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暗夜谍影
半个月过去了,鬼子没来报复,一切平静如常。这样的平静让陆森越发不安,一时不敢离开牛角坳,白天带领队员们操练,晚上查岗放哨,一刻也不敢松懈。天渐渐冷了,洪武门的唐姑果从云州运来了一批粮食。云州地下党送来了衣服被褥。游击队衣食问题得以解决。刘恩茂当上了副政委,每天组织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学习,其余时间走村串户动员附近的猎户参加游击队。柳琴在牛角坳办了一个识字班,组织妇女儿童读书识字。曲采桑闲着无事,协助柳琴工作。
第一场雪过后,金牛山一片银装素裹,崎岖的山路结了厚厚的冰。陆森召集大家开会,说:“冰雪封山,道路难行,鬼子一时不会进攻牛角坳。我想趁这个机会,和子风、卜杵、战雄兵分两路,按照党的政策去做统一战线工作,联络老营地的左炳坤,老龙寨的土匪徐麻子和朱家寨的寨主朱四一起抗日打鬼子。我们离开的这段日子,刘恩茂和柳琴同志管理好游击队,保护好乡亲们!”刘掌柜听到这里,忙说:“请陆书记放心,我们一定完成好任务!”
次日天亮,众人把四人送到村口。柳琴拉着墨子风的手,叮嘱他万事小心。曲采桑看着柳琴和墨子风依依不舍的样子,心中酸溜溜的,便把头扭到了一边。
陆森等人离开牛角坳之后,刘掌柜重新调整了岗哨,每天带领队员们训练。柳琴和曲采桑每天照样给妇女孩子们上课。一天夜里,柳琴和曲采桑刚刚熄灯入睡,忽然听到屋外有“喀喀”的响声,是脚踩在冰雪上的声音。柳琴警觉,悄悄摸出枕边的手枪,慢慢凑近窗边。忽听外面有人说:“你们两个,藏在暗处保护好墨先生、柳琴和采桑。陆书记、墨队长他们走了之后,这个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个居住,上次就有刺客来过,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有人接着说:“刘政委放心,我们一定尽职尽责,保护好他们!”外面随即又响起了“喀喀”的声音,响声渐行渐远。柳琴这才明白是刘掌柜安排岗哨在暗中保护。
柳琴刚要上床歇息,忽觉身后有异,扭头一看黑影里站着曲采桑。柳琴说:“大冷天的,你怎么不睡?”曲采桑“嘘”了一声,轻声说:“今晚有情况!”柳琴说:“别胡说,刚才是刘掌柜在布置暗哨保护咱们呢!”曲采桑说:“就是因为他安排暗哨,我才觉得今晚有情况!”柳琴说:“采桑妹子,这种话可别乱说,都是自己的同志,这样说会伤害战友之间的感情!”曲采桑压低声音说:“柳琴姐,要是不相信,今晚咱们瞪大眼睛,肯定会发现情况!”柳琴轻声笑笑,说:“你要是不困,瞪大眼睛就是,我相信刘掌柜!”说罢和衣睡下。曲采桑见柳琴睡下,也和衣躺在被窝里,说:“你不管,我才懒得操心呢!”话虽如此说,两人都在黑夜里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次日清晨,柳琴推开房门,看到墨溪溫在院子里伸展腰身,便笑着打了招呼,回头对曲采桑说:“你这个傻丫头,害得我一夜没睡好!”曲采桑笑笑,说:“说不定今晚有事!”柳琴轻轻在曲采桑的屁股上打了一下,说:“不准胡说!刘掌柜安排得很妥当,不会有事的!”曲采桑笑着说:“今晚自有分晓!”
这天夜里,北风怒吼,夜幕阴沉。柳琴和曲采桑早早熄灯入睡。睡到半夜的时候,柳琴忽听曲采桑轻声说:“柳琴姐,他们来了!”柳琴一惊,连忙爬起急问:“谁来啦?”曲采桑一把按住柳琴的嘴巴,贴近耳朵说:“有人在我们房门外,别说话!”柳琴侧耳细听,外面除了呼呼的风声,没有其它声音,便压低声音说:“你听到了什么?”曲采桑说:“有人把我们的房门从外面栓住啦!我估计他们对墨先生动手!”柳琴说:“你没有听错?”曲采桑说:“千真万确!这人现在就在我们房门外!”
