见夏侯渊对在场的一众将军们道:“诸公,我这个侄儿让我家兄长还有族中长辈给宠坏了,不懂轻重缓急,一时失礼,还请诸公见谅。”

司马孔秀道:“将军跟我们也未免太见外了,大家都是领骠骑将军之令,来此征伐南贼,共保朝廷,何必如此?”

一旁的秦琪道:“将军,少将军也是聪慧精细之人,我早上来时,看他一直在土城上方矗立,如今时至正午方才来此,必然是有所发现,将军如何将他直接撵出去了?恐有些不妥吧。”

夏侯渊这个人倒是正直,或者说是有些固执。

“本事是本事,规矩是规矩,谁说有本事人,就可以不遵守规矩了?”

厅中的几名武将闻言,彼此相视而笑。

吩咐完诸事之后,夏侯渊让诸位校官各回其部,随后方才命人将夏侯尚招了回来。

见了夏侯尚的面之后,夏侯渊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然后方才询问他道:“说说看,你适才急急忙忙的来见我,究竟有何要事要禀?”

夏侯尚行了一礼,随后便将他绘制出来的刘备大营的地形图,铺开展开在夏侯渊的面前。

夏侯渊探着身子看去,然后斜眼看夏侯尚道:“这是你绘制的?”

“是!刘备在县城外不远屯兵,威胁甚深,依照末吏认为,我军需要时刻扎掌握对方动向以及变化,方可成事!”

夏侯渊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枉我领你出来一遭,如此你也算是长了见识!”

说罢,便低头去看夏侯尚绘制的地图。

不得不说,夏侯尚绘制的地图还是颇有些水准的,笔上的功力姑且不论,单说他勾勒出来的刘军地图,其详细程度就远比很多负责探听敌情的斥候要强。

“这是刘备军的主营,我观察了,其装备精良的步大部分都屯扎于此。”

“这是刘备军的左右两营,分立东西,一左一右拱卫着中军的主营,在西南面的屯营位临颍水支流,是刘备军的取水之地,而依照我的观察,他们后方还有一处大营,接连着正中的主营,我观察了一个上午,不断的有刘备军军士从那处营寨出来,然后去往附近的山林砍伐树木和勒制藤条,想来是在大批量的制造进攻器械!”

夏侯渊闻言一惊,他眯起了眼睛,认真地盯着夏侯尚道:“你确实看准了?”

夏侯尚急忙道:“回将军话,我自然是看准了,刘备定是看到我们在宜禄县准备充分,想要制作攻城器械来破坏我军的工事,听闻刘军的工匠技术颇为了得,南阳郡器械用具在我大汉无人可及,若是等他们做足了军械,对我军极为不利。”

夏侯尚的言论,得到了夏侯渊的赞赏:“汝此言甚善,依照你之见,我该如何行事?”

夏侯尚道:“依照末吏判断,刘备见我军采取守备之势,因而方才大肆打造器械,他断定我们不敢轻易出站,方如此做,依照我来看,可趁刘备军械数量做至一半,我们再行突袭,不求大胜,但是只要能尽毁刘备的器械,那便可大幅度打击敌人的士气,届时转守为攻,便不是难事。”

一听转守为攻这四个字,夏侯渊的表情一下子亮了起来。

但还没等夏侯渊说话,便听程昱直接开口道:“此事不妥,刘备的用兵能力不弱,且会设计,若是这攻城之器乃是他的诱敌之法,那我们若是随意出战,恐极是危险,还是先固守宜禄为佳不然,恐步子孝将军后尘。”

听程昱说起了曹仁,夏侯尚的表情变的有些不太高兴。

“子孝叔死于刘备奸计之下,我们若是不能给他报仇,实在枉为同僚!叔父,你这些年可与子孝叔相厚啊!”

“好了。”夏侯渊抬手挡住了夏侯尚的话:“听程府君的。”

第一千一百章 李家兄弟

夏侯尚被夏侯渊挡住了话头,心中极不服气,他还想出言劝夏侯渊出兵。

“叔父!”

“叫将军!”

“将军骠骑将军派我们来此之前,可是说了,请叔父手刃刘备,为子孝叔报仇雪恨!”

夏侯渊很是澹定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此言确实是孟德说的,但孟德也说了,先守而后攻,务必小心谨慎。”

说到这,夏侯渊转头看向程昱,道:“程府君老成持重,深谋远虑,听他的话,断不会错。”

夏侯尚看了看程昱,没有吭声。

老成持重?

他若是老成持重,子孝叔为何还会被刘备杀?子孝叔被杀之时,他的老成持重之言怎么没见到效果?

但对他而言,程昱几乎已经是爷爷辈的了,夏侯尚断然不好对他出言不敬,特别是还当着夏侯渊的面。

“可是,子孝叔的仇,就不报了?”

“子孝的仇,无论如何都要报!”夏侯渊冷着脸道:“但不能急于一时报,而连累三军将士,更是将你我置于险地,这是断然不行的!”

眼见曹仁这般说,夏侯尚也没招了,于是他只能是拱了拱手,不服气的拜辞离去。

但说实话,夏侯渊其实在内心还是赞同夏侯尚的意见的,但他在出兵来宜禄镇守之前,曹操也曾特意吩咐过他,曹仁的仇虽重要,但还是要以战局为主。

而且还特意嘱咐他,要以程昱的意见为先。

这刚刚领兵来此,仗还没等打呢,若是就不听程昱的了,只怕是在曹操面前,夏侯渊也解释不过去。

而另外一边,刘备此刻正在主营的后寨,亲自监督三军将士砍伐树木,制作军械。

而庞统和诸葛亮也一起陪同在他的身边。

刘备站在空地上,看着从营寨外,呼喝着向营内运算树木的士兵们,表情冷澹,似有些心不在焉的。

随后,便见他将头抬起来,看向了县城的方向,双眸中都是期待。

刘备的表情自然是落在了诸葛亮和庞统的眼睛里。

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样,接着都是相视而笑。

“将军心中有事乎?”庞统张嘴问道。

刘备略似惆怅地叹息口气,道:“确实是有事的说实话,我是真希望能够将夏侯渊从宜禄那里边引出来,但二位先生觉得夏侯渊不会出来,是么?”

诸葛亮轻轻地摇摆着羽扇,道:“有了曹仁的前车之鉴,想要再引诱夏侯渊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非要循序渐进不可。”

“不过,他终归是会出来的。”庞统在旁边补充道。

刘备低着头,细思着,突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一件什么事情,忙问道:“只是夏侯渊在此与我对峙,而曹操又因为曹仁的事情深恨我,若我是曹操,则定会陆续派人支援夏侯渊!”

诸葛亮笑道:“左将军此言甚是,但却也大可不必忧虑,咱们只需要在此专心对付夏侯渊便可,至于曹操会不会派援军,自然会有陛下替我们操办有陛下在,一切自然好说。”

刘备修筑兵械,准备攻打夏侯渊所在的宜禄,而曹操派遣了李进在后方呼应夏侯渊。

但正如诸葛亮所言,曹操的动作瞒不过卫士署,刘琦当机立断,派遣关羽和李典一左一右,去替刘备挡住侧翼的来军。

而曹操知晓了情况,为了能够突破刘琦的阻拦,又让昔日的泰山贼臧霸率其本部兵马前往协助李进。

当年的臧霸在开阳自成一方势力,并勾结尹礼,吴敦,昌豨等人,组成了名震山东的泰山贼,在徐州形成了一股编外势力。

曹操和袁绍全据徐州之后,派人招降臧霸,面对袁,曹两大枭雄,臧霸不可能如同陶谦主政时期的那般自成一系,只要他能看清楚局势,自然便得归顺。

就身份来说,袁绍对臧霸不怎么看重,觉得他上不得台面,但曹操高瞻远瞩,他知道泰山诸寇的利用价值极大,他极力劝说,让袁绍给了臧霸讨逆中郎将的职位,让其众依旧屯扎于开阳,用以为援。

而这一次曹操南下,就借用了臧霸一系的力量。

但刘琦那边也从江夏和南郡重新征调了大批的军力,再加上荆蛮方面提供给了刘琦两万蛮兵,所以如今就整体实力而言,刘琦依旧是高于曹操。

这份优势,也体现在两人各自分出去的兵马身上。

臧霸仔细地探听清楚了关羽和李典两路兵马的数量,以及他们兵将的装备后,心中不由胆寒。

且不论兵卒素质,单论披甲士兵的数量,关羽和李典这两支兵将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批甲率。

他们的军队中,几乎已经有四分之一的人已经有铁甲可穿,但是臧霸和李进的军队中,能穿上皮甲的士兵,就已经算是装备精良了。

就冶炼铁器方面,中原的技术并不落后,但南阳的冶炼技术在整个大汉都是排名第一的,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拥有铁器的数量以及冶炼手段。

整个中华大地,铁矿的数量不少,在这个时代能够用来打造铸兵的好铁也有,但问题是这个是时代的勘探技术有限,好铁是挖掘不出来的。

因而这就造成了铁器的奇缺。

偏偏刘琦发掘了益州的攀枝花铁矿,给自己辖境内的铁器大量的增产。

当然了,不是什么铁都适合炼铁器,汉代的采掘技术,也不是什么样的铁床都能够开采,但即使如此,攀枝花铁矿在这个时代适合开采的铁矿石,也足以让刘琦的辖境形成一个质的飞跃。

再加上刘琦异常重视工业建设,整个大汉朝怕是都没有像是刘琦一个这样给予工匠和技术人员优秀待遇的皇帝了。

时间一长,刘琦治下的工业发展,自然就不是北方能够相提并论的。

臧霸心知要正面与对方作战,就算是胜利了,恐怕代价也很大,他派人力劝李进,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要审时度势,找出破绽之后再与对方周旋。

李进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他没有想到,当年那个被他瞧不起的小弟弟李典,居然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派人给他送来。

而这封信的内容,可以说是让李进异常恼怒。

那是一封劝降信。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中原第一豪

李进坐在大帐内,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那份展开的简牍,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他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浑圆,眼白中隐隐地布满了血丝,双拳紧握,指关节隐隐发白,甚至还发出来嘎吱嘎吱的响声。

李进的下方,坐着的乃是一众随同他从乘氏县中一同出来的精英阶层。

说是精英阶层,其实都是李氏一族的本家人。

包括李进的兄长李叔节、李进的从父李乾、还有李乾的儿子李整,都是李氏一族中的代表性人物。

别看这些人现在都聚集在李进所在的方圆不到三丈的大帐内,一个挨着一个地挤在这,可是在兖州,乃至于在中原,在场的这些人每一个怕都是不输于一方郡守的重量级人物。

别的不说,李氏家族在中原经过数代经营,势力已经达到了顶峰,乘氏县以西,到定陶,向南到成武,向东到山阳郡的梁丘,几乎这一片所有的土地在百多年来都已经被李氏家族兼并,不说李氏家族手中有多少徒户,光是他们养的门客和食客,就已经达到了五千人,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就连乘氏以西的菏泽,本当隶属于少府统管的皇帝私产,在近些年来也已经被李氏派人设下了关卡,往来的渔船、垂钓之人、汲水灌溉的农夫,都要将租赁湖泽的税钱,交付给李氏家族。

这可不是抢地方县署的财政,这是**裸地抢夺京中少府的财政。

虽然自大汉朝成立,地方望族和普通的强民,也有跟皇帝争利的现象存在,但像是这样,直接将收纳赋税的权力从少府手中直接抢夺过来的,实在是少之又少,特别是菏泽的地域极大,比一个甚至两个县城的总面积还要大得多。

(根据大汉律法,刨除农耕用地之外,山林湖泽的土地所有权,全都归属大汉皇帝,如果想要在山中打猎,在湖中钓鱼等等,缴纳的赋税都由少府直接收取,但这种赋税普遍性地收不全,因为私自在山林打猎和在湖中打鱼的人太多,管理不过来。)

从这一点也能够看出,近些年来大汉皇权的势力愈衰。

就这种情况来看,身为中原实际势力最强大的李家,在地方确实是如同皇室一般的存在。

即使是曹操,在对待李氏家族,也不完全当他们是下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暂时是将李氏家族当作了他统治兖州的重要合作伙伴。

而身为目下李家掌舵人的李进,他的心气可想而知。

李进本来就是李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而且这个人极为霸道。

他霸道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的出身,另外一方面,是他的勇武。

个人武力极勇,同时又有地位的人,一般心气都是极高的。

李进的长相和李典不同,他身材魁梧,满面刚须倒竖,身材高大得犹如巨熊一般,膀大腰圆的样子,几乎与典韦、许褚不相上下。

李进看着桌案上的书信,表情不愉,而一旁他的兄弟和他的长辈,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

没有人敢去惹这个煞星,去年的时候,李进进山涉猎,遇到一只花豹叼走了他的猎物,他连日追赶,最终追上花豹之后,竟然丢弃了兵器与那豹子肉搏……最后用拳头将豹子活活打死,还将其生撕烤熟,吃了个干干净净。

手撕大豹子的勇猛豪杰,哪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啪!”

终于,在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性格暴躁的李进终于爆发了。

他猛然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桌案,然后怒气冲冲地对着帐外大吼:“李曼成算什么东西?李家的一介腐儒小儿而已!也敢劝我投降?且言辞之中,大有讥讽之意!吾誓灭之!”

李乾见李进激动得不行,急忙道:“进先,你且稍安勿躁,不要冲动……其实曼成也是一番好心,他也是为李氏家族着想,毕竟他侍奉的皇帝,在名义上比河北的皇帝更正,而且实力更强……”

“叔父如何替那小贼说起话来了?他当初带领本宗出走乘氏之时,我等不拦他,已经对他仁至义尽,如今他一朝得势,反倒是出口轻慢之言,完全不顾及同宗之情!如何忍得?”

说到这,李进似乎还有些不解气,他猛然抬起脚,重重地又给了面前的桌案一下子,直接将那桌案踢出了一个窟窿。

李乾见李进这般愤怒,咧了咧嘴也不吭声了。

而李进的兄长李叔节则是从地上捡起了那份简牍,仔细看了一会,方道:“进先,曼成之言虽有些轻慢,但实话实说,当年从父归逝,咱们两脉对他一脉的人,确实有些凉薄,他愤而出走,也是因为这个,如今他在南朝得势,官拜两千石,可谓得势,回来找咱们麻烦,倒也是正常的。”

李进猛然一转头,道:“兄长说的这是什么话?从父先去,他李典年幼,这偌大的一个家族宗支,他如何能支撑得起来?咱们若是不接手过来,难道让他李曼成全都带走,便宜了外人?”

李叔节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李整却在他的身后伸手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多言。

李叔节长叹口气,不在言语了。

李进暴怒之下,李家众人怕是谁也劝不得他。

按道理来说,这一次与刘琦作战,李进本来不想尽全力,只是想以家族为先,寻机而动,但是如今李典的书信送了来,为了他自己这个家公的颜面,李进想不跟刘琦军决一死战,只怕是都不行了。

“李典派来送信的使者呢?”

李整忙拱手道:“兄长,使者还在帐篷外等候。”

“不用让他等了,直接砍了,给李典送回去复命!”

“啊?”

李乾一听这话,急了:“进先,两国交锋,不斩来使,此为礼节。”

“都是大汉子民,一国之争,何来两国?”

“那也不能杀了啊,这不是无端激怒对方么!”

李进皱起了眉,扭头看向李乾。

也就是眼前这个人是他从父,若是换成别人,自己先弄死他。

“行,既是叔父言不杀,那就不杀了,但决不能凭白放走了他,我得让李曼成知道知道侮辱我是何下场……割掉两只耳朵,作为表证,然后乱棍打出军营!”

……

李典派出去的使者,丢了两只耳朵,被李进赶了回来。

这对李典来说可谓是莫大的侮辱。

在他看来,自己这是顾念同宗之情给李家人一条活路,谁曾想李进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既然你不给我面子,那咱们就只有打了!

当下,李典联合关羽,发动大军,大举向李进发动进攻。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红脸贼之勇

“咚咚咚咚!”

“呜呜呜!”

平原之上,由李典和关羽率领的联合军与李进和臧霸的联军,发生了大规模的会战。

这是自打曹操抵达汝南之后,南北两军发生的第一轮大规模会战。

原先双方各部都是比较小心的,虽然多有对峙,且彼此相互试探,但这么硬碰硬的直接猛打,还是自曹操抵达汝南以来的第一次。

而且谁也没有想到,发起这场会战的人会是李进,一个并不算是曹军核心人物的兖州大豪。

若是换成别人,或许会被李进的举动感动的要死,毕竟李进率领的兵将,大部分都是他们乘氏李家多年来积攒的门客和私士,徒附……他死掉的每一个人,几乎跟曹操和袁绍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损失统统都得由他自己承担。

但曹操可不会领李进这个情,因为他比谁都知晓李进的性格。

李进是个豪勇之人,且极为自负,他不会对谁真心实意的付出,他既然要打,那就一定是有它想打的理由。

他不会为何曹操,更不会为了袁绍打,他如此做的目地,只是为了他自己。

……

“放!”

随着李典的声音落下,便见他身后的传令兵开始晃动手中的旗帜,然后便见中军主阵的盾兵纷纷向左右散开,为他们身后的连弩兵让开通路。

荆州的连弩兵,现如今在整个大汉朝都是有名的。

经过器械改良和战术改良,荆州的弩兵并不像是原先一样,在原地驻扎然后等待敌方进入射程之后,再向对方进行突射,现在的他们有了更自由的战争主动权。

由于连弩的上膛数量得到了提升,荆州的弩兵的机动性也相应的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刀盾兵在弩兵的阵营两侧,拱卫着和他们一起向前快速移动,荆州弩兵尽量保持着整齐的队列,踩踏着方阵,快速的挪动步伐,向着前方移动。

“停!”

随着别部司马龚求的一声大喝,连弩兵迅速的在原地驻扎,然后他们看着对面已经进入到他们射程中的敌军将士,快速地抬起了手中的利器,开始向着对面的敌军进行突射。

荆州军的连弩已是经过了无数次的试验和改良,而南阳郡新出产的这一批新近的连弩,不论是在上膛数量,还有精准度,包括射程距离上,相较于原先的连弩都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现在由南阳郡的生产弩器,因为上膛数量的增多,望山的精准,距离的增强,弓身的稳定的优势,可以让弩兵在行进中形成远程火力压制,让对方的兵马抬不起头来。

乘氏李家的徒户虽多,能用的私士也很多,但毕竟不是正规军队,不是正规的军队,一般就会有两个弊端。

一是没有经过正规操练,没有经过正规操练的军队,在战场上就容易被对方的阵势以及各种战术所大乱,失去了自己的规模和队形。

在冷兵器时代,一个队伍的队形是非常重要的,队形关乎到一支军队的生死存亡,这就像是食肉动物在草原上捕捉食草动物一样,一般从队伍之中被食肉动物分离出来食草动物,管他是斑马还是羚羊,哪怕是水牛最终的下场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第二个弊端,就是李氏的徒户虽然多,但他们的装备与朝廷正规军相比肯定是要差,甚至可以说是差许多。

刘琦的军队,是集合大半个汉朝集中各州之力来供养的,他们的装备和豪强豢养的军队装备是有本质区别的。

一方的弓弩利器强,一方的装备羸弱,荆州军的强弩射下来几阵之后,其结果可想而知。

看着己方的士兵在原野上大片大片的倒下,李进的脸已经恼成了猪肝色。

而对面阵中的李典则是悠然的甩动着马鞭子,笑呵呵地望着对面的阵营。

他虽然不知道李进在什么地方,但他知道李进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看着他。

一想到李进此刻的表情,李典的心情就舒坦的不得了。

他就差在战场上直接哼两个调调了。

“进先兄长,我军的实力如何?还请指教!”李典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道。

当然了,他这话根本就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但连弩军的装备虽然精湛,可是一旦弩箭全部射完,就会出现上膛的真空期,这期间就是李进进攻的最佳良机。

当然,其实早在李典的弩兵开始在战场上移动之前,李进就已经派遣他手下的精锐骑兵从侧面饶行,突袭敌军的弩兵。

任凭荆州军的弩兵装备再是精良,只要被骑兵冲上一阵,也定然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但问题是,李进能够想到的地方,对方也能够想到。

关羽派遣了己方的精锐骑兵去拦截李进的骑兵队伍,阻止对方在连弩军的空档期骚扰。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关羽将亲自领兵出阵!

关羽的名声现在确实没有达到他在历史上最鼎盛的时期,但他的能力确实是实打实的摆在那里。

不论是排兵布阵,还是亲自率兵冲锋陷阵,关羽在整个大汉朝都算是一把好手。

现在由他亲自指挥骑兵作战,战况可想而知。

荆州军一方的优势极为明显。

而与此同时,泰山军方面的臧霸终于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他虽然恼恨李进不听从自己的战略,但他们毕竟是同一阵线的,若是李进全线崩溃,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臧霸无奈之下,只能是配合李进发动总攻。

而李典在用连弩占了便宜之后,也开始指挥三军与对方实打实的交锋。

……

奔跑的马蹄将空气都震的颤抖起来,大地仿佛在为今日的战事而颤抖呼吼。

彤红的阳光照射之下,旌旗猎猎,两军在空旷原野上交锋,风拂过墨绿色的披风,长髯随风抚动,青龙偃月刀冰冷的锋尖上,一滴滴的鲜血正滴落进泥土里。

一具失去头颅的尸体躺在不远,无主的战马惊慌的四处奔逃,一群手持兵械的泰山军士,正惊恐的看着被阳光晃的如同天神一般的关羽,各个惊骇莫名。

就在适才,他们的校尉吴敦,也就是原泰山贼寇之一的渠帅,被关羽一刀斩飞了头颅,连姓名都没有来得及报,就倒在了马下。

一道身影骑马冲开人群,挺矛奔出,声音暴喝:“哪里来的狗贼,安敢杀吾兄弟也!”

来人是泰山贼之一的尹礼。

马蹄急骤奔驰,逼近站立不动的马背上身影,长矛刺过去的一瞬,‘呯’的响了一声,青龙偃月刀猛的挥起,砍断了矛杆,顺势过去,‘轰隆’一声的砸在尹礼的头上。

他的兜鍪‘啪’的一声裂开崩飞,身体飞下马背,滚落地上。

那尸体的眼睛瞪的浑圆,红白粘稠的**从鼻孔、耳朵震了出来,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唉,北军之中,竟无一人善战。”关羽无可奈何地叹息着。

踏、踏、踏!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一骑踏步的声音缓缓地传到了关羽所在的地方。

关羽将青龙刀向着身后一甩,转头看去……

“红脸贼,你是真嚣张!”

入目之人,身材高大魁梧,光看身形,和典韦许褚完全是一个级别的巨汉,他**的战马也是异常雄烈高大,比普通的战马足足高了一头,当然也只有这样的良驹才能驮动这样的巨汉。

只是这一个照面,关羽就知道来人绝非等闲。

看来,终于出现一个好对手了。

“尔乃何人?”

“乘氏李进,听说过没有?”

关羽的丹凤眼缓缓眯起,捋着长髯的手,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速率。

“你就是李进?呵呵,好得很。”

“红脸贼,你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李典的愿望

李进的身形犹如黑熊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只是打眼瞧上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一名猛将。

但看他身上的气势,就知道此人绝非凡人。

关羽将马头调转过来,慎重地望着对方。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李进猛然一夹马腹,奔着关羽所在的方向纵马快速冲了过来。

关羽一边奔驰,口中一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长啸。

雷霆暴喝之间,马蹄狂奔,陷入泥土,他绿色的披风与褐色的战马犹如狂风一般快速推进,双臂抬起,青龙刀朝着李进轰然砍了过去。

另外一边,李进举手架长矛,矛身擦过青龙刀的刀刃发出金属扭曲的吱嘎声,仿佛带起了一片肉眼看不到的火花。

持刀的身影双手扭动,刀刃压下,瞬间扣住刀柄尾端,如同巨石一般的砸下,几乎是离李进的面孔半尺不到。

李进急忙举起长矛格挡,臂膀猛的一震,巨大力量推撞过来,就算他座下战马也因为巨大力道的传导而嘶鸣了起来。

关羽的刀在上,李进的矛在下,关羽使劲的向下压,李进则是使出吃奶的劲往上顶。

随后,便见李进一声虎吼,用力一推,关羽还是被他向后震退了。

两人交手的力道极大,李进的力量令关羽惊诧,饶是他平日里与张飞较量之时,也不见得自己的兄弟能够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刀甩开,单以气力而论对方或许在张飞之上。

“真熊虎之将,某当生擒之!”关羽信誓旦旦的当众出言。

这话着实是将李进气的不轻。

这跟直接抽他耳光没什么区别。

比起这红脸贼让人惊诧的武技,他的态度委实更让人难以接受。

两人身后的兵卒,自然看出场中对攻的两道身形是何等凶猛,旁人根本就无法插手,于是只能是围成战圈,呐喊助威。

“将军必胜!”

“将军必胜!”

激昂的呼喊声敲响,围绕在两人附近的士卒挥动兵器大声呐喊,阳光倾斜洒下来,战马嘶鸣,泥土四溅,沙尘漫天,青龙倒悬,长矛挥舞。

两人交手过招,招招凶险,一时间竟是斗的旗鼓相当。

“汝确实力大,但武技不纯,招式杂乱,非某敌手。”

长髯抚动,凤目微阖。关羽一边在阵前‘呯呯呯’的与对方打斗一边出言刺激李进。仿佛与他交手的不是敌人,而是他的学生。

李进也知道关羽的强大,但他心中就是不服气,特别是关羽的态度……

谁会心甘情愿的让敌人教育?

“红脸贼,休要狂言!我必杀汝!”

罡风啸鸣,长矛与青龙刀对撞,哪里停得下来?不断的巨响声震耳欲聋,砸在兵器杆上,空气都发出嗡嗡的金鸣震响。

李进持勇与关羽鏖战,却不知己方在整个战线上面对荆州军还是处于节节败退的形势。

李家的徒附和泰山贼与荆州军的战力实在是相差太远,装备也实在是相差的太远,纵然是双方兵马的数量相差不多,但随着时间的拖延,曹军一方已经开始出现了溃败之势。

也幸亏是臧霸经验丰富,方能在战场中苦苦支持着大局。

“李进呢?在什么地方!”

眼看着己方的军阵范围一点一点的缩小,战场空间一点一点的被对方挤压,臧霸的嘴唇都已近开始发抖,在这么打下去,自己这几年的老本只怕就是要被对方消耗干净了,这么下去绝对不行。

“李进呢!李进何在?告诉他,准备收兵,派出后阵的兵马断后,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根本没有办法赢他们!”

但是当斥候告诉臧霸,李进目下正在和关羽单挑时,臧霸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

“久闻乘氏李家族长持勇斗狠,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此行匹夫之事!”

臧霸咬牙切齿地道:“李氏的人要作死,我拦不住,咱们泰山军不能再有损失了,传令三军,咱们先撤,李家人愿意送死,让他们自行送死便是了!”

泰山贼向后开始逐渐撤退,这给李进的压力更大了,虽然他与关羽的鏖战在继续,但李进也并非是完全的有勇无谋之辈,他多少能够感受到旁边的战场的异动,因此心中也变的格外焦急。

心态一旦出现问题,则他手底下的功夫也自然是大打折扣。

时间一长,关羽便开始占据上风,他的青龙刀不但力大,而且速度也变的越来越快,压的李进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过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关羽开始占据绝对上风的时候,他居然收手了。

一刀晃过,将李进向着侧面逼退了几步,关羽一拉马缰,不再向前去追。

他反倒是矗立在原地,一手捋着自己的长须,一手将青龙刀甩在身后,威圧感十足。

李进虽然得到了一时的喘息之机,但心中并有任何放松的感受。

实在是因为关羽的态度。

其实关羽什么也没有说,但他收手矗立在那里,悠然自得的表情,还有他那副毫不在意自己的表情,就能将李进心中十成十的火气给勾起来。

“为何不打了?再战!”李进挺矛大喝道。

关羽向着旁边瞅了瞅,道:“尔等阵势已溃,汝军今日已是败了,泰山军已经撤走,尔等李氏兵马独木难支,你心神已乱,再与我交手,也不会有半分好处,关某现在要擒你或是要杀你,易如反掌,但某家与人交锋,从不乘人之危,你且回去,待调整好心神之后咱们择日再战,届时关某必取汝首级。”

“你……”

这番话说完,不但没有让李进有任何感动,反倒是让他心中异常恼怒,一种屈辱之情油然而生,但偏偏他还就是知道关羽所说的是对的。

……

臧霸撤退了,李家的兵将也不能久持,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开始收缩战线,呈退兵之势。

以正常情况来说,这是一个痛打落水狗的良机,但李典却没有下令全面追击,他占到了足够的好处之后,便下令三军撤退,继续与对方保持对峙的态势。

其实这也是能够理解的。

就算是当初他携众离开了李氏家族,那也是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以李典的角度来说,不可能希望自己的家族被灭掉。

在他的心中,最渴望的是让李氏家族投降,归于刘琦麾下,而他也将取代李进,成为名副其实的李氏家族的家公。

如此不但可以保全家族,也可以扬眉吐气,将当年的屈辱连本带利的统统找回来。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

他要的不是家族毁灭,而是李进当着他的面,服气了他!

李典的动向,关羽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对他而言,并无所谓,因为设身处地的来讲,他也能够理解李典的心情,而且李典的职位要高过他,虽然就本事来说,关羽自认为在李典之上,但既然对方才是这一军的统帅,那自己还是以依令行事便是了。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推心置腹

“捷报?”

正在王帐中与周瑜议事的刘琦,听了卫士的汇报,精神不由一震:“把报军给朕呈上来。”

那卫士明白刘琦是想自己看,遂不多赘言,将简牍交付给了刘琦之后,便立刻撤出王帐。

刘琦亲手将封泥撕开,然后认真地浏览了一遍,当场就笑了。

“好一个关云长,战退李进而不杀,好一个李曼成,明明可以乘胜追击而不追,都是挺有主意的人物。”

周瑜听了刘琦的话,心中有些好奇,但又不敢多问。

刘琦感慨了一会,不经意间看到了周瑜那副极具求知却又拼命克制的表情,当场哈哈大笑,随后便将手中的简牍给他递送了过去。

周瑜急忙称谢,从刘琦手中接过了战报,仔细观看。

看过之后,周瑜颇为感慨。

“李府君和关云长虽然战退了臧霸,李进,还斩杀了尹礼和吴敦,但临阵不决,且暗藏私心,陛下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

“朕不能做任何处置,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两军阵前。”刘琦一边笑,一边道。

周瑜谨慎地问道:“陛下是顾忌李府君的地位和身份?”

“有什么可顾忌的,一个两千石的郡守而已,在常人眼里是高官,在朕这算事么?朕想要换了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朕顾忌的是朕与曼成之间的情义。”

周瑜拱手施礼道:“还请陛下指点。”

“以朕的角度而言,万事自当以大汉为先,大汉的利益高于诸家的利益,这一点没有错,但是对朕手下的这些人来说,就不同了……包括你也一样。”

这话说的让周瑜有些无言以对。

虽然这话中所阐明的问题确实是情理之中,但以一个帝王的角度,只怕都不会轻易将这些敏感的话题说出来,特别是当着他这么一个人。

一个身为望族之后,同时还是降将的人。

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加,周瑜对刘琦是愈发的佩服,他心中虽然还惦念着孙策,但随着时间愈长,他对孙策的感情也开始倾向于故友之谊,而刘琦在他看来,才是真正的明主。

见周瑜的表情略显局促,刘琦有些无奈。

“你紧张什么?今日之言,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又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公瑾又何必多虑?”

周瑜听到这里,心中略一琢磨,确实如此。

他安下了心,随即向着刘琦作揖道:“还请陛下指教。”

“曼成与朕乃是故交,初平元年朕与刘磐双骑入荆州,初创基业,曼成不远千里率众来投,可以说是朕最为心腹者也,多年来他一直替朕镇守南阳腹地,从未有失,如今李氏家族为曹操所用,曼成替朕接阵迎敌,朕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强制要求他进兵,尽诛其族中父老,那试问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朕?曼成又会如何看待朕,朕还是否还有人性可言?”

“那陛下打算如何做?”

“曼成的心思朕知道,朕此番北伐除了要一统大汉之外,还要将手下人的心愿达成,也不枉他们随朕出生入死,曼成昔日离开家族,其中心之怨甚深,但也终归只是怨,不是恨,朕不能逼他灭自己的家族,只有助他代替李进,成为李氏家公,方不负为人主是也!”

刘琦的话让周瑜心中异常触动,他听完之后,很是郑重的向着刘琦再次作揖:“陛下如此仁义,实可谓之千古一帝,古之先贤亦不及也。”

“朕岂敢与古之大贤争锋?只求对你们,对天下人无愧便是了。”

“报!”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名斥候匆匆地走了进来,对刘琦拱手道:“启禀陛下,曹军有了动向!”

“什么动向?”

“曹操兵分三路,以曹纯,于禁,乐进为先,向我军大营来而。”

周瑜冷笑一声:“这是逼急了么?”

刘琦却摇了摇头,道:“不,别看曹仁死了,但也不会轻易会弄乱了曹操的心神,这是他听说臧霸和李进战败,故而佯攻我军,实则是想派轻骑暗中去袭李曼成之后,欺朕不知?”

周瑜当即请缨道:“既如此,请陛下派人抵挡曹操的前军,臣愿意率领轻骑,去截杀曹军轻骑!”

周瑜主动请缨,有点超乎了刘琦的想象,但随后他当即释然。

毕竟,站在他眼前的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儒将,也是曹操一生中遇到的最强的一位对手。

说周瑜是曹操的天命克星,也不是不行。

“好,朕拨你一支人马,由你率领走小路截杀曹军,不要让曹军干扰到李典和关羽。”

“唯!”

周瑜转身就要出王帐。

突然之间,刘琦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高声喊住周瑜道:“公瑾,有一件事,朕得告诉你。”

周瑜连忙停住脚步,转头望向刘琦:“陛下有何事吩咐?”

“到也说不上是吩咐……这一次北上,朕不但征调了荆州和益州,关中,南蛮的兵将,包括西域都护府和凉州的精锐骑兵也征调来了中原。”

听到刘琦说起‘凉州’两个字,周瑜的心中不由顿时一紧。

他是聪慧之人,自然明白刘琦说这话的用意。

“陛下是将伯符……也调回来了?”

“不错,孙伯符这一次作为前部先锋,先入关中,张允那边在长安给他递送粮草,然后让他走宛城入中原,来这里与朕会和。”

周瑜闻言颇为惊讶:“陛下没有让他们直接去北方直对袁绍?”

刘琦笑道:“北方的力量已经够呛了,黄忠,荀攸,徐荣,吕布,赵云等人皆在,雒阳的主力军也在那里,袁绍再厉害,也未必吃得消,反倒是朕在中原的力量薄了一些,分一部分凉州兵马来此,可以助朕快一点大败曹操。”

周瑜心中此刻着实是有一些矛盾。

说实话,他现在又想见到孙策,又不想见到孙策。

人矛盾至深,乃至于此。

“陛下为何跟臣说起这件事?”

“孙策不日就将抵达朕的皇帐,朕不跟你说一下……好么?”

周瑜闻言苦笑一声。

“没事了,孙策在西羌多立功勋,如今已经是朕的股肱之臣,朕已经决定,等他在中原立下大功,就恩敕他中郎将之位,届时你们兄弟同殿为臣,一起为大汉朝效力,这难道不是公瑾梦寐以求的?”

周瑜当即道:“确实是臣心中一直渴望之事。”

刘琦点了点头,道:“去吧,率兵去截曹操,得胜乃还之后,你自可与伯符相见了。”

“喏。”

周瑜走后,刘琦的表情略略有些变了。

他转身走到自己的书案前,拿起一份简牍,那是贾诩写给自己的密奏。

上面已经告诉刘琦,孙策身边有李儒和马岱两枚暗子。

“孙伯符啊孙伯符,江东小霸王……朕是真的不舍得杀你,希望你已经想通了,迷途知返……朕给你的机会,希望你好好利用。”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被打乱的计划

“报!将军,前线有紧急军情!”

曹操此刻正低着头仔细地研究着皮图,听了斥候的话并未着急,他伸伸手,示意来人将军报递送到他的手上。

斥候立刻将皮图递送到了曹操的手上,然后弯腰退了下去。

曹操面无表情的将皮图打开,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随后无奈地长叹口气。

上面的内容是曹操派往偷袭李典和关羽的精兵,被刘琦派遣的周瑜截杀,大败而归,损失惨重。

“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这小子……”曹操有些疲惫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显得格外落寞。

原先的曹操虽然知晓刘琦厉害,但实在不曾想到他现在居然如此强大。

若只是刘琦一人难应付倒是也还好,偏偏刘琦手底下的人也都是难得的精英,随意找出来一个,也都是极难对付的。

这不,还没等自己和刘琦正面交锋,这就又跑出来一个周瑜,将自己派出去支援的兵将给打败。

说实话,刘琦骤然改变策略,集中下辖诸郡兵将集结,大举北进,这完全超出了袁绍和曹操的计划之外。

按照他们的设想,他们一直以来都估计刘琦不会轻易举兵与他们决战,最多也不过是双方各自陈兵疆界,彼此互相攻伐互相试探,浅尝则止,做长期的斗争。

这也就是曹操和袁绍这一次突然出兵去打张燕的真正目地,只要拔出了张燕这颗被刘琦种在河北的钉子,那今后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南北两方就会成为对立之势。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刘琦竟然真的孤注一掷。

刘琦是从后世来的,他自然知道‘鼎足之势’亦或是‘对峙之势’对于中华子民的消耗与损伤是多么的巨大,所以在鲁肃的建议下,刘琦果断的大举出兵,打乱了曹操和袁绍的全盘计划。

若真是全面对阵,那毫无疑问,最终比拼的就是双方的底蕴了。

北方与南方,目下谁的底蕴更深……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

袁绍和曹操的计划被刘琦推翻,袁绍目下为了应对南军大举北上的各路兵马,忙的是焦头烂额,曹操在中原请求袁绍出兵相助,但得到的只是安慰之言,剩下的连一兵一卒都没有。

不是袁绍故意不给曹操士兵,而是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帮曹操了。

袁绍的军队不来支援,曹操没有办法,只能下令从兖州各郡还有徐州抽调兵将来前线支援,但这样做也有弊端。

徐州的兵将一旦大部分被抽离,很容易被孙坚乘机取了广陵,一旦孙坚兴兵北上,那对于徐州南部的郡县而言,或许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事到如今,曹操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如此了。

听探子汇报,说是汉中以及凉州,关中的军队还在源源不断的向着战场和河北和中原的战场输送着。

别的地方倒是也罢了,但据说刘琦调集了大批的荆益蛮族和凉州骑兵以及羌兵前来助阵,这些兵源都是凶猛好斗,战斗力极强的兵源,若是情报属实,那接下来的战事怕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孙坚目下应该还是隔岸观火的状态,还是先从徐州抽调兵将救急要紧。

“报!”

就在曹操沉思的时候,却见侍卫匆匆进了帅帐,对曹操施礼道:“禀将军,郭军师奉丞相之命,前来军前相助!”

曹操一开始听了这个消息之后,还有些没太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钟之后,猛然从原位站起身来。

他急匆匆的跑出了帐外,伸手拨弄开了挡在他面前的侍卫,正看见郭嘉在帐外等候。

“将军!”郭嘉没有想到曹操居然亲自出来迎接他,着实有些惶恐。

曹操却一把抓住了郭嘉,感慨道:“奉孝可终于来了,念煞我也。”

郭嘉见状不由笑道:“将军何必亲自出迎,委实让郭某惶恐。”

“莫要多言了,快随我入帐,曹某有事向奉孝请教。”

两个人入账之后,曹操立刻命人上茶。

郭嘉取过茶水抿了一口,感慨道:“这是荆州那边的毛尖吧?果然是好茶,口感温润,真是滋味浓醇,回甘生津,让人回味无穷。”

曹操虽然也很爱喝毛尖,但一想到这个东西是荆州那边出产的,而且据说荆州的茶叶都由刘琦的爱妾樊氏一手把持,这心中就不痛快。

为何这天底下的好东西,统统都到了刘琦的手中了?

“奉孝,汝南这边的情况……唉!”曹操转移话题道。

郭嘉一脸正色地放下了手中茶盏,道:“将军,大概的情况郭某都已经知道了,中原这边情况不妙。”

“是啊,刘琦咄咄逼人,本初为何还不派兵南下援某?”

郭嘉闻言苦笑道:“将军,非丞相不想派兵,实在是河北现在的情况也是吃紧。”

“怎么?”

“黄忠接替张允总领雒阳军后,敌军兵分数路攻打河东,河内,太原,汾河的匈奴……雒阳的猛将极多,不只是黄忠,还有吕布,太史慈,赵云,徐荣,甘宁,文聘,张任等皆非易于之辈,颜良和文丑,张郃,麹义等人疲于奔命,只能是勉强应付,另外,凉州的张辽和高顺也已经从关中进入河北,张燕得隙也开始反攻上党,丞相已经连续数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曹操深吸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有兵马支援,如此只能等徐州那边援兵,这仗难打啊。”

郭嘉放下茶盏,慢悠悠地对曹操道:“将军放心,郭某此言,并非手中空无一物,我有办法助将军破敌。”

曹操听到这,精神顿时一振。

“奉孝有何策教我?”

“将军,郭某这两年来,一直跟江淮那边的一个人有联系。”

说罢,便见郭嘉起身拍了拍手,便见帐外走进两个人,他们各自怀中抱着一个布包裹。

郭嘉将那布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份又一份的简牍。

曹操疑惑地接过郭嘉递送过来的两份简牍,细细地看了一会,脸上骤然露出了些许惊讶。

“这是……昔日袁术手下的雷緖和梅乾?”

“正是,自打袁术降刘之后,此二人背反,在江淮为贼寇,郭某通过臧霸的路子,与他们两人有了接洽,这些年一直多有往来,并已经说服他们为将军所用!”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郭嘉的设计

郭嘉带来的消息让曹操惊讶了好半天。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郭嘉早年就已经在江淮之地布下了暗子,直到今日才明示于众。

“将军恕罪,此事郭某一直瞒着将军,实在是因为不想此事对外透漏太多,以免日后让这步暗棋失去了效果,将军若是要责罚,尽管处置郭某便是。”

曹操听到这的时候,不由的哈哈大笑。

“奉孝何出此言?你精心设计,帮助曹某定下破敌之策,曹某又岂能怪你?”

“多谢将军。”

“只是,这雷緖和梅乾,为何不随同袁术投降刘琦,而是反要归顺曹某?”

郭嘉笑道:“将军不必疑虑,郭某已经打探清楚了,当年袁术在淮南横征暴敛,不得人心,而这雷緖和梅乾,也非良善之辈,他们替袁术收缴民财,并中饱私囊,期间不少贪了袁术的钱粮,袁术早就在投奔刘琦之前,就和他们闹翻了,并暗中派人要除掉他们,所以他们才没有随同袁术投奔刘琦,反而是落草于九江。”

曹操恍然而悟,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郭嘉又道:“袁术若是在雒阳不得志,我想梅乾和雷緖就会思量着如何归顺到刘琦麾下了,但是如今,袁术身为车骑将军,其子袁耀又得刘琦重用,以这二贼的角度来说,怕是永远不会归顺雒阳了。”

曹操呵呵一笑:“去了恐遭袁氏报复是么?”

郭嘉笑道:“这其实都能理解,换成旁人,心中又岂会没有顾忌?”

“对了,那梅乾和雷緖,又当如何协助曹某?不是曹某小瞧了他们,就算是他们手中拥数万之众,但在刘琦看来,也不过都是乌合之众,如何能助我们成事?就是来了,怕也不是南贼的一阵之敌!”

郭嘉言道:“若是正面对抗,淮南贼根本无法协助我军成事,但若是能让淮南贼归顺到刘琦麾下,从中起事,内外夹击,效果定然是大不一样。”

曹操皱起了眉,道:“只是如何能让淮南贼顺利的投入到刘琦麾下?”

