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手心是爱手背是痛
爸在骗我,是不是?”
妈妈只顾自己哭,不否认也不承认。
爸爸又说:“是真的。你妈妈不能生育,你是我们抱养的。这些年来,我们把你视如己出,别人家的孩子有的你一样不缺,别人家没有的你也有。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遗憾,我把爱倾注在你的身上,弥补我的缺憾。我这个做父亲的,应该说是称职的,我也认可了你是我唯一的孩子的事实。可能是老天眷顾我,让我遇到了金秋,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更大的好处是不记名分,让我中年得子。就是我有了自己的儿子后,仍然没有另眼看待你,可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你居然想伤害我的儿子,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我知道你的个性,你说的出就能做的出。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你,我想你是受了你妈的挑唆。”
“不是,我妈没有挑唆我去那样做,我自己也没有想要那样做,是那个妖精诬陷我。我到那儿去,仅仅是想骂骂那个妖精,替我妈出口气。”我有气无力地申辩。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都看见了。你当着我的面都那样疯狂地想伤害我的儿子,说起来,你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毕竟是你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金秋做人很低调,她并不想影响你们,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你们偏偏不想放过她,难道说你们一定要大家撕破面皮,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才肯罢休?你们可以不要面子,我还是要面子。倩倩,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别怪我不念二十年的父女之情!”
“爸爸,如果你还允许我这么叫的话。”我泪如雨下,恨不能立即死在他们面前,证明我的无辜。我强打着精神,做最后的挣扎:“我的同学王军一直在场,他是知道的,要不你叫他来问问,我真的没有说过要伤害弟弟的话,做伤害小……弟弟的事。”说话时,“小杂种”这个称谓差点儿脱口而出,幸亏我及时发现改了口。
爸爸摆摆手,说:“不要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只要你听话,你当然还是我的乖女儿。现在我也退一步,以前我反对你和王军的事,现在不反对了,等你们毕业后,我会妥善安排你们的工作。以后大家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要动不动就搞得鸡飞狗跳的,家和才能万事兴。”
“爸爸……”我哀怨的叫道。
爸爸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老任,你别总哭哭啼啼的,要好好做做倩倩的思想工作,倩倩今天出错,你是难辞其咎的。”接着,他又转向我舅舅说:“走吧,咱们去东岳食府,估计宴会还没结束。看看让你们闹的,正在项目定盘子的时候给我捅漏子,幸亏有王县帮我照应着。”
爸爸和舅舅走了。妈妈膝行到我身边,一把抱住我,我立即瘫软在妈妈的怀里,娘俩抱头痛哭。
坐在列车上,望着这个我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小县城飞快地向后退去,心里忽然有种逃离的感觉。突然知道亲爱的爸爸和妈妈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我还不能正视这个现实,需要时间来逐渐适应。在以前的日子里,我可以用刁蛮、撒娇来博得他们的疼爱,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资格,他们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没有权力要求太多。我不过是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可怜虫,很幸运地被他们收养,不知道真相之前,还可以心安理得地过着寄生虫的生活,但是知道了真相,我对自己宣布卑鄙的寄生生活已经结束。
我的亲生父母是谁?这是我从震惊里清醒过来,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问题。我试探着问妈妈,妈妈说她也不知道,是舅舅把我抱来的。妈妈的表情里有几分警惕,几分悲哀,她说:“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你长大了,就会去寻找他们。为这件事提心吊胆了二十年,知道躲不过,但打心眼里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她说着说着,就潸然泪下。
我说:“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他们的。既然当初他们那么狠心把我抛弃,我对他们只有恨。”
话虽这样说,其实我希望能够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在哪儿。我要质问他们,既然不想要我,为什么要生下我,我的不幸,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我绝不原谅他们。
