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浅浅自知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只希望沈总不要再整什么幺蛾子。而隔天,业务一组却迎来了一个意外。

“各位,今天我们的新客户派了代表来参观公司,哎哎哎,都打起精神,高跟鞋、领带都搞起来。别给你们老大丢人。”陈帅嚷嚷着,今天是他刚谈好的客户公司要来,所以他格外精神,大家被他催促着,挨个儿从办公桌前站起来。

薛浅浅跟着陈帅一起到门口接待,客户公司的人下车,几人西装笔挺的人,带头的是个女人,背个香奈儿2.55,薛浅浅没注意看,这种场面她经历过不少次,这个时候只要负责在陈帅身边扮花瓶就好。

薛浅浅忽然感受到不远处投来目光,于是下意识地回望过去。这一望,她愣在了原地。人群里看着她的那个人,扒了皮都认识的人。

她的前男友,顾海诚。

而带头的女人则是顾海诚的现任女友李茉莉。李茉莉马上也注意到薛浅浅,投来了一个商业微笑,薛浅浅不太擅长这个,只好僵硬地笑了回去。

陈帅人精,很快就察觉到空气中漂浮着戾气。他时不时回头张望李茉莉不怎么自然的神态,再望向薛浅浅,她也一样不自然,大概猜到这两人有点故事。

休息时间,薛浅浅慌忙离开,正好要把做好的报告给沈君涵拿去。刚走没几步,顾海诚跟了出来,叫住她。

“你怎么到YC了?大公司,挺不错。”顾海诚笑着说,打算套近乎。薛浅浅点点头。没什么可说的。顾海诚自讨没趣,却还是紧跟着她,一路跟进了产品部。

正好沈君涵在和下属说话,他知道薛浅浅今天要来送报告,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这让沈君涵有点小意外。

“谁?”沈君涵拿过文件夹,又斜眺了一眼。沈君涵与生俱来的威慑力对谁都有用,顾海诚有些心慌,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结果沈君涵没搭理他。

“好了,放在这儿我下午看,先去吃饭。”沈君涵说着,取代了顾海诚的位置,挨在薛浅浅身后。顾海诚就算再死皮赖脸,他没有公司的饭卡,总不好看着人吃,只好看着两人远去。

“沈总你去食堂?”薛浅浅非常意外,沈君涵中饭和午饭一般都是和公司上层一起,大多数时间都在应酬,从来没见他来食堂。

“王阳叫我陪你吃饭,她今天出差。”沈君涵冷冷说,这会儿顾海诚已经离他们很远,薛浅浅刚刚有些紧张的神情也自然放松下来。

“我又不是小学生,吃饭还要陪……”薛浅浅抱怨了一句,她知道今天王阳出差,所以早就做好一个人吃饭的准备,“不过也好,正愁那钱花不完呢,你随便点,别客气。”

沈君涵斜视了她一眼,虽然这钱是给了她,他一点不心疼,可她的话里怎么有种让他沈君涵吃软饭的意味?

薛浅浅没管他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开始给他介绍食堂的菜色,结果沈君涵也真的不客气,点了整整十个菜,最后薛浅浅自己没点成,成了他的端菜工,在沈君涵身后一路端着。

“刚刚那人谁啊?”沈君涵咬了一口四季豆,可能是生了,所以立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前男友。”薛浅浅也不避讳。沈君涵稍稍停了停手上夹菜的动作,这变化很快,最多一秒,薛浅浅根本没意识到。

“他?”

“嗯。”薛浅浅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做人良心可以不要,审美还是要的。”沈君涵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薛浅浅这阵子下来已经对他免疫,这点嘲讽真不算什么。只是她不知道沈君涵怎么今天这么八卦,居然问起了她的前男友,好像还颇有兴趣的样子。

说实话,这段往事很久都没被她提起,知道的人也尽量不会多聊,该放下的薛浅浅也早就放下了,只是今天看到了顾海诚,还真的想找人说说。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薛浅浅就这么开始了。

“说人话。”沈君涵瞪了她一眼。薛浅浅没脸没皮地吐了吐舌头。

那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春天,她刚开始大一生活。顾海诚和她同校不同专业,那天考试,他跟浅浅借了一支笔,然后就认识了。

大学的相识、恋爱,总是特别简单。回想起来,简单到自己都觉得有点随便。

成绩好,会打球,仿佛就是衡量男孩的唯二标杆,顾海诚两样都占。

浅浅认识顾海诚的时候,他是属于比较高调的人,他们的圈子也完全不同。浅浅也不知道他怎么脑门一热喜欢上她,但当时浅浅脑门也很热,不顾身边朋友反对跟他在了一起。

朋友里面,麦小川是最反对的,因为麦小川以前和顾海诚一个高中,麦小川说顾海诚家境比较糟糕,高中时候常常逃课,他爸还赌博。但是薛浅浅不在意,人嘛,谁没有黑历史?