郭嘉闻言笑了:“天助将军,其实此事早有布局,前次九江郡有一个鲁肃,已经投奔到了刘琦麾下,其归顺刘琦之前,曾与淮南贼雷緖相识,前番鲁肃去往刘琦处,也曾得梅乾恳请推荐,此事倒也是不难。”

曹操闻言恍然大悟。

……

鲁肃当了汝南郡丞之后,暂代郡守之职,为刘琦军在前线的兵马进行后勤保证,包括粮草的运输中转,以及从荆州运调来的蛮兵的安置以及军械的处置等等。

不得不说,人与人的差距确实太大了,鲁肃的能力着实是牛的一逼。

前方有刘琦的大军,后方是刘磐和黄叙等人的不断输送,汝南还是汉军刚刚占领的地方,江淮那边他还要负责说服豪强献出徒附给刘琦……这工作极为繁杂。

而且,鲁肃还是刚刚归顺到刘琦麾下的,属于完全的新人,就算是磨合,也是需要磨合一段时间的。

但是鲁肃确实是一个天才,摆在他面前这么一大摊子事情,他居然能够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全部上手,而且一样一样的处置的井井有条,让刘琦很是放心。

这一次,江陵方面新运来的一批粮秣又到了汝南,鲁肃亲自押送,给刘琦送到了军前,不但数量明白,毫厘不缺,而且还比预定的时日整整早了十日交粮。

如今天气已经转冷,鲁肃不但是带来了粮秣,还带来了三军所需的取暖之物。

交接完毕之后,鲁肃随即去见刘琦。

“子敬果然是个能人,你原先从来没有当郡丞的经验,更是没有给大军转圜物资的经验,可如今每一件事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实在是让朕欣慰,唉,朕得子敬,何其晚矣。”

鲁肃被刘琦夸赞,面上却无半点得意之色。

“当下之局,是陛下最为艰难之局,每一步都不容有失,臣只是尽了臣应该尽的本分而已。”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

“陛下,臣有一事,想要禀明陛下。”

“何事?”

“是关于九江的淮南贼雷緖和梅乾两人之事。”

“雷緖和梅乾……”

刘琦若有所思的念叨了一会,道:“要是没记错,前次你率众前来,那梅乾好像是带人追你了吧?”

“陛下明鉴,正是如此。”

“子敬你与他们相熟?”

鲁肃言道:“臣与梅乾不认识,但却与雷绪相熟,那梅乾前次带人追臣,实乃是想让臣在陛下面前举荐他们。”

“哦……这样。”

刘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两个人昔日都是袁术的手下吧?车骑将军归顺的时候,他们不随其来,如今反倒是要归降了?”

鲁肃言道:“关于此事,臣也向那梅乾询证,但彼之所言应属应对之辞……在臣看来,实应是陛下一统江淮,九江郡战乱渐歇,各地齐民思归,贼寇处世所依凭者,乃是当地之乱也,若民心思归,各地风平浪静,贼子又能如何呢?这些贼寇早晚不能存也,所以他们的归路也只有投奔陛下。”

“如此,那他们便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投奔了。”

鲁肃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刘琦看向鲁肃:“子敬,依照你之见,这些贼寇,朕收还是不收?”

鲁肃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收!”

“为何?”

鲁肃正色道:“臣与淮南贼并不相熟,那雷緖也非忠义之士,但问题是,那淮南贼数万之众,留在九江,对于当地百姓来说,实在是莫大的祸患,与其让他们留在民间,倒是不如让陛下收拢,统一约束,另外,陛下若是不收,万一被曹操招降了,岂非于我军不利?”

刘琦点了点头,道:“子敬之言……甚是!不错,淮南贼为不为朕所用倒是不要紧,关键是不能为曹操所用,那照相雷緖和梅乾的事情,就由你替朕去办。”

“喏!”

“朕对雷緖和梅乾没有别的要求,朕只是要看到他们归顺朝廷的决心,让他们烧毁山寨,捣毁游船,携带所有人来汝南,只有这样朕才能够相信他们。”

“陛下放心,臣一定将此事办理妥当。”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夏侯尚再谏言

“轰隆~~!”

随着巨大的声响,便见宜禄县城之下,一辆冲车掉了一个轱辘,轰然而倒,而围绕在那辆冲车旁的汉军士卒则是迅速的后撤。

汉军围绕着宜禄县整整攻了两个时辰,强大的攻城利器将宜禄县打的支离破碎,土墙的各段轰塌,城墙之上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

刘备制造了大批的攻城器械之后,对宜禄县展开了连续三日的猛烈进攻。

这三日的时间汉军利用器械的优势,将敌军的防御工事几乎打了个干净,夏侯渊在刘备抵达之前,苦心经营的工事可以说是被汉军一扫而空。

但天幸夏侯渊一部的战力极强,最终还是挡住了汉军的攻势,虽然副处的代价实在是太大。

就算是身为本部主将的夏侯渊,这一次也是亲自攀爬上了城墙,亲临前阵,指挥三军将士与汉军作战。

经过了一番浴血厮杀,汉军终于撤退了。

望着汉军如同潮水般的逐渐越退越远,夏侯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一伸手,将战刀扔在了地上,疲惫之感瞬间袭来。

夏侯渊身上的甲胄也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这鲜血有自己的,有手下士卒的,也有汉军的……

各式各样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的了。

“唉……”

夏侯渊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虎口,还有他颤抖僵硬的手臂,一向是以武力和耐力称雄的他,此刻竟然也隐隐的有些支撑不住了。

夏侯渊尚且如此,可想曹军的普通士卒在这几日的作战中又会是何等的劳累,精神上的压力又会是何等之大!

“叔父!”

这声呼喊,夏侯渊不用扭头看,就知道是何人。

少时,便见夏侯尚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夏侯渊的面前,向着他拱手施礼道:“叔父……”

“叫将军。”

“将军!末吏已经派人去查点伤亡人数了,虽然一时间不能得出结论,但想来损失绝不会少……”

其实不用夏侯尚说,夏侯渊心中跟明镜似的。

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夏侯渊长叹口气,用手支撑着膝盖,使劲地直立起身,还未等站稳,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夏侯尚见状大惊,急忙上千搀扶住了他。

“叔父,您这是?”

“没事,没事!”夏侯渊伸手推开了他,然后直了直腰背,让自己挺了起来:“我就是这几日一直都没有睡好,有些头晕眼花,不妨事,睡上一觉就没有问题了。”

夏侯尚看着夏侯渊强自硬撑的样子,无奈道:“叔父,其实侄儿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叫将军!”

“是,将军,末吏有句话想说。”

夏侯渊深吸口气,道:“你说吧。”

夏侯尚急忙道:“将军,若是前一次,你肯采取末吏的策略,怕是今日就不会打的这么辛苦,那次末吏已经看到了刘备正在整备军械,准备大举攻城,便谏言将军乘彼军械制作一般之时攻之,将军不听,任凭刘备准备充足,将我们在县城布置的工事毁灭殆尽,兵士死伤无数,若是咱们乘早毁了刘备的军械,怕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夏侯尚的言论,犹如一柄刀子一样,深深地扎在了夏侯渊的心中。

夏侯渊心中不后悔么?他当然是后悔的。

他是一个擅长进攻的人,让他这么守在这个县城,任凭刘备每一次准备好军械来攻打自己……说实话,夏侯渊委实不乐意。

但他临出征前,曹操的话对他影响很大,所以即使他不愿意,他也一直坚守着原则,没有轻易出兵。

但这一次刘备建造好了攻城器械,并连续三天压着夏侯渊打的他几乎都抬不起头来。

这件事深深的刺痛了夏侯渊的自尊心,从打他随同曹操起兵,好像就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算了,且不要说了,容本将回去休息,再做定论……伯仁你在此处监督三军重立工事,下一步该如何走……来日再议。”

……

夏侯渊这一睡,就是整整一日一夜。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傍晚时分,而也就是在这时候,情况发生了突变。

夏侯尚再次跑来向他谏言,说是荆州军那边又开始暗中建造攻城器械,他向夏侯渊谏言,请夏侯渊火速出兵,乘着今夜对方无备,攻打地方侧营,烧毁对方的攻城器械,这样既能够解了宜禄县之危,同时又能打击对方的士气,实乃一举数得。

经过了前一次的战斗,夏侯渊也已经开始倾向于主动出击,但夏侯尚的谏言却遭到了程昱的坚决反对。

夏侯尚也因此与程昱争吵了起来。

虽然夏侯渊倾向于夏侯尚,但程昱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夏侯渊不可能向着程昱说话,他痛斥了夏侯尚,并喝令其下去。

夏侯尚满心不服,可又没有办法,只能离开了县署。

方走到县署之外,就有他手下的探子来向其禀报,说是有重要军情相告。

探子的消息让夏侯尚大吃一惊。

原来, 刘备所立的用来建设攻城器械的军寨,后面乃是一道狭长的山谷,虽然己方的探子连日来没有看到里面是什么,但根据荆州军数日间的往来,以及他们暗地里的小心程度,他们大概能够猜到里面是刘备军所用的粮草。

夏侯尚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这段时间,夏侯尚也一直在探听刘备军的粮道,虽然也有所斩获,但数日来却并未看到刘琦军给刘备运粮一日,而刘备摆在明面上的营寨,似乎也都不是屯粮之所,所以夏侯尚极为奇怪,刘备一军这么多人,每日的吃喝用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他们都是神人,不用吃喝不成!

如今他才恍然,军械的建造营是障眼法,原来里面内有乾坤。

夏侯尚原本的计划,是劝夏侯渊去毁掉对方的攻城器械,但是现在他却另有想法。

毁了对方的器械不过是延缓对方的进攻的士气而已,但是若能烧了对方的粮草,那才可以真正的将对方的士气打击到底,届时想要杀死刘备替曹仁报仇,就不再是奢望了。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夏侯出兵

夏侯尚原本立刻就想转身去向夏侯渊禀报此事,但刚转身向后迈出两步,他‘腾’的一下子就站住了。

夏侯尚的脑海中,一下子想起了适才自己在县署中,和程昱激烈的争吵,同时又被夏侯渊斥责的场景。

他暗地嘀咕,现在若是回去,只怕再说什么,夏侯渊和程昱也不会出兵的。

但这大好的机会若是现在就白白放弃,着实可惜。

特别是己方刚刚经过战斗,刘备一定会以为己方加紧修筑,收拾伤员,没有时间和精力偷袭他们,如此一来,倒是给了自己今夜一个立下大功的良机。

夏侯尚的眼珠子一转,心中猛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甚至可以说是胆大包天。

……

与此同时,刘备的大营中。

此时的刘备正坐在帅帐内,和诸葛亮,庞统还要许褚三人煮肉饮酒。

天气寒凉了,这天气吃两口狗肉喝点酒,非常的暖胃,浑身上下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今夜夏侯渊会来?”刘备一口饮尽,诧异地看着诸葛亮:“令君就这般肯定?”

诸葛亮笑道:“亮不敢十成把握保证他今夜一定必到,但最少也有七成的把握。”

庞统在一边用狗骨头轻轻敲打着桌案道:“将军放心,经过了前三日的那一场大战,夏侯渊心中对他的避战之行,一定大为后悔,他就算是今日不来,再过几日也必然会出现的,时间拖的越久,他就越是控制不住。”

刘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边正捧着狗排,大快朵颐的许褚:“许尉,今夜之事还需仰仗你了。”

许褚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地点了点头,口齿不清的答应着刘备。

刘备举起酒爵,饮了一口,随后问道:“两位先生,既是我们今夜或许就能跟夏侯渊决战,那为何又要犒劳三军?这三军将士们吃饱喝足,精神懈怠之后,又如何能在战场上战胜敌军?”

庞统笑道:“正因如此,对方才能更加放心的来偷袭我军大营,正是要钓大鱼,非得掷下香饵才是。”

刘备闻言这才恍然。

虽然他心中依旧有些疑虑,但刘备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谦谨,他知道诸葛亮和庞统的能力远远在他之上,故而一切事宜都以这两人为先,所有的事情都听从他们的意见。

……

而夏侯渊那边,在天色渐黑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重磅消息。

“你说伯仁带领着本部兵马,私自出县城去了?”

夏侯渊目瞪口呆地听完手下人的汇报之后,紧接着立刻勃然大怒,当即拍案而起:“这小子胆敢违背军令,私自出兵!合该死罪!”

说罢,便见夏侯渊在厅堂中来回跺着步子,犹如一头愤怒的狮子,旁边的一众校尉和司马,皆低着头,不敢瞅他,生怕他把火撒到这些人的头上。

少时,却见夏侯渊猛然站住脚步,转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案,然后咆哮着对那侍卫喝到:“县城中的守门令,为何不拦住他!”

“少将军以将军的名义斥退了守门令……守城之人皆以为少将军乃是奉将军之令出城,谁敢阻拦?”

“混账!这么简单就被人使计骗过去了,如何守护城门?这样的人本将要他何用?来人,传我将令,将今夜守门之人,包括门令在内,统统斩了,一个不留!”

“喏。”

眼见夏侯渊气的不行,却见孔秀站出来道:“将军息怒,其实少将军此番出城,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前番少将军向将军谏言出兵,将军未曾允许,导致刘备准备充足,偷袭了我们的城池,今日听闻探子汇报,我军不但是得知了刘备的屯粮之处,而却还知晓了南贼如今正在大肆犒劳军校,此乃天赐之良机,依照末吏看来,少将军此番出兵,倒是正和时机。”

却见司马徐商也站了出来:“我等皆愿出兵,请将军恩允!”

“请将军恩允!让我等去接应少将军,攻破刘贼!”

夏侯渊见众人都如此说,心中倒也是舒服了一些,其实他的内心中也非常想要出兵,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

“伯仁如此任性,本将非得将他抓回来严加处置,诸公既然皆有此意,好!那本将就亲自领兵去追伯仁!”

说罢,便见夏侯渊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就向着外面走去。

一众军校则是紧随其后。

刚踏出县署的大门,便见外面匆匆走进一个老者,挡在了夏侯渊的面前。

“将军哪里去?”程昱板着面孔道。

夏侯渊见了程昱,起先有些发憷,但随后他便想清楚了。

我是主将,你虽是两千石的郡守,但在这个军营中却还是我说了算。

“出兵!”夏侯渊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程昱长声一叹:“将军啊,值此时刻,我们还没摸清刘备的虚实,万万不可轻动啊。”

夏侯渊道:“程府君多虑了,本将并不是要出兵与刘备作战,而是要去追伯仁回来问罪!”

程昱扫了一眼夏侯渊身后的一众校尉和司马,苦笑道:“将军若是要追回少将军,只需派一人领轻骑足矣,如何还要摆下这般大的阵仗?”

夏侯渊见被程昱说破了自己的心思,遂也不再装相,道:“府君,说实话,前番你不让我出兵,本将听你的话了,但事实证明,伯仁所言是对的,我们任凭刘备做足了准备前来攻城,导致损失惨重,将士死伤不少,今番你又不让我出兵,难道你还认为你是对的?”

程昱摇了摇头,道:“老夫对将军的话不否认,老夫没有说老夫的话是对的,或许将军现在出战能够获胜,可是将军现在出战,也有可能失败,现在刘琦已经是鼓足全力,要将我们彻底灭掉,我们断然不能轻易出现失误,不然后果很是严重……将军,咱们现在胜得起,却也败不起啊。”

夏侯渊的脸上出现了怒容。

“程府君,这天下人若都是你这般思想,这仗怕也是不用打了,我们直接向刘琦纳土归降便是又何必费这么多的心思在此拦着他?”

说罢,便见夏侯渊不瞅程昱,喝了一声:“闪开!”

虽然便见他撞开程昱,带领众人向着前方大步流星而去。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烧粮

夏侯渊不顾程昱的劝阻,带领一众校尉和司马,大步流星的向着县署外匆匆而去。

程昱站在县署的院落之中,颇有些落寞地看着夏侯渊的背影,脸上露出了阵阵苦楚。

难道说,继曹仁之后,又一名曹操的族中大将要折损在自己的面前了?

现是一个曹仁,如今又是一个夏侯渊,若是这两个人都折损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曹操?

……

夏侯渊召集诸人在县城中点齐了兵马,随着夏侯尚的脚步直追过去。

而与此同时,夏侯尚已经率兵赶到了刘备的军寨。

刘备的军寨经过了白日一番犒军,此刻三军将士皆有些疲惫,已经早早的进入了梦香,而负责制作工程器械的军寨之中,此刻也没有了动静。

夏侯尚见状心中狂喜,但他也没有立刻下令就向刘备的军寨进攻,而是又派人再次围绕着刘备的大营审时度势的考察了一圈之后,最终确定了对方没有准备。

最终,夏侯尚一声令下,曹军的兵士们随他一同杀入了刘备的营寨之中。

适才还是昏暗漆黑的营寨,顿时爆发出震天彻底的喊杀之声。

刘备军的大寨果然是守备松散,夏侯尚率兵冲了进去,而映入眼帘的,到处都是刘备一方所制造的攻城器械,且大多是半成品。

夏侯尚见状顿时大喜过望,他当即命人开始在营寨的各处放火。

那些攻城器械大多都是木制的,遇火还是比较容易燃烧的,很快,便见营寨内火光大盛,那些半成品的器械在火焰中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伯仁!”

夏侯尚正在敌军营寨之中大显身手,纵马狂奔,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叫喊声。

夏侯尚急忙扭头看去,却见夏侯渊正纵马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急速冲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众彪悍的曹军骑兵。

夏侯尚见状先是一惊,但随之又是一喜。

“叔父!”

夏侯渊纵马来到了夏侯尚的面前,先是狠狠地瞪了夏侯尚一眼,然后又转头四下观看。

“情况如何!”

夏侯尚喜滋滋地道:“叔父!刘备新建造的军械已是被侄儿烧毁,这下子姓刘的可是要心疼好一阵时间了,哈哈!”

夏侯渊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也是一口恶习从胸中喷出,很是舒坦。

“我已经派孔秀他们率兵去正面抵挡刘备的助力军了,我亲自率兵来此支援你,如今大事已成,咱们可速速撤退,不要跟他们过多纠缠!”

夏侯尚一听急道:“叔父不可现在退走,这大寨后面的山道有刘备的屯粮之所,咱们如今已经烧了他军械之寨,若是能够再烧掉刘备的屯粮之所,三日之内,刘备军必乱,到时候为子孝叔父报仇就指日可待了!”

夏侯渊听了夏侯尚的话,心中也颇为意动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叔侄儿就乘着这个机会建立大功……刘备的主力军由孔秀他们抵挡一阵,应是不成问题,然你我还需抓紧时间!”

“唯!”

……

夏侯渊和夏侯尚当即率领亲卫与精锐,顺着熊熊燃烧的军械大寨,直奔西走。

军械大寨的西侧果然有一条夹在山林间的羊肠小路,极为隐蔽,若不仔细寻找,很难找到。

夏侯渊和夏侯尚进入小路之后,夏侯渊借助身后士兵们的火把,低头在道路上仔细地看了片刻,发现小路上还有一些车轮碾压过的痕迹,很显然是有人来回运送粮草

看到这个,夏侯渊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他深吸口气,然后一挥手中的战刀,率领手下直奔着小路之中冲了进去。

这条小路颇为狭窄,人与人并排而行也不过是能走四个人,但是当通过了小路之后,立刻便看到了眼前是一块颇大的空地。

空地正中,到处都是帐篷,帐篷的四周,则是粮车堆积在当中。

夏侯渊和夏侯尚一见这情景,兴奋莫名。

夏侯尚一挥手,对身后的士兵们吩咐道:“丢给我上,烧!”

一众将士们在夏侯尚的指挥下,蜂拥的向着那些粮车疯扑过去,然后晃动着手中的火把,开始去点粮车……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

“将军,车上都是干草,并无粮秣啊!”

“什么?”

很多士兵们也开始用刀具去刺粮车上的麻袋。

果然,那些麻袋被刺破之后,漏出来的并不是粮食,而都是干草。

“将军,确实是干草,不是粮食!”

夏侯渊闻言,表情一下子便凝固了。

他的心中瞬息间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撤,速速往外撤!”

还未等手下的兵卒们以令而行,便听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声。

夏侯渊迎着火光抬头看起。

这山谷之上,已经有人埋伏在此,而小声的发源地,借着火光隐隐看去,似是一个年轻人。

夏侯渊心中着恼,冲着山上的人大吼道:“汝乃何人也!”

山上的人冲着夏侯渊拱手施礼道:“某乃是大汉尚书台尚书令,天子身边近臣诸葛亮,见过夏侯将军。”

“诸葛亮?”夏侯渊眯起了眼睛,道:“没听说过,是你设计谋我?”

诸葛亮微笑道:“区区小计,何足道哉?今日能够收下将军的性命,亮在陛下面前,也算是有了交代,感谢将军将功劳馈赠于亮,实是感激。”

夏侯渊闻言暴怒道:“小贼,休要猖獗!某虽误中奸计,但你能不能杀我,却还不好说!”

诸葛亮的笑声传来:“能不能杀的了将军,非将军自己所能言,依亮度之,将军今日必死无疑!”

说罢,便见诸葛亮向着身后的士兵们一挥手。

紧接着,便见山上的士兵们将一捆捆沾染了硫磺的引火柴捆,向着山下扔了下去。

“放!”

随后,便见无数的火把还有火箭,从山上向着谷中大量的投掷和射了过来。

顷刻之间,便见谷内火光大盛,夏侯渊叔侄儿和他们手下的士兵,被熊熊火焰困守在了山谷之中。

山中的烟雾弥漫,呛的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叔叔!”

“伯仁莫怕,随叔父杀出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诛夏侯

夏侯尚和夏侯渊被诸葛亮设计困在了谷中。

由于谷中都是干草,再加上诸葛亮命人向山下抛掷了硫磺侵染之物,火箭和火把同时扔下来,整个谷中便如同一口大烤炉一样,火势之大甚至映红了天际。

谷口狭窄,曹军士兵一边哭喊一边争先恐后的向着谷口拥簇,在谷口处形成了堵塞,曹军士兵彼此你推我拽,很多人都倒在了地上,形成了踩踏。

在这样的情况下,火焰烧死的曹军士兵没有几个,多数都是被自己人踩踏而亡的,还有一大部分是在山谷的深处,被浓烈的烟雾呛的窒息。

“咳、咳、咳!”

夏侯渊一边咳嗦,一边从战马上走了下来,向着谷口大步流星的冲了出去。

但是他适才一个不小心,吸入了太多的黑烟,呛的整个肺部生疼,跑来没两步,便感觉肺呼吸有点不够用,他身形一软,直接就向着旁边栽倒。

“叔父!”

看到夏侯渊倒地,夏侯尚急呼一声,拼了命的向着夏侯渊冲了过去,他也翻身下马,走到了夏侯渊的身边,将他怀抱起来,搂在怀中。

“叔父,叔父!你醒醒,醒醒啊!”夏侯尚声嘶力竭的对着夏侯渊大叫。

夏侯渊依旧在使劲的咳嗦,其实前日他守城的时候,就已经受了暗伤,体力不支,只是为了稳定军心,一直没有向外宣传。

今日中计,夏侯渊旧伤复发,同时怒火攻心,一下子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叔父,是我害了你,若非我任性妄为,叔父又岂会遭此大祸!”夏侯尚此刻的内心是羞愧无地。

夏侯渊一边咳嗦,一边道:“莫要说那些!无需管你,你速速先行撤离!”

夏侯尚一咬牙,转身将夏侯渊背起来,向着谷口的方向冲去。

他的战马此刻因为受惊,早已经不知去向,故而夏侯尚只能是徒步而行。

但谷口处,此刻已经被曹军的士兵们拥挤着堵住了,士兵们争相踩踏,一片混乱。

“闪开!”夏侯尚冲着谷口处的曹军们大声呼喝。

但是那些曹军面对熊熊火焰,哪里还能听得到夏侯尚的呼喊,就是能够听到,此刻怕也是不以为意。

“给我杀!”

随着夏侯尚的声音落下,便见跟随在他身后的精锐甲士们手持环首刀,冲上去在谷口处的曹军阵营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他们也不多说,只要是谁挡了夏侯尚的路,便是手起刀落,一刀斩杀,毫不留情,完全不顾同军之谊。

在这样的铁血威逼之下,夏侯尚的退路被打开了,他在一众军士们惊恐,愤怒,畏惧的目光中,背着夏侯渊,踩踏着尸体和鲜血,一步一步的向着谷外走去。

山上,有屯长向诸葛亮请示道:“令君,夏侯尚背着夏侯渊逃了,要不要派兵去追?”

诸葛亮轻轻地摇摆着羽扇,叹息道:“叔侄儿情深,实在是让人动容,可惜他们终归还是逃脱不掉的,不必特意去追,谷口之外,自然有人在等他们……你们只需处理好谷中的事情便好。”

“喏!”

……

很快,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便见夏侯尚迈着步子,咬牙跟着一步一个脚印的向着外面走。

夏侯渊此刻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他心中愧疚无地,一个劲地冲着夏侯尚喊道:“伯仁,放我下来!”

但夏侯渊的呼喊对于夏侯尚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

夏侯尚只是咬紧牙关,一个劲地闷头向前猛冲。

很快,夏侯尚终于冲到了山谷之外。

夏侯尚满心欢喜,他对着身后的夏侯渊道:“叔父!我们逃出来了!”

但是当他真正迈出谷口的那一刻,夏侯尚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只见山谷之外,站着一群整齐的甲士,他们手中持着军械,正一脸严肃地瞪着夏侯尚。

而为首的大将,则是手持大刀的许褚。

许褚紧盯着夏侯叔侄儿,然后将手中的战刀缓缓抬起。

“受降!”许褚大喝了一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些甲士的高声呼应。

“受降!”

“受降!”

夏侯尚的腿有些哆嗦,脸色也有些发青,心中惶恐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在他的肩膀轻轻的捏了捏。

是夏侯渊。

“不要抖,不要害怕。”夏侯渊虚弱的声音传开。

夏侯尚此刻心中着实是羞愧无地。

“叔父,是我害了你!”夏侯尚的声音隐隐间都有了哭声。

“当着敌人的面,莫做妇人状,放我下来!”夏侯渊气恼地道。

夏侯尚闻言憋住了哭声, 然后将夏侯渊放下了地上。

夏侯渊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地上,然后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长矛。

“来!”夏侯渊冲着典韦高声呼喝道:“战!”

许褚挑了挑眉:“你不怕死?”

夏侯渊冷笑道:“我若是怕死,今日便站不到你面前了!来!”

话音落时,便见他将长矛向上一挺,遥遥的对准了许褚。

许褚深吸口气,然后对着夏侯渊纵马冲了过去。

夏侯渊则是一脸讥讽的望着许褚,然后便见他挺着长矛,向前迈进两步,然后冲着许褚高喝一声:“杀啊!”

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瞬息之间便撞击在了一起。

然后便见许褚的一刀向前只直捅出,一刀穿透了夏侯渊的胸膛,直接将他打飞了出去。

夏侯渊大吼一声,身体向后倒飞了出去,鲜血在空中呈现一条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最后“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叔父!”夏侯尚大吼一声,奔跑到了夏侯渊的身边,却见夏侯渊已经气绝……

夏侯尚捡起长矛,转身又向着许褚杀了过去。

制大 制枭。许褚冷冷地看着看着夏侯尚,原地杵立不动。

少时,待夏侯尚冲到了许褚的面前,许褚毫不犹豫的举起战刀,然后对着夏侯尚的首级一挥,用力一斩!

便见夏侯尚的头颅飞上了半空,然后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落在了地上。

许褚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杀了敌将,可他面上却并没有喜色。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局势倒转

而此时此刻,刘备则是亲自领兵来到了宜禄县前。

汉军的士兵站在宜禄县的城墙之下,一边用兵器敲打着盾牌,发出刺耳的铁器交击之声,一边高声呼喝。

刘备骑在高头大马上,在场间来回奔驰,他瞪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城墙上那些战栗的曹军士兵。

曹军大部分的人手都被夏侯渊带出去偷袭刘备的营寨了,如今夏侯渊和夏侯尚已死,剩下的士兵则是死的死,逃的逃。

汉军劝降的声音飘**在半空中,让城墙之上的敌军心惊胆裂,留守在城中的曹军兵力太弱,以汉军现在的士气与实力想要拿下他们,可谓是易如反掌。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土城的城门被直接打开了,一名身穿丧服,头裹白巾,做戴孝打扮的老者迈着步子,手中握着一把长剑,一脸澹然的看着不远处的刘备。

刘备身后的弓弩手急忙抬起了手中的弓箭,瞄准了对面走出来的人。

但刘备却抬起手挥了挥,事宜手下人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刘备扯开嗓子,冲着那个人高声呼喝到:“君乃何人也?”

来者站定在了宜禄县的大门口,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刘备

打量了许久之后,方听对方缓缓开口言道:“老夫乃是东郡郡守,程昱。”

刘备闻言恍然,冲着程昱拱了拱手,道:“原来是仲德公,久仰大名。”

程昱听了刘备的喊话,表情似乎颇不满意。

他对刘备慢悠悠地道:“刘玄德,老夫乃是东郡太守,两千石开府之君,你当称呼老夫一声府君才是。”

刘备却是哈哈一笑,摇头道:“仲德公此言差矣,你这个两千石的郡守,是伪皇帝封的,于我大汉正统并不作数!”

程昱的脸色有些晦暗,若是换成往常,依照此老的脾气秉性,或许会跟刘备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正统和非正统’的嘴上比拼。

但很明显,现在的程昱并没有这个心思。

或者说,他已经心如死灰。

“刘玄德,这宜禄县中的兵卒,眼下不足五百,你若是想要拿下此城,旦夕而已……不过在那之前,程某想要问你,夏侯将军真的已经死了?”

刘备长叹口气,道:“夏侯渊在我的军寨放火,兵败被杀,不过他临死之前,拒不投降,已经是拼尽全力战死到最后一刻,很是值得尊重。”

程昱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某就放心了。”

说罢,便见程昱抬起头,望向天空,自言自语地滴咕道:“既然如此,那程某便放心了。”

说罢,便见程昱抬起手中的佩剑,然后对着自己的脖颈用力一抹。

便见鲜血挥洒在了半空中,格外的鲜艳夺目,随后便见程昱的身体直挺挺地向着后方倒去。

随后,便见程昱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县城的门口。

刘备长长地叹息口气。

但他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喝道:“进城!”

汉军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宜禄县内冲去。

而刘备则是命人在乱军中抢下了程昱的尸体,以免为乱军所伤。

站在程昱的尸体旁边,刘备长长地向着其尸身作揖,以示敬重之情。

……

宜禄县被攻占了,就等于是通往曹操后方粮道被打开,整个战局因为夏侯渊和程昱的死而陷入了被动局面。

曹操需要调整兵力部署,随时防备汉军透过宜禄县向北方渗入。

而和李典对峙的李进和臧霸,本来就是奉命策应夏侯渊军队的,如今夏侯渊和程昱兵败身死,李进和臧霸的侧翼则完全暴露在了刘备一方。

如今汉军气势如虹,李进和臧霸不敢过多久留,而是急忙后撤,向着曹操的主力军方面移动。

如此一来,汉军的整体包围网开始收缩,逐步压缩曹操的战略空间。

……

夏侯渊,夏侯尚还有程昱的尸体被刘琦派人送回了曹操的主营。

虽然是敌人,但这三个人都是忠贞之士,临死也不变节,出于对这三个人的尊重,刘琦郑重地将他们送回到了曹操的大营中。

而且这样做,也能收买人心,扬自己之名。

当看到夏侯渊,程昱的尸体之后,饶是一向冷静多智的曹操也不由愣在了当场。

他呆愣愣地看着两个人尸体,最终忍不住痛哭哀嚎起来。

随后,伤心欲绝的曹操被送回了帅帐之内。

曹仁的仇还未等报,又折损了一名大将夏侯渊,还有程昱,整个曹军军营中,笼罩着一股极为悲凉的气息。

三军将士的士气被打击到了最低,军营之中一片阴霾,到处都流传着流言蜚语。

很多人已经对曹操,包括袁绍,还有伪朝廷失去了信心。

东海王刘袛本来就不是正统的皇帝,和刘琦的皇帝之位相比,他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在一切顺利的时候,或许显露不出什么,但是当逆境出现之后,伪朝的薄弱根基弊端就开始显露出来。

中原的战事不利,北方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袁绍的大军和雒阳的主力军作战,各处战场都是屡战屡败,随着各地的援军抵达战场,黄忠能够调用的士兵和兵器越来越多,所能够开辟的新战场和运用的战术也就越来越强。

袁绍被黄忠打的抬不起头来,甚至连一丝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特别是当阎行,庞德,法正等人的西凉军抵达之后,强大的马军阵营更是给了袁绍重重一击。

原本袁绍的幽州骑兵战力要远远超过雒阳军,但是西凉铁骑的加入,使战场的战力对比整个调转了过来。

前所未有的压力排山倒海的向着袁绍压了过来,将他压的透不过气来。

在这样的压力下,袁绍的身体终于垮了。

骤然间,袁绍一病不起,躲避在大营之中,好几日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是他不想出现,而是他这一次因为一股急火,导致先前的隐疾彻底爆发,一时之间竟然是连床都下不来了。

袁绍卧床不起,各地战场的调遣就暂时陷入了停滞。

而黄忠一方却一直没有停歇,黄忠不断的向各处战场增加兵马,对河北大幅度的施压,扩大战果。

如今,河北和河东,基本上都已经被雒阳军所占据,河北方面的势力几乎全部被驱逐了出去。

战局开始由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向着刘琦方面整个倒转了过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没钱皇叔

“妙才!呜呜呜呜~!”

曹操趴在桌桉上,失声痛哭,他一边哭,还一边用力地拍打着面前的桌桉,发出巨大的声响。

郭嘉和曹洪,于禁,乐进等人站在下方,看着悲痛欲绝的曹操,心中也尽是苦涩。

特别是曹洪,平日里与夏侯渊较厚,此番听闻夏侯渊被杀,其伤感程度怕也是不下于曹操。

少时,却见曹操抬起了头,他满面泪痕,眼眶发红,眼白之中布满了血丝,表情已经隐隐露出了狰狞。

“曹氏与夏侯氏皆吾亲族,子孝与妙才,皆吾挚亲,刘琦和刘备杀了他们,犹如折断我两条臂膀,我誓灭之……文则!”

“在!”

“即刻点兵,吾明日要汇集全军,与刘琦决一雌雄!”

“且慢!”

郭嘉急忙出班,拦住了于禁:“文则且慢!”

随后,便见郭嘉看向曹操,言道:“嘉知将军此刻心中悲苦,急于为两位将军报仇,但眼下刘琦已经打入豫州腹地,我军后方粮道纵深已是暴露在南贼眼中,只要刘琦他想,就可以随时派兵侦查断我粮道,况且眼下三军气势低落,若是与刘琦正面交锋,我军必败啊!”

乐进言道:“郭先生,乐某一向是敬重于您,只是您今日这番长他人志气之言,请恕乐某不敢恭维苟同。”

郭嘉并没有跟乐进生气,只是耐心地道:“文谦,郭某绝非避战之人,只是眼下我们有办法破刘琦,完全没有必要和刘琦正面决战,实在是得不偿失。”

说罢,郭嘉再次看向曹操,急切道:“将军,梅乾和雷緖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他们已经接到了鲁肃的邀请,现已经整备贼军奔汝南进发,不日即将抵达,到时候只要我们与对方暗中联系,里应外合,定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一举拿下刘琦!”

曹操用桌上的巾帕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深吸口气,道:“那依奉孝之见,当下曹某又该如何做?”

“将军若想成事,只需做到两点即可。”

“说!”

“那雷緖和梅乾,之所以不投刘琦而投我们,乃是因为与袁术有旧仇,恐遭报复,所以这两个人对将军也并非倾心相投,所以将军一定要许以高位和重利,才能收拢此二人之心。”

曹操冷笑一声道:“没问题,不论是金子,银块亦或是其他财货,曹某统统舍得,想要多少给他们多少,回头事成,曹某定当表奏天子,许他们中郎将之职。”

郭嘉了解曹操,对于像是雷緖和梅乾这种没有底线的贼寇,曹操心中是非常反感的,只怕这件事做了之后,曹操也不会留下梅乾和雷緖的性命,现在的许诺只怕都是胡说的。

但既然曹操敢许,那就总比不许诺要强的多。

“还有,将军需要与刘琦交锋几场,然后败阵北撤,引刘琦兵马北上,使其拉长战线,如此二贼在刘琦的后方,方可配合我军!”

曹操细思了片刻,随后便道:“也好,文则,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与刘琦交手时,务必小心,不要让将士们过于恋战,以免不易多少,败几阵便可。”

于禁听了这话不由苦笑。

说实话,曹军眼下着实是并无战心,哪里还会恋战?能有战心就算是不错了。

“喏!”

看着转身走出去的于禁,曹操突然又起身,拔出了身后架子上的佩剑,然后用力一挥,将桌角整个噼了下来。

“刘琦,刘备!”曹操恼羞成怒地喝道:“曹某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

而此时的曹军大营中,刘琦正为刘备,诸葛亮,周瑜,李典,关羽,许褚等人庆功。

他举着酒爵,朗声笑道:“诸位,近日我军南北两路皆是捷报连连,黄汉生和荀司徒那边的战事姑且不论,单说咱们这边,近日连胜数阵,斩杀了曹军大将夏侯渊和东郡太守程昱,敌军丧胆,这首功当推何人?”

诸葛亮站起身,道:“刘皇叔身先士卒,从谏如流,可谓真英雄也,这首功自非皇叔莫属。”

刘备闻言吓了一跳,忙道:“令君可莫要玩笑于我,这设计诛杀夏侯渊者,乃是你与庞士元,与我何干,你这岂不是让曹操恨死我么?”

刘琦闻言乐道:“皇叔莫不是怕曹操报复?”

刘备急忙起身道:“为了陛下和大汉,莫说一个曹操来报仇,便是来千百个曹操,我亦不惧……只是这首功,备实在是当不得。”

刘琦笑道:“不错,计策是孔明与士元定的,夏侯渊和夏侯尚也是许褚杀的,但居中调度,善用孔明和士元的计策之人,乃是皇叔你……他们虽然各有雄才,但若无皇叔善用,也不会成此功业,所以说,这首功还是你!”

刘备闻言有些局促。

刘琦笑道:“皇叔想让朕如何赏你?朕迁升你的军职如何?”

刘备闻言有些局促:“臣身为左将军,军职已是极高,臣不想再升了……只是臣近日手中的钱不太够用了,臣恳请陛下论功行赏,赐臣财货用度之物,臣感激不尽。”

旁人听了皆是哈哈大笑,暗道这刘备真不愧是编草鞋的出身,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了问陛下要钱。

唯有司马懿略显惊讶的扫了刘备一眼, 但随后又急忙扭开头去。

刘琦长叹口气,道:“皇叔是朕的近臣,却沦落到了连钱都没的花的下场?唉,朕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失败。”

刘备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道:“陛下,臣之所以穷,是因为臣自己耗费越多,平日里喜好奢华之物,与陛下何干?”

刘琦笑道:“皇叔不必如此,你放心,朕这一次一定好好封赏你,让你衣食无忧一生尽享奢华之物!”

刘备急忙拜谢。

除了司马懿之外,其余的如诸葛亮,庞统等人心中也都暗自赞叹,这个皇叔真不是一般人。

要钱不要官,岂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吗?

就在众人惊叹刘皇叔的智慧与分寸之时,却见一名侍卫走了进来。

“陛下,孙策求见!”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孙策归来

听说孙策到了,刘琦下方的周瑜的心中不由一跳,他的神情骤然间变的有些紧张。

但神色紧张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后便见周瑜调整了一下神情,正襟危坐,将心中的不安驱散了出去,依旧还是适才的样子。

不多时,便见身穿重甲的孙策,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刘琦的面前。

他的身后,跟随着两个人,一个是年轻的马岱,另外一个则是一个略显沧桑的文士。

此人的出现,让在场有些人心惊。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得他,但还是有几个认识他的。

李儒!

“臣拜见陛下!”

孙策当着刘琦的面,当即跪拜在地,行大礼参拜。

李儒和马岱,也随着孙策一同跪下行礼。

“伯符请起。”刘琦冲着孙策伸手,示意他起身,随后笑道:“伯符不愧是勐将之后,你在西凉的表现,朕已经尽知,如今在整个凉州,羌族之人,尽称呼你与马超为天将军,你们两个年轻人可谓是威名赫赫,看来朕果然没有用错人。”

“多谢陛下夸赞,臣不胜惶恐!”孙策抱拳道:“陛下从西凉召集臣等归来迎敌,臣与马岱率领精骑三千,日夜不停赶来陛下军前作战,愿为大汉一统效死力,还请陛下吩咐!”

刘琦长叹口气,赞赏道:“孙郎骁勇,朕之福也……好,朕即将与曹操全面会战,那就以你带来的这三千西凉铁骑为先驱,替朕打先锋,若能重创敌军,朕必有重赏!”

孙策昂扬道:“陛下放心,臣必为陛下尽死力!”

刘琦当即亲自倒酒,命人送到孙策面前,以壮其声势。

……

酒宴完毕,孙策和马岱,李儒两个人从刘琦的王帐中走了出来,而周瑜则是紧随着他冲了出来。

“伯符!”周瑜在后面呼唤他。

孙策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方才转身。

“公瑾……”

周瑜快步走到了孙策的身边,上下打量着他。

“伯符,你在凉州的事情,我也听陛下说了,你在凉州屡战西羌,为大汉边境安定贡献极大,贾都护将你的功绩,一条不落的统统上报给了陛下,陛下对你甚是满意,此次调你回来,就是想要乘着一统之际,给你一个建大功的机会,只要你能在北伐之战中建功立业,必不愁封侯之位,这可是为你孙家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你可莫要荒废了才是,也切莫辜负了陛下的一片美意。”

望着周瑜一脸真挚的表情,孙策的心不知为何有些松动了。

沉默了片刻,突听孙策说道:“公瑾,你在陛下身边……这段时间待的如何?”

周瑜诚恳地道:“兄长放心,弟在尚书台大开眼界,试想原先,弟着实是见识浅薄,陛下治政用兵用人,实在是令弟大开眼界,特别是天意兴汉,大汉朝廷如今是人才济济,大业一统在望,实乃中兴之时,我们在这个时候好生辅左陛下,日后必可千古留名!为万世所传。”

“兄长,以你的才华,在陛下麾下,必可成为当世名将!”

孙策听了之后,默然不语,半晌后方才咧嘴笑道:“为兄能有今日,也是亏了当日贤弟在陛下面前举荐,多谢了!”

“你我兄弟也,何谈什么谢不谢的?”

孙策对周瑜拱了拱手,道:“军情紧急,大敌当前,恐无暇与公瑾对饮叙旧,为兄回去收拾兵马,待破曹之后,在与贤弟一叙旧日之谊。”

“兄长保重!”

……

两人分开之后,孙策领着马岱和李儒回到了自己的营盘。

到了营盘之后,孙策以点兵为由,支开了马岱,只是留下了李儒。

两人在帐中静静对坐,好半晌都没说话。

李儒只是捋着须子,闭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之态。

终于,孙策率先开口了:“你回到中原,可还习惯么?”

李儒闻言睁开眼双眸,澹澹笑道:“说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能保住性命,我就知足了。”

孙策斜眼看着他:“我若是当真起事,你可敢跟我反刘?”