舅舅那儿肯定有他们的线索,但我没有问舅舅,因为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不会告诉我任何线索的。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思前想后,考虑了太多的事情,但是最后好像什么也没有想。我就像走进了一座大森林,绕来绕去,总在原地转圈,生活给我打了一个结,我只能困在这个结里,束手待毙。尽管我不甘心,想冲出去,可是我看不见路,就像小时候一次在大雾中迷路,既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去路,四周只有分不出层次的白茫茫。记得那次我在大雾中绝望地哭泣,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后来哭累了,才停了下来,发现太阳已经出来了,雾正在消散。我发现家其实就在不远处,是太阳帮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可是现在太阳也帮不了我了。窗外的阳光一如既往慷慨地照耀着大地,我恍然看见李一眯着眼睛,灿烂地笑。睁大眼睛,仔细看去,却发现午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哦,李一。”我的心里呻吟了一声。怎么忘记他了,他就是我的太阳。忽然高兴起来,我不是我爸爸的亲生女儿,李一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我们的爱情了。这个想法让我心惊肉跳,感觉到自己的骨子里有一股很执拗的残忍,因为我知道这对我有着二十年养育之情的爸爸不公平。
爸爸到我房间里来过一次,他的样子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可我无法像他那样若无其事,抑制不住地对他流露出一种客套的生分。我不知道应该爱他还是恨他。我没有感情色彩地说:“明天我要回学校了。”
他说怎么这么急,言外之意要挽留我。说实在的,既希望他挽留我,又害怕他挽留我。他最终没有说出让我在家多住几天的话,只是说,“也好。回学校好好学习,我去安排人给你订票。”他出门时的表情很复杂,我忍不住颤声叫道:“爸爸。”
他回头笑了,用惯用的口气问:“还有什么指示?”
“哦,没事。”冷漠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淡淡地说。
爸爸出去了,我发现他的腰身不再是神气百倍的挺拔,而是有些不堪重负的佝偻。
妈妈知道我要走,塞给我一个大信封,我知道里面装满了钱。我想告诉妈妈我不缺钱,但是妈妈的眼神不容我拒绝,现在为了表达她对我的爱,这是一个非常直接的方式。
走的时候,妈妈没有出来送我,但我知道,她一定站在某一扇窗户的后面,流着眼泪看着载着我的车驶远。
出乎意料,王军在我出发前来到了我家,让我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想不出一天不见,他的胆子简直可以和熊心豹胆相媲美了。后来我察觉,这是爸爸特意安排的。我明白他的苦心,但是只能报以苦笑,看来这件事情,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向爸爸解释了。在爸爸的车上,爸爸对王军说:“小伙子,我把倩倩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她。”
王军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在我爸爸面前,他像烈日下的花草,在阳光的直射下有点儿蔫。
到了火车上,我爸爸刚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王军马上复苏了他的精神,活力四射了,在走廊上兴奋地跳起了踢踏舞。
“你们家太豪华了,简直是天堂。”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惊羡。
“没觉出来。”我冷冰冰地说,把贴身携带的小提包扔到铺位上,坐到窗前看风景,扔了个后背给他。
“倩倩,我太高兴了!”王军兴冲冲地说。
“叫我戴倩,倩倩不是你应该叫的。”我语气生硬地说。
“昨天你爸爸叫我去他的办公室,在路上我可吓坏了,以为他要找我算账。一定是你告诉你爸我家的地址吧。”
“我没那闲工夫。”
“那就怪了,他的司机怎么找到的?”王军诧异地问。
我没理他,心说这点儿小事还能难得住我爸,小小的县城连个有名有姓的人都找不到,他就白混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奇怪,爸爸为什么没有问我,也许他想给我个惊喜吧。那天晚上,他好像说过同意我和王军在一起的话,当时我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没有多想。但愿他没把他的想法告诉这个傻小子。
王军自顾自地说:“我提心吊胆地到了你爸爸的办公室,没想到你爸爸那么和蔼,还对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受委屈。还说……”
我紧张起来,可听了半天不见下文,回过头一看,王军眉开眼笑的瞅着我,原来他在故意卖关子。我问都不用问了,我猜得到爸爸说话的内容。于是,转过头,不再理会他,继续看风景。
王军讨了个没趣,等了半天,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就沉不住气了,问我:“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爸爸和我说了什么?”
我说:“不想。他是说给你听的,和我没关系。”
“嘿嘿。”他干笑着说,“好吧,我就优惠点儿,免费说给你听。他说……”
我猛地回过头,声色俱厉地说:“我不听!你也不要说!”