往后顾海诚对浅浅还真挺不错。很多人说薛浅浅和顾海诚不会长久,结果他们好了四年,虽然有重重障碍,但顾海诚也算是不离不弃,甚至向她求婚。

“你别看他那样,学校里还是很受欢迎的,求婚那会儿,我简直就是全校女性公敌。”薛浅浅描述着自己的辉煌事迹,沈君涵没有嘲讽,因为他听得出来,下面的剧情肯定急转直下。

沈君涵没错。薛浅浅觉得有些仓促,当时没直接答应求婚,两个人还是继续交往着,她本科刚毕业的时候在一家小公司做了阵子实习生,顾海诚常来看她。后来浅浅发现顾海诚有外遇,外遇的对象竟然是浅浅实习公司的女老板。

“那是个圣诞节,大雪天。”薛浅浅说,她看到顾海诚搂着李茉莉从万豪出来,当时薛浅浅在路边石化了,顾海诚看到她却什么都没有解释,再过了几天顾海诚主动找她分手,他说自己再三考虑,觉得还是李茉莉更适合他未来的人生。

薛浅浅愣在那里,一言不发。她想,他都再三考虑了,怎么就不能提醒她也考虑一下?

“后来我就跑去考了研究生。”薛浅浅说完了。这个故事和她考研究生听起来没有半点因果关系,但是对她而言,用这件事来结尾,总比“然后我就被抛弃了”来结尾要好一些。

薛浅浅抬头看了一眼沈君涵,他静静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沈君涵只要不说话不凶神恶煞,还真挺好看。薛浅浅以为他中间会奚落几句,结果是从头到尾听完,说真的薛浅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沈君涵是个不错的人。

“薛浅浅。”

“嗯。”薛浅浅大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难道说真被自己感动了?

“鱼刺卡住了……快帮我……”

“……”

那一刻,薛浅浅真想这根鱼刺足够巨大,把他的肺捅穿才好。敢情她刚刚讲这个哀伤爱情故事的时候,沈君涵是在认真吃鱼啊!什么鱼那么好吃!沈君涵你有没有同情心啊?薛浅浅真的没脾气了,无奈地拍桌,起身,去厨房要了一碗醋。

“张嘴,我看看。大刺还是小刺?”

“小。”

沈君涵喝完醋,好像看表情是没事儿了,薛浅浅又拿着手机灯帮他照了照喉咙,看起来也没事。沈君涵表示这辈子都不会再来食堂吃饭,两人这才结束了这顿有惊无险的午饭回到各自的办公室。

这一天的行程尚未结束。李茉莉和顾海诚坐在了小会议室里头,准备进行下一场会议,本来有几个陈述是要薛浅浅来做,可陈帅早上看到情况不对就临时换了人。

薛浅浅从来没有那么庆幸自己的上司是个八面玲珑的大帅哥。她也不好闲着,于是主动做了一些端茶倒水的工作。李茉莉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并且十分满意。毕竟,她男朋友的前女友现在只不过是个保洁小妹,而她则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会议终于结束,李茉莉一行人在陈帅的陪同下再访问一次产品部,这整个参观流程就走完了。都是例行公事,沈君涵那边也有固定的套路,只是这次沈君涵没让秘书苏文接待,是自己来了。

中午刚刚听完薛浅浅悲伤的感情经历,沈君涵似乎一点儿都不为所动,十分淡定地面对李茉莉的各种疑问,细心解答。

李茉莉还是头一次看到思路这么清晰的人,不禁点头。

“YC真是人才辈出啊。”李茉莉说道。她指的是陈帅和沈君涵,这两人让她眼前一亮。陈帅已经是个人精,八面玲珑,沈君涵呢,更是才气纵横。再说外表,李茉莉随行的员工都在她公司里颜值算高,但这两个人一站出来,她自己公司那些员工就跟野鸡遇到凤凰似的。

“哪里哪里。李总的员工个个也都是精英。”陈帅立刻回捧了一句,这样你来我往,才体现业务人员的素质。

“可惜了,真希望我们的员工能向你们多学习。”李茉莉微笑,看了一眼沈君涵,沈君涵不语。

“其实后天晚上我们有员工团建,李总要是感兴趣,可以一起啊。”陈帅先一步提议,听到这话,薛浅浅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