李儒似笑非笑道:“那我得看看你到底是反得还是反不得,若是真能成功,我自然助你,若你只是螳臂当车,别说助你了,我还要到陛下那里去告发你。”

孙策和李儒,在来中原的半路上,早就彼此试探过了,而且他们都发现了对方心中对当朝皇帝有恨,有不满,只不过两个人虽然彼此试探,但都没有轻易联合,更没有将有些事情谈的过于深入。

当然,孙策是真的,李儒是奉贾诩之命装的。

孙策不但有勇,而且有谋,除非是李儒这样的绝顶聪明人,不然一般的二五仔跟在他的身边,势必会让他识破。

再加上李儒乃是鸩杀少帝刘辩之人,为天下士人所恨,在孙策看来,身为当今天子的刘琦与李儒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存在,特别是刘琦将李儒一个司隶人士仍到凉州,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但事实上,刘琦却是在变相的保护李儒,这一点断然是孙策想不到的。

两个人沉默许久,终听孙策言道:“你今后的路,打算怎么走?”

李儒瞥了孙策一眼,心中泛起了滴咕。

看孙策的表情,心中的执念或许是有所松动,难不成是他这一年多来在西羌屡立大功,声威日盛,在加上周瑜的相劝,心中已经对反刘之事有所动摇?

其实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天下大势归刘,孙策昔日与刘琦为敌也不占什么理,所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恨意渐消,理智回归,他也逐渐应该明白怎么样做对他最好。

《最初进化》

但即使如此,李儒在略略细思一下,决定还是跟孙策和稀泥,不说真话。

这小子也不是愚夫蠢蛋,他除了为人倔强执拗一些外,并没有别的缺点,心眼也不少,自己多少还是小心一些,莫要着了他的道才是。

想到这,便见李儒长叹口气:“我能怎么走?我已经是天下所不容之人,想要恢复当年的荣光,无异于痴人说梦,我如今想的,只要是能保全这条性命,其他的便不再奢望……但若是谁想要我这条性命,也莫怪我翻脸无情!”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碾压

不得不说,李儒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而且可谓是点到即止,既不会让孙策感觉到假,又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目地。

孙策听了李儒的话后,并未多言,他随即转移话题,开始和李儒探讨如何进攻曹军。

其实正如李儒所想的,孙策此时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孙策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清楚,天下归刘乃是大势所趋。

他已经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称雄一方的理想,而只能是安安心心的当个汉臣。

原先孙策之所以一直想不通这件事,实在是因为他对于自己当年被刘琦俘虏的事情太过在意,那是他一生最大的污点,也是最大的伤痛。

换成别人,或许早就不把这件事当个事了,但孙策的心气极高,傲气也重,让他忘记这件事,或许比杀了他还要难。

但当孙策被派遣到凉州之后,他的心态逐渐的变了。

他当初去凉州为将,是为了响应袁谭的策略,去凉州立下新的功劳,然后被刘琦重用,掌握军权,然后在日后袁刘之战中,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现在,孙策已经基本达成了这个目标,他率兵返回了中原,还有资格独自领兵,可以随时帮助袁氏乱刘琦之军。

但是现在,孙策想要反刘琦的心不似原先那般浓烈了。

有了凉州的经历,孙策的眼界其实也逐渐放宽了。

刘琦以贾诩为利剑,在西域各国打开了一片天地。

大汉朝的商队通达,朝廷已经开始在西域各国谋取利益了。

随着时间愈长,大汉在外境的声威也势必会变的愈高。

比起在大汉境内南北征战,自己人打自己人,刘琦开疆拓土的殖民政策让孙策看到了一片阳光。

相比之下,他的格局实在是有些太浅了。

虽然如此,但孙策的心中依旧对当年的生擒耿耿于怀。

他现在是左右为难。

……

两日后,刘琦与曹操开始了正面对决。

刘琦以孙策为前部先锋,开始向曹操大举进攻。

孙策从凉州带来的铁骑,为刘琦的大军注入了一支强心剂。

西凉铁骑的战力惊人,在正面战场上冲击曹操的军队,几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

孙策虽然是南方血统,但他指挥骑兵的天赋极高,三千铁骑在他的指挥下,犹如利剑,将曹军的队伍冲为了数段。

即便是以勇烈着称的乐进,在面对孙策骑兵的时候,也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自己的军阵撕裂开来。

曹军的阵势一乱,刘备的军队就乘虚而入,从左右两翼直切入曹军,不断的收割曹军士兵的生命。

西凉铁骑的可怕,不在他们的战力,单凭一支军队是无法在战场上取的胜利的,但是他们却能做到最准确的切割,然后为己方的士兵们提供胜机。

一两场鏖战下来,曹操军在前线的阵线全败,不断的向后收缩着。

孙策乃是豪勇之辈,他见曹操撤退,毫不停滞,不断的向着北方推进。

三日之间,孙策连续收服了豫州十三个县城,进兵速度快的令人咂舌,若不是刘备派人通知孙策延缓进兵速度,给后方的军队腾出一点时间来收服被占据的县城。

曹军全面收缩战线,其兵马主力彻底进入了淮阳地域。

而就在这个时候,北方那边的援军终于抵达了曹操的大营。

袁谭领了袁绍之命,与乌桓峭王苏延仆率兵来到了豫州支援曹操。

见了袁谭的面,曹操随即向袁谭询问袁绍的情况。

“唉,不瞒叔父,黄忠,吕布,赵云,甘宁,徐荣等人攻打甚急,又有荀攸,徐庶,刘晔,满宠等人谋划,张辽,高顺,庞德,马超等人又带领西凉军进入并州,河东和河内皆失,彼军势大,我们已经失去了地利,父亲病重,各地战况不佳,就算是颜良和文丑也是屡战屡败,唯有徐晃和张郃所在的地方尚能坚守,各部士气低落,形势极为不佳。”

曹操闻言,顿时沉默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朝爆发,将全部力量都压上的刘琦,其蕴藏的底蕴居然如此深厚,势力居然如此雄厚。

荆州军的援兵源源不断,彷佛怎么打也打不完,粮食和军械也是越打越多,他们眼前的这个敌人,根本不会使用什么计策来对付自己,只是用他们全部的底蕴和实力,来对己方进行疯狂的碾压。

想到这里,曹操的头不知不觉开始疼了。

他用手揉着眉心,缓缓地向着座位坐了下去。

“既然如此,你那更不应该来此了,应该在河北支援你的父亲。”

袁谭拱手道:“叔父,这次是我主动跟父亲请缨来此的,毕竟南方若是有失,刘琦的军队北上与黄忠会和,则河北局势更加危机……我今日专程来此,是有办法相助叔父破敌!”

“如何破敌?”

“不瞒叔父,袁某在离开雒阳之时,曾在刘琦军中布有几枚暗子,孙策就是其中之一!”

曹操惊诧地抬起了头。

袁谭阴笑道:“孙策对刘琦怨恨极深,此事乃是当初与孙策在雒阳相处之时,从其言语探之,绝不会有假,孙策之所以能进入刘军为其驱驰,其实也是因为有我的忠告。”

一听袁谭如此说,曹操似乎有些来了精神:“侄儿且细细说之。”

当下,便听袁谭将自己在雒阳城中,与士家兄和孙策相识的经历,一起平日里对朝廷的态度大致向曹操叙述了一遍。

因为确实是实际发生的事情,所以袁谭讲的是有理有据,颇让人信服。

这也点起了曹操心中的战意。

“若孙策能够临阵倒戈,别说是击败刘琦了,就是想杀他,也未必是一件难事。”

袁谭惊诧道:“这恐怕不妥当吧,孙策只能临阵倒戈,助我们击败刘琦,倒是要杀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便是孙策也难以办到。”

不想,曹操却摇了摇头。

“孙策虽然不行,但曹某这边也有人暗藏在刘琦军中,若是他们能够配合孙策,定然可以成事。”

“不知叔父所言何人?”

“淮南贼的雷绪,他已经带领数万贼众投降刘琦,但事实上,此人暗中与曹某合作,此人可用。”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开战前夕

曹操的话让袁谭感觉颇为惊讶,他本来以为曹操今番乃是必败无疑,但着实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招后手。

袁谭略显疑惑地道:“既然叔父有了雷緖这只暗子,那说明,叔父最近几日的败绩,都是有意为之了?”

曹操点了点头,道:“正是!”

“不瞒显思,这几日的败绩,乃是曹某依照郭奉孝之言,故意败北,将战线后移,拉长刘琦的战线,让他的兵马北上拉长补给阵线,如此一来一旦雷緖在后方一旦起事,那必定就可以达到最佳的效果。”

袁谭闻言恍然,随后他突然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将此事告知孙策,让他与雷緖同时起事,这样一来,或许可以达到奇效。”

曹操闻言似有些犹豫,但一旁的郭嘉却对他道:“两位将军,依郭某看来,此事断断不可,孙策和雷緖虽然皆愿为外援,但这两个人都非真心归顺,我们既要用之,也要防止,更是不能让他们轻易串联,如此对我等不利……咱们若要用孙策和雷緖为内应,还是各用各的,稳妥为上。”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奉孝之言,一语中的,贤侄,咱们不可贪功,还需谨慎为佳。”

见曹操和郭嘉都如此说,袁谭自然听从,毕竟这两个人的能力和本领他都知晓,他们若是这么说,那定然不会有错。

“好,既然如此,我便先暗中于孙策一封书信,跟他约定时日,内外举事,叔父也与雷緖那边早日定夺妥当。”

……

孙策收到了袁谭的信后,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虽然此前他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了,孙策的情绪又开始不稳了。

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对孙家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而与此同时,已经通过鲁肃投靠到刘琦麾下的梅乾和雷緖,也收到了曹操的吩咐,准备约定时日,让他们配合自己起事,借此打击刘琦。

这两个贼寇,都是心地险恶,没有义理的人,曹操的消息一到,他们立刻磨拳擦掌,准备随时向刘琦发起进攻。

而经过了一番准备之后,刘琦征询了一众将领们的意见,最终决定向曹操发起攻。

而碰巧的是,曹操也派人给刘琦送来了战表,邀请刘琦在十二月十五,进行一场会战,双方做过一场,以定输赢。

在刘琦看来,这是曹操在面对诸多失败之后,要进行的最后一场垂死挣扎。

刘琦决定遂了他的愿,让他彻底的输的心服口服。

益州的兵将也基本全都到达了,黄叙和刘磐支持的辎重也已经到位,刘琦现在是兵强马壮,累计达八万之众,整体势力压过曹操,完全可以全力一搏。

他决定,十二月十五日,将曹操彻底赶出豫州的战场,然后便安心的收拾豫州的战果,让将士们好好的过一个好年。

……

开战前的头两日,刘琦找了个理由,暗中约见了李儒。

“孙策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见面,刘琦就单刀直入的问李儒:“孙策最近的情况如何了?”

李儒见了刘琦,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他‘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刘琦的面前,哆嗦着道:“臣李儒……拜见陛下!恭我主圣、圣、圣安!”

刘琦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别在朕的面前装相,你是什么样的心性,朕心中最是清楚不过,贾诩都骗不过朕,你就不要在朕的面前演了,朕看不惯。”

李儒脸上的肌肉来回的**,一听刘琦说起贾诩,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有点堵得慌。

但天子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就不能在陛下面前装乖宝宝了。

李儒笑呵呵的站起身来。

他确实没有了适才那副战战兢兢之相,但脸上的敬重之情,还是在的。

“陛下眼光毒辣,看什么看的都准,臣这点微末伎俩在陛下面前实在是不值一哂,臣佩服之至!”

“李卿,你与朕之间推心置腹即可,以朕如今得实力还有麾下人才的数量,着实多你一个不多,但朕依旧保护着你,不让你受人所害,难道你对朕还信不过吗?”

李儒闻言吓了一大跳,忙道:“臣岂敢,岂敢!陛下对臣的恩情,臣此生此世,虽死而不能报也。”

“好了,旁的话不多说了,朕只问你,孙策如今对朕,到底是有反心,还是没有反心。”

李儒轻叹口气,道:“尚在犹豫不决之中。”

“这事有什么好犹豫的?”

刘琦惊诧地望着李儒:“他孙郎不一向行事果决的吗?怎么事到如今,连这点小事都要犹豫,还能成什么大事?”

李儒闻言苦笑道:“陛下,这可是关于他孙家前途的抉择,哪里是什么小事?其实他心中对陛下已经是服气了,只是苦于当年被擒之辱,依旧不能释怀,以臣之间,陛下不妨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想想清楚。”

刘琦略微沉吟了片刻,方道:“朕后日就要与曹操大战,在这种时刻,朕如何还能有那么多的时间与他?需知那袁谭已经到了曹操的军营,这两个人当年在雒阳,彼此之间就有勾结,若说袁谭没有联系孙策,朕是万万不信的!”

李儒沉默道:“若果然如此,那接下来的战事,还真就不宜带孙策了,万一他临阵变节,臣恐会对陛下大为不利……不过若是将他留在军营……”

“放心,朕身边除了你之外,还有马岱可以解制你们从凉州带来的西凉兵,另外朕让周瑜镇守大营,孙策不会轻易动手。”

“那陛下还需留好督促孙策的兵力才是。”

刘琦想了一下,道:“精锐兵力朕要带往前线破曹,如今雷緖倒是领来了数万乌合之众,虽然不成气候,但人数毕竟在那摆着呢,想来倒是会对他形成震慑,孙策不敢轻举妄动。”

“陛下高明!”

“唉,真是麻烦……还不如一刀宰了。”

李儒急忙道:“陛下,说实话,若是换成原先,臣也一定会建议陛下如此做,但臣在凉州观察那孙策,确实是一名难得的英才,如此雄飞人物,只要甘心为大汉效力,陛下一统之后,用此人不论是征伐鲜卑,亦或是往西域开疆拓土,都必然是如虎添翼,杀之实在可惜啊。”

刘琦闻言笑了:“连你都起了爱才之心,看来孙策确实是个人杰……其实除了他之外,朕明知道他心有异念,还留他至今的原因,也是有另外一个人。”

刘琦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以李儒的智慧,也大概猜到了这个人是谁。

想来,陛下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周瑜了。

……

两日后,刘,曹两军在淮阳水道东南方三十里的平原上展开了会战。

这一次,双方都不在留手,各自拿出全力,动用了所有的兵卒,在战场上排列开阵势,准备展开一场大战。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战

“呜呜呜——!”

平原之上,凄厉的号角声响彻天空。

两方都派出了数十精骑,这些骑士在平原上来回奔驰,不断的向着对面射箭,计算两军之间的距离。

在开战之前,两军一般都是会彼此先站定位置,然后派人往来不断测算距离,单是这个过程,可能就不下好几遍。

终于,两方的骑卒算定了距离之后,开始各自归阵,而双方的主力军则是在骑兵留下的羽箭标志处,止步而立。

刘琦今天没有坐车,他骑着的卢,身穿重甲,纵马来到两军阵前,然后仔细地观望着远处的敌阵。

他的身后,跟随着典韦和许褚,两名巨型壮汉,为他保驾护航。

刘琦在场间来回跑马,大概跑了三圈之后,他骤然一拉马缰。

“咴儿咴儿咴儿——嘶...!”

那战马猛地抬高了自己的两只前蹄,高声嘶鸣。

两军所有将士的目光统统转向了刘琦。

“曹操何在?可敢出来见朕!”

刘琦在场间高声喝道。

但两军相聚实在太远,刘琦这样子喊话,对面也不过是依稀才能听见一点声音。

不过刘军早有准备,只见一整排的兵卒从阵中整齐的跑出,一个个都是身宽体胖,极是魁梧。

只是这么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嗓门极大的人。

这些壮汉鼓足了嗓门,将刘琦的话向着对面整整齐齐的喊出,一时之间声音震动四野,几可直入天际。

在中军阵中的曹操看着对面的刘琦如此嚣张,心中颇为恼怒。

此时此刻,当着三军将士的面,自己若是不敢出阵,那就说明自己着实是怕了刘琦,委实不是曹操的个性,而且这样也会降低三军士兵的气势。

曹操一甩马鞭子,喝道:“让前阵打开一条通路。”

跟随在曹操身边的袁谭道:“叔父,只恐有诈!”

曹操却并不是很在意地摆了摆手,道:“不妨事,双方的距离已经经过曹某手下的斥候谨慎测算过,就算是敌军的弓弩再强,也万万射不到这边来,刘琦心中也知晓,故而方才敢在阵前如此呼喝嚣张,曹某若是不应,定为世人耻笑!”

说罢,便见曹操不在犹豫,他召了乐进和曹纯,随同他一起来到阵前,仿着刘琦一样的标准,让一众兵卒冲着对面大声吼叫。

“刘琦,曹某人在此!”

刘琦冷冷地看着对面的曹操,高声道:“朕乃是大汉天子,为万民所仰,你为何称呼朕为将军,殊为无礼!”

曹操哈哈一笑,道:“你这个皇帝,名不正言不顺,更兼先帝之死,与你有脱不开的关系,曹某称呼你一声将军,便算是高抬了你。”

刘琦心中暗叹,皇帝明明是因为曹操而死的,如今他反倒是将这盆脏水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这份不要脸的劲头,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曹孟德,大汉诸郡中的三岁小孩皆知,先帝在雒阳之时,你率兵强取雒阳夺驾,导致先帝于乱军之中殒命!如今反倒污蔑于朕,东汉王刘袛世居东海之滨,却被你强掳至邺城,拥为伪帝,分裂天下,至万民于水火,如今反倒是来污蔑于朕,罪恶弥天,万民恨不能生啖其肉!”

“朕受命于天,满朝文武依照祖制拥朕为帝,朕三请三辞,最终无奈之下方登基为帝,岂能受你污蔑?”

“朕今日兴兵讨贼,一为一统寰宇,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二就是手刃你这恶贼,将你千刀万剐,以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曹操被刘琦一阵抢白,心中颇为懊恼。

不是他不想还嘴,实在是他说不过刘琦,当然也不是刘琦比他能说,实在是对方占据了大理,辩的自己无法可说。

首先刘琦说的事确实是事实,天下皆知,其次是荆州军实在是把控住了天下舆论。

这些年天下的风向政治基本都是荆州军在操控,这实在不是单靠曹操一张嘴就能辩驳的。

曹操冷冷地看着远处的刘琦,心中恨他恨的不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

“这小贼也不过是嚣张一时而已,且莫管他,待稍后双方缠斗起来,他后院起火,看他还如何嚣张,到时候却不知道是谁手刃了谁!”

想到这,曹操不在搭理刘琦,而是缓缓的退回了阵中。

随后,便听曹操的阵营中发出了‘咚咚咚咚!’的震天擂鼓之声。

汉建康五年十二月十五,刘琦与曹操的正面对决终于展开!

今日的天气很阴沉,天上的乌云遍布万里,一片又一片的压在人的心底,让人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黑云滚滚,整个原野上,虽然已经是寒冬,但睢阳之地却没有下雪,只是刮着硬风,吹打在人的脸上,异常刺骨,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萧瑟肃杀的气氛,让人异常清醒。

而此时此刻,曹操的大军处,却只能听到轰鸣的战鼓之声,但却不见曹军冲出来。

就像五万只正在耐心等待猎物的猛兽,虽然跃跃欲试,却沉稳以待。

刘琦此刻也返回了自己的阵营,他翻身下马,迈步来到高车之上,遥望对方的阵营,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在战车之上的他展目望去,数百步之外那密密麻麻几乎占据了半个平原空间的曹军士兵,就像是蓄势待发的洪水,但就是不肯轻易挪动半步,只是任凭鼓噪声响彻天空。

刘琦的左手紧紧握住腰间的长剑,因为用力,他的指尖已经发白。

曹操这场仗,确实打的很稳,让人惊讶的稳。

看他表面上似乎是因为曹仁和夏侯渊的死而气昏了头,实则并没有。

擂鼓却不动兵,这是在给己方积攒怒气值,同时也是造给己方造成压抑感,扰乱己方将士们的心理状态。

不得不说,这是一手妙招,哪怕刘琦在先前做了许多谋划,已经将胜利的天平大大的倾斜到了他这方。

但无论任何神机妙算只是能无限增加胜利的概率,最后的胜利还是要靠真刀真枪,血肉之躯去夺取。

眼下的刘琦在紧张,但他不会害怕,因为他身上担负的是大汉朝千万生民的命运,他自从继承皇帝之位那日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中华子民未来百年或许几百年的命运,就掌握在这场他倾注了全力的北伐之战,但这场北伐之战的关键,或许就是今日这一场仗!

他绝不能输。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后院起火

刘琦心中千回百转。

但实际上,曹操此刻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刘琦的兵马,不论是数量还是作战的勇勐程度,亦或是装备,都稳稳的压住他,而且压的绝对还不止一头。

现在对于曹操来说,唯有背水一战,用五万大军在这里牵制住刘琦的八万精锐,然后再让雷緖和梅乾在后方牵制刘琦,如此才有胜机,否则正面对战绝不会赢的。

想到这,骑在马上的曹操对着身边的将领们喊道:

“刘琦小儿诡诈奸险,害死天子,谋我上将,他今日在此布置了如此大的阵势,乃是想要吾等死无全尸,我等决不能坐以待毙,只要杀了刘琦,灭了南贼,方可富贵还乡,安享太平!

请诸位儿郎随吾一起冲锋,击破南贼,擒杀伪皇,届时整个天下皆为我等乐土!

拼死一战尚有生机,否则唯有死路一条。

诸位儿郎随吾冲啊!”

说完曹操当先驾马而出,手中高举长剑,朝着数百步外的刘琦军阵杀去。

当然,曹操不会真的亲临前阵冲锋,他这样做的主要目的,不过是要表现给手下的士兵们看。

曹操奋勇当先,直属他的士兵们被他的勇武所激奋,瞬间也跟随曹操往对面的阵营冲去。

曹操的话和表现通过口口相传,迅速传遍了曹操全军。

不论谁是正统,谁是伪朝,但性命都是自己的,曹操的话入情入理,激起了五万曹军的战意,这些曹兵本来就都是勇悍之辈,虽然经过了几场失败士气低落,但很快便被激发起了雄心。

拼杀还有生路,后退只有死路一条。

一时间,五万曹兵都动了起来。

五万曹军就像黑色粘稠的洪水一般,那洪水中包裹无数刀矛剑戟,从平原的那一头朝着汉军这边迅速的倾泻过来。

一瞬间,乌云翻滚,雷声阵阵,似乎天地都被这番声势震动着。

刘琦看着倾泻而来的黑色洪水,心中冷笑,这是要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了吗?

刘琦转头看向身后的诸葛亮,司马懿,庞统三人。

“三位爱卿,可战否?”

三人竟然是出奇一致的向刘琦拱手道:“可战!”

远处五万曹军冲击而来的气势似乎都带起了风的转动,从曹军冲来的那一方,刮起了阵阵寒风,朝着汉军吹来,吹在脸上好似被钢刀刮过一样。

汉军严整的阵势被这阵阵大风吹得有些散乱,加上那越来越近的五万曹兵铺天盖地的气势,也令汉军的士兵们有些心惊。

毕竟对方的士气似乎是出奇的高,战意也是出奇的强。

但他们心中没有惧怕,因为在他们身后的战车上,皇帝正在看着他们。

心中有些惊惶的士兵们偷偷转头看向身后,看到那代表天子身份的旗帜还在猎猎飘扬,他们的心中也就安定下来了。

有战无不胜的皇帝与他们同在,无甚可惧!

五万曹军杀来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他们离汉军就只剩两百步的距离了。

此时军中的传令兵不停将曹军的距离一层层往上报,让位于后方的刘琦能够了解情况,以便更好的做出决策。

“两百步!”

当这个距离传到皇车时,司马懿建议刘琦放箭阻止对方的冲势,但刘琦不许。

“一百五十步!”

当这个距离再次传到,诸葛亮、司马懿、庞统等皆请刘琦下令放箭,刘琦沉默。

“一百步!”

当这个距离传到刘琦处时,除了诸葛亮等人外,刘备也请求刘琦赶快放箭,刘琦依旧是不为所动。

“八十步!”

当这个距离传到高台上时,关羽和张飞等人也急忙请令。

也直到这个时候,刘琦方才下了命令。

皇命一出,整个汉军终于开始行动了。

一直在等待刘琦军令的数十位传令兵见令旗挥动,瞬间振奋了起来。

传令兵的手中也有令旗,得到刘琦军令的他们立刻骑马奔驰而出,在军阵中来回传令。

“陛下有令:射贼!”

“陛下有令:射贼!”

高昂的传令声传遍了三军的各处。

一直在焦急等待军令的刘军将校听到这个军令之后,纷纷拿出兵器,对着其本部所率领的士卒们发号起施令来。

“准备迎敌!”

适才还是枕戈待旦,沉静如大海般的汉军终于有了波澜。

他们的攻势和气势先是出现一点点涟漪,随后便犹如巨浪一般袭来。

汉军的阵势如退潮的海水般朝两翼退开,露出了隐藏在中间的三千弓弩手。

这三千弓弩手早就已经整装待发,整个过程动作严谨却不杂乱,他们的动作规整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般,做着整齐的动作。

无数的利箭闪着寒光的像死神的镰刀般,正等着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随后,阵前将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射!”

蓄势待发的箭失就像海洋中等待许久突袭而出的飞鱼一般,破空突刺而去。

瞬间,利箭脱手而出,遮天蔽日!

一道一道的利箭划破空气,向着曹军中狠狠扎去。

很快的,就听曹军之中响起一阵阵利箭破体的“噗嗤”声。

这声音犹如死神亲自演奏的交响曲一般,只一瞬间,就夺走了数百曹军士兵的生命!

那些被射杀的曹军士兵脸上还显露着惊惧莫名的神色,而此时他们的身体正被一支支利箭死死的钉在地面!

但不得不承认,曹军的战力确实不俗。

即使面对这样惊涛骇浪般的强袭,曹军士兵们还是不顾一切的向着前方冲去,动作没有停顿。

曹军的将校则是督促着士兵们快速前进,他们很清楚,他们离刘琦军已经八十步之内了。

对方最多只能放出这一轮箭雨,只要冲到他们的身前,这些弓箭就没有多大用处了。

而此时,敌军阵中的阵势还未闭合,也未重整,就阵型局势而言,这真是天赐良机。

曹军将校们的心思刘琦不知,他也不会主动的去猜测对方的意图,现在的他关键是要整理自己的思路,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的击垮敌军。

随着敌人越来越近,刘琦并没有下令闭阵,他果断地下令,让弓弩手进行第二轮的射击。

万箭齐发!

在第一轮射箭结束之后,弓弩营依照刘琦的军令,又快速的进行了第二次的射击。

随着曹兵们越来越接近,在刘琦军中间的弓弩手们,都能看清楚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曹兵脸上的凶狠表情了。

实在是分外吓人!不过他们并不为所动。

“放箭!”

在这次放箭命令下达之后,汉军的弓弩手射的更加用心,更加用力。

箭雨疯狂的向着敌军的阵中射去,顷刻间又取走了数百曹军的性命。

连续被两次箭雨袭击,曹军前部的敢死队死伤不少,他们的士气已经下降了一些。

而万余长戟兵则在关羽的指挥下位于汉军阵前,构成了一条以血肉之躯为基,以威武的长兵步卒为堡的铜墙铁壁。

接下来,就是双方硬碰硬,不含半点取巧的阵前拼杀了。

杀气满满的漫天盖地的洪水离汉军大阵越来越近,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终于,在不久之后,带着怒气、仇恨、信念冲锋而来的曹军,朝汉军一众狠狠的撞来。

这一撞使两军的喊杀声顿时冲天而起,风云色变。

“轰隆!”

这一撞之下,数百曹兵敢死队被前排的长戟活活钉住。

但同样的,也有千余汉军士兵在这一撞之下,被对方撞倒在了地上,随后又被冲上来的曹军践踏,顷刻间便失去了性命!

“杀啊!”

“杀贼!”

两方的将士同时高声大喝,一时间,天地因为两方的交锋而为之变色。

一场血腥的肉搏战在平原上拉开了序幕,随之便立刻进入了**。

……

而就在刘,曹两方在前线交锋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刘琦军的后方,梅乾和雷緖也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

对于雷緖和梅乾的数万之众,刘琦不可能不做防备的。

他留下周瑜坐镇大营,并将对方的士兵屯扎在一处山谷中,然后在周边屯扎了两曲士兵,以为监视。

只要雷緖和梅乾有所异动,那两曲士兵就会立刻借助地势堵住山谷,并用强弩射之,不让对方出来,并引燃引火之物,放出狼烟,对大营做出惊醒。

而刘琦也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得知对方的动向,然后做出回应,如此万无一失。

在刘琦和众人看来,这样的做法用来安置雷緖和梅乾两个贼寇,绝对是够用了。

当然只要他们听话,己方也不会拿这些贼众怎么样,日后再慢慢收编就是了。

而且,在汉军看来,这两个贼寇得到了朝廷的敕封,也完全没有理由反叛。

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雷緖和梅乾的背后,居然有一个高人。

而这个人就是郭嘉。

雷緖和梅乾得到了郭嘉的授意,使出了一条计策。

就是他们开始进行羊装内讧!

贼寇之间,发生内讧是非常平常的事情,一丁点的利益都足矣促成他们之间发生拼杀,这种事情在外人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贼么,哪有一个好东西。

若是换成平日里,贼寇之间内讧,汉军的人根本就不会管,但眼下梅乾和雷緖已经归顺了汉军,他们彼此之间发生了争斗,这就等于是汉军内斗,回头陛下问起来的话,他们也做不了交代。

于是,守护在山谷之外的士兵开始向着谷内进兵,为首的别部司马前往喝止梅乾和雷緖,让他们停止手中的行动。

这名别部司马,觉得自己是朝廷的人,到了两名贼首的面前,应该会很有面子,但结果可想而知。

他们立刻就被梅乾和雷緖拿下了。

郭嘉的计谋确实高明,让雷緖和梅乾轻轻松松的,就突破了汉军给他们设置的紧捆。

将那名别部司马杀了之后,雷緖和梅乾就整备兵马,尽鼓数万之众,向着刘琦军的大营浩浩****的冲了过去。

负责镇守大营的人,乃是周瑜,另外刘琦还留下了许郸和许仪协助周瑜镇守大寨。

留给周瑜的任务有三个。

第一就是守护大寨。

第二就是严密监视孙策。

第三就是看顾好山谷中的贼众。

在周瑜看来,第一条和第三条,相对于他而言,都比较简单,大营方面,若无曹军威胁基本固若金汤,除非曹操能够打赢刘琦,可是在周瑜看来,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而贼寇方面,周瑜也觉得己方的布置很是到位,以雷緖和梅乾的兵马素质,只要是稍有异动,就一定会被己方的人手发觉。

所以,目下对于周瑜来说,最难搞定的,或许就是孙策这面了。

刘琦事先已经将孙策当初与袁谭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周瑜,并告诉周瑜,这一次将孙策留在营中,除了提防他之外,对他本人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周瑜心中其实很担心,万一孙策真的响应了袁谭,在营寨中举事,那自己就不得不对孙策动手,虽然他心中不情愿,但他却又必须这么做。

即使是他跟孙策相交莫逆,但在周瑜看来,刘琦对孙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周瑜的心中此刻非常紧张。

其实不只是周瑜,孙策心中此刻也是七上八下。

袁谭事先就给他通了信,邀请他在今日刘琦与曹操大战的时候举事,可是此刻的孙策却对这件事心中抱有极大的抵触。

要是现在,他就率领麾下五千西凉铁骑开始在大营中发起疯来,毫无疑问,以刘琦大营现在的配置,旦夕之间就可将这里攻陷。

但此时守护大寨的人是周瑜。

自己若是真的这么做,周瑜就等同于被自己害死了。

虽然周瑜投靠了刘琦,但孙策心中知道,他一直都是在维护自己的。

而且,就算是自己攻克了刘琦的大寨之后,那下一步呢?

他与刘琦撕破脸后,他下一步又该如何做?造刘琦的反?

夺取豫州,荆州,关中,凉州,汉中,益州?

打败黄忠,吕布,张辽,文聘,黄叙,刘磐,高顺,甘宁,徐荣等人?

今日就是赢了,又怎么样,前途依旧渺茫。

但孙策实际上还是有一个错误的估计,那就是他今日就算是在刘琦的大营中反了,他也根本就赢不了。

此时此刻,距离孙策所在不远的一处帐篷内,李儒和马岱并肩而立。

李儒笑呵呵地捋着胡须道:“五千骑兵的各司马,军侯,校尉可都打好招呼了?”

马岱正色道:“李先生放心,来之前,贾都护就将人手都安排好了,一切尽在末吏的掌控之中,孙策根本就动不了这五千骑兵,现在就等他有动作,只要他敢有丝毫异动,末吏便立刻带人取下他的首级。”

李儒呵呵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希望孙伯符他能放聪明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名传令兵匆匆赶到,对李儒和马岱道:“报!李先生,马司马,周仆射已经率兵出营,他请二位好生坐镇营寨,千万要盯好孙策!以免出什么问题!”

李儒一听,奇道:“周仆射出寨作甚?”

“探马来报,雷绪和梅乾反了,此刻正向大营杀来!”

此言一出,马岱和李儒顿时皆是一惊。

马岱颇为惊诧道:“他们两个,好端端的为何会反?”

李儒的反应远比马岱要快,他认真想了一会:“说不定,还是跟曹操亦或是袁谭有关系。”

马岱闻言惊道:“那此事会不会和孙策也有关系?”

李儒心中也是异常焦急,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曹操居然还会有这么一手。

他沉默了一会,不确定道:“说不定会有……”

马岱当即喝道:“来人!带好兵器,跟我走!”

李儒见状急道:“你要作甚?”

“事到如今,且不论与他有关无关,先拿下孙策,以保万全!”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陛下万岁

很快,李儒和马岱便纠集了一群侍卫,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孙策的帐篷外。

帐篷外此刻有孙策的几名亲兵,见了马岱带着一众人凶神恶煞的来此,就要上前阻拦询问,但被马岱一个眼神瞪视过去,竟吓得他们不敢多言。

孙策近年来虽然在凉州屡立军功,声名卓着,但招募兵将的权力却一直没有,而且贾诩一直在凉州军中一直不断地变更中层将官,使军中交替频繁,以免有人独大。

这样做的结果,会导致对外作战时效率低下,但相比于有人拥兵自重来说,贾诩觉得作战时效率降低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这一次配备给孙策的兵将,大部分都是贾诩亲自从凉州中军抽调出来的,为的就是让马岱在关键时刻,可以越级掌控。

那些近侍虽然佩服孙策的勇武,但他们跟随孙策的时间并不长,跟孙策也不亲,所以在马岱的一瞪之下,竟然就主动让开了道路。

马岱当即带人走进了帐篷。

刚一入帐,便感觉一股冰冷的凉意迎面而来。

马岱的反应也很快,他急忙抽出佩剑依照感觉迎面指点出去。而他身旁的一众侍卫则是大惊,纷纷拔出环首刀围绕上前。

场间,立刻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马岱和孙策站在帐篷的正当中,他们两个人手中都提着一柄长剑,彼此指着对方的咽喉,两柄利剑的寒芒冷厉,若是再向前一寸,或许就都能刺透对方的咽喉。

旁边的侍卫们站在原地,谨慎的望着孙策,却又不敢轻易上前,委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儒站在帐篷口,勐然站住了脚步,额头上冷汗顺着脸颊躺下,饶是他久经风浪,如今骤然看到这样的情况,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孙策冷笑着看马岱:“你以为,贾都护将你派在本将身边,本将看不出来你想做什么?还有李儒,呵呵,本将一直在和你们虚与委蛇而已,你们还当真了!想杀我?你们还不够资格!”

马岱重重一哼:“看出来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别以为杀了我你就能得逞,这五千凉州士兵不会有一个人听你的,我死也也一样!你现在杀了我,我保管你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帐篷!”

孙策闻言怒道:“你在吓唬孙某?”

“不信你可以试试!”

“小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李儒见两个人越谈话越僵,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急忙走进帐篷:“都做什么?都把剑放下,咱们都是自己人,大敌当前,切不可如此!”

帐篷内的人,却依旧都是纹丝不动,没有人听他的。

李儒急了,他急忙拔出腰间的佩剑,然后由下到上,用力的向上一挑。

随后,便听‘咣当’一声响,孙策和马岱手中的长剑被李儒划开,两个人倒是颇为默契,没有继续向对方再度出手,只是紧紧地瞪着对方。

马岱带来的这些侍卫想要动手,却被李儒大喝道:“都站在原地,谁也不许动!”

李儒如今乃是参军的角色,在凉州军中还是有些威信的,他的话说出来,倒还是真将众人震慑住了。

见马岱没有动,李儒这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孙策,道:“伯符,你莫要误会,我等并不是针对你,只是如今形势危机,局势瞬息万变,我等唯恐出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孙策闻言,冷冷一笑:“你们唯恐出事,为何独独来看着我?难道我孙策就这般不得你们信任。”

李儒板着脸道:“难道你觉得你自己值得信任么?”

李儒的一番话,竟然说的孙策哑口无言。

少时,方听孙策缓缓开口道:“我适才见营地兵马往来调拨,颇为骚乱,似有出征之相,所为何事?”

李儒叹了口气,道:“后方出了大事,雷緖和梅乾率兵反叛,来攻大营,一旦让他们断了我军的后方,事情传到前军,我军必受影响,这也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

孙策一听到这里,心中顿时明了了。

他沉吟片刻,遂道:“我听说,雷緖和梅乾麾下有数万之众?”

李儒澹澹道:“准确的来说,是四万乌合之众。”

孙策将长剑放下,道:“李先生,你若是信我,就请让我率领骑兵出阵……陛下在前阵与曹军对抗,必然是用尽了营中大部分的精锐士卒,公瑾手中可用的兵将不多,雷緖和梅乾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恐公瑾独臂难支,此时此刻,唯有我们西凉的精锐铁骑从后方杀入,踏破其阵,以雷霆之势攻其不意,方有胜机!”

李儒闻言,似乎有些意动,马岱却道:“李公!你能信他吗?”

孙策冷冷地看向马岱,道:“你若是不信我,那也可由你领兵前去,虽不及我指挥兵将来的有效,但总归是比没有人支援要强的多。”

马岱听了这话,脸色气的有些通红。

李儒却道:“你们二人且莫争执,此事容我三思而行。”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战场上。

汉军与曹军的战况正在不断升级着,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冲锋在第一线的关羽,张飞,典韦,许褚等人几乎各个都成了血人。

汉军的实力固然强横,但曹军的战力也委实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地上敌我双方的血液正在不断汇聚,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深到了可以淹没马踝的位置,足见战况之惨烈。

相比于前几次,曹军被汉军大败,仓皇败退,收缩战线的场景,眼下的曹军方才展露出了他们真正的实力。

明眼人这才看出来,原来不久前曹军的几番败北乃是有意为之。

曹军的攻势正在一轮轮的加强,不断的冲击着刘琦的军阵。

方才在后阵歇息的那三千弓弩手也已经扔弃了手中弓弩,拿起长刀加入了与曹军的厮杀当中。

双方的骑兵也加入了战团,彼此互相冲击,但在这种大规模的对战之中,骑兵的作用就非常有限了。

除了刘琦的亲军之外,八万大军已经全部投入到了与五万曹兵的厮杀当中,这是一场双方都没有保留的生死之战。

十余万人的战场,状况是何等的惨烈,几不可用语言来形容。

这是事关中原走势的生死一战。

刘琦身后的沙摩柯见战场中战况激烈,而刘琦的战车所在处就在战场的后方不远处。

如此多的士兵交战,意外总会是随时出现的。

“咣!”一支流失突然钉在了刘琦车下一名卫士的盾牌上,那士兵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沙摩柯很是紧张,出于担忧,他对刘琦劝谏道:“战场凶险,陛下万金之躯,在此若有疏失,我等罪莫大焉,还请陛下避敌锋芒,先返回大营。”

刘琦闻言半晌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担心,毕竟眼下战场上的确实打的有些过于激烈,而且形势颇不明朗,且自己确实离主战场比较靠前,若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出事。

但是……

“朕的儿郎们,正在为了大汉舍命拼杀,时值此刻,朕恨不得冲上前阵与将士们共进退,朕绝不退!”

“可是……”

“大丈夫当阵前都是,岂可入墙而望活乎?”

刘琦说的话康锵有力,饶是沙摩柯听了这话,也是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不知如何回答。

“报!”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卫士署的卫士匆忙向着刘琦冲了过来。

他跪倒在刘琦的面前,抱拳喝道:“陛下,大事不妙!雷緖和梅乾反了!”

刘琦适才还一脸正容的观望着前方的战场,此刻听了那卫士的话,顿时大吃一惊。

“何人反了?”刘琦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那名卫士。

“回禀陛下,是梅乾和雷緖反了!”

“埋伏在谷口的别部司马,可曾堵住谷口,用烽火通知周瑜?”

那卫士焦急地道:“梅乾和雷緖使诈,假装内讧,引我军兵马入谷,一举突破谷口,狼烟未曾放出,四万贼众抵达大营外时,周仆射为了防止大寨被突破,粮草军械等辎重为贼寇所劫,故而率领大军出寨接战!”

刘琦长叹口气,道:“也亏了是有周瑜!”

“陛下,您听,对面喊的是什么?”沙摩柯突然说道。

刘琦侧耳倾听,却听对面曹军阵中,已经有人开始组织曹军士兵高喊:

“雷緖造反,大营已失!刘琦早降!”

“雷緖造反,大营已失!刘琦早降!”

“……”

那声音一开始只是由零星的曹军队伍喊出来的,但随之便开始遍布在了原野,越来越多的曹军士兵开始放声呼喝。

毫无疑问,这对汉军来说,在精神上是重磅打击。

饶是诸葛亮,司马懿,庞统三人,此刻的表情也是异常的沉重。

以他们的智慧,此刻自然能够看出,这是曹操的手段,打从前几次战斗曹操兵败全线溃败开始,他就在设一个局,一个今日在战场上正面击败己方的局。

偏偏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个孙策,反倒是不自觉的忽略了雷緖和梅乾这样的小人物。

曹操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曹军的呼喊声,动摇着汉军的士气。

已经开始有汉军士兵出现了迷茫的神情,他们有些人已经开始心不在焉,甚至开始不时的扭头向大营的方向看去。

“快看,大营起火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却见大营的方向,已经升起了滚滚浓烟。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己方的大营已经被贼兵攻克,但汉军的士气开始不停的快速下降着,在战场上各部的汉军开始呈现出了萎靡的势态。

这一下子,不光是刘琦,饶是诸葛亮等人,也知道必须要做出临阵抉择了。

一旦等己方的士气彻底低靡,那己方这八万大军,就会犹如八万只绵羊一样,只会任曹操宰割了。

当此时节,却见诸葛亮第一个迈步出来,对刘琦道:“陛下,形势危急!陛下必去亲临前阵,鼓舞士气!以振三军!”

刘琦转头看着诸葛亮,道:“朕知道……看来,只能再老调重弹了,三位爱卿,朕需要你们的帮助!”

不多时,便见一辆承载着大鼓的战车来到了刘琦的面前,上面放着一面两人大小的战鼓。

而那辆战车后面,则是跟着二十两鼓车,上面同样各自有鼓,同时也有擂鼓之士。

刘琦从自己的车辇走下来,上了鼓车,从鼓架上拿出鼓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鼓槌奋力的击在这面战鼓上。

鼓槌与鼓面刚一接触的那一瞬间,一声沉重的巨大的鼓声便传遍了战场。

而后面那二十辆战车上的擂鼓之士,也同时配合着刘琦擂起了鼓,他们配合刘琦,尽量让自己和刘琦擂鼓使用同样的节奏,让鼓声一致。

《逆天邪神》

一声声响亮的振奋心神的鼓声连续不断的响起,并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战场的四面八方传去。

同时,二十一辆马车在战场上向前动了。

“冬,冬,冬,....”

“冬,冬,冬,....”

一声声沉重的鼓声像振奋人心的交响曲一般响彻在正在拼杀的汉军心中,

闻鼓则进,闻鼓则杀,这是军中军纪第一条!

同时,诸葛亮等人命斥候以及卫士奔往各处战场,向三军传递消息。

“大营丢了,无所谓,只要我们能够战胜眼前的敌人, 拿下豫州,区区一座营寨,根本毫无用处!三军将士只管向前,不必惧怕,天子与你们同在!”