王军的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他忽然扑到他的铺位上,咚咚地捶打着铺面,绝望地嘶声说:“我知道,我就知道,我是癞蛤蟆,永远是癞蛤蟆……”
后来,他的肩头剧烈的耸动着,我听见了被压抑着的啜泣声。
我的心软了,我完全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我不想伤害他,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错,可是我也没有错,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些错误?这些围绕在我身边的人,简直形成了一个类似食物链的怪圈,不过不是谁吃掉谁的问题,而是我伤害着你,你伤害着他,他伤害着我。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我的手在空中作了最后的挣扎后,轻轻的落在他的背上。我不是铁石心肠,想安慰一下他那颗被我伤得鲜血淋漓的心。那一刻,我忽然想李一会不会有一天良心发现,像我安慰王军一样地安慰我。
王军突然翻身坐起来,一把抱住了我。我试图推开他,但是他的双臂像铁箍一样,任凭我怎么挣扎,也纹丝不动。我最后放弃了挣扎,怒目圆睁,瞪着他,心想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可是,王军躲避着我的眼睛。他的白皙的脸上泪痕未干,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泪花,鲜红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我的内心深处,一个最隐秘的角落,莫名其妙地麻了一下,仿佛那里有一根琴弦,被人不经意的拨响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哀求说:“王军,求求你,放开我。”
“不!”王军忽然笑了,他的笑里充满了一股邪气。我心里那根隐秘的弦又被拨弄了一下。
王军用一只手紧紧揽住我的腰,腾出一只手,拉上铺位的帘子。我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我感觉到一阵阵的晕眩。
我想推开他,但浑身乏力。王军把我按倒在铺上,他的柔软火热的嘴唇,劈头盖脸地印在我的脸上。我的脸上涂满了他的口水,我闻到一股青草般的甘甜,在空气中弥漫。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流了下来,我的心像浸在一汪清水里,冰凉地忧伤,伴随着**的期待。
他的嘴唇在经过长途跋涉后,终于和我的嘴唇汇合。我感觉到我的意识正在飞散,我看见阳光下,空中花团锦簇,各种各样的花朵噼噼啪啪地盛开。
脑海中忽然滑过一道流星,白光里闪过李一的面孔。我浑身一震,四肢立即从瘫痪状态中恢复过来,充满了力量,猛地推开王军,挥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在他的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王军的脸上闪过片刻的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他看着我,居然无声的笑了。
我看着他,被他笑糊涂了。我想让自己愤怒一些,但我在心里找不到愤怒的成分,有一些失落却像一股旋风,在心理制造出一片混乱。
我们对峙着,在一个可能发生任何故事的午后,在列车有节奏的轰鸣里,我半跪在软铺上,他仰面躺着,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却是冰冷的,没有温度。最后我首先退缩了,我离开了他的铺位,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拉上帘子。我感到后怕,我切实感觉到自己有扑进他怀里的冲动,甚至他的体香仍然在我的心里如暗香浮动,那是和李一的浓烈如酒的体香完全不同的香味,像悠远的茶香。
我对自己感到绝望。我警告自己,我的心以及身体,都属于李一,李一才是我的唯一,绝对不允许我对他有丝毫的背叛,哪怕是潜意识里或者本能的反应。我告诉自己,我对王军没有任何的感情,心里的那些龌龊的冲动,不过是本能的反应,任何一个女子对充满青春气息的男子身体的正常反应。
我想王军在平静后,会主动向我道歉的。可是他没有,他和我一样安静地躺在铺上,心里肯定也和我一样翻江倒海。这次旅行是沉默的,我们各自都心怀鬼胎,互不相扰,却能够听清对方的铺上最轻微的声音。
我凝聚起所有的精神,思念李一,可是我收集的李一的形象就像一个个美丽的肥皂泡,被王军的轻轻的一声叹息就能击破。
终于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煎熬后,列车到站。我踏上站台的一瞬间,感到获得了新生,我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王军。
我决定不再和王军说只言片语,在王军试图帮我提行李的时候,我推开了他的手,并给了他冷冰冰的一瞥。我打算走出车站后就和他各奔东西,然后在记忆里抹去列车上发生的一切。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时,王军忽然在我耳边说:“倩倩,我不会放弃的。”
