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有个很大的搪瓷盆，里面是红艳艳的辣椒酱水。
沈玥前面几个看来都是老顾客，小师傅把花饭盛进他们的碗里后，他们很熟练地舀上一勺辣椒水，然后端走。
等到沈玥了，她趁小师傅颠勺的时候问：“请问这个辣椒水辣不辣？”
小师傅看也不看她，用标准的四川话回答说：“你要怕辣就很辣，你不怕辣那就不辣嘛。”
好吧，白问了。
沈玥端起碗后，也舀了小小一勺辣椒水。
林倩茜和许雯也都跟着舀了辣椒水。
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沈玥试着尝了尝花饭，味道不错，被辣椒水淋过的就更是辣得香。
“味道还不错。”沈玥这才觉得2元没有白花。
林倩茜也说好吃：“下次辣椒水可以多放一些，要说做吃的，四川东西辣辣的就是好吃。”
许雯辣得张嘴，用手往舌头上扇风：“不行，我不能老吃辣的，会长痘。”
忽然，她撤了手，一副淑女的样子，马上变得文雅多了。
沈玥顺着她的眼神一看，原来是进来几个厂子里的工人，都是比较年轻的小伙子。
她取笑许雯说：“他们又不认识你是谁，装什么淑女呢。”
许雯可是个爱打听的，一边盯着那几个，一边低声说：“我听说，要派一个年轻的师父来带我们。”
沈玥瞧瞧那边几个都只有二十来岁的青工，问：“你听谁说的？”
“先来那边的班长啊。”许雯见那几个青工一直背对着这边，忍不住又大口吃了起来。
沈玥随口问道：“郭俊？”
许雯嗤之以鼻道：“别看他好管闲事的样，他什么都不是。”
沈玥这才知道，郭俊那边的班长也是个女生。
只是这位正忙着和一起来的一个男生谈恋爱，两个人天天腻歪在一起，完全没有存在感。
而郭俊呢，自发地就成了那边的小领导。
林倩茜怀疑地问：“这么年轻的做我们的师父？那能教什么啊？”
沈玥却说：“你忘记上次刘主任带我们参观的时候就说了，K金部成立时间不长，所以派出去学习技术的肯定都是年轻人，不会有老师傅。”
许雯摇头：“不对，上次我明明看见那两个女师傅年纪就比较大，应该有三十多岁吧？怎么就不能让她们教我们？”
确实有这码子事情，沈玥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我们人多，厂里怕镇不住调皮的？或者还没有定，也不一定就是年轻师傅来带了。”沈玥猜测道。
林倩茜更是猜想：“也许女师傅不肯来，家里事多嘛。”
沈玥和许雯对视一下，说：“也有可能。”
厂子规定午休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时间还早，三个人就在街上转了转。
马路两边都是小平房做的门面，不论是副食店，还是五金店，小餐馆都是灰头土脸，小小的，却是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堆满。
她们停留时间最长的是珠宝玉器厂门边紧邻的两个小店。
一家里面都是各种磁带，封面上不是写的劲歌金曲，就是港台十大排行榜，歌手的大头像大多是一头卷发，吹的象狮子王一样张牙舞爪的发型。
许雯和林倩茜对那个感兴趣，两人扎进去就不出来了。
沈玥喜欢看书，旁边就是个书屋，门口支着个桌子，上面都是当天的报纸。
桌子旁边正好有棵长歪的树，被订上钉子，挂了一个夹满各式报刊的铁丝网格。
沈玥看到黑沉沉的屋子里，靠墙都是落地一人多高的书架，象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抬脚就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虽然气味难闻，还是抵挡不住她被满架子金古黄粱温，琼瑶梁凤仪席绢的书吸引。
消磨了一个中午，三个人站都站累了，提前半小时回到了会议室。
下午的时候，刘玉珠来通知大家，沈玥这一批考试成绩都很好。
她还笑着跟郭俊开玩笑说：“她们可比你们考得好，以后大家在一起做同事，互相关照，但是也要有个竞争比赛什么的，才能有进步嘛。”
郭俊有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说：“刘主任说的是，不过这种考试……大家心知肚明，关键是以后……是驴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这话听得那么别扭，沈玥觉得好笑，却懒得争辩什么。
有人那么爱出风头，总得给点表现机会是不是？
郭俊盯着沈玥看，可惜她不说话，他琢磨不出沈玥在想什么。
不过他觉得沈玥应该被打压了下去，无话可说了吧。
有人敲门，刘玉珠过去一开门，脸上堆满了笑：“领导，你这是……哦，好好，请进。”
她恭恭敬敬地迎进来一个头发半百的男子。
男人白衬衫扎在裤子里，头发梳的齐整，脸上皱纹很深，模样和蔼可亲。
“这是我们肖厂长，特意来看看大家的。”刘玉珠带头鼓掌。
沈玥她们也跟着鼓起掌来。
肖厂长看看郭俊，笑着说：“你们就不用说了，这边都是新来的吧？”
刘玉珠点头，热情的介绍：“对，她们素质都不错，很听话的。”
她特意一指沈玥：“这是他们班长，挺能干的。”
沈玥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厂长好。”
肖厂长赞许道：“不错，听刘科长说你表现很好。”
郭俊脸上的笑意僵硬了。
刘玉珠没看郭俊，还在说：“人才啊，大家都不错啊。”
她说着话，眼睛看着沈玥这边。
肖厂长示意沈玥坐下：“本来昨天我就想过来看看你们的，太忙了。你们已经参观了解的差不多了吧？也没有什么感想和意见，说来听听？”
沈玥下意识地摇头说：“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不过都挺好的。”
她后面一排也跟着摇头，表示没啥问题。
肖厂长鼓励说：“没有关系，我们厂子小，转来转去就那么些人，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在，你们找刘科长转达也行。”
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中，肖厂长和大家聊的很愉快。
“好，我们也都认识了，我还有点事情，先到这儿。”肖厂长起身准备走。
沈玥忽然说：“肖厂长，我有点事……”
肖厂长颇感兴趣道：“哦，什么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