柳琴在黑暗中穿好衣服,握着手枪轻轻走到门边,果然听到外面呼呼风声中夹杂着轻轻的脚步声。柳琴担心墨溪溫安全,正要打开房门,曲采桑暗中拉住她的手,轻声说:“我们跳窗户!”说着,两人来到窗前。曲采桑轻轻打开窗户,探头在外面看了一眼,见四周无人,两人慢慢跳到院子。
忽然,黑暗中有人用利刃顶在柳琴的背后,说:“敢乱动,杀了你们!”竟然是女子的声音。柳琴大惊,忽然想起墨子风说过的军统女子特工队,连忙扣动扳机向隔壁的游击队员示警。随着“啪”的一声枪响,柳琴忽觉后脑一疼,一下子摔倒在地,登时昏了过去。曲采桑叫了一声“柳琴姐”,见柳琴仆倒在地,不知死活,一时不敢乱动。这时,远处有人喊:“哪里打枪?快去看看!”黑暗中,曲采桑趁刺客愣怔的瞬间,突然身子一闪,避开背后刀锋,连声喊道:“来人呢!有刺客!”忽觉背后有人持利刃袭来,连忙闪身跳开,躲在黑影之中。
执勤的哨兵和村里的游击队员举着火把向院子奔来。忽然,黑暗中有人发了一声唿哨,四五个刺客一齐涌进墨溪溫所在的房间,摸黑将被窝里的墨溪溫捆绑严实,两人抬着向村外跑去。刘掌柜带着游击队员们举着火把赶到院子,看到躺在雪地的柳琴,忙说:“柳琴受伤啦,留下几个人照顾。大良、水生,跟着去追刺客,营救墨先生!”随即带人向村外追去。
那几个刺客得手,一路向山外奔跑,只是携带着墨溪溫行动不便,速度慢了许多。忽听身后有人追来,两个人便躲在黑影里拦截。待来人赶到身边,黑影里忽然窜出两个人联手攻击。孰料来人身手敏捷,在雪地上左突右转,瞬间竟踢翻了两个刺客。几个刺客突然拔出利刃向来人攻击,那人身影娇小灵敏,忽上忽下,左攻右击,只是缠着刺客不放。
这时,刘掌柜带人追来,火光下看到几个黑衣人和曲采桑打斗,喊了一声:“采桑,让开!”曲采桑闪身避开,刘掌柜枪口指着黑衣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黑衣人还没回答,刘掌柜却突然把枪口转向曲采桑,随即扣动了扳机,曲采桑发觉情形不对连忙躲避,一颗子弹还是从左臂穿过。曲采桑“啊”的一声惊叫,就地一滚藏进了暗影之中。
刘掌柜一枪得手,凶相毕露,竟然回身对着身后的大良和水生开了两枪。水生惊叫一声摔倒在地。大良手握火把,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看着刘掌柜,说:“恩茂大哥,你怎么……你是奸细?”刘掌柜再次举枪打死了大良。忽然转过身,对着黑衣人一抱拳,说:“告诉胡站长,该我做的我已经做啦,请立即放了我的老婆孩子!”
一个黑衣人点点头,说:“我们自然说话算话!”刘掌柜说:“现在外面已经没有岗哨,你们赶紧走吧,别忘了你们的诺言!”那几个黑衣人刚要离开,忽见前面有几个黑影拦在前面,“啪啪”几声枪响打在雪地上,冰渣子溅得四处乱飞。这些黑衣人不知道黑暗中有多少支枪瞄着自己,一时不敢动弹。有一个黑衣人想举枪射击,忽听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腿上,一下子萎缩在地。
刘掌柜心知不妙,慢慢后退,忽然撒丫子向村里跑去。刚跑了两步,他突然惊叫一声摔倒在地,痛苦地呻吟起来。这时,有一个黑影说:“不想死的话,慢慢举起手!”那几个黑衣人被围,慢慢举起手来。这时,闻讯赶来的游击队员举起的火把照亮了夜空,人们这才看到那几个黑影竟是陆森、墨子风、卫卜杵和仇战雄。躺在地上呻吟的刘掌柜背上插着一把飞刀,血迹染红了地上的冰雪。
仇战雄和卫卜杵走上前去,揭开黑衣人的面罩,竟然是五个漂亮的女人。墨子风慢慢走到一个女人跟前,说:“苏少校,如果不是看在左令支的面子上,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苏云面色惨白,说:“既然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说那些废话!”墨子风说:“放心!现在我不杀你,不过你偷左家的藏宝图,必须交出来!”