我没有理他。
“我知道李一和你分手了,你爸爸也同意了我和你交往,障碍都扫除了,嘿嘿。”他说。
我吃了一惊,他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转念一想,李一和他的同学刘文飞一个宿舍,他不知道这个消息才怪了。阴险的家伙,居然还装模作样地问我李一怎么没有陪我的话。“厚颜无耻。”我心里骂道。车来了,我上了车。
车开动了,我听见王军大声喊:“倩倩,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听他的口气,仿佛如来佛胸有成竹地说孙猴子逃不出他的手心,只可惜我不是孙猴子,他也不是如来佛。
我回过头,抛给他一个轻蔑的微笑。他站在那里,那么自信,好像我是他的囊中之物,手到擒来。
回到学校遇到林莉,她提醒我要当心,前天她看见李一和一个大美女在一起。
“大美女?”我心里暗暗吃惊。
“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就是年龄大了些。”
“我知道了。”我松了口气,笑了起来,“那是我姐姐。李一让她帮着找兼职工作呢。”
“亲姐姐吗?没听你说过。”
“不是,和亲姐姐差不多。”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去你的!典型的小人度君子之腹。”
“你以为我让你防谁呀?我是让你防着极品帅哥点,男人没个好东西。”
“呵呵,你连男朋友没有,你怎么知道?”
“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呵呵……”
“我告诉你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犒劳我?”
“好,我把我姐姐叫来,让你们认识一下。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成功的女人。”
我的确有些想念戴娴了,况且有望从她那儿听到一些李一的信息。我拨通了戴娴的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才听见戴娴慵懒的声音。
“喂,倩倩,还好吗?”
“还算凑合。姐姐,今晚想请你吃饭。”
“哦,总算姐姐没有白疼你。不过改天吧,我有应酬。”
我有些失望,于是赶着问:“明天行吗?”
“明天再说吧。这段时间太忙。”
“姐姐这两天见李一了吗?”
“没有。工作忙,最近没顾得上联系你们,怪想你们的。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姐姐请你去吃西餐。”
“好吧。Bye。”
“Bye—bye。”
挂上电话,心里迷惑不解,明明林莉看见他们在一起的,难道是林莉认错了人?于是我问林莉:“你真的看见李一了?”
“我难道骗你不成?千真万确。”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我没有怀疑李一和戴娴之间会有什么故事,我早已被戴娴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也许她是用心良苦,故意封锁李一的消息,以便我早日从这场无望的感情沼泽中脱身,可是姐姐呀,你怎么不明白,我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
林莉拽了拽我的衣角,说:“想什么呢?眼睛珠子都直了。”
我说:“在想请你吃什么呢。你说吧,刀削面、米线、拉面随你挑。”
“切,真大方,这用得着想破脑子?”林莉佯装生气地说。
这倒不是我有意轻慢林莉。在知道了父母不是亲生父母后,花他们的钱有些不踏实的感觉。我懂得心疼钱了,决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地花钱,再说,一旦钱花光后,我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地跟他们要了。
从家里回来的第二天,王军告诉我一个坏消息,准确地说这个消息对他是个坏消息,而对我是个不错的消息。企业节延期举行,当然我们不必急着排练了。我以为王军会借着和我说这个消息的机会,和我纠缠个没完没了,不想他说完了就离开了。我想他这是改变了策略,既然我对他的死缠烂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他就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我心里说:“哼,你费尽心机吧,休想得逞。”
应该联系李一了,我告诉自己,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准备得不充分,我必须制定出一套完美的说辞,一举打动李一,我现在很脆弱,再也经受不起失败的打击。然而王军的舍友孔翔宇无意中却帮我下定了决心,联系李一,刻不容缓。
去宿舍的上,我迎面碰上了孔翔宇。他看见我时怪模怪样的,眉眼里含着不怀好意的笑。
“戴大美女。”他说:“错了,以后应该叫大嫂了。”
我涨红了脸,愠怒地说:“你有病呀!谁是你大嫂?”
