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她们之前不知道祁汉身份，只是觉得这个人有时候天天蹲门口吃早饭，有时候又好长时间见不到，有些和别人不一样。

现在知道了，他不在的时候就是出差谈生意去了。

周宏光说往年过年的时候也忙，不过，没有今年忙。

因为祁汉成了正式厂长嘛，据说他和各方面关系都很好，又是做业务出身的，所以厂里生意好得一塌糊涂，要不是沈玥这批青工正好都已经学出来了，还真忙不过来。

金银这些贵重金属都属于银行掌控，每月都是有计划额度的，并不会因为年结有很大的波动。

但珠宝玉器厂全国都有名，在本地也就独此一家，那么有需求的人就会求上门来做定制做代加工，材料对方自己带来。

贵重金属工艺精细，加工费比较高，厂里赚的就是这个钱。

一个月的冲刺完后，临近过年了，厂里已经不忙了，大家也没有多少心思做事情，一般也就比划一下，然后嗑瓜子聊天。

老师傅们家就在附近，点个名晃一晃，三三两两溜出去搓麻将。

沈玥这些青工是不敢的，而且也没有出了家门就是厂门的便利条件，于是就在车间里做做事，闲聊。

厂里暖气开了，暖洋洋地总让人想睡觉。

这天，有人说后面宿舍里在卖毛线，是一个系统里的厂子生意不好做处理，绝对货真价实，只是纺的有点粗细不匀，买来打毛衣最好不过。

反正没事，沈玥一群女孩子就跟着去看热闹。

一出办公楼大门，正对门那一排低矮的平房宿舍，老师傅们抱着毛线正往外走。

一看见她们，那些老师傅就知道是去看毛线的，有人热心快肠地拿了打火机，将毛线找出线头来，烧了给她们看。

一股毛发臭味扑鼻而来，将烧过的那一团往手上一拈，全都成了粉，这说明就是羊毛了。

她们这些青工之中，也就康怡年纪大，对毛线懂得多一些，沈玥都看她怎么选。

进了一间低矮的屋子里，也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白天都必须开灯。

现在这里可真是热闹，**，桌子上，椅子上，全是各色毛线。

老师傅们一边挑挑拣拣，一边叽叽喳喳地聊天交流心得，看她们进来，也不管认不认识，都亲热的不行。

有人一看沈玥长的白，就把她拉过去比划。

“这红色，我看看，我家丫头能不能穿……不行，太亮了，你用这线打毛衣肯定好看。”

“你们会不会打毛衣？不会也不要紧，大家一起打，很快就会了。”

“真是便宜，外面买不到的，师傅不会骗你们，就算买了送人都划算。”

姜秀云喜欢织毛衣，也许开头并不是因为喜欢，但现在，沈玥知道她喜欢，才来看。

沈玥和沈星小的时候，家里实在困难。

姜秀云和沈涵只拿那点钱，两边老人，还有姜秀云的弟妹都需要帮扶。

沈星经常生病，沈玥要上幼儿园，这些开销再怎么省也差不多用完了他们的工资。

姜秀云以前就给弟弟妹妹做衣服鞋袜，现在每天下班之后做了饭洗了衣服，最后哄睡了孩子，就在灯下用碎布头给两个孩子做。

一般到了过年，沈玥才能买件新衣服穿，平时基本上穿的都是姜秀云做的。

孩子长的快，尤其是沈玥，一个季度之后，衣服就小了穿不下。

姜秀云给她买衣服都会买大一两号，而且一般是一式两件，两个孩子同款不同色。

鞋子也会买大一些，前面先拿纸塞住穿上一年，到了第二年就会刚好。

毛衣算是成本最低的了，因为孩子长大了还能拆，添点线重新织件大的继续穿。

毛线拆的多了，就会显旧没有那么暖和了，又可以改成毛裤穿。

所以，沈玥从没买过毛衣，厚的薄的全是姜秀云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在沈玥心目里，妈妈织的毛衣最漂亮，穿起来最舒服。

有次姜秀云厂里举办织毛衣大赛，姜秀云给沈玥织了件新毛衣拿去参赛。

沈玥以为她一定会拿大奖。

可是最后姜秀云只是拿了个纪念奖回来，沈玥觉得是评委不公平吧？

明明姜秀云织的那么漂亮，她穿到学校去，不认识她的老师都说好看，要琢磨是怎么织的，怎么就会比不过别人的呢？

她追问了姜秀云很多次，姜秀云有些尴尬地说，沈玥是没有见过别人织的毛衣，的确比她的好看。

沈玥想，她怎么就没看过有人穿过手织毛衣比她的还漂亮呢？

现在姜秀云也织成了习惯，而且她说这是爱好，沈玥想有便宜又好的线买来给妈妈织毛衣也不错。

线都是一样粗细，只是颜色的区别。

沈玥看那些老师傅们都是一大推地往家里抱，也是很动心。

于是那天她买了几斤比较安全的颜色，比如白色灰色紫红色，花了几十块，这是她有史以来自己做主花钱最多的一次。

回家后，她把线给姜秀云看，姜秀云说是羊毛线，也确实便宜。

只是她现在手头已经计划好要织的毛衣，这些先还用不上，先放着，等以后用。

第二天，沈玥去上班，嗬，大家都已经行动起来了，每个工作间里，只要有女人就有人在编织毛衣。

康怡和戴婷是最先动手的，两人凑在一起商量织什么花色，怎么开头。

张欣然完全不感兴趣，反正家近，她要么找人聊天，要么就回家看电视去了。

沈玥和潘雨薇觉得好闲，就帮康怡她们挽线，很快线都被她们两个团成了球，又闲下来了。

康怡就笑她们两个：“看看，没有谈恋爱的人就是没有兴趣织毛衣。”

沈玥心里一动，高捷以前上学的时候对她挺不错的，这个人虽然脾气差，但是沈玥数学差，也亏得他经常给沈玥讲解那些数学难题。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他织个最简单的？

沈玥问康怡，什么东西最简单好织，康怡说：“当然是围巾啦，直直的，只管往前织就行了，不象毛衣复杂。”

潘雨薇见沈玥动心，她也跟着一起加入织毛衣算了。

给高捷织围巾……沈玥不想家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