受到鼓声激励的汉军纷纷往鼓声传来处看去,在看到是刘琦带着擂鼓的战车队逐渐向前阵进发,皇帝刘琦亲自为他们擂鼓。

面对后方的突发事件,天子毫无怯懦!

天子不惧,说明大营丢了,根本不足以影响我军!

汉军顿时士气大振。

身为他们精神支柱的皇帝正在亲自为他们击鼓助威,这怎能不让他们士气大涨。

一时间,厮杀的本已经是疲累的汉军,骤然间再次爆发出了更勐烈的战斗力!

正在前阵厮杀的刘备浑身浴血,他转头看着皇帝亲自擂鼓已至战场,遂深吸口气,高举双股剑,拼尽全力大声呼喊:

“陛下万岁!”

不远处,张飞听见了刘备的大喊声,用尽全力扫倒了三名曹军士兵,然后将蛇矛高高举起,豹眼圆睁,声嘶力竭地大喊:“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随着他们的呼喊声,汉军士兵相应的越来越多,声音遍布四野,震动苍穹。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熊士

在刘琦大营方向的火势升起了狼烟,让汉军的士气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而相对的,曹军的士气大为增长,一众曹军士兵则是疯了一样的向着汉军发动着进攻。

此消彼长,汉军士兵们在曹军的疯狂进攻下,开始逐渐显出了退缩的势态,前线的汉军兵卒在曹军士兵的进攻之下,节节败退,这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更是增强了曹操军的战意。

直到刘琦亲自率领二十辆战车前往前阵擂鼓,才终于重新激发起了三军将士们的士气,使刚才险些崩溃的战局,在一瞬间再度重新有了起色。

刘琦的举动自然是得到了曹军这面高层人物的注视,而身为主将的曹操,自然也是看到了刘琦的表现。

曹操在场间来回纵马,一边看一边点头赞道:“好一个刘伯瑜,十年前单骑入荆州,一步步走到如今坐拥天下,果然非寻常之人,单凭这份临阵不乱的气魄,还有勇气,就绝非常人可比,难怪可以成就大事。”

郭嘉在一旁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刘伯瑜此举虽然可以振奋三军士气,却也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将军,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啊。”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奉孝之言,正和吾心!”

说罢,他转头看向袁谭,道:“贤侄儿,现如今可是你发挥本领的时候了,这个功劳一旦立下,那河北和中原,不论是士族高门亦或是豪杰草莽,对贤侄都会心悦诚服,定当奉你为主!”

这一番话之下,说的袁谭心中极为意动,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叔父的话,小侄明白了!此事尽管交给小侄去办!”

说罢,便见袁谭召集了手底下的人,直奔着刘琦的方向去了。

而另一方面,刘琦正率领二十辆鼓车在军中擂鼓,但听“咚、咚、咚、咚。”的响声在原野上响彻,凭借着这一声一声的响声,振奋着汉军士卒的心。

另外一边,典韦正手持双鉄戟,率领他手下的一众荆武卒亲卫,从前往后浴血拼杀到了刘琦的面前。

少时,待来到了刘琦的面前后,典韦伸手一扯马缰,然后调转过马头,如同一只巨盾一样的挡在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手中的鼓槌依旧不停,不过他也感受到了典韦的到来。

他扭过头去,看着手持两支大铁戟,带人守护在自己车前的典韦,道:“朕不是让你率兵去前线征战的吗?为何来此!”

典韦似乎并不为所动。

“陛下以身犯险,振奋三军士气!但军前危险,末将不敢离开陛下身边!”

刘琦闻言哈哈大笑:“放心,朕之命系于天,岂是区区鼠辈所能伤害的!”

典韦也是随着刘琦的话呵呵干笑了几声,但却还是丝毫未动。

刘琦的擂鼓战车在场中来回穿梭着,而典韦则是领着一众最为精锐的荆武卒,紧跟着刘琦在战场中护驾。

路上,也不断的有曹军士兵想要去拦刘琦的道路,但面对一众精锐的护卫军,曹军的偷袭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

典韦的大铁戟在空中来回挥舞横扫,不断的收割着曹军士兵们的性命,他身上的铁甲基本上已经都被鲜血侵透,但依旧无法遮盖他的战意,甚至于将他衬托的更为凶狠更为暴躁。

“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支利箭从对方的军阵中射了出来,角度极为刁钻,直奔着刘琦的面颊上射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典韦忽然一挥铁戟,将那支利箭打掉。

随后,便见典韦怒目圆睁的转头看向射箭来的方向。

触目所及,到处都是在互相搏杀的曹军和汉军,刀戟交击,鲜血挥洒,哀嚎声遍地,到处都是恐怖的血之气息,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偏偏典韦一时间没有看到箭是谁射的。

“列阵!”典韦大喝一声,随后,便见他身边的荆武卒端着盾牌,围绕在刘琦的战车旁。

而刘琦,并没有注意,而是心无旁骛的继续擂鼓。

但典韦心中清楚,现在的这些对手,应该是一群善于刺杀的死士,换成时髦点的话,叫刺客,而这些此刻眼下正借助战场的混乱隐藏于其中,实在难以寻找。

典韦有些头疼,他倒是也不怕这些刺客,若是没有刘琦在,他大可指挥荆武卒向前杀去,将这些刺客平推,定能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但问题是,他现在的主要目地是要保护身后的陛下。

“嗖!”

“嗖!”

时不时的,就会从乱军之中射出箭来,向着刘琦所在的方向射来,虽然不能伤到刘琦,但却总是会不时的伤到荆武卒的将士们。

这些箭支细小,角度也是刁钻古怪,想来都是用短弩射出,让人防不胜防。

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倒下的荆武卒,典韦知道若是这么下去,就算是能护住刘琦的安危,但对他身边的荆武卒来说,造成的损伤一定会很大。

典韦急的牙关紧咬,牙齿摩的咯咯作响,一双眼睛急的通红。

这些荆武卒都是他一名一名**出来的,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自豪,荆武卒的儿郎,一个个都犹如他的兄弟和儿子一般,如今一个又一个的死在自己的面前,典韦又如何能忍?

最终,典韦愤怒了!

他翻身下马,转身‘腾’的一下子跃上了刘琦的战场,扔掉了手中的两只大铁戟,转而拿起了两只盾牌。

“陛下有本将守护,尔等按照适才箭来的方向冲过去,找那些鼠辈此刻,杀尽他们!为死去的儿郎们报仇!”

典韦身旁,一名荆武卒的屯长高声道:“典尉!我等若去,陛下怎么办?”

典韦晃动着两只大盾牌。暴喝道:“没听到吗?有我在此,陛下无忧,你们快去!”

那些荆武卒也都不是扭捏之人,听了典韦的训斥,他们也不磨蹭,随即抄起兵械,直奔着那些暗箭射来的军阵杀了过去。

适才的憋屈此刻换成了满腔愤怒!

典韦则是手持两个大盾牌,互斥在刘琦的身边,他用他的身体,将刘琦堵了个严严实实。

刘琦依旧在擂鼓,动作毫不停歇。

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一定要让三军将士们感觉到自己并无大碍,鼓声也会一直继续,所以他不能停下。

“典君!前往小心些!”刘琦大声嘱咐他道。

典韦不为所惧,只是挥舞着大盾:“陛下放心!”

“嗖!”一支利箭不知从何处射来,典韦当机立断的用大盾将它挡住了。

“嗖!”

“嗖嗖!”

不时的,一支又一支的利箭从不同的角度射来,却都被典韦用盾牌挡住,而那些已经冲入军阵的荆武卒,则是借着机会找打了那些刺客的行踪,他们开始在乱军中追杀这些惹人厌烦的‘鬣狗’,恨不得将他们全都劈成碎肉。

“噗!”

终于,一支利箭冲破了典韦的盾牌,但却没有射在刘琦的身上,而是射在了典韦的腰间。

典韦的身体略一倾斜,但很快就直起了身体,他额头上的汗珠留下,脸色也变的苍白。

“典君!”刘琦大声呼喊了一声。

“陛下放心,臣无事!”

“噗嗤!”

“噗!”

又有两支断箭,冲破了他的大盾,射在了典韦的身上。

“啊啊啊~~!”

典韦扬天发出了一声怒吼,声音中感觉不出丝毫的痛楚,反倒是让人感觉到的是,他此刻心中蕴藏的无限愤怒。

“典韦,快退下!”刘琦急了,他准备扔下鼓槌去拽典韦。

但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几名手持利剑的铁甲死士突然从军阵中杀出,一脸肃穆的向着典韦冲来。

荆武卒在敌军阵中终于找到了这些死士,并对他们展开了疯狂的追杀,而这几人见典韦受伤,那些荆武卒又逼迫的太紧,索性放弃了东躲西藏,直接跳出来去杀刘琦。

他们手持利剑,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刘琦的战车,速度犹如猎豹一样。

很快,便见一名死士手持利剑,迅速的来到了战车旁,他一脚踏着轮子,用力一踏,借着战车的助力,然后迅速的跳了起来,姿势异常炫丽,一个瞬间,仿佛让人觉得他会轻功一样,向上高高越起,长剑直指,身姿飘忽,直点着刘琦的喉咙而来。

“去你娘的!”

典韦大吼一声,一盾牌挥去,直接砸在了那此刻的脸上,飘忽在半空中的刺客,直接被对方砸在了地上,扑腾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而典韦手中的盾牌也因为用力太大,而碎裂开来。

典韦将盾牌一扔,拿着另外一个盾牌,然后跳下战车,弯腰将那尸体捡起来,用力甩动,用来对付另外的几名死士。

他大吼一声,用力一甩,用那名死士的尸体直接将另外两名死士打倒,力道之大,令在场众人纷纷为之侧目。

典韦又用力一撇,将那尸体抛掷出去,用他狠狠的砸在另外一名死士的身上,一尸压着另外一尸,立刻倒了下去。

而典韦则是纵身一跳,手持盾牌,用力的向下,狠砸一名死士的天灵。

一声脆响,盾牌深深的砸进了对方的脑壳中,鲜血夹杂着脑浆子,连眼珠子都爆裂出来,场面一时血腥至极。

剩下的三名刺客吓得浑身战栗,大叫着‘鬼啊,鬼啊!’向后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走。

不想,却被从后迎上来的荆武卒砍杀。

“典君!”

“典尉!”

刘琦和一众荆武卒士兵都是大声呼叫。

却见典韦使劲地瞪着眼睛,牙关咬紧,楞楞的向着另一个方向看去。

刘琦顺着典韦看向的对面,却见对方的军阵之中,有一个被护卫们包裹着的战将。

虽然距离较远,但刘琦已经大概看清楚了对方。

是袁谭。

刘琦的脸一下子冷了。

他扔下战鼓捶,一伸手,冲着军卒高喝道:“给朕递弓!”

说罢,便见一名荆武卒将长弓和箭壶递送给了刘琦。

刘琦借过弓箭,拉满弓弦,用尽全力,双眸圆睁,一箭射出!

便见那支利箭射出,直奔着袁谭射了过去。

袁谭大吃一惊,急忙将身体向下一沉。

随后,便见那支利箭穿透了袁谭兜鍪,将他的兜鍪直接射飞了出去!

袁谭吓的脸色苍白,他的双腿开始不断的打着哆嗦,身体也向下滑。

他精心训练的一众死士,其实原本都是用来预备对付袁尚的,可实在没有想到,居然大部分都折损在了刘琦这里,袁谭心中极为心疼。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琦的箭术居然这般厉害!而且看他的样子,开三石弓似乎是手到擒来。

当初袁谭在雒阳和刘琦比试箭术的时候,刘琦绝对不是这种水平!

难道他跟自己示弱藏私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对面的刘琦高声喝道:“袁谭,朕必杀汝!”

短短的一句话,虽然不长,但每一个字都仿佛魔咒一样,狠狠地扎在了不远处的袁谭心里。

他不敢继续多贷,急忙驱赶手下军士,保护他返回本阵。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军战场西侧的一处山坡上,赫然有三千骑兵正在列阵!

西凉铁骑!

曹操选在平原处战,是他自认为地利在他的一方,因为这里有大片的平原,利于他五万大军中的骑兵部队展开阵势。

他自认为他的骑兵要比刘琦多,要强。

但,中原的骑兵与西凉铁骑相比又如何呢?

平原之地利,其实在刘琦的一方。

三千西凉铁骑,足可抵万!

而另外的两千骑兵,现在还在周瑜那边帮助他打扫战场。

这三千西凉铁骑个个身材高壮,精神抖擞,他们身穿玄甲,手持长矛,腰挎横刀。

任谁见到这些骑军,第一时间都会被他们的威势所慑。

因为这些塞外骑兵不仅仅是装备精良,而且人人身上还带着若隐若现的煞气,那是真正经历过鲜血洗礼的士兵身上才会有的。

而此时此刻,这些骑兵的身上到处都是鲜血,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

他们在静静列阵,就像是三千头正在沉睡的猛兽一般,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会向敌人张开血盆大口狠狠扑去。

孙策,马岱,李儒矗立在这些骑兵的最前方。

此时的马岱,对孙策的芥蒂似乎已经消失了。

因为孙策的战马前方,悬挂着两颗头颅,这两颗人头的主人分别是雷緖和梅乾。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割须换马

三千骑兵,跟这十余万人鏖战的场景相比,人数不多,临阵之时,若是只遣送这数千骑兵进入敌阵,就算是能一时间给予敌人较大的损伤,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对方团团围死。

可是,骑兵的真正运用不在于人数多少,也不在于他们能够冲破对手的几层布阵,关键是在于对入场时机的把握,以及他们的主要目标。

如今汉军与曹军正杀的难解难分,双方打的如火如荼,就连身为天子的刘琦都亲自上阵,而熊士典韦也受了重伤,更不要说是双方的普通将士们了。

两方将士,不论是何人,此时此刻,力量与心神都已经在一个紧绷的临界点。

这个时候的双方正处于一个微妙时节,胜利的天秤正在左右摇摆不定,如果这时候有支骑军突然插入双方任意一方防御薄弱的地方,那么这处平衡便会瞬间崩溃。

在这种情况下,崩溃的速度会引起巨大的混乱,而这种混乱会间接的导致敌阵的崩溃。

这种崩溃会像是雪崩一样,无法阻止。

如今双方都是在靠着意志和定力搏杀,整个战场之上到处都是鲜血,残肢断臂更是数不胜数,随处也都能看到满地乱滚的人头,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恐怖。

孙策骑在战马上,马前挂着雷緖和梅乾的人头,他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混乱的军阵,然后深吸口气,直起了腰背准备做进攻态势。

李儒捋着须子,斜眼看了孙策一眼,然后低声地咳嗦了一声,道:“孙郎,打算如何相助陛下成事?”

孙策深吸口气,道:“陛下和曹操,势均力敌,眼下双方不遑多让,且十余万人混战在一起,我们冲进了战场,纵马狂奔之下,敌我难分,恐伤己方兵卒,眼下我们既然来了,那就是务必要擒贼擒王!”

李儒听明白了孙策的言下之意,道:“孙郎的意思,是杀了曹操?”

孙策重重地点头道:“正是如此!眼下这局势,想要快速解决战斗,只有先杀了对方的主将才行,李君不见曹操也派人在场中暗袭陛下了?”

李儒低低地咳嗦了一声,道:“只是孙郎打算如何取曹操首级?”

孙策用自己的长矛拨弄了一下马前那两颗头颅,道:“怎么杀的他们,就怎么杀曹操!”

李儒咧了咧嘴,道:“曹操与这两贼,又岂能相提并论?”

适才,孙策和马岱在李儒的调解下终于达成了暂时的和解,二人率领骑兵,前往支援周瑜。

虽然雷緖和梅乾手下的淮南贼都是乌合之众,但毕竟数量在那摆着,周瑜当时也是苦苦支撑,而孙策和马岱,也知道他们的骑兵虽然悍勇,但想要溃败敌军也很是困难,于是两个人率领骑兵,直捣黄龙,乘敌不备,冲破敌阵,拿下了雷緖和梅乾的首级。

虽然是斩杀了两名贼首,但是这个过程异常艰辛,一众骑士想要突破贼众,势必要花费不少的力气,付出不小的代价,若是勇冠三军的孙策,和勇猛善战的马岱,此时此刻也是异常疲劳。

但他们最终还是拿下了两个贼首的头颅。

也因为这一仗,两个人彼此之间多了几分默契,少了几分隔膜。

却见马岱冲着孙策道:“曹操比之雷緖梅乾,难道多长头颅了不成?只要将军想要去,马岱愿舍命助之!”

孙策转头看向马岱:“好!能得兄弟相助,此事必成!今日便看你我再建奇功!”

李儒在一旁直咧嘴。

适才还是针锋相对的敌人,就这么一会,怎就成了兄弟了?

不过他还是冲着马岱使了一个眼色。

马岱看见了李儒的眼色,心中会意。

他知道,这是李儒让自己看紧孙策,以免一会冲阵时出现什么意外。

却见孙策调转马头,纵马在一众骑士们的面前奔驰,一边跑一边道:“儿郎们,同僚们在前线建功立业,我等边地男儿,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建立功勋光宗耀祖吗?难道我们边地儿郎,相比于中原之士,就天生矮上半截吗?”

“值此时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孙策此言一出,三千西凉铁骑纷纷大声回应。

“杀!杀!杀!”

西凉铁骑的喊声如同惊雷,震耳欲聋,气势雄壮。

在西凉铁骑喊出最后一个杀后,孙策已经当先驾马冲出,马岱见了,随即一挥长矛,三千骑兵紧随孙策身后冲了出去。

冲锋起来的三千玄甲就像闪着寒光般的巨剑一般,从另一个方向向着曹操的后军直刺过去。

一马当先的孙策如一柄锐利无双的神剑,化作一柄势不可挡的利刃,朝数里之外的曹操所在地径直的飞跃而去。

数里的距离正好可以让西凉铁骑有足够加速的路程。

西凉铁骑的速度飞快,瞬息之间就到达了两军交战的外围战场。

战场外围的曹军士兵正在和汉军交战中。

鏖战之时,他们感觉了地上似乎有些震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震动感正在越来越强烈。

仅如此,他们的耳边也传来了刺耳的马匹嘶鸣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像是有数千匹马匹正在朝这里疾驰而来。

一些曹军士卒腾出手来,朝传来震动感和马鸣声的方向看去,很快就看到了让他们惊骇的一幕,

有数千全身披甲的骑兵正快速朝他们冲来,他们的速度极快,一路上溅起了漫天的尘土。

而处于战场两端的刘琦和曹操也分别注意到了这一幕。

相比于其他士兵们的惊讶和惊恐,两方的主将则是另有所思。

“是西凉铁骑?”刘琦命人将典韦抬往后阵救治,一边眯起了眼睛仔细观看:“是孙策领兵吗?”

司马懿驾马来到了刘琦的身后,高声道:“陛下,且不管是孙策亦或是马岱,但他们能够来此,想必是梅乾和雷緖的祸患已解,依臣观之,西凉铁骑目下正是奔着曹操的后阵而去,想来是要擒杀曹操!时值此际,陛下不可犹豫,当立刻下令,着三军加强攻势,配合西凉铁骑,若是能够擒杀曹操,则此大战可一举功成,此乃天赐良机!”

司马懿的话非常得刘琦赞同,他当下下令道:“传令三军,加紧攻势,务必缠住曹军主力!”

从数里之外奔驰而来的西凉铁骑在孙策和马岱的带领下,直接如一辆辆坦克车般的撞进了曹军的后方大阵。

曹军与孙军鏖战已久,每个人都已经是筋疲力尽,哪怕后方的军士,也是如此,因为他们有许多人乃是从前阵暂时撤下来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此时他们哪里还有余力能够抵抗这三千铁骑如猛虎下山般的攻击。

孙策和马岱率领的铁骑,虽然经过了和梅乾雷緖的一场鏖战,但战功已成,战意高昂,骑军中又有孙策如同霸王在世一样的打头阵提振士气,马岱这类的猛将为辅助指挥骑兵,可谓是锐不可当。

再加上刘琦的反应极快,见到西凉骑兵来冲杀曹兵,当即下令反扑。

曹军适才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的,此刻局势一下子便发生了逆转。

后军的军势被孙策一众劈波斩浪般的冲开,孙策和马岱浑身浴血,向着曹操疯了一般的冲来。

三千骑兵在冲入曹军阵中后杀伤甚多,三千长兵器挥舞之间,不一会儿,众骑的马蹄下就倒下了不少尸体。

此时的曹操则是又惊又气,身体亦是在不断的颤抖。

“将军,不可久留啊!”郭嘉面色苍白,急忙劝曹操道:“敌军攻势太猛,前阵回援不及,一旦他们冲过来,致将军有失,那就大事不妙了!”

曹操心中其实尚还有些犹豫,但眼看着孙策越来越近,而己方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拦住他们,心中也慌了神。

依照这些西凉铁骑的凶残,一旦冲到自己面前,怕是自己立刻就会被他们分成八段。

曹操急忙转马,一扬马鞭子,冲着后方仓皇打马而去,而郭嘉也是紧随其后。

主帅撤离,他身边的亲卫军自然是紧紧相随。

很快,便见曹操的大纛旗紧随着他,一同向着后方挪动。

主帅逃离,对于前阵的士兵们的士气自然是毁灭性的打击。

很快,前阵的曹军便开始出现了局部的混乱。

由点及面,混乱迅速传播到整个曹操大军的各处,曹军的士气开始逐渐趋于崩盘。

终于,便见曹军之中,有士兵的心态开始崩溃了。

有曹军士兵不再继续厮杀,而是仿着主帅的样子,调头向着后方跑去。

有一就有二,一个曹兵逃跑,立刻带动了这处战场十余名曹兵有样学样,转头就四下逃窜而去。

主将走了,谁还会继续留在这拼命。

为谁拼?

这正是刘琦想要看到的,他立刻下令,让刘备,关羽,张飞,许褚等人带领着精锐火速跟上,棒打落水狗,无论如何都要给予对方最大的伤害

战场上出现了混乱的局面,曹军大将曹纯开始慌乱了,特别是他看到了曹操正在被孙策追赶,心中焦急的不行。

他急忙调转马头,冲着曹操所逃的方向追去!

而此时,率兵与曹纯所率领的虎豹营交手的先锋战将,乃是从蜀中赶来支援的张绣。

张绣的兵将面对曹纯的虎豹营,应付起来本是极为吃力,但是此时曹军一乱,对于张绣来说,便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急忙率兵直追,大有不杀了曹纯,就誓不罢休之意。

但张绣这一次有些着急了。

曹纯是曹氏宗族之中难得的良将,他对战场和战局的把握程度,甚至不亚于曹仁。

他是着急救曹操,但他也知道,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去救援曹操,不然一旦出事,结果是他根本就承受不起的。

张绣纵马直追,直奔曹纯之后,可是刚刚贴近他的身体,举矛要刺的时候,便见曹纯猛然转身,一记回马枪刺出,长矛直接贯穿了张绣的胸膛。

张绣的眼眸瞬息睁大,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设局引诱他前来。

他胸前全是血,嘴中也开始往外喷洒血沫,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纯大喝一声,猛然一拔将长矛从他身体中拔了出来,然后转身就要去救曹操。

但这一次,却是曹纯失误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人在临死之前,居然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张绣大喝一声,一矛刺出,不过却准头不足,只是扎在了曹纯的后腰上。

曹纯闷哼了一声,一股巨大的痛楚从伤口直袭大脑,但他此刻顾不得张秀了,而是咬牙直奔着曹操撤走的方向而去。

望着曹纯渐行渐远的身影,张绣缓缓的向着后方倒去。

可笑的是,临终之际的张绣,眼前出现的,居然是他那个貌美的婶娘的身影。

……

与此同时,曹操正在策马绕着平原不远处的山林小道狂奔。

虽然山林小路不利于曹操的战马遁逃,但同时他也知晓,这样小道也不利于对方的战骑追击。

如果是在平原之上,自己的战马确实能够发挥最大的奔逃优势,但同样的,西凉铁骑也能够发挥最大的追击优势,而且广阔的平原,对方一旦放箭,那自己也是避无可避。

骑马遁入林间之路,也是曹操一众不得已的办法。

他们已经甩掉了大部分的西凉骑兵,但依旧有人紧紧的追在后面。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孙策!

有的时候,不论是历史亦或是传说竟然会出现惊人的相似之处。

孙策一边纵马急追,一边高声大喝:“身着黑色罩服的是曹操!”

曹操在慌乱之下,将自己的罩服解开扔掉了。

随后又隐隐有人高喝长胡须的是曹操,于是曹操再度将胡须割掉了。

甚至开始有人喊骑高头黄马的人是曹操,于是曹操再加速拉开对方一段距离之后,与身边的侍卫换马而行。

到了三岔口的时候,曹操兵分三路,并扔掉了自己的兜鍪,以免对方看出自己的身份,然后带领着少量的侍卫奔小路而走。

但孙策同时也和马岱分兵三路追击,他自己偏巧是追在了曹操所在的一路。

眼瞅着就要追上,关键时刻,负伤的曹纯从别的近路赶到了,他替曹操拦下了孙策,让曹操快速遁逃。

但眼下的情况,是曹纯被张绣奋死一击,伤势过重,与拼尽全力的孙策交手,结果可想而知。

曹操倒是侥幸逃脱了一条性命,但是曹纯的性命,却永远留着了这里。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强势进攻

这一仗,汉军方面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饶是他们最终打赢了曹军,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仗的胜利,汉军方面真的是依靠了很大的运气成分。

针对梅乾和雷緖的反叛,刘琦确实是做了一定的准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准备完全没有曹操那边来的应变有效。

在梅乾和雷緖反叛的时候,曹军方面的应急手段,确实是要高出汉军一筹,比如说在帮助雷緖和梅乾设计破防谷口汉军的这件事情上,郭嘉的策略就是简单高明。

当然,随着刘琦亲自奔赴到了战场前线,又有孙策率兵相助周瑜平定乱军,同时又率西凉铁骑在关键时刻突击曹操,改变了胜利的天秤的倾斜角度,致使刘琦一方胜利,但事实证明,这场胜利背后付出的代价真的很大。

曹军败退了,这一仗他们算是彻底输了,以关羽,张飞,许褚等人为首的追击军,随后棒打落水狗,紧追曹军,甚至是追出三十多里。

但这场大胜利的背后,是汉军同样受到了重大的损伤,汉军中将近三分之一的士兵受了伤,死亡的士兵也达到了两万余。

甚至就是典韦这样的大将也身受重伤,生命随时都会出现危机,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曹军退了,刘琦命人将典韦还有其他受伤的将士们送往了后方的营寨,他自己则是在战场中,带领将士们继续完成收拾战场的工作。

望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体覆盖的战场,刘琦的脸上露出了悲痛的神情。

“唉,失算啊,失算……朕这次,真是太过轻率了!”

听了刘琦的自悔,庞统则是迈步出来道:“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今日我军乃是大胜!虽然损伤确实很多,但是今日一战过后,中原之地收服在即,天下一统指日可待,此乃天赐陛下一统之良机,我等当在整顿兵马之后,火速派人占据豫州和兖州各郡,然后北上强攻袁绍的主力军,依照臣的推测,此一战乃是重要转折,陛下一统乃是大势所趋了。”

刘琦点了点头,道:“士元说的,朕心中也清楚……你说的很对,但朕心里还是苦啊,这些儿郎都是相信朕,相信朝廷,抛家舍业出来与朕北伐一统,想要一统天下享太平盛世,但是如今却因为朕的一朝不慎,而殒命与此,从此与家人诀别……唉,朕心里过不了这道坎啊。”

刘琦伸手,司马懿和庞统,诸葛亮等人纷纷行礼道:“还请陛下节哀,莫要伤感太甚了。”

刘琦随意地摆了摆手,道:“朕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只是一时伤情,日后当加以自勉。”

“陛下英明。”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不远处响起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刘琦抬头望去,是刘备纵马来到了他的面前。

刘备翻身下马,小跑着来到了刘琦的面前,跪下道:“陛下!臣在整理战场之时,发现了江关都尉张绣已经阵亡,据报乃是为敌将曹纯所杀!”

“张绣死了?”

刘琦的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长叹口气:“可惜了一员猛将,皇叔,劳烦你派人打造棺木,将其尸体派往蜀中,交于其家人,朕回头自然会派遣使者前往蜀中凭吊。”

“喏。”

“对了,另外再派人去雒阳,通知一下皇后,让皇后将此事告知邹贵人,毕竟是她的侄儿,这事需让她知道。”

刘备有些疑虑地道:“陛下,贵人怀有身孕,若是通知于她,悲伤之下会不会有腹中龙子?”

刘琦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有皇后在,应无大碍。”

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刘备也大概明白了刘琦的意思,随即领命去了。

不多时,又有人来报,说是李儒前来求见。

刘琦当即将李儒召到了他的面前。

一见刘琦的面,便见李儒在草地上直接跪下,长拜匍匐,口中高呼:“陛下!”

刘琦站在李儒的面前,面不改色。

半晌之后,方听他慢悠悠地开口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李儒诚惶诚恐,将马岱与孙策之间的事情,以及周瑜被雷緖和梅乾两个贼寇围攻,最终孙策和马岱率兵与周瑜合力,突袭梅乾和雷緖,将对方处死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李儒说完之后,刘琦半晌没有回答,只是皱眉沉思着。

李儒见刘琦没有回答,心中也是极为忐忑,他大气都不敢喘,只是一个劲的低着头,冷汗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让孙策和马岱一起率兵突袭敌后,是你的意思,还是他们两人自己的意思?”刘琦终于开口问他。

听刘琦开了口,李儒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了下来,他急忙抬起了头,冲着刘琦高声喊道:“陛下,此乃是孙策和马岱自行为之,与臣无干啊!”

刘琦没有说话,只是一脸默然地看着他。

面对刘琦如此严肃的表情,李儒的心有点微微发慌了。

他轻轻地咽了一口吐沫,低声道:“其实臣,臣也是大概跟他们一块说了几句,不过主要拿主意的还是他们两个人。”

刘琦依旧没有说话。

“臣,臣也算是撺掇他们出兵杀敌了,不过臣并没有做最后的决定……军权都在他们手中,臣说了不算的。”

就在这个时候,刘备又一次骑马赶了回来,而这一次随同他一起回来的有孙策和马岱。

孙策的手中提着一个人的首级。

他来到刘琦的面前,将首级放下,然后单膝下跪,冲着刘琦道:“罪臣孙策,拜见陛下!”

刘琦一直板着地脸,此刻才终于有了一些笑容。

“孙郎立下大功,何称罪臣?”

孙策叹道:“陛下乃是当世英雄,臣心中屡屡有顽抗背叛之意,但陛下却都赦免了臣的罪责,不计较臣的过失,臣虽心性不善,却也不是无耻之徒,事到如今,若陛下想要杀了臣,臣断然不会有半句怨言!”

说到这,便见孙策长长拜道:“请陛下赐臣死罪。”

刘琦闻言笑了:“这一次,你拜倒在朕的面前,和前几次给朕的感觉大不一样,朕能明白,你这一次是真心归顺的!”

“只是,臣如今方才幡然醒悟,已是为时已晚。”

刘琦仰头哈哈大笑:“从打当年你暗中联合袁谭,士家兄弟开始,朕就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但朕依然肯用你,这就说明只要你还没有殒命沙场,那一切就都不算是太晚。”

孙策闻言,身体略微颤抖:“陛下都知道?”

刘琦点了点头:“朕也不瞒你,士家兄弟都是朕的人!”

孙策闻言,不由心中大为惊骇。

少时,方见他毕恭毕敬的向着刘琦拜道:“陛下之能,实非臣能所及,臣原先还一直惦记着想要与陛下为敌,如今一看,实在是愚不可及,真是自绝生路。”

刘琦闻言淡淡一笑,对孙策这突如其来的马屁,并没有过多的赞扬。

他只是对孙策道:“孙伯符,朕今日要罚你十记军棍,你服是不服?”

孙策急忙道:“臣有反心,实乃诛三族之罪,陛下只是打臣十记军棍,委实太轻了些。”

刘琦闻言却笑了:“你错了,朕打你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你们今日擅自用兵,虽然击败曹军乃是你们的功劳,但五千西凉铁骑,朕可是下令驻营的并未宣召你们参战。”

马岱和李儒慌忙拜道:“臣等死罪!”

刘琦慢悠悠地道:“但是,你们毕竟是立下了千古奇功,虽然有私自用兵之嫌,但功劳就是功劳,将功折罪,朕可免你们死罪,但这十记棍子,却不得不罚。”

“陛下赏罚分明,臣服气!”

李儒有些惊慌地看着刘琦:“陛下,连臣也要打吗?”

刘琦点了点头:“也要打!”

李儒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随后,却听刘琦淡淡道:“不过你们此番立下了大功,助朕收服豫州,大败曹军,此战对朕一统中原异常重要,你们三人实在是功不可没,挨完这顿棍棒之后,当皆封亭候!”

适才还是一脸灰败的李儒听了这话,犹如被打了鸡血一般,再一次容光焕发。

当他被人从地上拽起来,拉到后面去打棍子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一幅乐开了花的表情。

三个人被带下去之后,刘琦随即找来了刘备和李通。

“今日一战,我军虽然损失颇重,但曹军更是溃不成军,这是我们拿下豫州的大好机会,绝不不可以放过,皇叔,朕需要你现在就率领一万军,去拿下睢阳,打通豫州前往陈留的要道!”

刘备精神一震,当即领命。

刘琦有看向李通:“朕已经派人将陶商召往军前,陶家如今在徐州的影响力依旧存在,文达可领本部人马,带上陶商,先拿下沛郡,然后再北上往东海进兵,你要多多利用陶商的影响力,让东南各地宾服,朕不着急让你收复大片的土地,只需稳扎稳打,每一个地方都给朕安抚到位了!”

“陛下放心,臣一定做到……只是,臣乃是粗鲁之辈,听闻那陶商又是文若之辈,安抚郡县,结交望族士族的事情,臣等怕是做不好啊。”

刘琦转头看向他身后的那三小只。

诸葛亮轻叹口气,迈步出班道:“陛下,臣祖籍琅琊郡,徐州是臣的故乡,陛下若是要用李将军平东,臣愿通往,保管万无一失。”

“孔明,有你跟随,朕一万个放心。”

诸葛亮拜道:“谢陛下……只是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担心。”

“什么事?”

“曹操这一次南下与陛下对抗,途中征调了陈留,东郡包括徐州东海,彭城国等地的兵将,如此他一朝被陛下击败,各地的防守薄弱,想要突破还是比较容易的,但关键是据臣所知,唯有徐州南部的广陵,下邳等地有重兵把守,听说负责守备的人,乃是徐州大族首领陈登,据闻此人文武兼备,极有才干人望,如果此人死据徐州之南,怕是李将军和臣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刘琦听了这话,不但一点不上火,反倒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爱卿既然能想到这一层,想必心中已然是有了主意,不妨直说。”

“陛下明鉴,依臣判断,陈登虽然投靠了曹操,但却未必真心归顺,毕竟他陈家也不过是广陵大族,并无称雄造反之志,只是图谋一方安稳,以保家业,我们只需让他们看到朝廷的实力,届时臣再亲自前往广陵说之,必能让他归降。”

“朕只能给你们一万兵马,你们用来安抚徐州各郡县,恐怕尚嫌不够,如何又能威逼陈登?”

诸葛亮道:“如今孙策诚心归降,陛下又大败曹军,中原之地指日可待,见到陛下如此实力,若是能再有亲子劝降,说动孙坚彻底倒向陛下不是难事,同时令其派兵北上攻取广陵,以表诚意,想来应不算是难事了。”

诸葛亮的话,让刘琦恍然。

论及政治外交手段,此子果然是当世前三甲的人物。

“依照陈登在广陵的势力,如今让他直接归顺陛下,想来他会自持势大,而对陛下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如此对我们收服徐州也是一个不利的榜样,不妨让孙坚北上,与陈登交锋,两虎相争,实力各自损耗,臣料孙坚打不下陈登,但却会让陈登受到不小的损失,届时他伤了元气,臣再前往召降,那效果也定然是大不一样。”

刘琦笑道:“都说孔明乃是正直君子,如今一看,似比旁人更通诡道。”

“兵不厌诈,诡道其实也是王道。”

刘琦笑道:“只是让孙坚北上,难道真的需要派孙策前往?他去而不返怎么办?”

诸葛亮道:“陛下不必派孙策前往,只需将孙策大破曹操,杀了雷緖和梅乾之事广布天下,另外再提孙策军职,封侯赐爵,则事情一旦传开,孙坚与袁绍再无合并之理,届时江东除了依附陛下,绝无第二条出路,陛下再让孙策写书信一封,并有周瑜为使,前往江东,则事必成。”

刘琦感慨地拍了拍手:“朕得孔明,如高祖得良平也。”

诸葛亮又道:“另外,还请陛下派人通知黄将军,请黄将军立刻分出一军,直抵陈留,与我军夹击兖州,如此黄河以南通路顺畅,在无人能挡住我军攻势,另外再将曹操大败的消息往北散播,乱袁氏军心。”

刘琦深然诸葛亮之言。

……

睢阳之战已经是年底,转眼便是除夕,但在这个冬日,汉军却没有闲着。

李通和刘备分别行动,一路向北一路向东,直扑兖州和徐州的要地。

卫士署的动作非常快,刘琦军和曹操军的情况很快就被传遍北地。

黄忠得到了消息,当即派遣大将赵云带兵直奔陈留而来。

陈留是曹操的重镇,这里自然要留下曹操信得过的重要人物把守,而这个人,就是先前鏖战,被射瘸的夏侯惇。

夏侯惇的能力虽在,但经过上次一战已经成了残疾,腿脚不便,如今还能够在曹军中混着,靠的完全是裙带关系。

如今赵云实力强横,自然是不把夏侯惇放在眼里。

赵云攻打陈留县,攻势异常猛烈,只把夏侯惇一众压的抬不起头来。

而另外一边,刘备已经杀入了睢阳,同时兵锋继续向北,亦是往陈留进发。

夏侯惇想从东郡和濮阳调兵,可问题是曹操南下时,征调了兖州各郡的兵将,所以各郡如今剩下的兵将都不多,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增援规模。

如此时间一长,陈留终于抵挡不住赵云的进攻而沦陷了。

瘸腿的夏侯惇在城池失守之后想要逃跑,但最终没有躲过赵云的追击。

夏侯惇被赵云追上之后,反抗的时间连一炷香都没有撑过,就被赵云生擒。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孙氏归

陈留县大战过后,战场尚未清理,浑身浴血的赵云坐在主位,他的战甲上都是鲜血,或者说都是敌人的鲜血。

现在的赵云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和沉稳,他因为连日的大战而变的有些暴怒,同时表情也显得狰狞,给人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

厅堂两侧,站立都皆是司马和军侯一类的高阶将官,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赵云,一句话也不说。

“把人带上来!”赵云的高声的冲着下方吼道。

少时,便见两名侍卫将被绑缚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夏侯惇押到了赵云的面前。

夏侯惇的腿还是一拐一瘸的,当初受的已经是无法痊愈,不过相比于身体的残疾,他心中的自信和傲气已经全部消失。

现在的他,胸中全都是对汉军深深的憎恨和厌恶。

夏侯惇来到了赵云的面前,他昂首挺胸,一脸不忿的看着坐在他面前浑身浴血的赵云,嘴角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容。

赵云面色深沉,将手中的长剑缓缓抬起,指向夏侯惇道:“匹夫,天兵已至,为何还负隅顽抗?你助曹为虐,与朝廷的天兵相抗,罪莫大焉!”

“呸!”夏侯惇狠狠地啐了一口,气道:“刘琦不过一豚犬小儿,也敢妄称天子,简直可笑至极!他若是天子,某便是天子他老子!”

赵云闻言不由勃然大怒。

他猛然起身,上前一脚将夏侯惇踢倒在地:“竟然口出污言,侮辱陛下!你活腻了吗?”

夏侯惇愤然大笑:“怕你,便不算是夏侯氏的豪杰!你敢杀我?”

“我为何不敢杀你?”赵云将剑锋抵在夏侯惇的脖颈上。

锋利的剑芒抵在夏侯惇的脖颈上,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顺着他黝黑的脖颈落了下来,缓缓地落入衣中。

夏侯惇深吸口气,嘴角再度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小子,有本事就杀了我!我看你形同妇人,怕是压根就没这个胆量!”

“找死!”

赵云一声怒吼,当下便高举长剑,做势要往夏侯惇的天灵上劈去。

夏侯惇两只眼睛一闭,准备受死。

但是等了半天,赵云的剑却没有落下来。

少时,夏侯惇疑惑的睁开眼睛,却见赵云的剑已经放下了。

他脸上的暴怒神色也已经退去,露出了平日里冷峻淡然的表情。

赵云将佩剑收起,然后走上前去,伸手将夏侯惇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赵云的这一番操作,可是将夏侯惇给弄的有些不明白了。

少时,赵云将夏侯惇搀扶起来后,抱拳道:“足下乃是豪杰之辈,当赵云看不出来吗?你是故意激赵云,想让我杀你,若是云连这点都分辨不出,只怕也是不用领兵征战四方了。”

夏侯惇闻言,不由露出了苦笑。

他长叹口气,道:“战场上打不赢,战场下也赢不了,某家这一军统帅,做得真是失败,实在是惹人嘲笑。”

顿了顿,又见夏侯惇道:“不过,你莫要妄想说服某家归顺!我夏侯惇本领虽不济,却也非屈膝谄媚之辈!我誓死不背叛孟德!”

赵云正色道:“赵云自知无法说服足下,但却也不能如适才那般送足下上路。”

夏侯惇闻言不由愣住了。

却见赵云转头对侍卫道:“拿酒来!”

少时,便见一名侍卫端着托盘走到了赵云和夏侯惇的面前,托盘上面有两爵清酒。

赵云亲手给夏侯惇解开了身上的绳索,道:“足下为主尽忠献身,真乃忠贞之士,你我虽是敌人,但赵云对足下的豪情却深感敬佩,今日与君饮此一爵,为君壮行!”

夏侯惇抿着嘴,犹豫了好半天,终于伸手,将那酒爵端了起来。

他冲着赵云举起了手中的酒爵,道:“多谢了!”

随后便见他一饮而尽。

饮酒之后,夏侯惇扔掉酒爵,转身一拐一瘸的向着门外走去。

押送的侍卫征询式的看向赵云,却见赵云摇了摇头。

他们随即会意,不在押解夏侯惇,只是跟在他的后面看护。

夏侯惇走的极慢,但他每一步都走的极为有力。

他一边走一边高声喝道:“我主居北,不可让我面南而死!”

赵云不置可否,只是喊了一声,道:“擂鼓壮行!”

县署的院落内,不多时便传来了‘咚咚咚咚’的擂鼓之声。

三通鼓罢,一切就仿佛又归于沉寂。

不多时,便见一名侍卫走上来。将夏侯惇的首级呈现于赵云的面前。

赵云盯着那颗首级,随后方才缓缓言道:“好生安葬吧。”

“喏!”

军司马梁习站出来,问赵云道:“将军,陈留县已经攻克,夏侯授首,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

“陛下大败曹操,诸军乘此时机收复失地,我等不可懈怠,当立刻发兵东郡,为陛下北上打开通路!”

“喏!”

……

曹操大败之后,兖州诸地风起云涌,赵云收复了陈留,刘备进驻睢阳,而与此同时,刘琦的老家山阳郡的诸多望族,更是挟持郡守,望风归降。

曹操一败,刘琦收复兖州就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了。

别看曹操占据兖州多年,但他在这里的根基却并没有那么牢固。

一则是因为他当年杀死了名士边让,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已经和兖州的士族们对立,而曹操随后大力征辟颍川士族的举动,也让兖州士对他更为恼恨。

而另一方面,则是刘琦派出了陈宫——这个张邈的旧部对兖州张邈昔日的旧部势力进行劝说,让他们归顺朝廷,增加刘琦的影响力,帮助刘琦平定中州。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刘琦本身就是兖州人。

现在的他,身为皇帝,兖州各族但凡不是傻帽,就绝不会拒刘琦于门外!