“别和我装蒜了。王军都告诉我们了,这次你们一块回去,不是演了一出老丈人相女婿的好戏吗?哈哈,恭喜恭喜,大嫂拿糖来。”孔翔宇眉飞色舞,把手伸在我的面前,说:“没有喜糖,红包也行。”
“别听他胡说,哪有的事?”我又羞又气,嘴里嚷嚷着,心里把王军恨得牙根都痒痒了。
“嘿嘿,今天不打发我个满意,大嫂你休想过去。”孔祥宇摆明了要来真的,两条长胳膊张开,涎着脸横在路上,我向左,他右挡,我向右,他左挡。
这时候,王军和他的另外几个舍友走了过来,见状问道:“翔宇,你在干嘛?”
孔祥宇嬉皮笑脸地说:“跟大嫂要喜糖,可她铁母鸡一个,一毛不拔。”
我把怒火转移到王军身上,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今天非给我说明白不可。”
王军左右看看,若无其事地说:“没有什么事呀,一切正常。”他亲热的搂住孔祥宇的肩膀,说:“大哥给你买喜糖,可以了吧?你大嫂害羞呢。”
众人一起欢呼起哄,随着王军从我身边走过。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对我微笑,笑得我心里发慌,傻站在那儿,说不出一句话。等他们离我十几米远了,我才对着他们的背影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王军,咱们走着瞧!”
我突然开骂搞得他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王军说:“没事没事,她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走走走,咱们走。”
路上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只有跺脚的份。总以为对我惟命是从的王军怕我,我只需用一点儿小手腕就可以轻松地让他贴首俯耳,原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一旦和我拗上了劲,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行,我要联系李一,马上。王军现在仗着我爸有恃无恐,他一定在到处散布消息,想让我和他的关系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以此逼我就范。我必须让李一回到我身边,让他的计划彻底破产。
拨通李一宿舍的电话,刘文飞的声音传来:“喂,请问找谁?”
“我找李一。”我的喉咙发紧,嗓音里带着不正常的嘶哑。
“是戴倩吧。”
“嗯,是我。”
电话里没有了声音,大约过了半分钟,才传来刘文飞的声音,“李一不在。”
“我知道他在,麻烦你叫他接电话。”如果他马上回答李一不在,我或许会相信,但是他隔了半分钟才这样说,使我坚信李一就在他的身边。
“真的不在。”
“刘文飞,如果李一不接电话,我会一直打这个电话,直到他接为止。”
“他真的不在,你不信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好了,你可以挂电话了,我会马上打过去。”
刘文飞果然挂了电话。我说到做到,马上又要了过去,电话振铃了好长时间,没人接。我就继续要。大约要了七八次以后,一个陌生的男中音响了起来,“拜托,还让我们睡不睡午觉。”
“请让李一接电话。”
“李一不在。”
“请让李一接电话。”
“真不在。”
我也不和他多费口舌,不管他说什么,就一句话:“请让李一接电话。”
电话又挂断了。我再要过去,只听见忙音。隔了会儿,又要过去,还是忙音。好,够狠,居然把话机摘了下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决定,直接去李一的学校找他。
十分钟后,我就赶到了理工学院的宿舍楼区。望着五六座一模一样的楼房,我犯了愁。以前我从来没有到这儿找过李一,都是他去我的学校或小区找我,因此我居然没有问过他住在几号楼几单元几号房。
宿舍楼下静悄悄的,连个可以问的人都没有。总不能白跑一趟吧,我在楼房下转了几圈后,忽然心生灵感,干脆扯开喉咙大喊起来:“李一,李一。”在我喊了四五嗓子后,初见成效,几乎所有的窗口都探出几个脑袋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不做,二不休,我继续大声喊:“李一,李一。”
不知道王军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有什么感想,我发现我的这种方法和王军对付我的计谋有同曲异工之妙,或者说我这样做是受了他的启发。我就是要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在寻找李一,逼他出来见我。
最简单的办法是最有效的办法,楼上下来人了,不过不是李一,而是刘文飞。刘文飞苦笑着说:“戴倩,你这是何苦?李一真的不在。”
“你上去告诉李一,如果他一个小时不出来,我就喊一个小时,一天不出来,我就喊一天。”说完后我就不再理他,继续昂首挺胸,大喊特喊李一的名字。
刘文飞叹了口气,上楼了。又过了十几分钟,李一终于在我的千呼万唤下出现在我面前。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拽住我的胳膊,粗暴地拖着我向前走。我没有因为他的粗暴而感到不适,相反他的手紧紧箍住我的胳膊带来的疼痛,传递到心里却是满足,我觉得有些飘飘然。我们离开宿舍区,走到空无一人的操场上,他才停住,松开我的胳膊,怒气冲冲的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很简单,找你。”经过一番大吼大叫,我的喉咙沙哑了。
“戴娴大姐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我想听你亲口说。”
“她说和我说都是一样。”
“不一样!”