苏云惨然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墨子风吧!你父亲墨溪溫担任过云州维持会会长,早已列入军统黑名单,迟早会受到党国的惩处。至于藏宝图,已经上交军统局。财富是党国的,不是左家的,也不是墨家的,你们休想占为己有!”墨子风呵呵一笑,说:“苏少校,既然如此,废话我不再说啦!押他们回去!”几个游击队员持枪押着苏云等人离开。
这时,卫卜杵踢了踢捆在被子里的人,说:“马猴,别他娘的装啦,该回去了!”苏云回头一看,见被子钻出一个身躯瘦小的汉子,笑嘻嘻的揭掉脸上的假胡须,心知中了对方的圈套。
游击队员押着苏云等特工返回牛角坳,关在一间石屋里。此时,墨溪溫已救醒了柳琴,曲采桑也包扎了伤口。队员们用担架把刘掌柜抬回,此时他奄奄一息,眼含泪水对陆森说:“陆书记,我对不起您!军统特务绑架了我的老婆孩子,已经一个月了,他们要挟我为军统提供情报,我一时糊涂才干了错事,对不起大家对我的信任!陆书记,我干革命多年,背叛革命死有余辜,临死前我只求您不要难为我的老婆孩子!”说罢,睁着眼睛死去!陆森眼睛含泪,慢慢合拢刘掌柜的眼皮,痛苦地说:“恩茂,你真是糊涂啊!”
柳琴后脑被刀把击中,头部受伤,幸喜没有生命危险。她躺在自己的**,望着墨子风说:“你们怎么知道今夜会有事?”墨子风说:“这两天,我们一直在牛角坳附近隐藏,哪也没去!这都是陆森的计策。他怀疑游击队有敌人的奸细,想了这样一个办法锄奸,没想到牺牲了两名队员,你和采桑也受了伤,真是对不起你们!”
曲采桑说:“墨先生被绑架,现在看也是假的啦?”仇战雄呵呵一笑,说:“帮主这几天一直睡在房间的地窖里,**睡的是洪武门的马猴!这个马猴和帮主的身材相似,粘了胡须,晚上真假难辨。那些军统女人根本不认识帮主。刘掌柜也不知道其中诀窍,暗中指点军统特务,就把马猴带走啦!”
曲采桑笑笑:“你们心眼真多!”陆森说:“我看你也不错,关键时候敢拼命,竟敢和军统特务交手,了不起!你什么时候学的武功?”曲采桑羞涩一笑,说:“我哪会什么武功?墨先生是阿毛哥的父亲,我拼了性命也要救他!”墨子风说:“采桑妹子,真是谢谢你!”曲采桑脸色一红,一双眼睛望着墨子风,说:“我不要你谢!”陆森望着神情自若的曲采桑,心中疑惑丛生。只是奸细已经找到,曲采桑又受了伤,这些疑虑只能藏在肚子里。
墨子风想起那几个军统女子,不知该如何处置,说:“老陆,那几个人怎么办?”仇战雄、卫卜杵等人急道:“杀了吧!给大良和水生报仇!”陆森忙说:“不行!她们不能杀!她们毕竟都是抗日的,放她们出来与鬼子作对,未必是坏事!只要她们保证以后不和我们为敌,我们可以送他们下山!”墨子风说:“那藏宝图怎么办?”陆森说:“你就是杀了她们,也不可能找到藏宝图!况且,藏宝图在他们身上,比放在我们手里强!”墨子风不解:“你怎么这样说?”陆森笑笑:“两张图都在我们手里,鬼子能饶了我们?如果军统手里有一半,我们的压力会小得多!”墨子风恍然大悟,说:“就依你的意思!卜杵、战雄,你俩去把她们带来。”
卫卜杵和仇战雄去了石屋,不一会儿便押着苏云等人赶了回来。陆森走上前去给她们松了绑,说:“我们都是中国人,应该枪口一致对外,何必自家人窝里斗呢!我们自相残杀,高兴的是日本鬼子!苏少校,请你回去之后告诉你们长官,不要再干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啦!”苏云点点头,说:“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明白,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不也是一样吗?”陆森听了,一时也无话可说。
苏云双眸凝视墨子风,冷冷说道:“墨少爷,我有一事不解,希望如实相告!”墨子风点点头,说:“请讲!”苏云说:“几个月前,日军在云州的军火库被炸,是不是你带人假冒鬼子兵袭击我们?”墨子风说:“是我们的人!”苏云点点头说:“这么说来,我猜的没错!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最后炸了军火库!”墨子风面无表情地说:“别忘了,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谢谢我们不杀之恩才对!”
陆森说:“苏少校,现在天色尚早,你们是不是在这里休息一晚,天亮时我送你们下山?”苏云说:“不必了!我们现在真的可以离开?”陆森说:“当然可以!不过我希望你们回去之后,放了刘恩茂的老婆和儿子?刘恩茂和两名队员,都是因为你们的这次行动才死在了自己人手里,他们曾经是抗日的义士!”苏云一愣,登时脸有愧色,颔首致意后便带着几个女特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