就算他们原先不认识刘琦也无所谓。

刘琦是皇帝,若是他一旦真的统一天下,那兖州算什么?

那就是皇帝的老家,是龙兴之地!

兖州人的头顶,从今往后将会多了一个巨大的光环——‘皇帝乡人’。

特别是山阳郡的人,怕是哭着喊着都要让刘琦统治他们,刘琦若是舍弃了他们,怕是立刻会有一多半的山阳郡望族首领跑到雒阳皇宫前去抹脖子,以铭其志。

看看南阳郡吧,那是光武的龙兴之地,经过百多年的侵染熏陶,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在名声和地位上,远远地高出大汉其他所有郡国!

中原的震动所带来的是一连串的效应,整个大汉的诸郡诸县,都已经被汉军即将一统天下的消息所席卷,更有甚者则是各地都出现了诸多异兆。

先是在陈留县中的一处枯井之内,某一日金光闪烁,井中一片光辉夺目,百姓争相去看,发现黄龙从井中骤然飞腾而出,在陈留县上面的天空盘桓整整两个时辰,方才向北疾驰而去。

又有传言说彗星出现于西北,并有一颗大星与很多小星同时流坠于东北,声势如雷。

又有说雒阳,襄阳,高平县三地,在年终十二月三十一当日,城池上空皆出现了红气满空,从早晨至午后方息,且伴随着这股红霞的,还有紫色的云朵从东方而来,天空中隐隐似有仙乐奏响。

又有传言,说是河北邺城连续数日出现了白虹贯日的异相,主大凶。

一时之间,天下言论纷纷,南方百姓争相雀跃,而北方则是人心惶惶。

毫无疑问,这些消息乃是有人有意散布出去的,至于是何人安排散布出去的,位列天下最顶峰之人皆心知肚明,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有的消息,一旦散布了出去,想要阻止其流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相反的,你越是想要阻止,或许散布的便越是厉害。

……

江东方面,周瑜充当使者,亲自前往吴县劝说孙坚。

若只是周瑜前往,或许力度还不够,但是加上刘琦如今在中原取得的战绩,还有孙策的手书,也不容得孙坚不干了。

但凡是个明白人,就能够看出来,天下的趋势已经无法改变。

自黄巾乱起,天下已经分崩离析了近二十载,天下百姓皆渴望安定,如今的刘琦经过了中原一战,已经是民心所向,无能人阻止其脚步了。

孙坚虽然有雄心壮志,但他也不是愚夫蠢蛋,天下大势他还是能够看的明白的。

在读完孙策的信之后,孙坚不由长叹口气,随手将信放下,仰头看向天蓬。

周瑜站在他的下方,也不出言,只是任凭孙坚思绪万千。

孙坚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忽到了十年前。

那个时候,他正值壮年,与刘琦一同在阳人县大战吕布和胡轸,那个时候的刘琦在他眼中还不过是个孩子,事事还需要自己教,更是需要自己的庇护。

可哪曾想时过境迁,一转眼,十年已过,物是人非了。

他如今已是四旬有六,而那个当年还是少年的孩子,如今则是一晃正值盛年,不论是心智还是体能,都已处于巅峰,更是成为了天下共主,派人来招降于他。

换成在十年前,任凭谁把今日的情况向他叙述一遍,只怕都得将他乐死过去。

刘琦当皇帝?简直是笑话!

但是如今,他脸上所遗留的,只有苦笑的面容。

刘琦不但当了皇帝,还收服了他儿子。

收起了无限的思绪,孙坚又去看周瑜。

“你和伯符,都认可咱们的这位皇帝了?”

周瑜并没有多言,而是道:“明公与陛下相熟,认识的时间远超认识我们与陛下认识的时间,明公之智更是远超周瑜与伯符,想来对于陛下,明公比我们看的更加清楚。”

孙坚皱起了眉,紧紧地盯着周瑜。

周瑜很是淡然的与孙坚四目相对。

“周公瑾,你如今到底是刘琦的臣子,还是孙某人的属下?”

周瑜义正言辞地道:“周某当年被伯符带到将军军中,自是将军的属下,但将军可是陛下的臣子!”

孙坚眯起了眼睛。

“将军,伯符都已经归顺了陛下,他的性情,将军最是知晓,伯符既真心实意的归顺了陛下,将军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这……”

“将军,恕周瑜之言,伯符放弃一时之气,为的乃是孙氏家族能够世代常青,难道将军您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么?与您个人的荣辱相比,家族利益难道不应是更为重要的么?”

孙坚闻言长叹口气,接着便见他拍了拍桌案,道:“你都这么说了,伯符都这么做了,本将还能再说什么?”

周瑜长长作揖道:“将军明鉴!”

说罢,周瑜拿出另外一份圣旨,道:“将军,陛下敕封将军为扬州牧,总揽江东军政,并请君侯率兵北上,进攻广陵,为大汉开疆拓土。”

孙坚闻言有些踌躇。

周瑜却道:“君侯不可犹豫,如今兖州和豫州各郡已经被朝中诸将相继攻占,只有江东北方的徐州尚未被收服,但要攻克其地当也只在朝夕,诸葛令君和李文达将军已经进驻了沛地,君侯若是再不有所行动,待天下一统之时,君侯在陛下面前可就是寸功未立,届时在朝廷诸将之中,何以立足?”

这一番话也算是点醒了孙坚。

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刘琦一统天下已经势不可挡,自己若要归顺,就要审时度势,为自己积累政治和军功资本,以求在天下一统之后能够为孙家求的一席之地。

事到如今,在保存实力则是完全没有必要了。

“好,公瑾,你即刻回去向陛下复命,孙某这就点齐兵将,北上徐州,为陛下拿下广陵!”

……

天下形势纷乱,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传到了北方,曹操收拢了一些残兵,但面对刘琦的强劲攻势已经是无力阻挡,只能暂时北归,将战线回缩到黄河以南的地方。

明眼之人已经能够看得出来,曹军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守住兖州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个家族则是重新开始掂量起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家族,就是乘氏的李氏家族。

李氏家族的资产和势力,包括根基统统都在兖州,他们不可能放弃自己在兖州精心打造的势力构架——谁占据兖州,谁就是他们的主人。

曹操既然已经无法继续占据兖州,那李氏家族自然就得重新选择主人。

在一众家族族长的要求与胁迫下,身为李氏族长的李进也不能执迷不悟,他写下降表,派人送往刘琦的军营,向刘琦表示自己的诚意,请刘琦能够收纳他们。

依照李进的想法,李氏乃是兖州第一强族,树大根深不说,且徒附极众,不亚于一方诸侯牧守,刘琦见自己请降,怕是会乐不得的接纳。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李进却想错了。

刘琦没有直接接纳李氏,而是给对方提出了一个条件。

若想归降朝廷,那就必须要答应他们的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刘琦没有直说,但却在回信中用隐晦的话语间接的表述了出来。

他要求李氏更换族长。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贾诩搅风云

乘氏李家在历史上,是在曹操占据兖州之时,因为家族利益而站在了曹操的一面,但同时因为李氏家族的势力太过强悍,所以就连曹操在一统河北之前,都不敢对他们的家族势力进行整顿,因为李家在中原的影响力太大,没有足够的硬实力,是没有办法压制他们的。

也只有在全据华北之后,曹操的腰板才硬气了一些。

他通过跟李家的交涉,方才让李典徒部曲宗族一万三千余口迁于邺城,也就是在这个时期,曹操才有能力完全压制李氏宗族,而让历史宗族的人迁移至邺,也是因为他们在中原地域的影响力太大,明升暗贬,用一种迂回的方式进行打压。

如今刘琦的势力不在历史上已经开始打压李氏宗族的曹操之下,当此时节,他也没有太多需要求着李氏宗族的地方,现在朝廷兵强马壮,手下的人完全够用,多李氏的人不多,少他们也不少。

现在的刘琦完全占据着主动优势,他没有必要非要跟谁进行彻底的妥协。

更何况现在乃是天下一统前最乱的时候,也就是说在这个时期进行清洗,为将来的盛世打一个好的开端,是付出成本最低的时候。

这也就是冲李典的面子,如若不然,刘琦直接把李氏一族捆绑到叛贼的战车上,把他们和曹操袁绍一块灭了也无所谓。

不过眼下既然李氏要投降,那就得按照刘琦的规矩来。

李氏家族在收到了刘琦的告知之后,当时就乱了。

或者说,乱了的人是李进本人。

刘琦要剥夺他的家公之位,李进自然是不想的。

他纵然是跟大汉朝廷对抗到底,也不能让刘琦把他从李氏家族一把手的位置上拉下来。

凭什么啊?

但李进舍了命的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李氏家族其他的人可不这么想。

没有人会真心想要跟着李进负隅顽抗到底,用整个家族和自己的性命为他陪葬。

又凭什么呀?

首先,是李叔节,李乾,李整等人相继来劝他,大概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够看清局势,顾全大局,而且就算是不当家公,他在族中的地位也一样还在,而且归他统领的宗支绝不会减少的。

本来是好说好商量的一件事,但李进自持其勇,偏偏不干,他不但不干,还大骂其兄李叔节以及其弟李整,说他们屈膝向刘琦下跪,谄媚示好,卖族求荣。

李乾因为辈分比李进高一辈,倒是没被李进破口狂喷,不过却也没有得了李进的好脸子,被他一顿怒斥赶出了门。

三人心中极是憋屈,但偏偏碍于李进的勇武,不敢跟他正面发生冲突,但他们心中其实还是非常不服气的。

换了谁,谁心里也不会服气。

这算是怎么回事?说我们屈膝谄媚,那你派人找刘琦,想要投降归顺的时候,就不是献媚了?什么东西!什么逻辑?

但这话他们当面是不敢说的,毕竟李进可是武力堪比吕布,关羽等人的存在,这话说了就是找死。

但他再厉害,在面对家族利益的时候,只靠一个人是撑不住的。

随后,族中有威望的长辈相继来劝说李进,包括各宗支的族长,也来与他交涉沟通。

面对这样的压力,李进依旧紧咬着牙关不松口,但实则心已经有些虚了。

特别是,刘备在拿下睢阳之后,已经整兵向乘氏进发,而山阳郡已经彻底的倒向了刘琦,赵云方面拿下了陈留,也开始动向进兵,刘琦的主力军整装待发,亦开始北上。

现在的李进,面对的是将他李家合为的局面。

但压垮他心中最后稻草的,则是曹军方面的分崩。

正如诸葛亮等人当初所算到的,河北伪朝的建立并非正统,没有强大的向心力,而且是袁绍和曹操两股势力因为形势的作为,这样的根基是难以长久的。

若是顺风局的时候倒是还看不出什么,可一旦局势逆转,这种没有向心力的政治集团,四分五裂是早晚的事。

打响曹军主力军投降第一炮的,是当年以贼身投靠到曹操麾下的昌豨。

这个人和臧霸一样,同属泰山贼,不过他和臧霸不同的是,这个人在历史上就是出了名的老赖,其人几度背叛曹操,让曹老板不断的接纳他,然后再反叛,再接纳,比演绎中的诸葛亮七擒孟获还要来的让人瞠目结舌。

曹操一辈子最大的耐心,估计都是给了昌豨了。可问题昌豨的良心让狗吃了。

曹操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如今,昌豨又再度发挥了他本性的特点,直接向刘琦投降了。

如今面对中原如此的形势,昌豨毫无疑问的再度当起了二五仔,直接一纸降表递送到了刘琦的龙桉前。

昌豨的投降,在曹军之中的影响极大,而且昌豨在巢湖的势力不小,他的投降,犹如在曹氏的腹地增加了一堵墙,挡住了袁绍和曹操向东的联系,将曹军在中原仅存的战略空间给封死了。

另一方面,从西凉赶到中原的西凉军,开始大批量的加入了战局。

西域都护贾诩坐镇到了黄忠的大营,与黄忠和荀攸,徐庶,满宠等人会和,并提出了分化之计策,直接瓦解袁绍的势力。

在贾诩看来,袁绍早在尸乡一战,就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元气,根本没有能力与刘琦再度保持势均力敌的势态,之所以能够坚持到今天,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乌桓与南匈奴的支持。

鲜卑方面也是蠢蠢欲动,虽然袁绍也派人与鲜卑沟通了,但鲜卑方面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因为鲜卑与大汉朝一直处于极端的对立,故而对于汉朝任何一个势力的邀请,他们很自然都都会认为这是**裸的利用。

当然了,汉朝方面也确实是在利用他们。

贾诩使出了他的老招数,派使者去见鲜卑和南匈奴首领,或是拉拢或是打压,或许诺利益或是威胁,总之针对不同的对手,就采取不同的离间手段。

最终,鲜卑在朝廷的威胁下与利诱之下,决定放弃联合袁绍,坐观成败,毕竟这事本身就跟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至于南匈奴方面,刚刚上任的南匈奴单于呼厨泉本来就因为支援袁绍这件事而遭到了各部首领的质疑,而这一次贾诩另辟稀径,不直接派人与呼厨泉所领导南匈奴王庭联系,而是去拜访了正在上党附近流浪的栾提于夫罗。

于夫罗是呼厨泉的兄长,按道理来说,他才是南匈奴王庭这一代的顺位继承人,不过可惜的是,于夫罗没赶上好时候。

他年轻时遭到了部落的内乱,颠沛流离只能离开南匈奴王庭来到中土投效孝灵皇帝,后来又归顺袁绍,不过于夫罗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在袁绍麾下效力的时候,又因为绑架了上党的张杨而遭到了麹义的追杀,最终被袁绍派兵打的大败,在并州流离。

本来是一个落魄的王子,如今却被贾诩盯上了。

贾诩用他的身份做文章,答应帮助他夺回南匈奴单于的位置,不过需要他向大汉朝效忠。

于夫罗梦寐以求都想重新攻回王庭,只是他在外面流浪多年,既没有实力有没有人望,如何能够达成?

如今得到了贾诩的联系,于夫罗自然是知道机会来了,他立刻用全家的性命,并用十八辈诅咒赌咒起誓效忠大汉。

当然,于夫罗本身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他的效忠在贾诩的眼中根本不值一哂,不过于夫罗的身份确实可以有大用。

若是在南匈奴王庭没有战事,内部却相对安定的时节,即使用了于夫罗,也未必能够在南匈奴王庭搅出什么风浪。

但现在的情况对朝廷很是有利,因为吕布已经屡次三番的击败南匈奴王庭,令栾提呼厨泉的威望大大减弱,各部首领对他都非常不瞒。

而这个时候,雒阳朝廷承认了于夫罗的单于地位,那自然就可以动摇南匈奴的内部,然后再通过于夫罗想办法拉拢一批南匈奴首领,让他们内讧自攻,如此匈奴就没有办法干扰大汉的内战。

贾诩这些年在凉州,面对西域诸国,干的基本就是这样的事,所以说这种搞分裂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手到擒来。

他为什么这么厉害?没别的,唯手熟尔。

对于贾诩来说,他还要掌控一个度。

于夫罗势力目前还不足够强大,所以,贾诩要用大汉朝的力量来帮助于夫罗建立自己的势力,让他与呼厨泉分庭抗礼,势均力敌。

但贾诩也会注意,不可让于夫罗的力量发展的过于迅勐了,万一他真把呼厨泉给压死了,那于夫罗单方面坐大的后果也不是贾诩想看到的。

针对此一点,贾诩决定不能用吕布继续牵制匈奴了,因为吕布的性情太过激进,一个不好就容易真的扶持于夫罗将呼厨泉灭了。

贾诩派人飞马通知刘琦,将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了他。

当然,贾诩和刘琦还是有一定默契的,通知刘琦归通知,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些事情不能等刘琦反应过来了,他再出手,那样就来不及了。

贾诩找到了黄忠,让他将吕布先行征调回来。

然后,他思虑再三,决定用出生于并州雁门的张辽,代替吕布,去负责协助并监督于夫罗。

另外,贾诩又让马超率领一部西凉铁骑,从侧面协助张辽,共同进攻呼厨泉。

……

贾诩在北方的一系列动作,很快就传到了中原,这促使中原的投降之风更甚。

匈奴是袁绍的一条臂膀,而鲜卑则是袁绍下一步进兵的指望,如今他现在的臂和未来的翼都被贾诩砍断了,试问袁绍还靠什么继续维持北方的战线。

消息传到李氏家族之后,李氏家族的人慌了。

情况都如此明显了,李进还敢跟朝廷硬抗?他能抗的起,族中的人可没胆量用脑袋陪他玩!

于是乎,族中的诸位长老联合李乾,李整等人,暗中订下计划,以一位长老的生辰为由,在酒宴上拿下李进。

这是一种极为冒险的手段,毕竟李进勇不可当,用这种方法对付他,一个不好就容易被他反伤,但是到如今,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李氏众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

刘琦坐在帐篷里,手中捧着一份简牍,百无聊赖的看着,他的下方坐着另外一个人,是李典。

但很显然,李典现在显得有些焦虑不安,心不在焉。

刘琦斜眼看了李典一眼,随即长叹口气。

他将手中的简牍放下,无奈道:“惦记着呢?”

李典叹道:“事关家族成败,臣心中岂能不忧虑?”

“什么家族成败,不过是一群人为了守着自己手里的那点东西,互相争抢而已……呵呵,摆下鸿门宴,邀请李进去赴宴?也真亏你族中那几个老家伙想的出来!有点让朕想起当年了。”

李典可是没有刘琦这样的好心情:“陛下,你说这事能办成么?”

刘琦轻轻地哼了一声:“办成又怎么样,不办成又怎么样?李氏的家公之位,不早晚都是你的。”

李典闻言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不必焦虑,这件事朕心中有数,当然了,李进若是能被活捉,这事自然好办,就算是捉不得李进,那回头朕大不了多费些周折,但毫无疑问,结果肯定都是差不多的。”

刘琦的话刚说完,便见一名卫士署的卫士来到皇帐口,高声求见。

进来之后,那卫士随即向刘琦大概叙述了乘氏方面的侦查情况。

这场鸿门宴中间,确实是费了一些周折,但最终以李叔节,李乾等人为首的投降派,还是将负隅顽抗的强硬派首脑李进活捉,目下已经软禁。

李氏宗族在拿下李进之后,火速派人请刘琦进驻乘氏,兵开始派人清缴李进在族中的势力。

“看到没有,这些人还是不负众望的!这事办的也算是漂亮,倒是省却了你我的麻烦。”刘琦笑着看向李典。

李典也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一次拿不下李进,刘琦应该就会派兵直接与李氏发生正面冲突,虽然李典对李进并无好感,但是李氏族中其他人与他并无特别大的仇怨,若是真有过多伤亡,他也是于心不忍。

“陛下,臣请令率兵先行前往乘氏,帮助族中人清缴收服李进势力,毕竟李进当了多年的族长,虽然人已经被拿下了,但势力犹在不可不防,但臣整绞完毕之后,再请陛下进驻乘氏。”

“好, 曼成你领朕的荆武卒去,想来速度还能快一些,朕再让许郸和许仪随你同往,作为臂助,帮你成事!”

“谢陛下!”

……

数日后,李典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乘氏内部已经平定,请刘琦进驻乘氏。

说实话,刘琦真心不太想去,但为了李典,他还是亲自驾临了乘氏一趟,并见了以李叔节,李整,李乾等一众人。

刘琦安抚了一下众人,并向他们许诺朝廷会善待他们李氏,让他们大可不必担心。

不过李氏毕竟是曹操的帮凶,而曹操方面与先帝之死有直接关系,李氏就算是可以归顺,但终归需要给朝廷和天下一个交待。

话说的不是很明白,但李家人大概都听明白了。

最终,经过了李氏众人一番商讨,他们最终推出了一个背黑锅的人。

就是这个人连撺掇,带强迫,强行将李氏众人带到了曹操的麾下。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李进。

而这个罪名一旦下来,毫无疑问,李进就死定了。

……

乘氏县署的牢狱内,李进被绑缚在牢房内,捆的犹如粽子一样。

多少日了,李家人对他是不闻不问,没有一个人来看他。

直到今日,终于有一个李家人到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典。

看着李典严肃的面容,李进的表情变的有些狰狞。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李家完了!”

李典冷冷道:“你错了,从今日开始,李家将从一地豪强,而成为天下望族,李家不但不会完,反而会愈发兴旺!”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人选

李进的心此刻犹如坠入了冰窖一样,凉的不能再凉了。

他知道如今的李典乃是刘琦的近臣,同时也知道李典与刘琦关系匪浅,单从这一次刘琦为了李典,竟执意要拿掉自己的家公之位……只要李典今后不犯什么重大的罪过,那李家成为大汉的高门,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典确实是成为了李家日后腾飞的关键性人物。

心中明白归明白,但李进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少年时跟在自己身后,比自己小了快二十岁的小崽子,名为兄弟,实则犹如两代人,根本就是自己的儿子辈。

如今一朝骑在自己的头顶上,还到这里来嘲讽自己,李进心中又如何能够受得了?

他心中已经是难受的不行,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全是讥讽。

完全是硬撑!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别以为你自己会有好下场!”

李典淡淡道:“我有没有好下场,上不好说,但你一定是不会有好下场,如今族中诸老,包括叔节兄和整弟等人,都已经上书陛下,说当初李氏归顺伪朝,乃你一手策划,族中之人几番劝阻,你却执意叛汉,至整个家族于不忠不义之地,事到如今,这一切的后果,怕是你都要负责。”

说罢,便见李典从袖子中抽出了一份缣帛,狠狠地甩在了李进的脸上,道:“你自己看吧,这是各宗支的三旬以上的首长的共同签押,总计一千七百五十八人,一个不差!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一下子,算是把李进彻底的整懵了。

明明都是族中人一起议定的,为何如今全成了自己一个人做的?

他呆愣楞地盯着对面的李典,双眸暗淡。

突然,便见他扬天长笑,笑的满脸的肌肉都伸展开了,不过那笑声却并无快意,反倒是充满了悲凉,甚至还有几分疯癫。

“可笑啊可笑!李某人一心为族,平日里对这些狗杂种也算不薄,他们竟然做出这种卑劣之事!李家的人都是一群狼,一群狼!”

李典的面色阴冷,道:“你何尝又不是一匹狼?我与你乃是从兄弟,我自小便敬重于你,父亲虽长了你一辈,却也因年岁相仿与你相交莫逆,你却乘我父病死,谋夺本该属于我的族产和人丁田地,你难道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李进怒道:“你那时年幼,族中之事若是交给了你?你定尽皆落败了!”

“你也是年轻时承继的祖业,如何未见你为恐自己年幼,将家业交付于他人?”

一句话,将李进噎的说不出话来。

确实如李典所说,他根本无力反驳,其行为是**裸的双标。

李典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些心情,按压下语气中的激动,缓缓道:“你既自诩豪杰之辈,干了就是干了,为何要否认推诿?如妇人之态,反倒是让我瞧不起你!”

半晌之后,却听李进突然哈哈大笑:“李曼成,算你厉害,为了今日能够从我手中夺走李氏,也为了能够今日站在某面前耀武扬威,你从年轻时就举族迁移,甘冒落败之险,也不惜要报复我……好,成王败寇,你赢了,我认栽!”

李典却是很淡然地摇了摇头,道:“你不是败在我的手中,而是败在你自己的心性上,你口口声声被李家人背弃,但你仔细想想,你若是当真平日里对他们不薄,他们又岂会背弃于你?”

说罢,李典不再多言,而是转身离去。

他一边走一边道:“事到如今,你已经是必死之局,不过我会告诉陛下,让陛下给你留一个全尸。”

牢房之中,响起了李进近乎疯狂的大笑。

李典走出牢房外,而牢狱的外面,一众廷吏都是战战兢兢的站在房门两侧,而不远处的一处长案边,身穿黑色罩服的刘琦,则是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喝酒。

李典急忙上前,道:“劳陛下与臣一同来此肮脏之地,臣实死罪。”

“牢狱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是没见过……爽了?”

李典闻言一愣,半晌之后方才点了点头:“爽了。”

这一个‘爽’字的个中涵义,不是谁都能懂的,除非是李典这种跟刘琦交往了许多年,也能够得到他信任的人,才会明白。

“回头当了李氏家公,你就先不要随朕进兵了,留在这整顿一下族中事务,过个好年。”

李典急忙称谢。

谢完之后,李典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情:“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想要请陛下应允。”

刘琦方下酒盏,疑惑地看向李典。

“臣想请陛下下旨,准许臣将族中李氏一门迁往宛城定居,请陛下恩准。”

听了这话,空气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宁静。

半晌之后……

“啪!”

刘琦手中的酒爵被他扔到了李典的脚边。

“你这是信不过朕?”刘琦的语气中明显有几分不满。

李典急忙单膝跪下,道:“臣是怕陛下信不过臣!”

两个人就这么彼此僵持着。

最后,却听刘琦‘噗嗤’一声笑了。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心了?你说当初跟朕一起打天下的这一批老人里面,蒯越,蔡勳,黄忠,刘磐……好像没有一个人像你想的这么多吧?东挪一下,西挪一下,朕还会吃了你们李家不成?”

“陛下不会,但若是不挪动一下,臣这心里,就是过意不去!不舒服!”

“你还成大圣人了……随便你折腾,告诉你,你要迁族,钱全你自己出,别指望朕给你掏一个子。”

李典闻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忙道:“臣岂会此厚颜无耻?陛下放心,搬迁之事,全是臣家族内部之举,与朝廷,与牧署和郡署绝无干系……公是公,私是私!”

看着李典信誓旦旦的样子,刘琦心中不由一阵恍惚。

说实话,李典将家族主动从乘氏迁出,确实是顺了刘琦的意,也省的他以后再找理由逼他迁。

但从这一刻起,自己和他那种朋友关系,是不是就会变了味道呢?

……

中原的战事结束后,汉军并不在继续北上,各军就地过年,让三军将士们好好休息。

但任谁都知道,年关过后,隆冬时节一过,待来年开春之际,汉军将向北方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

而这一次的目标,则势必就是伪朝廷的大本营河北了。

河北一定,则天下便等同于安宁,分崩离析的局面即将消失。

朝廷方面正养兵歇息,安心的坐着准备,但北方人却根本没有办法安心过节,时值除夕,河北诸州诸郡的人,一个个寝食难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五内俱焚。

人人都知道,过了这个年,这里就会成为主战场,到时候国破山河,家破人亡的局面,就很有可能发生。

家家户户都呈现出了一片萧索的景象,而更有很多河北本地的望族和士族,开始暗中派人去联络刘琦,表明忠诚,为自己和家族铺后路。

贾诩和黄忠的本部大营以前迁移往了河内,这等于是在冀州的大门前安插一颗钉子,双方的主力军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进行短兵相接。

这条计策是贾诩提出来的,虽然距离对方的腹地如此近扎营有些冒险,但毫无疑问,可以最大的限度的伤害对方的士气。

而且这段时间,贾诩并没有插手军务,他只是再逐条研究着河北朝廷的内部成员结构。

他是想寻求一个突破口。

在这种事情上,黄忠,文聘,甘宁,徐荣等大将根本就帮不了他。

以满宠等一众正气之人也不屑于此事,唯独能和贾诩就这些事上做一些筹谋的人,有荀攸,刘晔,徐庶这几个。

但贾诩也只是跟他们几个人说,想要在河北寻找一个合适的内应,但这个内应具体要做什么,贾诩也没多言。

但饶是这五个人一起研究,一时半刻也没有找到突破口,这让贾诩有些伤神。

这一日,徐庶又将一些河北投降过来的望族或是士族的人员名单,以及他们的家室背景给贾诩送了过来。

徐庶前番随同刘琦南下,行至宛城后,又被刘琦派遣回了河北战场,辅助荀攸。

贾诩一个一个的研究着,但每一个看到最后,都是令他大摇其头,有的人的简历,他甚至只是看了一两行就直接扔开,有的则是让他左右犹豫,筹谋不决。

饶是徐庶坐在他的身边,也有些被他的举动吓到了,或者说是被贾诩的举动弄的不明所以。

“贾都护,您不过是想找一个内应,难道就这么难?”徐庶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贾诩淡淡一笑,并没有多说话。

徐庶长叹口气。

这个人,嘴巴真是严,他不想说的事情,不论你怎么问,问几次,他就是不松口。

主要是,徐庶觉得这些事情,也没有必要特意瞒着自己吧?不就是安插个内应在河北搅局吗?有什么不能跟自己说的?

“这四个人的简历,老夫先留下了。”贾诩从三十多份简历中,抽出了四份,其余的则是退还给了徐庶:“劳烦元直再有合适的人选,再推荐给老夫。”

徐庶苦涩一笑:“不满贾公,我和荀司徒,已经是前前后后的不下给你推荐了三百多人了,再推什么合适的人选,我们也着实是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人……唉,难啊。”

贾诩的表情却风轻云淡,根本不去体量徐庶的难处:“慢慢找,总会有的,反正到春天之前,咱们这边都不打仗。”

徐庶苦笑摇头。

这个人,真是……唉!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帐外匆匆走进一个人。

乃是司徒荀攸。

荀攸手中握着一份尚未拆开的圣旨,是刘琦派人从兖州送来的。

“文和,陛下有旨,专门派人送给你的。”

贾诩闻言急忙起身,就要跪下接旨,但却被荀攸拦住。

“陛下派来的使者说,此虽名为圣旨,但实为密信,不必大张旗鼓的接旨,但需要你我,元直以及子扬,友若一同在场,不做声张的看一看即可。”

贾诩闻言并没有丝毫抗拒,道:“那就劳烦司徒派人请中大夫令和御史大夫来此。”

少时,御史大夫刘晔和中大夫令荀谌被荀攸派人找来,所有刘琦指定的人物全部到场。

荀攸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圣旨,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宣读。

其实这份圣旨还是写给贾诩的。

大概的意思,是让贾诩负责破坏敌后工作,特别是针对河北邺城朝廷方面的情况,要仔细斟酌,筛选合适人选,务必做到扰乱伪朝廷的后方,针对伪天子刘袛下手,用来配合前方的战事。

读完之后,也不劳贾诩多言,四人方才明白了贾诩这一次想要这一个内应的动机是什么!

不是袁绍,不是曹操,不是袁谭,也不是袁尚……而是针对邺城的东海王刘袛,也就是对方的皇帝下手!

荀攸读完了之后,苦笑着看向贾诩:“文和公,原来就是这么大的事,可你为什么不早说呢?非得要陛下下旨,从陛下那里让我们知晓?这绕了多打一个弯?”

贾诩冲着荀攸施了一礼,道:“公达先生恕罪,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由贾某来说为好……毕竟事关伪朝君王,有些事情由陛下直接下令,终归是妥当些。”

荀攸闻言笑了笑。

看来,贾诩目前所做的事情,陛下在中原一定都知道,而且他也知道贾诩就是这么一个精细人,所以才亲自下旨给他,同时还让己方这些人在旁边听着。

御史大夫刘晔捋着短须,皱眉道:“若论及布局,陛下已经在河北安排了袁谭,这一支暗棋不用,如何非要重新布局,去策东海王?”

贾诩淡淡一笑,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徐庶言道:“或许,在陛下看来,眼下我天兵强攻太急,袁谭也未必能够如我们当初所想般的用了,毕竟和弟弟争位只是小事,但若是袁家真让我们灭了,他就是争赢了袁尚,又有什么用呢?”

荀攸看向不说话的贾诩,道:“文和,这当中应该还有一层深意吧?”

贾诩的眉毛挑了挑,依旧没有说话。

荀攸却仿若无所谓般地道:“刚放袁谭回河北的时候,或许能够瞒过袁绍,也能够瞒过曹操,但依照他们两个人的本事,时间一长只怕也会对先前的事情有所怀疑,而将注意力集中在袁谭的身上,提防我军是否会在袁谭身上出招,但我等却反其道而行,却以袁谭为明,邺城方面的天子为暗,两方同时发力,如此方可成就大事……是否?”

贾诩拱手道:“司徒高瞻远瞩,令人佩服。”

荀攸一开始还有些得意,但随即琢磨琢磨,就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了。

听这老家伙的意思,怎么好像这些事都成了自己设计的一样。

徐庶低头看看手中河北暗中归降诸人的简历,叹息道:“计谋再好,贾公却选选不出合适的内应人选,又有何用呢?”

荀攸和贾诩一听到这,也都有点蔫了。

是啊,总不能让他们自己跑到邺城,去说服那个伪皇帝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荀谌却突然开了口:“公达,我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方方面面都合适。”

荀谌是从河北投靠过来的,对河北人物的了解自然要远胜其他人。

荀攸急忙看向荀谌,道:“还请叔父名言。”

荀谌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一个名字,但这个名字,却让在场诸人都觉得有些不太敢相信。

“许攸,许子远。”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奸臣

“咳、咳、咳!”

袁绍的主力大营目前屯扎在安阳,这里乃是魏郡往南延伸到河内郡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这最后的屏障被南军突破,那么魏郡的腹地软肋,就会完全地暴露在南军的面前。

魏郡的后方是什么?

是广平!是清河!是信度!是河间!是常山……也是邺城!

那都是袁绍势力的政治中心,是他的腹地。

一旦南军攻入了冀州,那袁绍的势力就算是彻底的完蛋了,再也没有翻身的能力和本钱。

现在对于袁绍来说,真的是面临生死存亡之际。

“咳、咳!”

除夕之后,南军一直没有再大举进攻,这也给了袁绍一定的喘息时间,但这个时间怕也是不会长久。

袁绍半躺在床榻上,一边看着桌案上的皮图,一边听着下方的张郃向他汇报各处的战局。

“二月初三,阳邑的匈奴部落发生内乱,屯扎在上艾、耿阳的五个部落,暗中串通了栾提于夫罗,要逼呼厨泉让出大单于的位置,双方鏖战了五日,目下已经进入了僵持的阶段,于夫罗和呼厨泉两兄弟目下都在积极拉拢各部首领,矛盾日益尖锐,整个匈奴王庭目下都是处在紧张之中,内战随时爆发,目下已是无暇配合我军在并州的战略了。”

袁绍的表情晦暗:“于夫罗和呼厨泉的事,袁某基本知情,而于夫罗的本事,袁某也是略知一二,以他的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如此多的匈奴首领支持,根本不可能,这当中定然是有南贼的支持。”

张郃并没有否认:“丞相猜的不错,南匈奴王庭内战,其实就整体实力而言,还是呼厨泉远高于于夫罗,但是这一次于夫罗对阵呼厨泉,于夫罗身边还有张辽相助,双方势均力敌,短时间怕是难分胜负。”

“知道了……”袁绍的嗓音有些嘶哑,他皱着眉向后靠了靠又问道:“中原那边的形势如何了?”

一时间,帅帐内没有了声音。

袁绍睁开眼睛望去,看到的是张郃踌躇的脸庞。

袁绍的政治经验也是异常丰富的,他只是看了一下张郃的表情,就知道一会张郃说出来,只怕没有一条好消息。

但消息再不好,袁绍目下也只能听着了。

“说吧,袁某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还不至于被刘伯瑜气死,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袁绍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张郃也没办法藏了,他也藏不住。

张郃随即一条一条的将关于中原的战事给袁绍说了出来。

“巢湖的昌豨归顺刘琦,霸占由西往东的关键水路,我军再想向东面渗透,无疑于难上加难。”

“乘氏的李氏归顺刘琦,东平,定陶之人闻之丧胆,亦纷纷归顺。”

“李通,陶商,诸葛亮兵入彭城国,诸葛亮亲自往琅琊,说服郡守归顺,东海的糜家主动投效,孙坚北上与广陵的陈登交手,徐州基本上是保不住了,最多估计能坚持半年。”

“刘琦再次从南方调集了大批的民夫,粮秣,军械,辎重用以充军,准备进入河北。”

“如今鲜卑不动,南匈奴也帮不上忙,唯有乌桓还在协助我军,但恐怕也是挡不住刘琦的攻势,末吏估计,四月时节,刘琦就要发动大军进攻河北了。”

“咳咳咳咳!”

袁绍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他低下头,开始剧烈的咳嗦了起来,两只眼睛都瞪的通红,脸上的肌肉来回颤抖着。

咳嗦完了之后,他的牙关似都隐隐开始打颤。

“丞相!”张郃大吼一声,就要迈步上前。

袁绍却伸手拦住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孟德如今何处?”

张郃继续道:“曹将军如今屯兵博平,似乎有意阻住刘琦北入清河!”

袁绍摇头道:“事到如今,还争什么黄河天堑?能争的过吗?派兵让他赶紧回来,与某合兵!”

“诺!”

张郃转身就要走,但是袁绍随即又在后面叫住了他。

“让显思率兵屯驻于清河,严防刘琦分兵北上!”

“诺。”

张郃走了之后,袁绍方才展开了适才咳嗽时用来堵住嘴的缣帛。

但见上面是一片血红。

袁绍立刻将缣帛合上,然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天要灭我袁家么!”

……

而另外一方面,贾诩方面派出使者暗中前往河北,去见许攸。

经过一番商讨,有一个人毛遂自荐,要前往邺城办妥此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荀谌。

按道理来说,派谁去都不应该让荀谌去。

毕竟荀谌昔日乃是袁绍之臣,如今一朝背反,若是去了河北,被识破的概率比别人要大的多。

但万事有弊则有利,荀谌去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对邺城的情况要比其他人要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引起许攸的共情之感。

经过了一番仔细的商讨之后,贾诩做通了荀攸的工作,让荀谌前往邺城。

当然,在去之前,要经过一番仔细的筹谋和安排。

首先自然是荀谌的外貌……多少是要改变一下的,不然让熟人认出来可是很危险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头这件事儿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这个年头的人都注重胡须的修整。

幸运的是,荀谌原先留的是长胡须,长髯及胸。

如此,只要稍作修改,就可以在外貌上有很大程度的改变。

再加上一些细节的修饰,差不多就可以瞒天过海。

至于如何进入冀州,这就需要卫士署卫士们的了。

但这一点,贾诩并不担心。

卫士署的人打入河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在河北的能量与能力,或许是袁绍无法想象的。

经过了一番运作之后,荀谌在卫士署的保卫下,进入了河北腹地。

他们并没有着急进入邺城,而是先四处打听邺城的情报。

如今许攸,荀彧,审配等人在后方替袁绍镇守邺城,并安排粮草的调度。

但邺城袁绍的大部分亲信则皆在前线。

这对于荀谌而言,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随后,卫士署开始安排,以商贾的名义将荀谌运送到了邺城。

许攸如今在邺城,正配合着审配等人征调粮草。

别人怎么样许攸不知道,但是许攸收粮,绝对是吃拿卡扣,一点不给这些粮商面子。

他天生就是一个自私冷血,贪婪成性的人。

荀谌深知许攸的个性,于是以粮商的名义,暗中打点,希望能够见到许攸。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荀谌是以粮商的身份去见许攸,而许攸现在是朝廷命官,想要见他谈何容易?

不用说引见之人,光是许府的门子、管家,上上下下需要打点的就不下十几号人。

还未等见许攸,光是打点的钱财就花费逾亿。

当然了,这些钱财对于现在的荀谌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因为这不是他个人的钱……他的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国家。

最终经过了几番周旋。荀谌终于得到了许攸的召见。

荀谌没有立刻露面,而是先派手下人去给许攸送上了大量的财货,足以让他心动的财货。

许攸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但是如此豪爽的富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这个身份神秘的商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吸引他更多的还是后面的财货。

经过了几番周折,荀谌终于与许攸会面了。

许攸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随后,他凶神恶煞的吓唬荀谌:“你不要命了,竟然敢来邺城,你还来找我?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审配那里去?”

荀谌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因为他知道许攸说这话,就说明他眼下还并不是真心想把自己送到审配那,如果他真的要那么做,也不会多余跟自己废唇舌了。

随后荀谌就开始针对双方的整体实力差距——包括将领的差距,兵力的差距,经济的差距,政治的差距等等,开始给许攸进行洗脑。

许攸也是高明之士,自然知晓现在面对刘琦,袁绍和曹操已经没有胜算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有顺应实事,投靠到刘琦麾下,才是最好的归宿。

先前许攸虽然有这个心思,但碍于袁绍和曹操都是他的好友,而且他在朝中也有一定的职位……并且,他不知道刘琦对于自己的归属会不会有什么反感,因而不敢随意下定这个决心。

但是现在并不是他主动投靠刘琦,而是刘琦主动派人来招降他。

这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他表面上装出一副义士的样子,但是荀谌对他这个人的心性还是很了解的。

最终,经过几番心理上和语言上的较量,双方彼此试探,互相许诺,答应了荀谌他会考虑看看。

这并不是许攸还在犹豫,而是他自己正在待价而沽,他不可能荀谌一来对他表明来意,他就主动投降,这样未免也太跌份了。

许攸是什么样的心思,荀谌心中最是有数。

他的那点诡心思,荀谌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但荀谌并不说破,而是笑呵呵的告辞。

随后一段时间,许攸和荀谌又见了几面,经过了几番磋商,彼此算计,最终许攸答应了荀谌愿意投降刘琦。

答应投降刘琦。荀谌随即向他诉说了贾诩交代给他的任务。

那就是说服伪皇帝。

……

东海王刘袛,自打当了邺城的皇帝之后,没有一日过的心安,他几乎夜夜都在失眠。

毕竟他这个皇帝不是他自己想当的,而是别人连拉带拽硬扶他上去的。

特别是当上这个皇帝之后。他也没有任何的实际权力,朝中大权全部被袁绍和曹操把持着。

虽然袁,曹二人未对他做出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但刘袛知道,终有一天,自己的性命也会折损在袁绍的手里。

在这样一种环境下,试问刘袛又如何能待的安生?

他现在真的是无限怀念当初当东海王的日子。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许攸来见刘袛了。

许攸身为袁绍的近臣,同时也是朝廷的臣子,自然与刘袛也算相熟。

而且他目下负责筹备粮草,在有些事情上进宫来向刘袛做一些汇报,也完全符合规矩。

许攸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跟刘袛说,毕竟这件事儿事关重大,他需要徐徐向天子渗透。

他先是向刘袛询问了一下最近的情况,得知陛下心情不好,随即向刘袛汇报了一些前线的战事。

刘袛虽然是皇帝,但前线的战事具体情况并没有多少人向他叙述,而且也不会有人向他就战事做具体的汇报。

所以今天许攸跟他汇报的内容,刘袛基本都是第一次听说。

曹军的大败,刘琦的势如破竹,中原的失守,河北的危机。刘袛彻底的被这些消息震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刘袛愣在了原地,但许攸却没有出言劝慰他,只是静静的伫立在一旁,眯着眼睛观察刘袛的表情,揣测着对方的心意。

“这可如何是好?朕,朕不想死啊!”刘袛终于开口了。

许攸长叹口气。

“陛下,恕臣直言,国家以帝王为根本,帝王乃国家之基石,国亡帝亡,国灭帝……”

“放肆!”刘袛有些歇斯底里:“你竟敢跟朕这般说话?!”

许攸面对刘袛的愤怒并不害怕,他只是淡淡的笑着。

在这个朝廷中,不怕刘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朕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当初是你们硬逼着朕来当的,如今出了事,你们就想让朕去死,凭什么?朕从来都不想当这个皇帝,朕只想当朕的东海王!”刘袛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许攸看着刘袛的表情,心中大概有数了。

这个皇帝确实不是成大事的料。

不过说起来也是,如果真是那种能成大事的皇帝,袁绍和曹操当初也不会将他扶持到帝位上来了。

许攸也没有立刻向刘袛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他也在考虑和犹豫。

毕竟事关重大,需要徐徐渗透,不能着急。

随后,许攸几次三番的入宫面见刘迪,不断的向他渗透己方的情况。一点点的向他灌输己方目下的形式有多么危急,整个河北有多少人在暗中勾结南朝。

刘袛本身就是个没有主见的人,每次许攸跟他说完话,他都感觉世界仿佛要崩塌了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攸感觉劝说的时机差不多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北攻

许攸是一个精明的人,而且他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在劝说皇帝这件事上,河北诸杰之中,但凡换任何一个人,怕也是没有胆量去做劝降皇帝这件工作的。

但许攸跟其他人可不一样,他是雁过拔毛,见利忘命的那种人,特别是袁绍和曹操基本上就等于是没救了,许攸一定要给自己谋一个好的出路才行。

终于,在经过了多番渗透之后,许攸决定劝谏刘袛投降。

毕竟,他已经看出来刘袛确实是一个没有帝王之志的人。

换在刘袛的角度上来寻思这件事,也是正常,当初曹操和袁绍将他扶持上帝位,说白了就是利用他来对抗刘琦争权,刘袛名为帝王,根本就没有享受到任何与帝王有关的待遇,一旦袁绍将他利用完了,最先死的必然就是他这个伪皇帝!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如何会甘心为袁绍的基业殉葬?