“无理取闹。”
“不是无理取闹。况且我也有件事情需要向你郑重声明。”
“现在说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是不是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李一鄙夷地说,故意把僻静说得很重,嘴角挂着他习惯性的嘲弄。
“不必。我还没吃午饭,要饿死了。你陪我去吃饭,我边吃边告诉你。”我知道他在挖苦我,但是我不和他计较,装作不懂。
“我没空。”李一毫不迟疑地拒绝。
早料到这点的我,自有办法对付他,我说:“好,我有耐心等到你有空。从现在开始,你去教室我就去教室,你去宿舍我就去宿舍,总之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好。随你便!”
李一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我则阴魂不散地如影相随。他快走我就快走,他慢走我就慢走,他跑我就跑。他虽然没有回头,但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慌张,他在空****的校园里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走乱撞一阵子后,走投无路,钻进了男厕。
我在离厕所二十来米的地方站住,差点儿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好,很好,有种你就在里面住一辈子,好好享受一下里面迷人的气味吧。我刚好也走累了,索性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方手帕,铺在地上,悠闲地坐下,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只过了几分钟,李一就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无可奈何地说:“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没想到他这么快缴械投降,可我对这个类似猫追耗子的游戏还没玩够,意犹未尽。
在理工学院附近的一个叫满园春的饭馆的所谓雅座里,我要了两碗炸酱面,让老板娘的满面笑容“忽如雨打风吹去”,丢给我们俩两颗白眼珠子。
李一坐立不安,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说:“吃完了再说。”于是我开始了消灭炸酱面的战斗,吃得津津有味,不慌不忙。李一没有动面前的炸酱面,我只用眼角的余光就能清楚地看到他如坐针毡。
等到我把我的那份吃得干干净净,估计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钟。我并不想就此结束,就打起了李一那份炸酱面的主意。我说:“别浪费了,你不吃我吃。”
在我去端那碗面条的时候,李一按住了碗。说:“先把话说了再吃。”
我说:“不用那么急吧?横竖咱们也相处了不短的日子,连吃饭的一点儿时间也不给?”
李一说:“我该说的已经让戴娴大姐捎话给你了,你何苦还来找我?”
我说:“这不是让别人捎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那你说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我咄咄逼人的说,原先打好的腹稿,到了真正说的时候,竟一句也用不上。
“害得别人家破人亡,都可以不用负责,凭什么我就应该负责?”李一不甘示弱,义正严辞地反问。
“是我做的吗?”
“不是,但作孽的人是你爸爸。”
“你这样说,意思是我爸爸如果杀了人,就该我偿命。”
“是的,你爸爸确实是杀人犯。”
“好,就算他是杀人犯,怨有头债有主,你去找警察找法院抓他,可你为什么要来害我?我没有任何义务代人受过,你和他的恩怨我不管,但你要你把欠我的还我。”
我越说越激动,全然不是我预想的心平气和,我已经无法左右狂躁的情绪。
“我是想和他算账,但是他财大势大,我动得了他吗?你是他的女儿,我只好用你来报复他。我的目标达到了,哈哈,就这样,这只是开始,等我有了能力,还要继续和他算账。”李一狂笑起来,笑得很恐怖。
“谁说我是他的女儿,我不是!”我喊道。
“你不是?哈哈,笑话,你会不是戴成坤的女儿?”李一笑得前仰后合,说:“正因为你是他的女儿才会有这样的下场,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你以为我会靠近你吗?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我的条件会看上你?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的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我,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裂了。我说:“我明白了,请你不要再说了。”我站起身,冲出了雅座,差点儿撞到正在门外偷听的老板娘身上。我对惊魂未定的老板娘说:“给我来一箱啤酒。”
我回到雅座,忽然变得异常冷静,对打算离开的李一说:“我们好说好散吧。如果你是男人的话,请你陪我喝酒,喝完酒后,咱们就各奔东西,两不相欠。”
李一爽快地说:“好,一言为定!”
老板娘送进啤酒,问:“要不要下酒菜?”
我说:“不用。我们只喝酒。”
老板娘又问:“开几瓶?”
我说:“全打开。”
老板娘打开啤酒瓶后,像看怪物似地看了看我和李一,就出去了。
我和李一一人拎起一瓶啤酒,倒满杯子。我说:“为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干杯!”然后一饮而进。李义不甘示弱,也一仰脖干了。
倒上第二杯,我说:“为了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干杯!”
……
我们相处时的所有细节,都成了我干杯的理由。喝过了他送我面具的酒,我们又喝他送我的塑料花,甚至喝了他骑过的那辆破摩托的酒,一杯接一杯,我只想求醉。李一一言不发,我干杯他也干杯,他的脸很快就红彤彤的像灿烂的晚霞。
不知不觉,一打啤酒被我们消灭了,我们的面前都只剩下了最后一杯酒。李一已经在椅子上摇摇欲坠了,可我却越喝越清醒,我知道自己有些酒量,但没有想到居然这样大。我说:“为了我不该爱上你,干杯。”喝完后我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杯子清脆地响了一声,碎了。
李一摇摇晃晃地端着杯子,找不到嘴,全倒进了脖子里。
我结了帐,扶着李一走出饭馆。招来一辆出租车,扶着李一上去。出租车司机问:“去哪?”
我迟疑了一下,说出了我租住的房子的地址。
把李一放在**,我累出了一身臭汗。李一毫无动静,已经睡得像个死人了。怀着复杂的心情望着李一,我不知道应该爱他多一些,还是应该恨他多一些。他给我的爱情是如此残酷,他像一个毒品犯子一样,用甜蜜的拥抱和微笑引诱我,向我兜售他的涂满毒药的爱情,阴险地等待我上瘾成癖,当我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瘾君子后,他却突然宣布gameover,尽管理智告诉我应该结束,但是我却无法戒掉对他的拥抱的渴望。
李一动了动,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没有成功,他紧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忽然嘴一张,呕吐物像箭一样喷出来。我来不及躲闪,被喷了一身,他的身上和**也斑斑点点粘满了秽物。我慌忙跑到卫生间,脱下脏衣服,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端了一盆清水回到卧室。我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的脏东西,然后擦去他衣服上和**的污迹。
擦擦洗洗,费了九牛一虎之力终于彻底打扫干净了,但是房间里依然充满了浓重的酒臭。我想那是他的衣服和床单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就想把他的外衣脱下来,和床单一起扔到卫生间去。当我给他解腰带时,蓦然发现腰带上挂着一块手机。从手机套里拿出手机一看,是一款非常时尚的手机,四四方方的黑色机壳,镶嵌着银白色的框架,凭我的经验,这块手机价格不菲。我觉得很奇怪,难道他在这几天突发横财,要不然他怎么会有钱买手机,这块手机的价格绝对超过他一个学期的费用。
手机是关机状态。好奇心促使我打开手机,察看他的通话记录。上面的号码除了他宿舍的号码外,无一例外都是一个手机号码,而这个手机号码对我来说相当熟悉,她的主人就是热心肠的大姐戴娴。
于是我有了种不祥的预感,感到他和戴娴之间一定发生了非同一般的关系。但是怎么可能?戴娴的年纪大了他一大截,而且戴娴在我受伤的时候,那样不遗余力的照顾我。但是他们如此频繁地通话又怎么解释?即便作为朋友通电话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也没有道理这样密集地联络。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我又开始察看短信。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得呆若木鸡。
“一一,你刚走,就想你了,怎么办?怎么办?”
“一一,你在想我吗?我在想你,我推掉了今天的应酬,咱们共进晚餐好吗?”