许攸就是大概探明了刘袛的心思,所以才打算出手了!

这一日,他再次寻了一个借口,进宫来见刘袛,交谈了一番之后,许攸开始出言试探。

“陛下,据臣了解,刘琦或在春深之际,大举北上渡河,强攻河北,如今的他正在蓄力待发,一旦发兵,恐怕就是惊雷之势,陛下……臣今日想斗胆问陛下一句,陛下想好该如何做了吗?”

“朕?”一聊这个话题,刘袛的脸上就露出了无限的落寞和绝望:“朕还能怎么做?朕又能做什么?朕一件事都做不了,只有等死!”

许攸看着刘袛绝望的神情,长叹口气道:“可叹河北诸豪,大部分人都暗中私通南朝,为自己谋取后路……”

刘袛苦笑了一声:“人各有志,不能强求,随意吧……”

许攸暗道刘袛是真个蠢蛋。

自己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他偏偏不跟着自己往正题上聊。

许攸再度出言试探道:“河北之人,为何如此无情,皆能背叛丞相?”

这话中之意是,现在河北好多人都已经暗中勾结南朝,预备投降了,你还给袁绍守个什么劲?

怎么这么明显的话茬,这皇帝就是不接呢?

刘袛就是一个劲的长吁短叹,唉声叹气,可就是不往许攸提出的话题试探,惹得许攸心中憋气,心中一个劲地暗道刘袛真是扶无可扶。

最终,许攸实在是忍耐不住了,终于又将话题向前更近一步:“天下人皆可降汉,何独陛下不能?”

这一番话说完,整个大厅内立刻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随后,终于听见刘袛缓缓开口道:“许爱卿,莫非也已经投降了南朝吗?”

许攸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咯噔’一跳。

倒不是刘袛这话说的多么出人意表,而是他的语气与适才完全不同。

适才的刘袛的语气,一直是萧索,落寞,无可奈何,自怨自艾的那种。

但是适才的那一句话,这些情愫则是完全消失了。

听其语气,完全是很冷静的那种,毫无波澜。

许攸的心中千回百转,随后便见他突然跪下,向着刘袛磕头道:“陛下,臣死罪!”

“你确实是死罪,但是你这个罪过,跟朕说不着……因为朕不是你的主子。”刘袛慢悠悠地道:“其实,打从你第一次来朕面前说这说那的时候,朕就大概猜出你要干什么了!”

许攸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愚蠢,这一次办的事着实有些急躁了,竟然没有看出自家的蠢皇帝居然是在扮猪吃虎。

刘袛用手轻轻敌敲打着龙案,道:“其实,你与朕的心思,是一样,朕有自知之明,如今天下大势一统在即,朕也知道朕对于河北无力回天,而且朕这个皇帝说白了就是个傀儡,且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人把朕当皇帝,但朕也从没有将自己当皇帝。”

许攸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刘袛:“陛下胸襟开阔,实在是令人敬服。”

“所以啊,朕今日跟你交个底,你也别利用朕,朕呢不过就是想自保,你若是能达成朕的心愿,朕也绝不会亏待了你……至少,这个引北帝归顺的旷世奇功,朕是一定会送给你的。”

许攸轻轻敌舔了舔嘴唇,道:“陛下对臣如此剖心置腹,臣真是惶恐无地!”

“朕啊,昔日是大汉的东海王,受到袁绍和曹操的挟持,才被迫当了这伪朝的皇帝,朕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希望早日归汉,不过……朕需要雒阳的天子,对朕做出承诺,朕不苛求别的,只希望在天下一统之后,能让朕返回东海,继续为王,富贵一生,朕从此绝不干预天下政事,不知雒阳的陛下可能做到?”

许攸急忙道:“陛下放心,雒阳的天子一定可以做到!”

“你都没问,在这乱许诺什么?难道你还能替雒阳那面做主了?”

许攸闻言顿时一愣:“陛下想要的,是雒阳方面的承诺?”

“朕要雒阳皇帝的亲笔诏书!确实许诺,无法反悔的。”

许攸的表情有些为难。

若是如此,只怕亦是会多有周折,而且耽误自己归顺刘琦的时间啊。

但是看天子的样子,已经是下定了决心。

许攸犹豫了半晌之后,最终咬紧了牙关,对刘袛道:“陛下放心,此事保管在臣的身上,臣与雒阳方面,一定会好好交涉!”

随后,许攸就向刘袛请辞,然后退出了大殿。

许攸离开了刘袛的视线之后,便见刘袛突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自己的龙案上。

他再度抬头确认了一下许攸确实走了,然后转头冲着身后喊道:“人,人走了,出来吧!”

不多时,便见木制的屏风后面,闪出了一个人影。

面貌清俊,身姿挺拔,一脸的和善肃容,飘飘然有股超脱卓然之气。

“陛下受苦了。”

刘袛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来人道:“朕装的,还行吧?”

那人温和的笑道:“陛下适才神态自若,言辞既诚恳又不失威严,实在是令人敬服。”

刘袛笑呵呵地道:“若不是爱卿从旁指点,朕怕是至今还不能自立,更是不能反制许攸,只怕是要任凭他摆布了,此人贪婪,心性歹毒,朕若是真的被他拿捏了,怕是被他卖了都不知情。”

刘袛身后的那个人和蔼一笑,叹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爱卿多多帮衬了。”

那人低声道:“唉,我等身为汉臣,昔日不通天时,亦为时势所迫不得已而分裂疆土,如今天下旦夕统一,有些事情,却不能再糊涂着过下去了……在这场南北对峙之中,陛下是牺牲者,所以臣为了天理,也为了公义,自当是无论如何,都要保全陛下。”

刘袛听了那人的话,心中很是感动,他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天下一统之后,朕若是还能活着,必将爱卿忠于大汉之事广布天下,为爱卿正名。”

那人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终归是自己行将踏错,不论旁人如何为臣正名,又有何用?天下一统后,还请陛下好好活着,臣合该赴死。”

刘袛闻言,长叹口气,他似乎是想对这个人说些什么,但寻思寻思,终究又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有时候,有些人,是劝不了的。

……

很快,在兖州的刘琦,就接到了荀諶派人送回来的许攸信函,上面清晰的表达了刘袛需要刘琦出具一份诏书,来证明他无罪。

但同时,荀諶还另外附了一份自己的密函,针对邺城的事件向刘琦做出了一番解释。

刘琦看着许攸写给自己的书信,然后又扭头看了看荀諶写给自己的书信,也不多言,直接将两封信都压在了自己的砚台下。

这件事他并没有刻意瞒着谁,包括随军的司马懿,但也不多做处置。

司马懿看着刘琦的动作后,心中有些诧异。

“陛下为何将荀谌和许攸的书信于一旁而不议?”

“因为没有什么可议的。”刘琦微笑道。

“刘袛已经答应投降,不论走到哪条路,都说明他早晚会归顺于朕,大汉一统,已经是势在必行!伪朝皇帝心中已乱,现在,不论许攸和荀谌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些什么,一切对于朕来说,都不是问题了。”

司马懿闻言恍然而悟。

“既然如此,陛下,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兵了?”

刘琦沉思了一会,道:“四月十五,乃是黄道吉日,下令各营,包括北方的黄忠、吕布等人……四月十五祭天之后,朕将大举兴兵北上,渡过黄河,务必收复河北。”

“诺!”

……

刘琦,说到做到。

四月十五,汉军各营果然是各遣兵将,开始大举北上渡河攻击袁绍和曹操。

此时的曹操以及他手下的残兵败将已经从黄河南岸撤回到黄河北岸,袁绍也将兵马分布在北岸各处隘口,想要利用黄河天堑阻拦汉军渡河。

但是这些年来,刘琦一直没忘了进行战船的研究和打造,况且荆州战船的发展本来就比较前沿。

长江方面的战船是没有办法转移到黄河了,因为运输成本太大,也根本没法运。

但是刘琦到了雒阳之后,借用汉中作为根据点,以及利用南阳的技术打造了一批战船配件,并运送到雒阳附近进行组装。战船的规模都不大,都是小型的艨艟。

再加上刘琦在黄河沿岸附近收拢了很多船只,这些船只和刘琦所拥有的船只加起来足够运载大批的兵士辗转渡河,且论及水战功夫,荆州军远胜于北军。

黄河上的水战和长江上的水战截然不同,但不论如何都是水战!

只要是水战,南军相比于北军就拥有巨大的优势。

袁绍方面,以颜良文丑总督三军,分管各处渡口。

张郃,韩猛,牵招,于禁,乐进等将领,分别往来在各处渡口征战。

这些将领的配置也是极为豪华,但是让人无奈的是,这些将领没有一个人擅长水战。

反观南军方面刘琦用南方的水军,并让甘宁,娄发等人督促水军在黄河上往来纵横,水战实力相差悬殊。

在开战之前,刘琦也问孙坚借来了几名江东将领,包括董袭,徐盛,周泰等人。

刘琦不着急让三军将士渡河,他只是利用南军强大的水军,再配备上这些优秀的水战将领,往来纵横,在长黄河上来回劫持各处渡口,焚烧对方的船只,并牵制对方的兵将让他们不断的辗转腾移。使用疲军之策,消磨对方的锐气。

张郃与韩猛等人疲于奔命,被甘宁、孙策、周泰等人耍的团团转,他们在岸上,不能捕捉对方的行动,可一旦下了水里,更是被汉军的水军打的体无完肤。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一长,援军驻守在河岸边的将士们士气大幅度的跌落。

各处渡口的形势也非常紧张,每一个袁军士兵都神经兮兮的,但凡河边稍有动静,他们便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浑然不知当如何应对?

袁绍此时并没有亲临前阵,但是黄河边的消息不断的传到他那里,袁绍心中有气,可偏偏又拿汉军没办法,谁让他手下的兵士们不熟悉水战呢?

就在袁绍头疼的时候,曹操和郭嘉向他举荐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袁绍麾下的大将麹义。

论名声,在河北诸将中麹义的名声不比颜良、文丑等人差。是袁绍用他用的并不是很顺手,因为麹义这个人的心气儿实在太高。

当年破公孙瓒的时候,麹义的功劳是最高的,袁绍给麹义的奖励以及封赏也并不低,但并没有达到麹义的要求,因此麹义曾多次出言不逊,惹的袁绍差点没杀了他。

说起来也是赶巧,袁绍要杀麹义的时候,正好赶上曹操和袁绍要一同建立新朝,曹操到了河北之后,向袁绍建言,留下麹义。

曹操在河南的时候就听说过麹义的大名,知道此人的能力极强。

曹操有曹操的想法,他认为留下麹义,或许日后对付刘琦时是一个有利的帮手。

袁绍虽然有杀麹义之心,但也并不是特别的浓烈,经过曹操的一番劝谏和安抚后,他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并按照曹操的要求善待麹义,但是却一直也没有再次重用他。如今形势危急。

曹操认为,重用麹义的时候到了。

经过曹操的一番据理力争。袁绍终于答应了曹操的请求。

袁绍火速将麹义调往前线,让麹义负责统筹安排三军进攻渡河的汉军。

麹义这个人也很是高傲,他一开始甚至都没有搭理袁绍。

后来经过同僚和手下的劝谏,麹义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

麹义的战法和旁人并不一样,他不擅长耍阴谋诡计,而是习惯性的用兵阵以及强大的实力来碾压对手。

说白了,就是一个喜欢攀科技树的将领。

麹义用河北工匠抓紧时间建造了大批量的井阑,并将河北的强弩尽属调出,沿着黄河排布了强大的防御工事。

麹义的策略是有用的,对于机动性极强的汉军水兵来说,这样的防御是就是他们天生的克星。甘宁、孙策、周泰、董袭等人轮番在渡口被麹义的弓弩井阑阵打的大败,损失颇重。

消息传到后方刘琦处,刘琦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大为震怒。

自己休整了一个冬天,本来寻思要势如破竹的攻克黄河,哪曾想居然被麹义阻拦了?

南朝兵精将勇,岂惧一人乎?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袁绍和麹义

“冲啊!”

河北的军队狂吼着冲上前,如一块巨石,死死的顶在了黄河北岸的渡口前,任凭汉军的敢死队撞得血花飞溅,也不肯退缩。双方在渡口边交锋,你来我往,拼成了血胡芦,却谁也不肯后退。

但是明显汉军的将士比河北军队更加英勇,他们的士气和战意远远的超过了北军。

但是在北军的渡口后面,却有强大的弩器以及井阑作为掩护向着汉军不断的进行扫射。

汉军处于攻击的一方,虽然他们也有能力做出相同质量和攻击力的兵器,但他们是跨河进攻,总不能将这些重型兵械搬运到船上来跟对方交手吧?

负责指挥这一次进攻的水军将令是甘宁,董袭以及徐盛。

他们一开始的战意是很旺盛,但时间一长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己方士兵们不断的倒下,不断地跌落入河里,鲜血将河水侵染的鲜红。

看到这种情况,甘宁不由胆寒了,他不是害怕自己死,而是害怕这么无休止的损伤下去,回头对刘琦没法交代。

万般无奈之下,甘宁只能是暂时撤退了。

不过这一次的冲锋,也的确给袁军带来一定的影响,他们镇守在河岸边渡口的兵力有所松动。

其实在甘宁进攻之前,汉军就已经进攻过几次了,他们今天进攻的格外卖力,实在是因为这边是有刘琦的监督。

“张飞,赵云!你们快去帮助甘宁他们,再进攻一波,一定要登岸,无论如何都要将对方的兵械破坏掉!”刘琦斩钉截铁的说道。

“喏!”

“且慢!”徐荣伸手拦住了两人,然后对刘琦道:“陛下,末将认为眼下不宜再进攻,”

“为什么?”刘琦转头问他。

徐荣认真地道:“陛下,依臣观之,对方在彼岸的军阵布置的极为严密,且井阑和弩器的位置也符合兵家布阵,可谓严防死守,毫无破绽,若是再这么硬打下去,我军的损失实在太大。”

刘琦闻言一愣,心中有些踌躇。

不过半晌之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再进攻一次!”

刘琦的命令下下去,随后北岸方面,袁军将士们的耳中就已被巨大的鼓声灌满,张飞和赵云乘着甘宁等人吸引敌军的火力,将本部兵马绕过敌军的渡口,在其他的地方悄悄登岸。

他们的部队一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一面向着袁军兵器的所在地冲去。

“放箭!放箭!”甘宁这边见张飞和赵云在侧面得手了,兴奋的不行,他高声呼和,让水军在船上向对面发动反击,帮助张飞和赵云牵制对手。

汉军水军的弓箭也不少,虽然眼下被对方的利器压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特别是大汉朝的弩器名气异常响亮。

转眼间,张飞和赵云的兵将成功的扑到了敌军阵旁,他们的队伍中都是精悍士兵,大多数人都是老兵,凭着在沙场中磨炼出的纯熟技巧和战场直觉,轻而易举就能躲过箭雨的袭击,趁着井阑上的兵将换弩箭时,他们高举盾牌,飞快而有条理地向前冲去,并开始砍井阑下方的支撑,另有数百人则是护持在他们的身边,保证己方的士兵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催毁井阑。

附近的袁军骂声一片,很多人见井阑要守不住了,于是开始放弃兵器,从上面往下跳,被汉军乘机大量杀伤。

而甘宁则是也是乘机指挥水上的士兵们,配合张飞和赵云的兵将强攻,有了策应的部队,两支兵马在两个方向配合,终于打开了局面。

这场撕杀一直持续到午后,处到处是横流的鲜血,不论是水上还是水下,两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到处都是。被毁坏的器械旁,到处都是残肢碎肉,人的尸体,到处都是红的,自己人是红的,敌人是红的,站着的是红的,倒下的也是红的……

由于战斗太过激烈,麹义布置在前沿的军械很多都已损坏,无法再用,井阑也只剩下二十几个还在有气无力的向着汉军发动着射击,已经失去了开始时的威力,而汉军已经渐渐习惯这一切。

最终,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搏杀之后,麹义决定将这块渡口让出来。

他的兵马开始向着后方退缩,将布防的渡口全部让给了汉军。

甘宁和赵云,张飞等人相继登岸,在渡口驻扎,而汉军的后续部队,则准备开始渡河驻扎。

不过汉军没有想到,袁军休息的时间不长,就再一次的发起了攻击,而这攻击直到入夜,借助黑夜的掩护,袁军撤而复返,潜至渡口,堆积了人高的柴草,突然点亮,夜空之下,旷野一下子全亮了起来。

就着火光,只见第一波冲锋的袁军士兵操持着兵械,骑着战马,向着渡口发动猛烈的袭击。

“放箭!”

经过一天的作战,汉军发现还是弓箭最为好用,所以一声令下,箭雨如泼水一般的射飞下来,数不清的军袁根本还没靠近,就已被纷纷射倒。

但是,对方显然也是做足了准备。

敌军的砲车发威了,数不清的大石头准确的落在了渡口处,把瞭敌用的角楼也打塌了,火把灭了一片,惨叫哭号此起彼伏。

“敌军形势不明,似乎砲车增加了,这是早有准备,攻势太强,士兵损伤太重!”赵云皱着眉,他被一块块石擦了一下,膀子有些受伤。

甘宁咬牙切齿地道:“论及炮击,本当是我荆州的霹雳车最强,如今反倒是让他们逞了凶,真是可气!”

他的语气中虽然全是恼怒,但其心中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形势如此,自己除了抱怨之外,也只能够全力与对方交手。

就这么拉扯了一个黑天,最终虽然袁军没有再度夺回口岸,不过却是让汉军受到了不小的损失,同时也凿沉了不少对方的船只。

双方可以说,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

两日后,袁绍和曹操一同领人前来督战,将麹义召到他们的帅帐内,向他询问具体的情况。

当得知了具体的战况之后,曹操倒是显得非常满意。

他拍着手道:“麹将军果然有勇有谋,虽然受损颇严重,但也算是挡住了刘琦的脚步,也算是将曹某在豫州折损的颜面给找回来了。”

麹义正色道:“将军夸赞的重了,末将也仅仅是尽力而为,并无多大建树。”

袁绍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少许之后,轻轻敌咳嗦了几声,方才问道:“但我们在前线的渡口终归还是丢了,这丢了一个,就自然会丢两个,丢了两个也自然会丢三个,届时南军过境,又该如何是好?”

麹义向着袁绍作揖道:“丞相,南贼举倾国之兵入寇,难道丞相觉得我们真的能将他们阻拦在黄河岸边吗?南军过了黄河,入境河北这是必然的,绝非某一个人能够阻挡的,毕竟对方各路兵将汇集,人马已过二十五万,这等军力,无论如何拦是拦不住的,只能是利用黄河渡口,尽最大能力削弱对方的战力,然后再寻机破之,不可拘泥于黄河,当年丞相南下之时,南贼用的,不也是这般战略吗?”

袁绍脸上的肌肉似有些抖动。

也不怪袁绍生气,当年南下的那场大败,导致北方和南方的力量差距逆转,袁绍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麹义旧事重提,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曹操心中暗自苦笑,难道这个人有这么高的能力,却偏偏不招袁绍待见……也没什么毛病,换成谁,谁能待见他?

曹操急忙转移话题:“麹将军,那依照你的意思,我军在河岸边布置大量的防御工事,是为了削弱刘琦的军力?”

麹义道:“不错,另外邺城还有魏郡的主要城池,末将也已经名人去着手修葺了,只要撑过了这段时间,待冀州境内的防御工事准备完毕,我们就可以推守到内地,然后凭借城池之利,与刘琦决一死战,届时南军久攻不下,或可自乱。”

袁绍没有应许麹义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曹操:“孟德觉得如何?”

“麹将军的话甚是有理,我们只需要在河岸处削减敌军兵力,随后回冀州境内守固本线,只要我军内部不出问题,就一定可以打退刘琦,重取中原之地。”

袁绍见曹操这么说了,方才点头道:“就按照孟德说的办吧。”

本以为是挺顺利的一场谈话,但万万没有想到,危机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却见麹义沉声对袁绍和曹操道:“丞相,将军,其实麹某最担心的,反而是就是我军内部的问题。”

袁绍和曹操同时一愣。

却听麹义淡淡道:“众所周知,丞相为了安抚冀州诸族,废长立幼,以三公子继承基业,此举虽然安抚了冀州诸族,却也为我军内部埋下了隐患,长公子已是被废,如今却还在军中领兵,甚至还与乌桓中人交好,这对于我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长公子心存歹意,或是三公子有忌惮长公子之意,那我军恐怕危……”

“住口!”袁绍一声暴喝,脸气的成了猪肝色。

曹操在一旁瞠目结舌的看着麹义,忽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愣,什么话都敢往出说。

麹义说的是没有错,但是即使没有错,这话也不能当着袁绍的面说,这跟当面抽袁绍大耳刮子有什么区别?

“你好大的狗胆!”袁绍气急败坏,颤巍巍的指着麹义道:“今日若不杀你,何以彰显我袁氏威严?来人呐,拖下去斩……”

“且慢!”曹操急忙站出来拦住了袁绍。

“丞相,麹义虽然出言无状,但也是出于一片忠心,丞相切不可随意便杀,如此恐寒三军将士之心啊。”

谁曾想,麹义这个人似乎是天不怕地不怕,油盐不进。

他在一旁淡淡言道:“我并非是忠臣志士,只是有一说一而已,大公子和三公子之间,矛盾早已产生,无法调停。丞相却瞻前顾后,两人皆用,如此河北早晚必丧于二人之手。”

“你快别说话了。”曹操急忙拦住麹义,气道:“你既然是统兵的将军,那就负责统兵的事宜,排兵布阵。指挥诸将抗敌,才是你分内的本分之事。其他的事,与你无干!你跟着瞎搅和什么呀?”

麹义似乎还想说话,但曹操已经是容不得他了,直接将他撵出了帅帐。

随后便见曹操瞧向袁绍,安慰他道:“本初,此人性直,目无余子,且说话弱直率,你莫跟他一般见识。”

袁绍低下头,使劲的咳嗽了几声,用绢帛捂住嘴,喝完之后,上面都是鲜红色的血。

“本初,你?”

袁绍长叹口气,将绢帛随手一扔:“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谁无死。”

曹操皱眉看着他,低声道:“你这是多久的事情了?”

袁绍笑呵呵的看着曹操:“我病了多久,难道孟德你不知道吗?”

袁绍这话顿时将曹操问愣了。

“本初,你这话何意?”

袁绍摇了摇头,叹息道:“其实你知道,不仅仅是你。刘琦也知道。袁某之所以不戳破。是因为戳破这件事也没什么意思……就好比我家那大郎和三郎一样,袁某知道,眼下这局势,养着大郎着实是养虎为患。可那要怎么办呢?毕竟是我的儿子,难道你要让我亲手杀了他不成?”

曹操闻言沉默了。

“孟德,你们都把袁某人当傻子了?是你自打投降到我的麾下?就没有一天是真心实意的与我共同抗敌,只是不得已呀……但其实,这也怪不得你,若是换成袁某处在你的位置上,也一样会这般做。”

“就好像我家那大郎与刘伯瑜暗中勾结一样。”

曹操诧异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如此纵容我等呢?”

袁绍苦笑的:“不纵容又怎么样?难道我把你们都杀了?刘琦,若是真是我把你们都杀了。怕是得高兴的蹦起来……”

说到这儿的时候,却听袁绍顿了顿道:“无论怎么样,咱们终归还都是一条船上的吧?”

曹操长叹口气,作揖拜道:“兄长心胸宽阔,实在是令小弟敬佩……操甚感羞愧。”

袁绍却是摇摇头到:“贤弟不必羞愧,若你真觉得对不住我,那袁某只想拜托你一件事。”

“兄长有合适,但说无妨。”

“袁某想让你帮我看住那两个儿子。特别是大郎,其实你也能看出来,这小子与刘琦是有勾结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许攸议反

袁绍很明白,袁谭从刘琦那边回来之后,本质上就已经变了。

但虽然如此,他依旧把袁谭安排在重要的职位上。因为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但是现如今河北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麹义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袁绍却不能不听。

他必须要严密的监视袁谭,确保袁谭不会对河北原氏的基业构成重大威胁。

所以他再三犹豫之后,决定捅破他和曹操之间的窗户纸。

袁绍不是傻子,他知道曹操心里也有自己的谋划,但是现如今面对外敌,这种谋划可以往后放一放,他今日便是借这个机会来提醒一下曹操。

曹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袁绍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心中自然非常清楚。

而且袁绍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现在这种时刻,确实也不是双方内斗的时候。

所以说,在这番谈话之后,曹操和袁绍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

两日后,袁谭接到了袁绍的紧急调令。将他从乌桓军中调了出来,并命其与本部人马开往到曹操的大营,与曹操共同驻兵。

袁谭对此有些疑惑不解。

开战之后,他便一直在配合乌桓。

就算是期间他到中原与曹操会和,乌桓军方面也派了苏延仆跟他一同行事。

如今骤然将他与乌桓人分离那又有谁去监管乌桓军?

但这个疑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袁熙作为袁绍的次子,接替了袁谭的位置与乌桓军合兵一处。

袁谭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差点没气疯了。

袁熙向着袁尚,这摆明了是要替袁尚遏制自己。

他甚至有直接起兵跟袁尚对着干的想法。

但毫无疑问,曹操为了顾念大局,将袁谭给压制了下来。

曹操也不藏私,直接将袁绍和自己的谈话内容全部告诉了袁谭

他提醒袁谭,其实袁绍知道他被汉军方面利用的事情。

但袁谭对此并不服气,他不认为自己被汉军利用,反正是觉得自己与雒阳的士家兄弟交好反而可以反过来利用汉军对付刘琦。

他觉得是袁绍太小瞧自己了,不给自己机会。

袁谭毕竟还是年轻且急于求成,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曹操也不能怪他。

但眼下形势紧急,曹操也不会惯着他,因此还是将袁谭留在了自己的军中,以便监控。

在这个前提下,汉军与北军的交锋又开始了,双方不停的你来我往,互相攻击,使用各种战法来削弱对方的力量。

袁军这方面由曹操和麹义负责督阵,颜良、文丑、张郃,徐晃,于禁,乐进,曹洪等人在前阵,与对方直接短兵相接,一时间倒也是让汉军的进展颇为缓慢。

但刘琦并不气馁,因为他知道这事关北军的生死,对方定然是卯足全力,爆发出强大的战力也在情理之中。

只要能坚持到最后,将眼下的形势打破,敌军的士气**,最终的胜利便会落到己方的身上。

而且据卫士府的探子回报,袁绍目前主要精力是用在对严防死守袁谭和袁尚这两个孩子的身上,他觉得己方最大的不稳定是在这两个儿子身上。

但正因为如此,他就忽略了邺城那方面的情况。

目前,能对他的势力造成根本性毁坏的,并不是袁谭和袁商。反而是邺城的那位皇帝。

为了能让那位皇帝顺利的继续做他该做的事。刘琦开始配合袁绍。

他让士家兄弟暗中接触袁谭。

而现在的袁谭,身边有曹操作为监视人。故刘琦有什么动作都会被曹操所知晓。

包括士家兄弟在暗中联络袁谭,曹操更是心中有数。

如此一来,他和袁绍的注意力就更会集中在袁谭的身上。

但即使如此,邺城那面也没有让他们有所放松。

直到袁绍的第三个傻儿子袁尚,突然间给了刘琦一个大大的助攻。

其实是袁尚通过邺城的审配,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袁潭的情况。

原上虽然已经成为了袁绍的正式继承人,但是袁尚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彻底打垮袁谭。

如今,袁谭被袁绍从乌桓军中抽离了出来。袁尚心中自然以为袁谭已经彻底被袁绍放弃了,于是便开始针对袁谭进行了一些暗中的小动作。

但毫无疑问,这些小动作都必然会被曹操所知道,曹操知道了,那就等于袁绍也知道。

袁绍既然知道了,那就不会坐视不管。

于是乎,袁尚不但没有整治了袁谭,反而被袁绍给盯住了。

袁绍现在是极度的心神不宁,每日睡不着,吃不好。

前方的战事焦灼,虽然有麹义和曹操总揽大局,但南军的攻势实在是太强,这两日来,颜良和韩猛那一边相继传来败报。

韩猛那边一直是在黄河前线,却被刘琦军的徐荣率兵连败两阵,将战线退守到了魏郡一带。

而颜良那边,则是根据袁绍和曹操的授意,率领精锐骑兵前往并州,想要支持呼厨泉打败张辽和于夫罗的军队。

但是没有想到,还未等与张辽的支军队直接交锋,颜良就碰上了一个硬茬子。

这个人就是当下在凉州声势极高,被羌人誉为神威天将军的西凉锦马超。

如今的马超,可跟当年与刘琦初见时不同了。不但本领上涨了,而且心性这些年有所增长。

颜良这次算是遇上了对手,他以脾气暴烈,用兵果敢而著称。

而马超这个人则是比颜良更加的果敢。用兵更加的迅猛,脾气也不见得比颜良强多少。

可叹颜良碰到了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猛将,什么战术和勇猛在他面前都几乎是没有用,只能是被动挨打。

最终,颜良连张辽的面都还没有见上,就被马超给击退了。

各方的战事进展不顺,袁绍尚没有办法,袁尚又给他找事做,更是让袁绍心力交瘁。

袁绍再度吐血。

他派人将袁尚带到了自己的面前,前所未有的对袁商进行了一番训斥。

这一番训斥骂的极重,几乎可以说是将袁尚训了个狗血淋头。

谁知袁绍对于袁谭和袁尚这两个儿子盯的更紧了。

着实是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

……

而另外一面的邺城,此刻审配也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许攸派人通过荀谌向刘琦索要给刘袛的诏书。希望刘琦能够答应刘袛,在攻破邺城之后,重新让他当东海王。

但这份美好的愿望虽然被送到了刘琦的龙案上,可刘琦那面,偏偏就是不给许攸回信儿。

任凭许攸再怎么通过荀谌联系刘琦也得不到回信。

刘琦那面不给许攸回信儿,刘袛这面就也不会给许攸做出任何承诺,许攸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屡次去找荀谌,但荀谌也没有任何办法,他说皇帝这面就是不给自己信儿。

刘琦不着急,刘底似乎也不着急,荀谌看样子虽然着急,但他肯定是没有许攸着急。

毕竟荀谌是刘琦的臣子,这事即使办不成,人家拍拍屁股回南朝,照样有一个好的归宿。

但许攸不一样,这事儿若是办不成,许攸还只能当袁家臣子,然后刘琦真平了河北,那许攸就算是投降了,也不会有好的前途,一辈子怕也是浑浑噩噩的过了。

换成别人或许没有问题,只要求个平安就好。但是许攸可不是一般人。

他不可能允许只是自己浑浑噩噩的度日。

于是,许攸开始加大力度。向荀谌催促索要刘琦的诏书。

但是,他也不可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荀谌一个人的身上。

许攸也反反复复的开始前往皇宫,向刘袛保证,刘琦并不会谋害他,就算是没有诏书,刘袛也大可以放心。

只要刘袛这块松了口,刘琦那面即使没有诏书也无妨大事。

至于刘琦以后会不会反悔?这件事跟许攸没有关系,反正刘袛在他面前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玩物。

日后刘琦即使真的杀了刘袛,那跟他许攸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许攸声泪俱下的跟刘袛交谈了许多次,但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皇帝真的是油盐不进,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不论许攸怎么许诺,怎么说项,刘袛就是不答应。

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但是许攸如此频繁的举动,确定另外一个人对他产生了戒备,这个人,就是审配。

其实许攸一开始的行动比较隐秘,就算是审配,也难以抓住他的把柄,但是架不住许攸如今着急,屡屡往刘袛的皇宫里跑……有事没事儿就跑。

审配也不是无用之徒,许攸如此大的动作,时间长了,他自然也会看出一二。

但是审配一时间也难以抓住许攸的把柄。

于是,他开始暗中筹谋。

当然,邺城现在这边还有袁绍的妻子刘氏坐镇袁绍的后宅,审配有什么动作,自然也要先通知刘氏一声,毕竟许攸也是袁绍的近臣……不是他审配,随意说两句话就可以抓的。

刘氏对审配自然是非常的倚重。在刘氏的眼中,河北士族要远比许攸这种南阳士族好用的多。

毕竟他的儿子袁尚想要在冀州立足,还是需要这些河北士族的辅佐。

他自然是答应了审配的要求,让他仔细盯紧许攸,若许攸真有反叛之意。就无需顾忌,直接拿下。

审配自然是领命的,于是他开始暗中盯紧了许攸。

与此同时,荀谌在邺城也暗中会见了另外一位重要人物。

这个人就是他的兄长荀彧。

两个人见面之后,荀谌先是向荀彧长长的行了一礼,道:“兄长,事情都已经按照你的计划办了,许攸现已失去了方寸,如所料不错,审配应该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了。”

荀彧面无表情的道:“许攸这个人心术不正,对汉室来说,并非良臣。留下此人,弊端大于利。倒是不如早早处置,至于审配,一心为袁,心中不念汉室。也非可用之臣……他们两个反目,对天下是好事。”

荀谌言道:“可论起真实实力,审配远在徐游之上,我怕许攸挡不住审配的雷霆一击呀。”

荀彧言道:“这就需要靠你从中来周旋了,毕竟现在的许攸心思急切,有些事情,已经失去了方寸。你只需要善加引导,也未必不能让他与审配对峙,况且现在河北联系朝廷的士族和望族极多,这些人皆可用之。”

荀谌是聪明人,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荀彧的意思。

“兄长放心,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随后几日,荀谌找到了许攸,对他道:“你惹下了好大的祸患,你可知晓?”

许攸一听,气的不行。

“我这段日子奔波劳碌,为了朝廷的事情,心都要操碎了,你一上来就训斥于我,什么意思?我许攸可不是你荀谌的犬!”

荀谌拍了拍手,让人端上了一个托盘,托盘当中都是一摞摞的简牍。

“这是卫士署最近在河北探查来的情报,都是关于审配针对你做的动作,审配如今正在暗中调查你。他还在冀州的县城召集了兵士入邺。摆明了是要有大动作,至于这个大动作针对的是谁,你心中有数吧?”

许攸一听这话,顿时惊呆了。

他急忙上前,从那个托盘里拿出了几件进度,来回翻看。

看了一会儿,便见许攸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庞躺下。

“审配呀审配,你好毒的心呐,你这是真要弄死我呀。”

荀谌皱着眉头道:“你也别怪人家姓沈的还不是你自己做事不密,让人家抓住了把柄,这事怪得了谁?”

许攸的手有些颤抖,他紧紧抓着手中的那份解读,眼睛瞪的如同铃铛一样,随后他突然一用力,将简牍直接扯成了两半。

“审配这个匹夫,我绝饶不了他。”

荀谌在一旁摸着胡须:“审配,主持邺城。实力远比你在邺城的势力大。以你现在的官位,就算是有刘袛在后面帮你,你也奈何审配不得。”

许攸抿着嘴,满面怒气。却也无法反驳,因为荀谌说的是对的。

却见荀谌长叹口气:“陛下本以为你能助我军成就大事,但是到如今看来,你也是自身难保……不过,若是现在由我书信一封,举荐你往陛下处,陛下也不是不能用。念在咱们昔日同僚一场,我亲自写一封书信,你去陛下处……好自为之。”

荀谌虽然是给许攸指了一条明路,但许攸心中是不接受的。

毫无功绩的去刘琦那里。就算是得到了刘琦收留,日后的日子也可以想象,恐怕难有出头之日。

“许某不离开!”许攸斩钉截铁的说道。

荀谌冷冷出言:“你不离开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想把命搭在这里吗?”

“也不是没有什么办法。我相信河北诸望中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联系陛下。必然有诸多望族已经暗中投诚!”

荀谌挑了挑眉:“怎么,你还想联络他们对付审配造反?”

许攸恨恨道:“难道说此事不行吗?”

荀谌摇了摇头:“问题是凭你的威望怕是没有能力凝聚他们。”

“我不行的话,难道邺城的皇帝也不行吗?”

荀谌听了这话,心中乐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漳水决战的前夕

河北的战事现在变得越来越焦灼,随着时间的延长,曹操和麹义坐镇的河北军已经开始抵挡不住汉军的攻势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汉军不论是在士气、实力、凝聚力还是装备上面都超越河北军队,北方士兵对于南方士兵的优势,最大的就是他们有战马有骑士,但是如今西凉也在刘琦的掌握中,关中也在刘琦的掌握中。汉军的战马数量并不比对方要少,所以这场仗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汉军都掌握着绝对的优势。

河北军的士气已经愈发的低落。

不单单是颜良在并州受挫。张郃与文丑在魏军的战场上也被汉军打败。

刘琦亲自坐镇,中军不断的促督促三军向向河北猛攻,麹义布置的战线虽然在黄河附近对汉军造成了较大的杀伤,但是他们受到的损失也不小,己方的战线也在不断的收缩,河边战场逐渐变成内陆战场。

太史慈、黄忠、甘宁、徐荣这样的大将已经纷纷涌上前线。刘备、关羽、张飞、赵云等人也各自整兵,按照刘琦的要求,逐渐蚕魏郡的县城,一步一步向冀州的腹地攻去。

汉军的进展速度不快,但是他们稳扎稳打……进攻的非常稳健。

饶是曹操和郭嘉等人也找不着对方的破绽。

河北军本就处在弱势,而且他们的后方还很不稳定,刘琦这样的打法就会让很多河北军的战将着急。

首先坚持不住的是袁绍麾下的大将蒋奇。

身为中郎将,蒋奇手下是有一支参谋队伍的。

这支参谋队伍是由河北的士人组成,他们的水平参差不齐,有些人可以出好主意,有些人出的全是馊主意。

关键是蒋奇自己也没有什么分辨能力,人家出什么计策,他就用什么计策。

面对己方节节败退,有人给蒋奇出了个馊主意。让蒋奇率兵偷袭刘琦的王帐。若是能斩下刘琦的首级,则大事可成。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明白,但关键是看能擒还是不能擒。

蒋奇也觉得这个方法有些冒险,刘琦毕竟是对方的皇帝,哪是自己说突袭刘琦的王帐就能把他拿下的。

蒋奇麾下的参谋,也不是愚钝之徒,他设计的是一个相对较为周密的计划。

这人给蒋奇的建言是,刘琦身为皇帝,虽然与三军将士共同攻伐河北。每到一处主要县城,他一定会亲自前往驻扎。毕竟事关收服当地军心民心。有些事情,是别人代替不了的。

如今蒋奇的兵马驻扎在魏军的主要县城,邯郸附近。

那参谋的意思是让蒋奇将兵马转移到邯郸。

到了邯郸之后,蒋奇可在邯郸城中挖出地道,然后再败于汉军,撤出邯郸。

邯郸是魏郡比较大的县城,聚集了诸多赵地士人,这些人在河北的影响力较大。身为皇帝的刘琦如果打下了邯郸,不可能不亲自前往安抚一下。

刘琦一旦入了邯郸,蒋奇在暗中派兵马通过地道返回邯郸城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或许真的可以杀了皇帝。

这个方法不是不行,但要看是用在谁的身上。

刘琦身边有庞统、司马懿、周瑜等精英人士,想要识破此谋,怕是不难。

蒋奇采取了参谋的意见,派兵进驻邯郸,在邯郸布下是防守。

随后,刘琦方面派来了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也就是汉军的第一将,黄忠黄汉升。

黄忠的军队抵达了邯郸之后,随后集中本部人马,开始向着县城发动猛烈的进攻。

黄忠手下的将士都是荆州军中最为精锐的将士,他们的战力极强,呼啸着向着县城的城墙强攻,下方还有弩兵协助帮忙助射,将袁军打的大败。

蒋奇与黄忠硬碰硬,但没有坚持多长时间,随后便火速率兵撤退了。

如此,黄忠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将邯郸城给拿下了。

随后,他将消息送给了后方的刘琦。

邯郸城乃是河北的军事重地,黄忠拿下了此处,刘琦自然要亲自来安抚民心。

另外,刘琦这段时间一直在帐篷中居住,身为皇帝,也是时候该找个县城坐镇,将自己的大本营安扎。

要不一直在外面飘着,也终归不是这么个事儿。

就在刘琦准备入住邯郸的前一天,庞统与周瑜前来找他。

庞统向刘琦建言道:“陛下,邯郸城打下的太过容易。个中或有隐情,陛下还需谨慎提防才是。”

“邯郸城打下的容易?”刘琦疑问的重复了一句,随后道:“不过,在朕看来,蒋奇与黄忠的能力相差实在太多。邯郸城一日被黄忠攻下,也不是不符合常理。”

周瑜在一旁道:“蒋奇虽不是黄汉升的对手,但也不应是一击必破的对手,若是蒋奇真的有心驻守在邯郸,至少也要能坚持十日以上,可如今却一日被败即走……且还是毫发无损的撤走,不像尽了全力的样子。这当中必然有诈。”

刘琦听了周瑜的话,认真的思索了片刻。

“两位爱卿此言有理,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

刘琦进驻到邯郸城之后,便开始着手安抚城内的士人与豪强。

而城外的蒋奇在得到消息后,在五日后的一个晚上,暗中将麾下兵马派遣到了城内,想要刺杀刘琦。

可问题是刘琦早已有所准备。

他白日间在城内安抚豪强与世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晚上则是悄悄的撤出城池,只是留下一个空壳子在县城内,用来引诱敌人。

刘琦本以为敌人是城外夜袭,但万万却没想到,蒋奇居然将兵马塞入了城中,而且还是用钻地道的手段。

不过没想到归没想到,刘琦的应对还是非常充足的,即使敌军从城内突然出现。想要将他们完全剿灭也不在话下。

蒋奇的兵马刚刚在邯郸城内冒头,便被埋伏在城内的精锐士兵逐个打杀。

这可真是应了瓮中捉鳖这四个字了。

邯郸城内发生了骚乱,埋伏在城外的蒋奇以为事情已成,当即率领本部兵马直奔邯郸城杀去,想要趁乱取得更多的功绩。

可没想到,黄忠就在城外静静的等候着他。眼看着蒋奇奔来,黄忠二话不说,当即率兵直接迎上,与蒋奇战在一处。

蒋奇在河北军中位居中郎将之职,虽然属于高阶将领,确实有些本事。但和黄忠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特别是在武技这方面,根本完全没有可比性。

黄忠与蒋奇交锋,两人大战二十回合,黄忠闹吼一声,便将蒋奇拦腰劈断,直接让他去见了阎王。

蒋奇军败,邯郸一失,对于袁军而言,便起了连锁效应。

朝哥,顿丘,发干,东武等地与邯郸都是鼎足之势的县城。

这些县城如今都有河北的重兵把守,同时也有诸多武将。

如今,邯郸一失,其他地方的守将们就慌了神。

镇守在朝歌的大将,就是目前刚刚被袁绍提拔起来的徐晃。

徐晃自然是有勇有谋,不是普通人可比。

但是刘琦是知道徐晃的声名的,自然也不会派遣一般人对付他。

于徐晃对峙的战将是高顺,除了精锐的西藏铁骑以外,陷阵营在凉州军也进行了一定的扩编。

在经历过与羌人无数的死斗之后,陷阵营的实力相比于过去更加的增强。

徐晃在袁军中刚刚立足,他虽然能力极强,但是地位不高。

如今被袁绍破格提拔为校尉,已经令诸多人感到不服。

所以徐晃眼下手中的兵将,并不是袁军最精锐的。

相对于其他有名的战将来说,徐晃手下的兵马质量委实有些太差。

此消彼涨,徐晃统领的军队整体战力不行,自然就给了高顺机会。

驻守在这里的徐晃被高顺压的抬不起头来。

而且就是在这个时候,邯郸失守,蒋奇战死,而正屯兵发干的文丑则是立刻下令,让徐晃率兵前往邯郸救援。

徐晃也想率兵去邯郸对付黄忠。但问题是,高顺的实力太强,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打败高顺。

故而徐晃一直被困守在此。

但脾气暴力的文丑并不知道这一点。

文丑在发干与庞德交锋,屡屡占据上风。

而在这个时候。太常蒯越来到了庞德的军中。

他让庞德先行率兵撤退,给文丑让出一条通路。

文丑趁机突破重围,率兵直奔着邯郸而走。

同时,他再次催促朝哥的徐晃,让他火速发兵到邯郸与自己会合,共同收复失地。

文丑倒是一厢情愿,问题是徐晃现在被高顺死死缠住,根本没有能力发兵。

文丑率兵前往邯郸,半道上却又遭遇到了两路强兵的袭击。分别是刘备与关羽。

文丑本部不将这二人当回事,但着实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的用兵能力极强,特别是关羽。他与文丑短兵相接,两人亲自交战,以武力著称的文丑竟不是关羽对手,险些为关羽所伤。

虽然最后文丑逃离了关羽和刘备的联手夹击,但他的兜鍪竟然被关羽一刀打掉。

随后刘备没有人拿着文丑兜鍪到稳妥的大营前高声呼喝。

一军将领的兜鍪丢失,这在古代战争中是非常打脸的事情。

特别这件事如今还被刘备拿到文丑的大营前进行炒作。

这跟当面抽文丑大耳刮子有什么区别?

可问题是,就这么直接抽文丑的大耳刮子……文丑也拿刘备和关羽没有什么办法。

他只能把怒气发泄到徐晃的身上。

文丑是袁绍的爱将,他在袁绍面前没有丝毫顾忌,直接派人将徐晃告到了袁绍的面前。

袁绍不是昏聩之人,他自然知道文丑的脾气秉性是什么样的,徐晃的事情袁绍心中知道,一定是有曲折的。

文丑毕竟是袁绍的爱将。为了安抚这员爱将,袁绍就是做做样子,也要责备一下徐晃。

袁绍派人斥责了徐晃,却并没有降他的军职,也没有剥夺他的兵权。

这在明白事理的人看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摆明了就是袁绍为了安抚文丑的怒气故意演的戏。

正常情况下,换成别人,一般都不会在意。

可徐晃,偏偏就不是个一般人。

这位徐校尉的心思,可是非常敏感的。

毕竟跟袁绍麾下其他的将领相比,徐晃出身实在是不怎么高。

在以士族和望族为基石的袁氏集团中,徐晃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非常的不容易。

但相对的,这也让他的心思变的极为敏感。

这完全是因为环境而产生的。

毕竟在袁氏集团中,徐晃随意放眼望去,凡跟他同级别的人,出身和家世都比他要好。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就让徐晃的心变的细腻。

袁绍为了安抚文丑斥责他。在他看来,是天大的事情。

他极不服气,当即派人去向袁绍陈明具体情况,同时反告了文丑一状。

徐晃告文丑不好好守护自己的基本盘,而是受到敌军的鼓动而去救援邯郸,有失大将之风。

文丑是一个什么臭德行,袁绍心中最清楚。但是这个事儿,

只有袁绍能说,别人说不得。

身为院士中的最高阶将领,岂能随意让旁人说三道四?

袁绍心中暗道徐晃,真是不懂规矩。

自己根本就没有怪他,只是要给文丑一个台阶下,他在这儿较什么真儿啊?

徐晃也不是看不出来,但他就是想较这个真儿。

最终,袁绍却用他的行为给徐晃一个深深的教训。

徐晃拍到袁绍面前状告文丑的使者,在去之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回到徐晃面前的时候,就只剩一个脑袋了。

袁绍用自己的手段告诉了徐晃。什么是你该说的,什么又是你不该说的?

他本以为这样会让徐晃乖乖听话,但事实上,他就小瞧这个心中极有主见的人。

通过这一件事,徐晃对袁绍算是彻底的失望了。

文丑等人相继大败,刘琦的战线已经渗透到了魏郡,几路兵马直逼邺城。

袁绍、曹操、麹义等人只能合兵一处,在漳河前立下营寨,是与刘琦决一雌雄。

就在袁绍、曹操在漳河集中兵力,准备与刘琦进行一场血战的时候,邺城方面刘袛已经受到了许攸的劝说,下诏去联系那些已经暗中沟通刘琦的望族。

刘袛要求他们配合许攸,一起擒拿审配。

如果是许攸去找这些望族,毫无疑问,他们不会有一个人搭理许攸,但是由刘袛暗中出面,这事情就不一样了。

皇帝都准备投降了,像南朝献媚。这个时候再不借机会立功,日后刘琦真的打进邺城。岂能有大家安身立命的位置?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决战

“咚,咚,咚,咚!”

“呜、呜、呜!”

河北漳水西南的平原上,有北汉和南汉两路兵马的精锐,尽皆囤积于此处。

双方在此次会战前,已经经过了七场往来的小规模试探,彼此之间可算是知根知底,这一次,袁绍是鼓足全力在此列阵,与刘琦进行一场大会战。

不过有趣的是,这一次的会战地址是和光武皇帝刘秀击败檀乡军余部的地址几乎是在差不多的地点。

谁又能想到,175年后,天下再次大乱即将终结,而统一了南方的皇帝刘琦,在这里再一次与威胁汉室皇权的强敌进行一场生死较量。

昔日袁绍的实力超过刘琦。但如今经过了几次血战,刘琦的实力愈发增强,但是河北的实力已经是愈发衰弱。

这一次的会战,袁绍鼓足最后的余力,凑出了大概十四五万的兵马,而刘琦的人马则在二十四五万,整整超出袁绍10万,且在装备和器械上都更处于优势。

在这种时刻,汉军的士气毫无疑问是极为高涨的,因为在他们看来,敌方已经是穷途末路。虽然实力依旧强大,但绝不是敌方的敌手。

故此,有些将军已经开始飘飘然了,他们开始幻想在击败袁绍之后,自己都可以名垂千古,成为被后世传颂的常胜将军。

虽然一众将军们的心气儿都非常高,傲气增生。但身为领导他们的人,却一点都没有放松精神。

刘琦眼下没有任何的骄狂之心。

不是因为刘琦比他们更冷静,更睿智。

而是他是穿越人士,知道历史上反败为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很多眼看着即将到手的胜利都会从指尖溜走,而那些曾经掌握胜利的人则是再也没有机会重新翻身。

现如今,他的对手袁绍和曹操。何曾不是在历史上犯过这样的错误呢?

官渡之战中无法翻身的袁绍,赤壁之战中失去了一统天下良机的曹操。

现在的刘琦,优势也未必能够完全超过官渡的袁绍和赤壁的曹操。谁知道他们两个人会不会使出什么奇计来一举扳回优势?

不到最后关头,刘琦绝不会放松精神。

不只是他自己,他还要求他手下的人和他一样,保持警惕的状态。

随后,刘琦召开了一次会议。

在会上,他义正言辞的警告手下的诸位将军,不可以小瞧曹操和袁绍。也不许他们给对方任何一次翻盘的机会。

当然,为了能够督促这些人不犯错误,刘琦下达了更加严格的军令,对三军将士们的行为都提出了更加细致的军规约束。

只有严格的军纪,才能保证他们不会被胜利冲昏头脑。

当然,即使军令下达了,但依照目下汉军的优势,军中依旧会有很多人心中没有逼数。

所以在最近时间内,对于因为骄纵,懈怠而违反军纪的人,刘琦都是严惩不贷。下手丝毫不软,该打的打,该抽鞭子抽鞭子,甚至有按军纪处斩的。

面对如此严苛的责罚,汉军将士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的皇帝对于此次作战的重视程度以及对他们的严格要求。

他们的陛下不允许这场作战,有一丁点儿的失误存在。

就这样,在刘琦的纠正下,汉军将士的骄纵之风终于被压了下来,所有人的状态都异常紧绷,对于军事上的每一件事都格外重视,不允许自己有丝毫丁点的差错。

汉军的情况传回到河北军中,郭嘉知道了对方的情况之后,不由仰天长叹。

他本想抓住汉军这最后的一点儿失误来进行局势的翻盘。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刘琦对自己竟然严苛致此,现在的汉军破绽甚至比他们在劣势的时候还要少。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此刻也不能不战了。

会战那一日,气候已经进入了六月,盛夏来临。

天气异常的闷热,阳光直射在战河旁边的平原上,耀眼夺目。

双方的将士矗立在原地列阵,虽然都暂时没动,但是有些士兵身上已经开始流淌下了汗珠。燥热的天气让他们的情绪也变得异常燥热。虽然还未交战,但是他们的心中已经开始天人交战。

气候也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情绪的。

在鼓声和号角声落下之后,双方的将士各自拿弓箭向前一射,探出了安全距离。

随后便见袁绍和曹操,一同出阵。

袁绍身上披着重甲。你就是那副英明神武,俊秀魁梧的模样。

在所有的诸侯牧首之中,依旧还是袁绍,怎么看怎么像一位真正的君主。

即使他此刻疾病缠身,也遮挡不住他的气质和英气。

刘琦在战车之中看着远处气质昂扬的袁绍,不由撇了撇嘴。

刘琦转身问身后的蔡勳道:“袁绍长的是不是比朕更像皇帝?”

蔡勳听了这话,吃了一惊。

他身子一歪,差点没栽倒在地上。

随后便见蔡勳急忙直起了身体,对着刘琦拱了拱手道:“陛下当真是高抬此贼了,就袁绍这德行,又如何能够与陛下相提并论?陛下乃是真命天子,赤龙下凡,谁敢说比陛下长得更像皇帝?哦,不!陛下本来就是真皇帝。”

刘琦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又扭头看向了另一边的许褚。

“仲康,你看袁绍是不是长得比朕更有皇帝相?”

许褚这个人比较憨直,没有蔡勳那么多的弯弯绕。

“不错,袁绍长得甚是英武,比陛下更像一个皇帝。”

蔡勳惊讶的看向许褚,难道这傻大粗什么话都敢往出说?他是真不怕死?

谁知道许褚下一句话却颠覆了蔡勳的三观。

“可惜,他长得最像皇帝,但却也是命不久矣。”

刘琦好奇的挑了挑眉毛:“仲康为何如此说呢?”

许楚憨声憨气地道:“比真皇帝还像皇帝,岂能有不死之理?”

刘琦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另一旁的蔡勳闻言亦是撇了撇嘴。

看不出来,这许褚表面憨直,实则内心真的比自己真是精明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对面的袁绍冲着刘琦喊道。

“刘伯瑜,快出来与袁某说话。”

袁绍的声音当然是传不到刘琦这边的,他每说一句话,便有身后的传令兵齐齐高声呐喊,将袁绍的说话向着对面喊送过去。

刘琦微微一笑,命人将他的车碾驾驶出阵。

“逆贼袁绍,你死期已至,又有何话要说?”

刘琦本以为袁绍定会说出一些侮辱自己的话语来振奋士气,但却没有想到袁绍接下来的话竟然颇为推心置腹。

“刘琦,你我虽为敌手。但袁某一直视你为下一代俊杰之中的翘楚,而在这个天下,能够将袁某人正面击败的也唯有你一人,今日这场仗,袁某人自知,无论是在军力还是士气方面都逊色你几分,且袁某大限将至,或命不久矣,但与你,我不能不战!”

刘琦没想到袁绍居然能如此硬气,且还居然如此坦然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的事实。

“身为敌人,本初的志气令人佩服,但是身为皇帝,身为大汉天子,朕不能原谅本初的所作所为,你纵然再有豪情壮志,也终归是叛逆,终归是祸乱天下的根源,若想天下久安,则必需除你袁本初。”

袁绍哈哈大笑:“你如今当了皇帝,什么话都由你说了算,你说袁某是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你以为你就不是祸乱天下的祸根了吗?你以为你这个皇帝就是当的名正言顺?”

刘琦道:“朕哪里不名正言顺?”

袁绍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与刘琦继续纠缠。

“今日之战,袁某败多胜少,但袁某不惧!但袁某需要请求你一件事,这也是袁某这辈子唯一请求你的一件事。”

刘琦没有想到,袁绍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心中诧异非常。

“哼哼,有意思,你想跟朕说什么?”

“袁某今日与你一战,死不足惜。但我若死,请你看在河北,将士皆是大汉子民的面上,莫要伤了他们的性命。”

刘琦听到这儿,眉头顿时一皱。

果然却见曹操第一个从马背上下来,对着袁绍拱手道:“我等愿随丞相死战,绝不独生!”

而后放颜良、文丑、张郃,于禁等人,皆是如此。

他们一个个的,高声大叫道:“愿从丞相死战,绝不独生!”

“绝不独生!”

“绝不独生!”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将士们领头高声呼喝,下面的兵士也是一同高声呼喊。

“绝不独生!”

“绝不独生!”

司马懿纵马来到了刘琦的身后。

“陛下,这是袁绍之计,鼓舞三军士气与我们做最后殊死一搏!”

刘琦并不着急,他只是微微一笑道:“袁本初毕竟还是袁本初,若是换成别人,这个时候,别说想办法提升三军战意了,就是自己或许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袁绍这是在尽自己的最后努力做殊死一搏,那朕这就只有好好的一仗打败他!”

说到这儿的时候,便刘琦挥了挥手。

汉军的军士带着刘琦的战车转回了刘琦的阵地。

“擂鼓出战!”

随着双方主将的一声高呼。便听双方的战鼓再次响起。

而随之,南北两面,袁军和汉军,两只黑压压的军队开始迈着步伐向前整齐的踏进。

这一仗,双方暂时还没有出动骑兵,因为各自阵营的队伍实在太大,若是贸然将骑兵强行派出,很有可能就会深陷对方的弓弩阵与军阵重围中,再难脱身。

步兵阵营反倒是成了这次决战的主要战力。

双方的步兵如同两片黑压压的蚂蚁,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对方冲去,他们一开始速度较缓,阵型整齐,但随后,则是逐渐加快,阵型也开始出现了松动,最终双方士兵开始变成了奔跑。

而双方军阵中的弓弩兵,都是在距离对方的百步之前就停了下来,两军极有默契的都将弓弩兵排布在了大阵的两侧。

百步的距离,只够射上一轮。但这一轮对于两军来说,也都能形成足够的杀伤。

强弓兵将弓箭指向当空。

“射!”

随着士兵们的呼喊,便见双方各自将弓箭射入当空。如两拨南北互飞的大雁彼此交叉而过,由上至下进行垂落,扎入到了对方的军阵之中。

弓箭的自由落体威力惊人,将一个个士兵深深的扎入在了草地上,鲜血四溅,但这却没有挡住双方其他士兵的进攻。

他们踩踏着死去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狂奔着。

40万人如同钢铁洪流一样,从两个方向轰然碰撞。

只听震天彻地的一声巨响。汉军和袁军争夺河北最终血战在漳河之边展开了序幕。

铁器发出刺耳的交击声,将士们的喊杀声震天彻地,鲜血铺洒当空,平日里宁静的漳河平原,此刻变成了修罗战场。

双方的将领也都身先士卒,毫不退缩的在敌人中互相搏杀着,对于袁军来说,这事关他们的生死。对于汉军来说,这事关他们的荣耀,谁也不有半分手软。

即使是在混战的军阵中。弓箭、飞羽也到处流窜着。

每一个人都在杀人,但同时每一个人也都在下一秒可能会被杀。

这场大战毫无取巧,就是双方比硬实力。

“杀!”

颜良率领着自己精锐的亲卫军,在场间来回纵横搏杀。

颜良是袁军的头号战将,勇猛无比,刚勇过人。即使是在这么大的战争队伍中,他的表现也是异常亮眼。

这样的人物,自然会被汉军中渴望立下功劳的人盯上。

眼下就有两名大将盯上了颜良的首级。

一个人,就是凉州的新秀马超。

他在并州已经与颜良交过了手,直到颜良被袁绍召回冀州之前,马超都一直在并州与颜良作战,深知此人的勇猛。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刘备的二弟关羽。

马超和关羽从两个方向向颜良杀了过去。

但马超的速度比关羽要快些。

关羽眼看着就要冲到颜良面前,突然间,却见马超从斜刺里杀了出来,拦在了颜良面前。

颜良认识马超,且对他极为憎恨,因为这个少年在并州挡住了自己,使自己援助呼厨泉的计划功亏一篑。

颜良大吼一声,纵马上前,挥刀直劈马超。

关羽勒马站定。

他长叹口气,摇摇头,并不在驱马向前。

与人争锋抢人头这种事是关羽做不出来的。

第一千零一百三十一章 决战二

颜良大战马超,两个人在场间转着圈的厮杀,马超本领高强,勇不可当,仗着年轻体壮,强攻颜良,一个劲的将手中的长矛奔着颜良的要害刺去,而且根本就不防守,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颜良性格暴戾,与人搏斗一向也是以打法不要命而著称,但是碰到了马超这样的人,却也是只能甘拜下风。

凉州人打仗时的豪勇搏杀之气,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说实话,颜良此刻真是有心想要退却了,但是他的自尊心却偏偏又不允许他这么做。

马超的年纪比他轻,武艺比他高,气力比他大,而且气势也浑厚,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颜良都不可能战胜马超的。

但他依旧是苦苦的在拼命坚持着,他实在是不想就这么认输。

但战争这种事情,终归不是他凭着一己的志气,就能改变大势的。

年轻气壮的马超终于逐渐占据了上风,并以压倒性的优势逐渐将颜良逼迫到了下风。

而颜良身边的护卫同样被马超的护卫阻拦住了,到了这种程度,两个人已经是生死相搏的地步,谁也不可能会退让一步,现在谁若是先退让一步,那等待他的就是对方无情的追击,而结果毫无疑问就是死亡。

终于,胜负已分。

随着‘噗嗤’‘噗嗤’的两声铁器入肉的声响,马超和颜良同时打到了对方。

马超一长矛直接在颜良的胸口上怼了个窟窿,而颜良则是一刀挥过,虽然没有砍刀马超的头颅,但刀刃在他的胸前划过,溅射起了一阵雾蒙蒙的血雾。

毫无疑问,这样一来,马超身上的伤就肯定是会留下疤痕了。

但相比于颜良失去了性命,这点伤害根本就微不足道。

颜良死死的盯着他,两只眼睛仿佛都要冒出来了。

他的嘴角留下了深红的鲜血,身体不断的打着哆嗦。

最终便听“轰然”一声巨响,颜良硕大的身躯从马超的面前掉落在了地上。

马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伸手捂住了胸口上的伤痕,然后,两眼一翻,就向后栽倒过去。

颜良这一刀砍的可是不浅,毕竟是他被杀前的舍命一击。虽然没有杀掉马超,但却直接给予了对手重创。

双方的战将都受到如此重的打击,一旁的士卒急忙纷纷上来围住。

不过颜良的手下中也有侍卫们想要冲上去抢攻马超。为自己的将军报仇。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纵马舞刀的关羽出现了。

他并不是来抢颜良人头的,而是看到马超与颜良彼此重创之后,为了保证马超的安全,率兵前来援助。

关羽挥舞着青龙刀,纵马直奔着颜良和马超之所在杀来。他挥刀将路上拦着的几名援军侍卫统统斩杀,舞刀之间,行云流水,毫不费力,袁军将士见他神勇,纷纷避让。

关羽的武力超群,自然没有人拦得住他,很快,他就来到马超和颜良之所在。

关羽横刀立马挡在受伤的马超之前,他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些袁军士兵。

随后就听关羽对他身后的那些士兵的道:“还不快把人扶走?”

马超手下的人听了关羽这么说,也来不及道谢,便急忙跟上,将马超从地上扶起来,连拖带拽的向着后方撤去。

刚走出没有两步,却听关羽突然又吼了一声:“等下!”

还没等马超手下的人反应过来,便将关羽挥舞着青龙刀杀入了颜良手下的军阵之中。

一阵腥风血雨之后,便见关羽提着颜良的首级,从敌阵中冲了出来。

他将颜良的首级向着马超手下的侍卫面前一撇。

那些士卫刻都瞪着大眼睛,浑然不知道关羽想要做什么。

“这是你们将军的功绩,莫要给他忘了。”关羽语气很是淡然。

众人这在恍然大悟,纷纷道谢。

同时,很多凉州军将士心中对于关羽产生了敬佩之心。

与此同时,战场的局势变的越来越混乱。

双方的骑兵队伍也加入了战场,彼此互相冲击,撞击,搏杀着。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双方还是势均力敌,但是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汉军的方面倾斜了。

没有办法,硬实力在这摆着呢,旁人又能如何?

特别是当颜良的死讯已在三军中逐渐传播开来,这对于袁军的士兵们来说,更是一个噩耗。

主军大将的阵亡,足可动摇三军士气,让袁军功败垂成。

不只是颜良,很多其他的袁军的战将也在战争中死去。

王门,蒋义渠,牵招,韩猛等人相继战败,分别被太史慈,文聘,甘宁,张任等人击破,兵败身亡。

当然,刘琦军中的伤亡也比较大,类似于严颜,孙策,徐盛这些将领也已经负伤,特别是董袭亦以阵亡。

但是袁军的损失相比来,这些折损只可说是微不足道。

而袁军各部的相继溃败,也使得他们的阵线开始全面收缩。

同时,负责坐镇在中军指挥的文丑也已经与黄忠交起了手。

这两个人都是两军的大将,也是负责整个中军战场的中流砥柱,他们交锋的胜败在一定程度上非常能够影响两军交锋的进程。

文丑虽然是袁军的大将,但论及综合用兵能力,他还不是黄忠的对手。

特别是他所能用的兵马,也远不及黄忠多而精。

双方就这么交着手,黄忠凭借其武勇,率兵冲破了文丑所布下的三重步兵防阵,可谓强悍。

文丑本想亲自上场与黄忠交手,但最终却被黄忠给吓退了。

吓退了文丑的不是黄忠的武技,而是他精湛的箭术。

黄忠的箭法极高,他在看准了文丑的位置之后,于百步之外抽出三支雕翎箭,对着文丑就是连续的射了出去,中间没有丝毫的生涩和停顿。

亏了文丑身边的护卫眼尖,急忙上前舍命替文丑挡下雕翎箭。

这三箭射了下去,文丑身边的护卫倒下去两人。

当然,并不是三箭中有一箭没有射中,而是有两支箭同时射在了一人身上。

而且三只间的水平角度是齐的,足见射箭之人的水平,已经达到了当世顶尖的地步。

文丑不怕跟黄忠正面交锋,但面对这般惊世骇俗箭术,他也被吓得浑身哆嗦。

文丑不是怕死,实在是他不想没有意义的死,连对手的毛都没碰到一下,就被对方的箭射了透心凉,这样的死法未免太憋屈了,他自然是无法接受。

文丑被黄忠的箭术吓到,随即只能仓皇的后撤而走。

在他撤退的过程中,则是碰上了率兵前来接应的徐晃。

按道理来说,有人前来接应策应,对于文丑来说是件好事。

他即使是不感谢对方,也不应该怨恨对方。

但却也要分来接应他的人是谁。

因为出了在袁绍面前互相告状一事后,文丑的心中一直都在记恨着徐晃。

这也难怪,在河北诸将之中,敢在袁绍面前直接说文丑不是的人,徐晃还真就是第一个。

所以文丑一看见徐晃气就不打一处来。

徐晃手持大斧,奔到了文丑面前,高声道:“文将军先走,这里我来阻挡!”

文丑恼羞成怒地道:“你休要在此装好人,汝适才干什么去了!现在看我退了,方来此卖我人情,当我是愚钝之人么?回头我誓到丞相面前告你!”

说罢,文丑也不再看徐晃,而是纵马带领手下向后方撤去。

徐晃愣在原地,满面通红。气的来回哆嗦,不知道该怎么办。

换成别人,自然心中也难以咽下这口气,好心过来援助,反倒让人给痛骂了一顿,这算是什么事?

但战场之上,还是没有办法让他们考虑那么多的事,最终徐晃只能是深吸口气,奔着黄忠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气可以生,但仗不能不打。

……

天空中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混合着血水,浸染在漳水前的平原上。

雨水阻挡了将士们的双眸,使地面更加湿滑,这更是大大增加了将士们的死亡几率。

数不清的士兵们在泥泞中摔倒在地,随后便见有环首刀和长矛,长戟扎在他们的身上,鲜血从身体中喷洒了出来,到处都是血腥之气。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袁军依旧不能挽回他们的颓势,战死的士兵越来越多,将士们的士气越来越低。

前方的战事随着斥候不断的向后回报,都传到了袁绍的耳朵里。

袁绍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心中异常紧张,浑身打着摆子。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一条好消息,各部的损失越来越大,将校的折损也越来越多,就连大将颜良都被敌军斩首。

文丑更是被直接击退,返回了后军。

而就在这个时候,麹义又亲自回来,带给了袁绍和曹操一个极度不妙的消息。

泰山军的臧霸临阵投敌了。

而臧霸在投降之后,又骤然反戈一击,引领着汉军的文聘杀死了曹操手下的乐进。

曹操一听乐进战死,当场脸色就变了。

他此刻甚至有想哭出来的冲动,但碍于三军将士在场,故而只能是硬生生的憋住了。

相比于曹操,袁绍则更是失态。

他的脸色煞白,然后突然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本初!”

曹操急切的出言喊他道。

袁绍急忙抬起手,示意曹操不用管他。

但他的咳嗽声,却掩饰不了他身体目前糟糕的情况。

“咳咳咳!”

袁绍的咳嗽声越来越大,紧接着,并且他突然用左手捂住胸口,双眸等的浑圆,喘息声越来越浑厚。

紧接着,便见袁绍再也控制不住!

他一张嘴,“噗”的一口将鲜血彻底的喷洒而出。

鲜血划过当空,映照在众人的眼眸间,显得格外的璀璨夺目。

在这璀璨的背后,却是众人心中深深的恐慌。

“本初!”

“丞相!”

一众人都紧张的扑上去,却见袁绍身体一歪直接从战马上摔倒了下来。

“快,快!快扶丞相回去休息!”有人惊恐的大声呼喊道。

曹操第一个冲到了袁绍的面前,伸手将落马的袁绍扶住。

袁绍的嘴角鲜血直流,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已经开始上不来气了。

曹操的心中异常焦急。

这种时刻,袁绍若是出了问题,那导致后果就实在太严重了。

他急忙命令两旁的侍卫将袁绍护送回主帅帐去。

他希望不要把袁绍在阵前病倒的消息过于扩散,但是事实上,这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在场的援军士兵实在是太多了,怕是不消一时三刻,消息就会散布开来。

很快,袁绍吐血的消息就在三军中传开了。

比起颜良身死,这个消息更加使袁军士气跌落。

终于开始有袁军的将士往后撤退了。

他们心中丧失了信心,没有信心的将士,无论装备再怎么好,战力再怎么高,也不可能打赢对手。

汉军的战将们则是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指挥将士们拼命的向着前方冲杀。

战场的局势终于开始呈现一面倒。

汉军的将士们高举着兵器,一脸凶悍的表情,他们歇斯底里的狂叫着,拼命的在袁军的后面展开疯狂的杀戮。

对于汉军的将士而言,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代表着敌人一步又一步的走向覆灭,而敌人的覆灭,则代表着天下的战士将越来越少,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从军,他们终于可以返回家乡,过上平静而没有杀戮的日子。

这种结果像是一个梦想一样,在他们的脑海中不断盘旋,不断的给汉军将士们注入更高的战斗热情。

对于士兵们来说,有的时候心中的希望才是作战胜利的最大源泉。

“冲啊!”

“冲啊!”

数不清的汉军士兵的喊杀声响彻在这片原野之上。

漳河水中,不知何时,河水都因为鲜血而变得鲜红。

“陛下!陛下!”

许褚以极快的速度纵马来到刘琦面前:“陛下,他们败了。”

刘琦的面色不变,他只是静静的望着远方袁军溃败的阵势。

“为什么会败的这么快?”

“启禀陛下,听说袁绍在阵前吐血,已经昏厥,三军无主,兵无战心啊。”

刘琦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这一仗还不足以完全击溃他们,传令三军,暂且收拾兵士,今夜强攻袁绍的营盘,不要给他们喘息之机!”

第一千零一百三十二章 袁绍之死

天空一片漆黑,漳水河边的袁军大营内,此刻着实是一片哀嚎。

汉军不光是白日间打败了袁绍军,在袁军撤退之后,他们又进行了长时间的追击。

随后,汉军又整备兵马,于夜间向袁绍的大营发起了猛烈的突袭。

这次突袭虽然不能够将十几万袁军彻底的打垮,但是却能够大幅度降低他们的士气,袁军现在是有人有粮,但唯独没有战意。

特别是主帅袁绍,白日间骤然吐血昏迷,更是让北军雪上加霜。

这消息早已经传遍了三军。所有的将士,不论是将军、中郎将、校尉,亦或是底层的兵卒。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都是心惊胆战,忐忑不安。

在这样情况下,刘琦骤然向袁军发动夜袭,不管袁军是有防备还是没有防备,都会给他们造成巨大的伤害。

汉军在夜袭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撤退了,他们也并没有过于深入的攻击袁军,毕竟袁军的基础数量在那摆着,若是在没有必胜把握的前提下贸然攻入其营太深,造成过大损失,也会令冲在前面的将士身陷敌营,这不是刘琦想要的结果。

现在,他已经牢牢把握住了先机,需要的就是稳扎稳打的将袁绍彻底逼到悬崖的边境上。

“咳咳咳!”

帅帐之内,袁绍重重的咳嗽着,咳的满面通红,他此刻竟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一名军中的医者坐在袁绍的床榻边,为他把脉。

他一手把脉,一手捋着自己的须子,皱着眉头,神情凝重。

曹操和袁谭、袁尚站在床榻边,看着袁绍病入膏肓的样子,再看看医者凝重的表情。三个人的心都是沉入了谷底。

“本初怎么样了?”曹操有些急切的问那名医者道。

医者长叹口气,站起身对曹操行礼。

“骠骑将军,丞相他,怕是熬不过三日了。”

“什么?”曹操惊讶的看着,那么医者:“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呢?”

袁谭皱起了眉头,迈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名医者的衣服。

“你给我好好的治,吾父若有丝毫闪失,我杀了你全家。”

“贤侄,莫要动怒。”曹操上前伸手拉开了袁谭。

那名医者被袁谭吓得着实不轻。

“大公子莫要动怒,其实丞相的身体早就已经不行了,丞相一直能坚持到现在,真可谓是神迹!如今丞相的五脏皆已衰竭,气血微弱,真的是天命无多,绝非人力所能挽也。”

袁谭咬牙切齿:“你是真想死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袁尚在一旁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此难为一名医者?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救父亲吗?简直好笑……若你平时里少惹父亲生气动怒,父亲的身体也不会这般虚弱。”

袁谭既惊讶又愤怒的转头看向了袁尚。

“你说父亲的身体是因为我而垮?简直好笑,袁显甫,父亲还没走呢,你就将自己当成了袁氏家公吗?”

袁尚冷笑的看着袁谭:“袁显思,我就是袁氏的继承人,父亲在与不在,你都当对我以礼相待,以主相称,懂吗?”

袁谭露出了讥讽的表情:“就凭你……也配?”

说吧,他竟当着曹操的面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袁尚也是毫不退让,当即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就在兄弟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刻,突听一声怒吼:“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孤还未死!”

别说是袁氏兄弟,就是曹操和那名医者都吓了一跳。

他们一起扭过头,看到的是袁绍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了过来。

他的脸色依旧是煞白的,但一双眼睛却透露着凶狠的光芒。

面对苏醒的袁绍,虽然他已经病入膏肓,但两兄弟依然被其气势所震慑,直接跪倒在地。

“父亲!”

“滚出去,在帅帐外面跪着,我不让你们起来都不许起来。”袁绍嘶哑着喉咙,冲他的两个儿子怒吼道。

两兄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奔着出去。

随后,袁绍缓缓的转头看向了那名医者。

“我还能活多久?”袁绍的语气中也难免蕴藏着一丝悲凉之气。

医者在袁绍的床榻边长长作揖道:“恐……不过三日。”

“唉……”

袁绍苦涩的咧了咧嘴。

“算了,人谁无死,你先下去吧。”

那医者如蒙大赦,急忙匆匆退了出去。

随后便见袁绍悲哀的看向了曹操。

“孟德,我要死了,可我不想死。”一方霸主的元绍,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足见死亡对人的恐惧是多么的让人无助。

面对这样的话,曹操也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轻叹口气道:“本初,你好生保重身体,医者的话。信三分便可……依我看,你天命未尽,还有余寿!”

袁绍苦涩的摇了摇头,道:“都到这种时候,你还在安慰我?我虽不想死,但我却知道,我已是不得不死了。”

曹操叹了口气:“一晃,你我都已经是到了知天命年,却是不知,你若真走,曹某又能活到何时?”

“孟德……”

“嗯?”

“咱们是不是真的完了?”

一句话说完,两人之间顿时陷入沉默。

袁绍继续虚弱地道:“袁某适才虽然是在朦朦胧胧之间,不是很清醒,但也依稀能够听到一些声音……这一夜,营外一直是喊杀声震天……是不是那刘琦一直在派兵夜袭我们?”

“是。”事到如今,曹操想隐瞒也没有用了,他跟袁绍说了实话。

“打赢了吗,咱们?”

曹操没有表情,只是轻轻的摇头。

“我也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战胜的了他……只是孟德,我若真死,袁家和你,日后该当如何?”

曹操言道:“不错,刘琦目下确实是占据了优势,我军也确实是处在生死存亡之边,但我们毕竟还有十万兵马,并州如今已被南贼切断,匈奴虽不能用,但冀州,幽州还有青州,也都在我们的手中,岂能无一搏之力?”

袁绍叹息道:“表面上看,确实是如此。但你心中也知道,我心中也明白,冀州和幽州现在有多少豪族和望族都在勾结刘琦?而且不论是公孙氏还是刘虞,眼下都在刘琦的麾下,只要他想,他就能在幽州策内乱,至于冀州……呵呵,刘琦这不是已经打进来了吗?”

这话说的,饶是曹操也竟也没有话能够反驳。

“难道本初你就这么认输了?”

袁绍叹了口气道:“不是我想认输,实在是袁某不知该如何赢啊……况且,输赢与否,届时袁某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你还有三郎,大郎?你们又该怎么办?难道屈膝向刘琦投降吗?”

曹操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焉能投降?大不了有死而已!”

袁绍的表情有些悲哀:“可是这样顽抗下去,我们的家族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真要等刘琦攻入河北之后,将我们袁氏和曹氏尽皆覆灭吗?”

曹操不明所以的看着袁绍:“本初,难道你觉得我们投降就有可能会保全族家族吗?”

袁绍闻言愣住了。

“本初,刘琦手下如今有一个半残废的袁公路,他为什么还要留下你这个天下楷模还有你的后入?难道给自己日后留下掣肘吗?”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咱们了,咱们只是他为了一统天下而树立的汉贼,用咱们的人头来安抚天下,来收拢天下人心,来凝聚他的朝廷臣工!咱们就是彻彻底底的叛贼呀,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咳咳咳!”

也不知是因为曹操的话对,还是因为曹操的话不对。使得袁绍一个劲儿的又再度咳嗽了起来。

“罢了,罢了。”咳嗽完之后,袁绍最终还是听从了曹操的意见,不再多言。

“那我死之后,你们到底要怎么办?”

“不论如何,我们的手中还有一个朝廷,只要这个朝廷还在,我们就还算可以在河北继续凝聚人心,与南贼对抗。他南方的粮草再多,难道还能供应他二十万人常年在此耗费不成?我们连接乌桓谨守北地,凭借漳水地利不让他越雷池一步,就算是刘琦也早晚必退,只要他一退,我们就有机会……”

“丞相,丞相,大事不好。”

就在曹操和袁绍深谈的时候,一阵惊恐的叫喊声响在了帅帐的外面。

是袁绍的手下陈琳。

陈琳乃是著名的文士,平日里作风优雅,很少有他惊恐的时候。

陈琳现在有这种表现,就足以说明有大事发生。

“进来。”袁绍虚弱的喊了一声。

随后便见陈琳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般急躁?”

“丞相,丞相,邺城出事了!”

陈琳的一番话。直接将曹操和袁绍的心打入了冰山地狱。

袁绍挣扎着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邺城出了什么事,快说。”

“审配……审配被许攸算计,目下已经被其所擒拿,邺城有许攸联合韩,程,朱三大望族,并常山豪强集众掌控,天子重新执掌朝政……”

“啊啊!”

陈琳的一番话没说完便见袁绍大吼一声,接着将头向旁边一侧,直接一口鲜血喷出。

曹操见状大吃一惊,他急忙上前用盂替袁绍接住口中的鲜血。

而帅帐之外,袁谭和袁尚听到了声音,也急忙跑进了帅帐内。

曹操一边给袁绍擦拭着嘴边的鲜血,一边转头瞅着陈琳怒吼:“审配如何会败给许攸?再说了,许攸又有什么联本事联合邺城的诸多望族?”

陈琳紧张的道:“许攸是南阳人,他在邺城本无号召力,但他背后有陛下的支持,因此就……”

“什么叫有陛下的支持?

“丞相,陛下已经下旨……要以朝廷的名义向刘琦归降了!”

“什么?”

此言一出,别说是袁绍,就连曹操都差点没吐血。

“投降?”曹操不敢相信的看着陈林道:“他难道不知道,他投了降,就是亡国之君?他在刘琦手里难道还有善终的结果吗?”

群里没有说话,他只是低着头,浑身颤抖着。

“天意呀,天要亡我呀。”

袁绍在一旁苦楚的叹息道:“袁某太过在乎这两逆子的行径,反倒是忽略了邺城的皇帝……他对咱们心中一直就是有恨意的呀。只是这个恨一直没有显示出来,天呐……袁氏,完了。”

说吧,边见他一歪头,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父亲!”袁绍的两个孩子急忙奔到了他的身边。

袁绍睁大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蓬。

转过头看着两个儿子,苦楚的摇了摇头。

“为父这一次,怕是真的不行了。”袁绍苦楚的说道。

“父亲!”一听袁绍这么说,平日里和袁绍感情最深的袁尚当场就要哭了出来,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袁绍喘息着道:“三郎啊,你一定要……”

袁尚握住了袁绍的手,一个劲地点头道:“父亲放心!孩儿一定要杀回邺城,手刃那个狗皇帝,然后救回母亲……”

没有想到,袁尚的表态一点儿没有得到袁绍的支持。

他突然睁大了双眼,歇斯底里地冲着袁尚喊道:“不许去,我不许你回邺城!你给我记住,逃,你要逃,逃的远远的,奔着北方的大漠逃,不要在留在汉境!记住了吗?……我不许!”

袁尚目瞪口呆地看着袁绍,浑然没有想到父亲居然歇斯底里的冲自己喊出这么一句话。

不让自己报仇,让自己跑去大漠,离开汉境?

这不是再开玩笑吗?己方虽然处于劣势,但还依旧占领着幽州,青州等地,实力强横?

为什么外逃,又凭什么外逃?

袁尚刚想仔细地询问袁绍几句,却意外的发现袁绍已经躺在床榻上不动弹了。

“父亲,父亲!”

“父亲啊!”

一阵哭嚎声响彻了整个帅帐。

曹操满面苍白的站在原地,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袁绍气绝身亡,但他的眼睛还圆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整个大营内,因为袁绍的死而一片鸡飞狗跳。

本就是摇摇欲坠的袁绍大军此刻变更是风雨飘摇。

曹操魂不守舍的走到了自己的帐篷内,郭嘉正在里面等着他。

“将军,到底怎么样了?”郭嘉急切地问道。

曹操魂不守舍的将事情大致跟郭嘉叙述了一遍。

以郭嘉的智谋,他也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虽然己方还是河北的主人,但政治凝聚力却只有两个。

一个是朝廷,一个是四世三公的袁绍。

如今刘袛投降,袁绍身死,己方已经完全没有了希望。就算是有再大的地盘,没有政治凝聚力,也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沉默了半晌,却听郭嘉缓缓开口:“将军,我们……逃吧……”

“逃?”

第一千零一百三十三章 颓败

郭嘉在平日里记得曹操的信任,可以说,曹操对郭嘉真的是言听计从。

但是在今日这个时候,郭嘉的话,却让曹操感到异常的失望。

他甚至有跳起来,直接抽郭嘉一嘴巴的冲动。

“你居然要曹某逃?”曹操瞪大了眼睛,满面凶狠的问过郭嘉。

郭嘉的表情却是异常的平静,他似乎不在乎曹操对他发怒。

“将军,您认为到了这个时候,您还有能力战胜刘琦吗?”

曹操怒吼:“这不是战不战胜的问题!这事关曹某的脸面!”

“哦……”郭嘉平澹的回一声:“如此说来,将军是想带着全族人死了?若是将军有此觉悟,那郭某绝不阻拦将军。”

郭嘉的表现倒是令曹操意外。

“奉孝难道不怕死吗?”

“将军不怕,某便不怕。”

曹操抿着嘴,半晌无言。

终于,他开口说道:“虽然本初死了,但我们还是占有青州,幽州,冀州……有这样的实力,你却让我跑?我、我岂能甘心?”

郭嘉摇了摇头叹息道:“将军,以您的才智,难道还看不出这当中的利弊?事到如今,你只是自己在骗自己而已。”

“有冀州,青州的土地又能如何?一方势力所要集结的,是这个土地上的人心!如今袁绍死了,天下楷模!这四个字的大纛旗已经折断,凝聚在袁氏周边的人,不是我们可以凝聚的!”

“我们的敌人若只是普通的牧守诸侯,郭某一定会让你留下,以河北为基业,寻找可以翻盘的机会……但是我们的敌人是皇帝呀。是名正言顺的大汉皇帝。”

“原先,我们也有朝廷。有天下楷模这四个字作为支撑……但是天下楷模死了,朝廷没了。我们现在算什么?”

说到这儿,郭嘉的脸上出现了苦笑:“将军,我们现在就是和黄巾一样的贼寇。我们甚至还不如黄巾……黄巾所能依靠的,是他用数十年时间,在黔首愚民中攒下的威望,还有他的黄天信仰,我们有什么?将军出身望族依靠的是士人与天下望族的支持,可是如今,我们已经成了朝廷的叛逆,不容于天下。河北的士人谁会帮我们?河北的豪强,敢帮我们吗?三州的土地有或是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郭嘉的话,曹操明白。

但曹操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袁绍的死和刘袛的背叛,让他们苦心经营的基业,一朝崩溃,这就好比大厦的根基没有建稳固,无论上层搭建的再高,终归是风雨飘摇的空中楼阁,一瞬间就会轰然倒塌。

说是换成历史上的同一时期,汉朝的威严扫地,名存实亡,那或许这种情况对曹操来说没有什么过大的影响。

但是这个时代,因为刘琦的存在,汉朝依然是正统朝廷。虽然有过低谷时期,但如今依旧是万民心中所向。

曹操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道。

“事到如今,我们该往哪里去?”曹操的语气终于有所松动。

“事到如今,冀州已经不能待了,邺城一降,常山,中山诸地也很快会受到刘琦的攻击,听说徐州方面诸葛亮进展顺利,孙坚也已经击败了陈登,如嘉所料不错,诸葛亮在收复陈家之后,或许就会转到北上来攻青州,如今有我们的情况,只能是且战且退,先往幽州,再巡机往辽东去。”

曹操沉默半晌,一声叹息:“多亏了曹某的族人家卷并未在邺城,而是置于中山。如若不然,此番邺城被攻破,便是荀或,也保全不了我的族人。”

郭嘉听到这儿,不由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苦笑。

“将军,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没有看出来吗?许攸在邺城是不可能成事的。”

郭嘉虽然没有把话说明白,但他语其中的意有所指,曹操也不是听不出来。

“你是说……天子投降,这当中有荀或的支持?”

郭嘉叹息道:“郭某不敢妄言这当中是否是荀或做主,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他的参与。”

曹操的表情似怒似悲:“曹某只是一个劲儿的盯死了袁家那两个小子,却忽视了真正该注意的人……可悲可叹啊。”

……

袁绍身死,袁尚和袁谭不敢轻易发丧,怕让三军知道事情,会出问题。

而且两个人现在已经开始准备明争暗斗了,他们想要抢夺主持袁绍大军的指挥权。

在这种时刻下,刘琦就在近前,但他们却已经开始准备内动,说实在的,实在是有些不切时宜。

但两个人就算是不想内斗,但彼此对对方却都有芥蒂,生怕对方会暗算自己,所以想不斗也不行了。

但是这个时候,曹操站了出来。

他以叔父的身份作为中间人担保,劝谏两位贤侄,在这种关键时刻,一定要携手抗敌,千万不可以让刘琦占了便宜,不然的话,风雨飘摇的河北政权就此轰塌,他们谁也活不成。

袁谭和袁尚只是对彼此不放心,但事实上他们还是知道,眼下并不适合跟对方翻脸。

有曹操在中间作保,他们的心就落了下来。

袁谭和袁尚暂且放下了成见,开始一同联合对抗刘琦。

眼下后方的邺城还是一个问题。

曹操向二人谏言,说是邺城方面由他去负责攻下。

毕竟刘袛想要投降,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邺城方面,许攸他们还不能完全控制,趁着这个时候回返邺城,可一举拿下。

袁谭和袁尚平日里虽然都自视甚高,但这两兄弟关键时刻想的肯定没有曹操深远,这点他们也明白。

在这种关键时刻,曹操说什么什么,他们自然就同意什么。

是曹操和袁家兄弟分兵两路,开始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行进。

曹操转向邺城,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去取邺城的打算。

事到如今,他就是杀回了叶城,又有什么意义?拿下邺城,逼死刘袛,他一样是天下不容的罪人。

他的目的是要借由袁尚和袁谭对抗刘琦的时间,集结手下人,转道向北,先去幽州站住脚跟,然后再寻机对抗朝廷,如果是不行的话,他就转向辽东。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曹操和袁谭等人的动向已经被刘琦知道了。

袁绍的情况,目前被袁军隐瞒的比较深,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探查。但是根据卫士署的回报,敌军的情况确实有较大的异动。

敌军隐隐已经有了分兵的迹象,曹操率兵开始向北方进击。而袁军一方,则是继续固守本阵。

“这是邺城的情况,已经被袁军知晓了吗?”刘琦将众人召集到自己的王帐。

“陛下,如无意外,袁军已经知道了邺城情况,而曹操分兵就是为了回去夺邺城,我们当下的速度一定要快,不可让邺城再度回到曹操的手中。”

说这话的人,是蒯越。

不过,徐庶很显然有他另外的见解。

“陛下不可急躁,眼下当稳扎稳打,先破前阵的袁军。曹操虽然撤兵了,但是他就算是打下了邺城又能如何?曹操若打下邺城。东海王必死,届时情况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好!逆贼杀了自家皇帝,更是为天下所不容,三州失地,反而能够更顺利的被我们收复。”

徐庶的话,让众人都很是叹服,这份不同寻常的远见,确实不同于一般人。

“不过,朕不打算这样做。”刘琦突然开了口。

徐庶颇有些诧异的看向刘琦。

刘琦很是沉静的道:“东海王既然已经投降,而朕也准其投降,那他就是依旧是汉室宗亲,依旧是朕的子民,朕不能利牺牲宗亲,去完成统一大业。”

众人闻言都非常惊讶。

“陛下,可这对于我军来说,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

刘琦摇了摇头,道:“不,没有什么千载难逢,机遇不都是天赐,我军能够走到今天靠的是公等的鼎力相助,千秋基业首在于人,不可因这一时之气而毁了帝王声誉。”

“陛下高见。”一众臣子们皆是纷纷对着刘琦坐作揖。

“传朕的旨意,全力进攻袁绍的主营,另外由皇叔、吕布、赵云分兵去截曹操攻打邺城的队伍。”

“诺!”

就在这个时候,满宠快步走到了殿内向着刘琦长长作揖道:“陛下,臣来晚了。”

“满爱卿帐议何故来迟?”

“回陛下,臣接到了一个人的归顺之请,一直在处置此事。现今已经有了眉目,故来向陛下禀明,还请陛下恕臣之罪。”

“何人要归顺?”刘琦好奇道。

“回禀陛下,乃是袁军的校尉徐晃,他暗中派人找到了陈,想要弃暗投明,脱于泥道,归于陛下。”

“是他。”

刘琦自然是知道徐晃的,不过他毕竟在这个时代呆的久了。再加上当了皇帝几年,心沉似海,再也不像当初那样,有什么事就会喜露于色。

眼下对于他来说,局势已经是越来越好了。但是局势越好,反而是更加的小心。

毕竟历史上的曹操在赤壁之战中,中了黄盖的诈降计,刘琦他心中一直记着。

越到最后关头,越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失误。

“你确定这个徐晃是真心来降的?他若是真的来诈降,恐怕对我军会有不利。”

满宠郑重的说道:“陛下放心,臣今日敢走进陛下的王帐来汇报此事,就代表臣已经将这件事查探的明明白白了,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这徐晃这次是真降。”

满宠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他对这件事一定是查办的准确,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轻易替人担保。

刘琦这才放下了心。

“徐晃打算何时归降?”

“徐晃请陛下明日晚间派兵攻打袁军营寨,他为内应,相助陛下破敌。”

刘琦略微有些不解:“如何这般急躁?”

“陛下,徐晃其实是知道一些袁军中的小道消息,袁绍如今其实已经死了,在袁军中也不曾外传,徐晃也是偶然得知。请陛下抓紧时机。”

一番话,帐内众人皆惊。

刘晔道:“伯宁,这事非同小可,你可切莫弄错了。”

满宠道:“袁绍之死,事关重大,臣也不敢轻易妄下断言,徐晃欲投之后,臣一直派中暗中查探,观察袁绍营中动静,虽然不多,但有一些痕迹确实印证着徐晃所说的话,袁绍或许真的已经死了。”

“好家伙。”刘琦低声自言自语道:“他居然就这么死了?”

刘晔言道:“难怪曹操会突然分兵返回邺城,我看他是另有打算并不是真心打算替袁家两个小子去对付东海王。”

“袁绍身死,曹操回兵……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刘琦勐然站起身来,道:“就依照诸位之言,先出兵攻打二袁, 不过诸位还需小心,明日攻营的时候,也要留一个后手,要防备袁绍诈死,也要防备曹操去而复返。还要防备徐晃使用诈降计。”

“诺!”

……

刘琦组织军队开始对袁绍的营寨发动了勐烈的进攻。

曹操在这个时候则是分兵去了邺城。刘备方面也已经率兵直追曹操。

没有曹操,没有袁绍,剩下的袁谭和袁上虽然暂时联合,却达不到配合无间。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他们完美配合都不是刘琦的对手,更何况还各自怀有二心。

三日内,刘琦连攻敌营八次,让袁谭和袁尚根本就没有喘息之机。

同时,刘琦一旦停止了进攻,就安排将士们在袁军的大营外高声呼喝:

“袁绍已死!伪帝已降!”

“袁绍已死!伪帝已降!”

袁绍到底死没死,刘琦不知道,但他假设,袁绍若是真的死了,敌军大部分的将士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那自己就将这件事先喊出来,用来打击瓦解他们的士气。

如果袁绍是诈死,那就可以将他逼出来。

果然,袁军的世界士气乱了。

袁绍身死的流言开始在大营内迅速传播。

起初还有很多将士们不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言越传越广,袁绍却连面都不露一次。根本不出来阻止流言。

不论袁绍病得有多重,只要他现在能够强撑着出大营转上一小圈,就能将敌军的计谋瓦解,令其不攻自破。

但是袁绍就是不出现。试问三军将士,岂能不疑?

而就在这个时候,内应徐晃也开始动手了。

第一千零一百三十四章 纳降

刘琦强攻袁军大营的第三天晚上,徐晃终于开始行动。

他带领愿意跟随他反叛的人在二袁的大营内放火,并率兵突袭了袁军的马厩,将战马放出来,让它们在大营内四散奔驰,扰乱袁军的内部。

而事先已经与徐晃约定好的刘琦,则让三军将士从四面八方向袁军的大营内突袭。

二十万的大军,分成七队,往来纵横,放火、烧粮、强攻、呐喊,各自有各自的任务。

失去了袁绍的袁军,本就没有了士气,在经过了汉军数日的四面楚歌战法之后,几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如今被徐晃在内一反,终于走向了土崩瓦解,大厦将倾,势不可当,根本无法阻拦。

汉军在袁军内来回纵横,整个袁军的大营内彻底变成了一片汪洋火海和血色地狱。

被杀的被杀,投降了投降,四散而逃的四散而逃,唯独缺少肯奋力一战的将士。

文丑挥舞着大刀,在敌营内来回纵横,终于,他看到了手持大斧拦路的徐晃。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文丑,你今日必死无疑,还不快快束手!”

听了徐晃的喊话,文丑气的火冒三丈。

“你这贼子,本将早就看出你心怀不轨、是个卑鄙无耻的势力小人!朝秦暮楚之辈,丞相对你不薄,你焉敢造反?”

徐晃将手中的大斧向身后一挥,气势浑厚。

“我本不欲反,但都是你,刻意针对于我!谏言陷害,不能容人,此番我不为别的,就为杀你。”

文丑听了这话,不怒反笑。

“你这个狗贼!叛主之贼!明明是贪生怕死,眼见南贼势大,不敢与之正面相抗,想要苟且偷生谋求富贵,如今反倒赖在本将的头上?”

文丑的话,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戳中了徐晃内心中的软肋。

他是想向文丑报仇没错,但他心中就真的没为自己盘算过吗?当然不是了……

徐晃气的咬牙切齿,直接挥舞着大斧,奔着文丑就冲了上去。

两支兵马在火海中厮杀。

文丑的武斗经验毕竟在徐晃之上,而且他深恨徐晃,这番交锋时间一长,文丑就已经压制住了徐晃。他手中的大刀来回噼砍,如同风势,不一会,便在徐晃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鲜血从徐晃的胸口先流了下来,胸甲上也被开了一个大口子。

徐晃见自己实在是斗不过文丑,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这种时刻不适合把性命丢在此处。

于是他用力挥动大斧,迫使文丑后退,然后一拽战马向着后方疾驰而走。

文丑见徐晃逃走了,自然不肯放过他。

在文丑的心中,这个叛徒比刘琦麾下的将士更可恨。

“叛贼,你今日休想活命。”

文丑大吼一声,直奔着徐晃的后面追了过去,他们两个人身边的侍卫甚至都来不及跟上。

便见两匹战马一前一后,以极快的速度在火势熊熊的大营内四处奔窜着。

眼看徐晃就要被文丑追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两匹快马从他的身边闪过,直奔文丑冲去。

赫然正是刘琦手下的两员大将,太史慈和赵云。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太史慈和赵云也顾不得二打一是否有损武人的威严了,毕竟这是战场,生死存亡关乎两军走向,不是武人的私下较技,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很快便见太史慈和赵云两个人一左一右冲到了文丑面前,长戟和长矛同时向文丑的脸上刺出。

文丑仓皇接招,狼狈不堪的与两人交手,但此刻,他已经报了必死之志,虽然知道打不赢此二人,但也是拼足了全力与对方僵持着。

大概二十回合之后,太史慈一记长戟,砍中了文丑的右下肋。

鲜血从文丑的右侧肋骨喷涌而出,疼的他仰天长啸。

他咬紧牙关,卯足力气挥刀直奔太史慈的脖颈砍去。

太史慈的神色却毫无变化,依旧深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云的长矛从斜刺里戳了过来,正中在文丑的左下肋。

一股鲜血又从文丑的另一侧碎甲中涌了出来,这一长矛下去,只扎穿了他的内脏,还戳断了两根肋骨,疼的文丑几乎连叫声都喊不出来了。

就这么静静的僵持了一会儿,却见文丑手中的刀,又再次举起,他卯足了力气,想要将刀再次向太史慈的头上噼下。

但情况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现在他已经处于死亡的边缘,能够做出这样的动作,完全是凭着最后的一分毅力。

但赵云和太史慈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就见赵云使劲的一用力,长矛再次入体三分。

这一下子,把文丑适才的举动彻底封住了。

文丑痛苦的**一下身体,巨大的痛楚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继续行动。

鲜血流逝,剧痛袭身,视线逐渐模湖,毫无疑问,他要死了。

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凶狠地瞪视着赵云。

赵云毫不畏惧,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与文丑四目相对。

终于,便见文丑的眼眸中逐渐失去了光彩。

最终便见他的身子向着旁边一倾斜,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赵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太史慈,露出了一丝苦笑。

“文丑的首级,还请将军收下。”

太史慈闻言顿时一惊:“这是什么话?文丑乃子龙所杀,与我何干?”

赵云却摇了摇头:“子义将军无需介怀,适才刺中文丑的第一戟,是你刺出的,云不过是借着你的功绩捡了一个便宜,这斩将之功,非将军莫属,还请将军不要推辞。”

说吧,便见赵云纵马向着来时的方向撤离而去,留下太史慈一个人叹息不已。

……

这一仗彻底击垮了袁军的士气,也彻底击垮了袁军最后的防御阵线,袁谭和袁尚仓惶奔北而走,投降者不计其数。

这一仗过后,基本奠定了刘琦占领河北的基础。

不过也算是袁绍的两个儿子孝顺,虽然是仓惶逃窜,但最终还是没有忘记带走袁绍的尸体。

刘琦在袁军残留的大营内来回巡视,并对前来投降的袁军将领进行询问。

这一次刨除被杀掉的袁军将校,前来投降的曲军侯级别以上的人就多达三十人。

对这些人刘琦自然需要仔细询问情况。

根据多方盘问,刘琦已经基本确定了袁绍身死的情况。

看来袁绍确实病故了。

听说袁绍死了,刘琦亦是不由长长叹息。

“袁本初也是一代人杰,如今却落得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军营中,真是可惜了。”

就在刘琦感慨的时候,一名卫士匆匆赶到了他的面前。

“陛下!左将军派人送来战报,有大事要向陛下请奏。”

“拿来!”刘琦大声道。

接过了刘备送来的战报,刘琦大概的看了一遍,不由笑了。

“曹孟德真是人中之杰,着实是让朕佩服。”

刘晔,满宠,蒯越几个人都纷纷上前,接过刘琦递来的战报,仔细观瞧。

这一看之下,众人皆不由大惊。

“曹操居然没有回邺城,而是奔着北方去了?”众人看完之后,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倒是个能屈能伸之人。”刘琦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看起来,他这是要往大漠跑啊。”

蒯越说道:“曹操看的比袁谭和袁尚深远,没了伪朝廷,没了袁本初,他们纵然在占有大郡又能如何?北方的士人和望族,就是数百年来沉淀下来的大家,盘根错节,视家族利益为至上。伪朝廷一旦投降,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汉室叛徒逆贼,各郡望族,谁还能与他们勾连?没了各地望族和士人的支持,他们手中的郡城就是空架子,但夕便可收复。”

刘琦闻言哈哈大笑:“异度所言,甚是有理,不过,若是让曹操真的跑到大漠上。对我们而言,也并非是什么好事。虽然他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犹如朕心中的一颗钉子,还是早点拔除为妙。”

“陛下之言甚善。”

“速速令赵云、甘宁、太史慈、徐荣分兵四路去追曹操,务必剿杀此獠。”

“诺!”

徐庶在一旁向刘琦拱手道:“陛下,袁军的张郃被徐将军生擒,此人在河北素有威望,臣想前往说服此人归顺陛下,有助于我军收复冀州诸郡,不知陛下可允否?”

“去做吧,另外让公孙瓒和徐晃,张燕等人做好准备,朕准备用他们去收复幽州各郡,特别是公孙瓒,也是时候该用他一用了。”

刘晔言道:“陛下如果要用公孙瓒,还需仔细监管,毕竟辽西公孙氏在幽州的威望颇隆,又是边郡大家……”

“子扬的意思,朕明白,你放心,朕会仔细考虑的。”

刘晔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

次日,刘琦在袁氏的残营中清点妥当,随后便派兵前往邺城。

而此时,徐州方面的诸葛亮派人送上了陈登的降表。

陈登表示愿意交出广陵郡,并以陈家之力协助诸葛亮在徐州平定诸郡。

这一点早就在刘琦的预料之中。

若是一开始去招降陈登,陈登也必然会归顺的。

但毫无疑问,他会提出各种各样的条件,对朝廷滥加索求。

若是想让他少条件甚至无条件的归顺,毫无疑问,就是先立足于战。

孙坚和诸葛亮两路兵马,足矣让陈登看到朝廷的决心,让他不敢再多提条件,而是乖乖的为朝廷效力。

如今其降表一到,就代表了徐州基本上已经安定了。

下一步,待诸葛亮收服了徐州之后,刘琦打算派遣关羽和徐荣去协助他,让他直接北上拿下青州。

……

夺取幽州和青州的计划已经定下,那么最重要的就是拿下冀州。

这里是袁氏的根基,只要拿下了冀州,那天下就等同于稳了。

而拿下冀州则首在邺城。

刘琦留下满宠和蒯越等人在袁军的大寨打扫战场,他自己则是亲自前往邺城,去受降刘袛。

五万大军在邺城的南门排开了整齐的阵势,将士们各个装束整齐,满面严肃,挺胸收腹,阵型和作战之时一样。

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朝廷的威严。

“呜呜呜呜!”

号角声响彻于平原之上。

刘琦坐在后方的车撵上,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不远处的邺城大门。

随后,便听“吱嘎”的声响,邺城的大门被打开了。

刘琦抬头望去时,便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服饰,头裹白巾,正迈步向着己方走来的人。

他双手高举一条白绫,神色悲苦。

虽然从没见过,但刘琦也知道,这个人就是刘袛了。

刘袛的身后,跟随着同样是一袭白衣的许攸,他手中托着托盘。

而那上面,毫玉无疑问,是刘袛的伪帝玺绶。

刘袛和许攸一步一步的向着刘琦走来,而他们身后其他的臣子,则是站在城门下,躬身未动。

少时,刘袛和许攸终于走到了刘琦的车撵面前。

刘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来者何人?”刘琦的车撵前,是徐庶骑在高头大马上,代替刘琦问话。

“罪臣刘袛,特来向吾皇献降。”

说罢,便见刘袛将头低下,又补充了一句:“请陛下惩处。”

而他身后的许攸则是迈步向前,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

徐庶看了看上面的伪帝印绶,遂冲着后面招了招手。

尚书台的周瑜则是代表刘琦上前接过了许攸的托盘。

“请陛下惩处逆臣。”徐庶转过身,对着后面的刘琦做了请示。

刘琦缓缓的从车辇上站起,低头望向躬着身的刘袛。

“一念之差,虽有罪,却好在及时回头……准降!卿依旧是宗亲,依旧是东海王。”

一句话,算是让刘袛的心彻底的落了下来。

他当即跪下,长长拜道:“臣拜谢皇恩!”

随后便将刘琦在车上,向刘袛伸出的手。

“东海王可愿与朕同乘一撵,共同入城?”

这一番话可是给刘袛感动的不行。

虽然他很想响应刘琦的要求,伸手跟随刘琦登上去,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

刘袛当即跪下,颤声道:“陛下天恩,臣岂敢僭越,臣乃是罪人,有何资格和陛下同乘一车?臣愿意为陛下牵马追坠镫!”

说罢,便见刘袛急忙跑到刘琦的车前,为刘琦牵过马缰,步行为刘琦的马车引路。

刘琦站在车上,看着毕恭毕敬为自己引路的刘袛,轻叹口气。

罢了,他既然想这么做,或许这样做会让他心里好受一点,那就让他这么做吧。

刘琦转头环顾城门下随刘袛出来的邺城诸臣。

“东海王,哪一个是荀或?朕想见见他。”

刘袛的表情在一瞬间突然变了,变得有些诡异。

他的语气忽然间变得有些悲凉。

“陛下,荀或他……昨夜就已经自尽了。”

终章 一梦千年(结局)

邺城,荀彧的府邸。

刘琦在许攸的带领下,走进了荀彧的居所。

荀彧的府邸并不奢华,也不大,很简单,也很朴素。

单从府邸的布置,就能够看出他这个人的品性。

荀彧的灵柩此刻就摆在正厅内,厅堂内到处挂白,他的家眷按照礼节,恭迎并感谢刘琦入府祭奠。

刘琦来到荀彧的灵柩前,祭奠英灵。

祭奠完荀彧之后,荀彧的夫人将荀彧留下的一份遗书交给了刘琦。

刘琦拆开,仔细观瞧。

随后,他大概知道了荀彧心中的苦衷。

荀彧并不是不想报效汉室,事实正相反的,他非常希望能够为汉室朝廷效力,一展胸中所学。

但是荀彧也有荀彧的尊严。

荀彧自视颇高,他认为荀氏这一代人中,自己应该是荀家的第一人杰。

但是他的弟弟荀谌,以及他的侄子荀攸,再选择主公方面,都比自己要有远见。

他们选择了刘琦,而荀彧却选择了曹操。

而且荀彧在选择曹操后,一直也不后悔。曹操的能力确非常让荀彧佩服。

他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

但是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事件,曹操最终成为了大汉的叛逆,而刘琦却成为了大汉的皇帝。

随着时间的推移,荀彧能够知道,谁才是最后能够真正统一天下的雄主。

但是就让他这么背曹投刘,他心中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因为他有他的尊严和傲气。

现在的荀彧如果肯投降刘琦的话,毫无疑问,他也一定会得到他想要的。

辅佐新君执政于汉,名垂青史,就算做不上首辅,但也一定会成为一代贤臣,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荀彧也曾做过天人斗争,但他最终放弃了。

他决定忠臣不仕二主,他选择了死亡。

而他在临死之前,帮助刘琦统一了河北,收服了邺城。

则他可算是汉臣,并不算叛汉,而他用一死报答了曹操,也未曾叛曹。

刘琦将荀彧的书信轻轻折叠起来。

随后,他当众宣布:追封死去的荀彧为万岁亭侯。

同时,荀彧的家眷将被迁移往洛阳,在那里接受他的子嗣将接受雒阳官学的教育,然后继承他的爵位。

由皇帝亲自首肯,这就等于替荀家的未来做了保证。

荀家人当即拜谢,叩拜天恩。

许攸在一旁看着,很是嫉妒。

同样是替天子立下了大功,为什么只有荀彧的家族得到了这样的优待?

但现在的许攸可不敢当着刘琦的面说这话,他只是将这份不满深深的埋在了心中。

但许攸不知道的是,距离现在的三年后,他也因为这份不满而掉了脑袋。

……

祭拜过荀彧之后,刘琦开始在邺城进行执政。他首先派遣各路使者前往中山、常山、魏郡下属的县城等地,开始说服各方投降。

如今的袁绍和曹操在河北的声名与实力渐衰,二袁已经撤往了幽州,而曹操则是直接奔北而走,刘琦虽然派遣刘备去追,但至今还未曾追上。

照这个情况看来,曹操逃走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而伪朝中的臣子,刘琦也根据他的需求留用,不过官职自然不同他们在伪朝的官,基本上全部都要降一降。

随后,刘琦毫不犹豫的下令在河北全境内实施他的新政。

现在是他兵力压制河北,让各豪族胆寒的时期,这个时候将新政落实到底,是最好的时机。

这一点刘琦的经验很多。

建康七年六月,刘琦占据邺城,伪皇帝刘袛投降归顺,冀州诸族归附,三军将士开始在河北征讨。

袁绍的三个儿子已经仓皇逃往幽州去了,他们想要在那里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但是公孙瓒,张燕等人,在刘琦派遣的诸位将军的监督下,已经向着右北平开拔,中军的镇将黄忠也与他们一同前往。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上就不需要刘琦怎么管了。

曹操和郭嘉,于禁,曹洪以及他的宗族人往北地大漠而走,日后或许会在塞外成为他们的敌人,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能力阻拦刘琦一统天下了。

至于袁氏兄弟,在刘琦看来不过是疥癣之疾,只要手下的将领们按部就班,讨伐得当,将他们处理掉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对于刘琦本人来说,内战的事情基本已经结束了,他要安心开始好好治理大汉江山,同时向西域,向北面进行战略扩张。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刘琦准备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打算好好的巡查一下河北以及中原地区的民生情况。

当然,大汉历朝皇帝巡视各地,都是以巡狩的名义。

刘琦安定了河北诸事,并将袁绍以及河北诸臣以及其家族迁移往雒阳之后,便开始在中原巡狩。

想要将邺城的人迁移到雒阳,着实也算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毕竟这些人的家族,产业还有人脉都在河北,冀州之地是天下望族人脉关系最盘根错节,也是最复杂的地方,这一点是全天下人的百年来的共识。

但对于刘琦来说,这些都是小事,和平年代对于这些望族确实不好动手,但如今是大战结束,一切都要重新洗牌,正所谓不破不立,百多年来的规矩,也是时候改一改了。

巡狩的轨迹,分别是冀州,然后是青州,随后往徐州去,再转回兖州,最后前往豫州。

这一巡查,就巡查了整整尽半年的时间。

相比于荆州,相比于南方,刘琦看到了北方太多的疾苦,这里依旧是前朝的旧制,再加上战乱频繁,百姓的生活皆是异常的疾苦,各地都是满目疮痍。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中原和河北的百姓虽然生活艰难,但知道天子终于将大汉一统,且要将南方的新政施用在北方之后,大部分人皆欢呼雀跃。

他们终于熬到了头,也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战后重建的生机。

刘琦在巡查的这段途中,发现了中原有不少的匪患,另外还有一些袁曹旧部所组成的流寇,凡是他碰见的,刘琦都是顺手直接灭掉了。

当然,刘琦灭掉的匪患还是远远不够的,回头还需要派兵,仔细的地毯式的在各郡搜索,大规模的剿匪,依照刘琦的预想,估计也要花个两年到三年的时间,才能将匪患彻底清楚。

当然了,现在的北方严重缺粮,这个缺粮指的并不是望族,而是普通的百姓。

返回了雒阳之后,刘琦先下旨意,免除豫州,兖州,河北四州,徐州整体一年的徭役。

当然赋税并没有免,因为赋税都是加入到田亩里了,谁有田谁交税,这是天经地义的。

当然,只是免掉一年,对各郡的郡署压力可以说是非常的大了,毕竟一个郡的人吃马喂,施政治理,靠的全是税负,若是真按照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皇帝一张嘴就免赋税三年什么的……那估计地方政府整个就得直接破产。

当然,即使北方郡署的财政紧张,中央这边还是可以进行有力支撑的,毕竟荆州,益州这十年来,从粮秣到商业,财政,现在还包括了奢侈品的外销,都已经积攒了大量的家底,这些家底用来支撑北方各地度过一两年的困难时期,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当然,待二袁和曹操那边有了消息之后,刘琦也要适当的精简部队,减少一定的军费支出,毕竟没有内战的情况下,如果只是对外,用不上这么多的兵员。

而在这巡查的半年时间,北方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曹操到底还是潜入了漠北,离开了汉境内。

而袁谭,袁尚,袁熙三兄弟,在幽州无法站住脚,被公孙氏屡战屡败,最终痛失右北平和渔阳郡,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幽州的地利,逃难到了辽东。

辽东公孙氏,则是依如历史一样,将三袁的首级献到了刘琦的面前。

对于辽东公孙氏,刘琦予以嘉奖,并许诺让其族永驻于燕。

到了豫州之后,又有诸葛亮引着已经归顺的陈登和孙坚前来拜见刘琦。

对于陈登刘琦是善加抚慰,随后便正式的任命其为广陵郡守。

对于孙坚,刘琦则是私下召见。

没有人知道刘琦和孙坚之间说了什么,但当孙坚从刘琦王帐走出来的一刹那,他的表情也变的轻松了许多。

随后,令人惊讶的是,孙坚交出了扬州的兵权,并主动请往雒阳安居。

随后,刘琦就返回了雒阳。

在那里有他的家人和亲人在等待着他。

……

刘琦回到雒阳后的第一晚,并没有跟任何一位贵人,包括皇后的后妃同宿,而是与刘表在皇宫内的凉亭内对饮一夜。

“一晃,十二年了。”刘表喝的有些多,但依旧不能遮掩他此时的兴奋。

“父亲,不要再喝了,您年纪大了,这样的喝法,对您身体没有好处。”

“不妨事,不妨事,今天的酒就是让为父折寿十年,为父也是心甘情愿。”

刘琦淡淡地一笑,没有多言。

其实他也能够理解,若是他换在刘表的位置上,他也会是和刘表一样的表现吧,毕竟他现在也已为人父了。

感慨完之后,刘表突然整了整脸色问他:“事到如今,你已经成为一统天下的皇帝,这未来的路,你将如何走?”

“重农,重商,殖民,改制。”刘琦认真的言道。

刘表一听到刘琦说到的改制。虽然不知道具体这改制指的是什么,但他的心在一瞬间还是一紧。

“你还要改制?”刘表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

“摊丁入亩,你改的还不够吗?你还想改什么?”

“所有的徭役都要并入统一的钱财规划,这样才有助于对外殖民。”刘琦认真地道。

“国之重器乃为税,但是大汉朝的赋税制度,除了口算人头税之外,徭役皆可用物替代,这对于统一新政,包括推行分税制,都有着很大的阻碍,必须要改……另外还有官吏的选拔,以及科举的深入推行。”

“罢了,罢了。”刘表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啊……为父老了,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通透……我只想提醒你的是,与民休息,不可进取的太大。很多事情不是一代人能做完的,需要两代三代人,你懂吗?”

刘表的话提醒了刘琦。

他站起身,向着刘表深深的作揖:“父亲放心,孩儿一定谨记。”

刘表站起了身,端着酒爵走到凉亭之外。

他抬头看向乌黑的夜色:“为父老了,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多做一些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剩下的时间能看到多少……刘氏的天下,终归还是需要有人来继承和发扬的,你那两个弟弟都不是很成器,刘虞年纪也不小了,为父也不知道宗室内还有谁能帮你?毕竟曹操还活着,他会不会继续成为汉朝的大患,为父也说不好啊。”

刘琦站起了身,来到刘表身边。

“父亲不必担心。曹操全胜之事都没奈我何,更何况是如今他已仓皇如同丧家之犬,又岂能能威胁我们大汉?”

刘表端着酒爵,微笑着转过身:“愿我儿成为名留青史的千古明君。”

……

……

时光悠然,一晃十五年过去了,如今已经是公元217年。

期间,刘琦已经更换过两次年号,现如今是德始三年。

现如今,刘琦已经四十五岁了,也快到了知天命之年。

而刘表,早在九年前就去世了。

而如今的刘琦,经过十五年的治政,已经将天下归于正轨,现在的大汉朝对内极度重视工业,对外极度重视商贸与殖民。

西域三十六国已经基本被大汉朝征服,汉朝内的大族在朝廷的支持下,开始大举向着西域以及北疆进行商贸输出,文化输出与殖民同化。

大宗的国内商品不断的向着境外输出,而在刘琦带动与执政方向下,国内的技术正在突飞猛进。

各种新兴的商品不断的在大汉境内出现,特别是纺织机、印刷术、钻探深井等技术的出现,让大汉朝的新兴大宗商品不断出现,汉境各大族全民皆商,将这些大宗尚品向着境外各国运输,大量的赚取着境外的财富,同时汉朝的纸质书籍遍布四方,汉文化不断的输出,大汉朝成了诸国诸部所向往的神境。

就连大汉朝女人用的香水,面膜等物,也被各国女人不断追捧,一物难求。

教育方面,科举已经普及在各州各县,不过与刘琦所知的科举不同的是,刘琦将科目分的特别细致。

保罗数学,汉文,异族文,工建,医学这些都被纳入到了主课,而经学,则是保留了一定的份额,但在科举中的比例却越来越低了。

德始三年,也就是这一年,雒阳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多年来不曾出征作战的刘琦终于开始决定亲自率兵北上。

这一次作战,刘琦要解决的目标,是一项在北方扰乱大汉的鲜卑。

相比于西域诸国,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一直是刘琦的大患。

虽然他们的人口比汉朝少了很多,但鲜卑近些年来愈发成长的势力增长实在是令大汉朝不安,特别是他们的民族,十人之中可有六人皆上马为兵,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比例。

特别是鲜卑的年轻首领轲比能,野心勃勃,必须除之。

这一次出征看似极为凶险,但刘琦决定一劳永逸,而且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的出征居然没有任何朝臣表示反对。

实在是因为近些年大旱的工业进展神速,就在刘琦的指引下,朝廷成立了火器局。

如今,火器已经在大汉初露锋芒,可以用于作为战场上的杀手锏。

大汉中枢的将军们都知道。可以改变全世界命运的强大武器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这些年来经过积攒。这些武器已经在军中配置了大量的兵士。

用这些武器彻底来解决北方的兵患,确实是一件好事。

在刘琦临出征之前,他的几位皇子按例来到深宫中,接受刘琦的辅导。

刘表的话刘琦依就记得。

想要改变一个国家不可能靠一代人完成。

刘琦知道,他这一辈子做的事有限,必须要靠下一代人继续发扬他的风格。

刘琦的几位皇子,除了正常的课业之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由他亲自辅导,教授课程。

刘琦教授的课程很特别,在他这几位皇子看来,父皇讲授的东西都是奇奇怪怪,但却能令人深思,让人开拓眼界。

什么九品官人法,三省六部制,战争与生产力之间的关系,战争与政治的关系,殖民者思想,还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税务制度……

这些东西他们并不是半道出家就学,而是刘琦从小就灌输给他们。

所以说对诸位皇子而言,这些东西在长大之后接受起来并不困难。

但今日刘其为他们讲的则是火药与战争之间的关系,以及大宗商品来掠夺他国财富的基本概念……

现在的刘琦不只是原先几位后宫的贵人了,他又增加了几位妃嫔充实后宫,包括河北的甄家女儿以及江南的乔家两女。

而在如此多美女的环绕下,刘琦的子女也越来越多,现如今已经有了16位儿女。

当然,其中最让他寄予厚望的还是年龄最长的四位皇子。

长子刘兴,蔡琰所出。

次子刘呈,任姝所出。

三子刘辛,邹氏所出。

四子刘乐,皇后蔡觅所处。

说来也是奇怪,在刘琦南巡之后返回雒阳,正式宣告天下一统的第二年,蔡觅就生怀上了一个龙子。

皇后十年不孕,而偏偏就在天下统一之际,怀上龙子。在当时的,被人广为传颂。

这个孩子也被民间传为上天赐予的真龙天子。

在对孩子们一番教导之后,刘琦就让他们先行下去了。

唯有蔡觅所生的第四个儿子刘乐被刘琦单独的留下来。

现如今的刘乐负责替刘琦执造一个重要的机构。

那就是锦衣卫。

而锦衣卫的前身就是卫士署。

“父皇明日就要携大军出征,却依旧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实在是太辛苦,孩儿不忍。”

刘琦伸手摸了摸刘乐的头,他很宠溺这个孩子。

“京城之中现在的情况如何了?最近都什么大事发生?”

刘乐言道:“长平侯公孙瓒与厉侯孙坚近日又发起冲突了。”

刘琦闻言淡淡一笑,并没有当回事儿:“多大的冲突?”

“因为一点小事,两个人都要动刀了。”

刘琦不以为意的道:“最后也不还是没有动吗?”

“是。”

“四郎,朕问你,孙坚和公孙瓒有杀子之仇,按道理来说,他们两个早该血拼,但是这十多年来一直同在雒阳,却能相安无事,虽然彼此仇视,但却没有一个人动手,这是为什么?”

刘乐很是认真的道:“厉侯的长子孙策如今在西域率兵负责替殖民商扫清贼患,维持异域秩序,深为父皇重用,公孙将军虽然痛失爱子,但家族中依旧还有其他子嗣,这些子嗣目下也被父皇重用,他们两个人的家族在西域殖民之中也收获了不少的利益,如今与我大汉朝廷深刻绑定,他们只能放下仇怨。”

刘琦点头道:“这天下现在是商者天下,霸者天下,还有技者天下,你记住,朝廷只要掌控火器,军卒,财政三项大权不旁落,就可以稳如泰山,特别是经济与军事的挂钩,还有特殊资源运作,都必须要由国家掌控,明白吗?”

“父亲一直在教导儿臣,儿臣自然明白。”

“有些仇怨不是不能够化解,但是没有必要化解,你也要掌握朝臣之中的平衡之策。朝臣们若是一团和气。对我们的江山也不是很有利。但也不可以让他们过于对峙,这当中的道理你要仔细想清楚,就好比高顺和雷家的仇怨,就是一个好的例子。”

雷家现在的家住雷铜,是高顺的副将,两个人一同负责镇守雁门关,管理并州匈奴。

雷同的兄长雷遇当年死在高顺手里,所以两个人在并州一直属于对立关系,高顺无论做出什么事,雷铜都会第一时间上了朝廷。

刘乐道:“父亲教的事,孩儿明白了。”

刘琦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这次出征时间太长,不知是两年还是三年,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们要照顾好你们的母亲。”

“诺。”

……

这一次出兵,刘琦集结了八万大军北上,直接杀入鲜卑腹地。

轲比能本来没将刘琦当回事,他以为这大漠草原乃是己方的主场,而且他这些年大量的培养骑兵,根本不把刘琦放在眼里。

但万万没有想到,刘琦的骑兵虽然不多,但是使用火药的将士却太多了。

震天雷一响,任他千军万马都顷刻间化为灰飞烟灭。

战事坚持了一年,最终轲比能被震天雷炸死,麾下的鲜卑战士也是四散溃逃,该投降的投降,该继续向北迁移,继续向北。

刘琦不急不缓,用震天雷将兵马深入到草原腹地。凡事不服者,皆逐个消灭。

最终,鲜卑被彻底平定。大汉朝廷在北疆最大的祸患被根除了。

刘琦算是彻底的替大汉扬名,四海八荒,谁能挡住大汉潮的雷霆一击?

平定鲜卑之后,刘琦还抓住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曹操。

现在的曹操已经有六十余岁了。

他在鲜卑轲比能的手下做客卿。

至于于禁、郭嘉等人,再也没有返回中土,客死他乡。

现在的曹操,除了族人之外,守护在他身边的也只剩下曹洪了。

曹操这些年得了头风病,屡屡头疼不止。

在北疆的生活将曹操的锐气磨灭了,现在的他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满面沧桑,满脸苦楚的坐在刘琦对面,身上裹着破旧的皮袄,满脸胡子拉碴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汉人。

当曹操被压到刘琦的面前的时候,刘琦差点都没有认出他来。

眼前这个人的打扮跟普通的鲜卑老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曹孟德?”刘琦略有些不太相信的出口问道。

“能给我一口酒吗?”现在的曹操没有任何架子,也没有傲气,见了刘琦的第一面,居然直接张嘴要酒喝。

刘琦的身边,侍立着他的皇叔刘备。

刘备如今也是六旬的老人了。

但论及精神气,他远超曹操。

刘备转头争得了刘琦的同意,随后就把随身的酒囊递给了曹操。

曹操急忙伸手接过,仰头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

“好啊,还得是家乡的酒好,大汉的酒!”

曹操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中甚至闪起了朦朦泪雾。

刘琦静静的看着他。心中突然之间,也有些不忍。

他也是快要五十岁的年纪了,这些年来,身边的老人也走了不少。

像是蒯越,吕布,徐荣,甘宁,黄忠等人皆已经是相继离世。

人生一世,沧海桑田。

“你老了不少。”刘琦对曹操出言的。

曹操闻言,不由苦闷的一笑。

“我已年过六旬,你今日纵是不来,我怕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这些年可曾后悔过?”刘琦轻声道。

曹操闻言,沉默了。

少时,方听他缓缓开口道:“后悔又怎样?不后悔又怎样,换成当年,难道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刘琦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曹操一壶酒喝完之后,忽然跪下,向刘琦长长作揖。

他没有说话,但是刘琦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放心吧,你的后代,朕不会追究,朕会迁他们回中土,让他们做普通的百姓,过安生日子。”

“多谢陛下天恩。”

“如果你想继续活着,朕可以养你的老,朕与你并无私怨。”

曹操闻言,笑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当天晚上,曹操在自己的帐篷里服毒自尽了。

刘琦知道后,很是惋惜,他命人厚葬了曹操。但是并没有在他的墓碑上写名字。

空碑……

……

一转眼,又是二十五年过去了,转眼间,刘琦已经是七旬的老人。

这些年来,大汉朝变了许多。

诸葛亮,司马懿,陆逊,马谡,邓艾,钟会,姜维,马岱等英才陆续登上了朝堂和战场的舞台,成为了中流砥柱。

而反观一众老臣,贾诩、荀谌、刘晔、满宠、关羽、张飞、赵云、孙策等相继离世。

刘琦在他六十五岁的时候,正式退位,让皇太子刘乐承继大统。

在这一年,陪伴刘琦走了数十年年的发妻,皇后蔡觅病危。

蔡觅去世的前三天,太上皇帝刘琦停止了所有的朝会,整日整夜的陪伴在蔡觅的身边。

现在的蔡觅已经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美貌,现在的她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再加上疾病的折磨,躺在**老态尽显。

但守护在他床边的刘琦,依旧是犹如当初时那样待她。

“阿姐,喝口药吧。”

刘琦亲自端着药碗,将勺子送到了蔡觅的嘴边。

蔡觅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陛下,臣妾喝不下。”

刘琦默默地将药碗放在了一边,然后坐在床榻边上,温柔地握住了蔡觅的手。

“陛下,臣妾很丑吧?现在……是不是像是老妖精一样。”

刘琦微笑道:“阿姐是我大汉朝的第一妇人,谁敢说阿姐丑?朕诛了他三族。”

“陛下,人谁无死,妾身走后,陛下一定要好好保重龙体,切莫过于悲伤。”

刘琦沉默了一会后,低声道:“朕这一辈子很是幸运,能够碰到阿姐你,是朕活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福气。”

蔡觅闻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深切的笑容。

“臣妾此生也非常幸福,若有来生,臣妾依旧愿意伺候陛下……”

说到这的时候,蔡觅苍老的脸颊上突然露出了几分惊恐。

“可是陛下,若是来生,臣妾寻不到陛下该怎么办呢?”

刘琦伸手拍了拍她,让她安心。

“来生,朕一定能找到你的。”

“陛下为何这般有信心?”

刘琦转头望向窗外,双眸中似乎有了一些期待。

“因为朕知道咱们的来生是什么样子的……那是一个很美妙的来生,有各种各样你没有见过的新奇事物,男人大都剪着短发。女人的头发也都有各式各样的颜色,有一种叫做小汽车的东西,不用马拉就能自己走,还有可以承载人坐的飞机,那是一种可以飞到天上的东西,从雒阳到襄阳,不到两个时辰就可以到了,那个时代的咱们,吃的东西也和现在不一样。不光是吃各种各样的肉,便是远方大洋里的海鲜我们也能吃到…什么龙虾啊,什么鲍鱼啊,海参啊……”

已经成了老太婆的蔡觅在床榻上听了,不由乐的咳嗽了起来,刘琦则是急忙颤巍巍地用手帕替她擦嘴。

“陛下,您、您这都是怎么想到的呢?”蔡觅啼笑皆非地咳道。

“朕啊?朕是做了个梦!一梦啊,就梦到了千年之后。”

说罢,他握住蔡觅褶皱的手,低声道:“阿姐,下一世,你到千年之后的时代,朕在哪里等你。”

蔡觅静静地看着刘琦,低声道:“陛下,您这一梦,就是千年吗?”

刘琦颤巍巍地站起了身,低声道:“人生如梦,不论经历了哪一生,都是如梦……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