只看了两条,手机就成了一块烫煤球,忙不迭地被我摔在**,不但我的手被烫疼了,心也被烫得生疼。我仿佛不仅仅看见了这些触目惊心的文字,而且也听见戴娴嗲声嗲气的撒娇,让我汗毛直竖,喉咙里发紧。
“好,很好。”我对着昏睡中的李一说:“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乖,一一宝贝,你安心地睡吧。我呸!还一一呢!”
估计李一一时半会也醒不了,我突发奇想,决定了一件事情,必须要出去一趟。李一呀李一,你可以玩弄我,我也可以玩弄你,哼,等我回来,一定有你好瞧的。我在卫生间洗了洗脸,抬头看见自己的脸兴奋得发红,嘴角噙着微笑,一种歹毒邪恶的微笑。
“戴娴的一一同志,我亲爱的李一宝贝,我出去会儿,马上回来。”在出门前,我这样说。其实这是自言自语,没打算让李一听见,因为我知道现在就算房子塌了,他也听不见。
我走进小区附近的一家百货商店,买了一把明晃晃的不锈钢剪刀,我看见剪刀上映着我变形了的笑容。
拎着剪刀,我急匆匆地赶回小区,刚打开房门,就听见手机铃声响成一团。该死,刚才忘了把李一的手机关机了。我惊出一身冷汗,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把李一吵醒,他如果这时候醒来,我的计划就要泡汤了。藏起剪刀,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卧室。还好,李一侧着身子,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我一把抓起手机,一看是戴娴打来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把手机关掉。见鬼去吧,我亲爱的戴娴大姐!
坐到床边,我忍不住伸手抚摸李一那张让我心醉又令我心碎的脸蛋。我有些犹豫不决,在心里不断论证计划的可行性。李一翻了个身,换成仰面朝天的姿势。我心想,不好,看样子他要醒了,我必须在他醒之前实施我的计划。我把心一横,不再犹豫,既然他可以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任意践踏我的感情,把我当成他复仇计划的一粒棋子,我就让他尝尝被玩弄的滋味,让他付出被羞辱的代价。
拿出剪刀,摒住气息,我的手不听话地瑟瑟发抖。,花了很长时间,我才用床单剪成的布条,把他的左手绑在床头的栏杆上。绑他的右手的时候,我熟练了许多,三下两下就完成了。直到我他的两只脚分别牢牢地绑在床头栏杆上后,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此时我的心里有种猎人捕获到猎物的喜悦,拍拍李一帅气的脸,说:“宝贝,你等着瞧好吧。”
剪刀咔嚓咔嚓地剪碎他的衬衣,这件红蓝色格子衬衣是我给他买的,我想,我当然有权处置它,还有背心也是我买的,也应该把它毁灭,还有裤子腰带也是,理所当然应该和衬衣、背心是一样的下场。当我剪开他的裤子,发现**不是我买的,却也是一种价格不菲的名牌产品。我敢肯定这是戴娴买给他的,本来我想给他留下一点儿遮羞布的,可是另外的女人给他买的东西,更应该彻底消灭掉不是。剪剪剪,衣服成了一堆破布片,李一的身体不着寸缕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情不自禁地伏到他的身上,如饥似渴的抚摸拥抱。我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流淌着,喃喃地说着:“李一哦李一,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如果你对我好一些,我会把我的一切都心甘情愿地给你,可是你却不给我机会,从一开始你就欺骗我的感情。你知道吗?我刚刚知道自己的父母竟不是亲生的,我多么希望你能对我真心实意的好,成为我最亲的人。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不,不能,和我分开才几天,你就有了另外的女人。你知道吗?这是你对我最大的轻蔑,难道我在你的心里一点儿位置也没有吗?我这样的爱你,可我却看不透你,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对待你,我现在已经后悔了,但是我绝不把你放开,我知道一旦放开你,你就会离开我,永远不再回到我身边。我已经傻过一次,那就是爱上你,并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但我不会再傻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
“哦,李一。李一……”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明亮的下午,到昏暗的黄昏,然后是黑漆漆的夜晚。我趴在他的身上,他的胸膛上沾满我的泪水。我开始害怕李一醒来,心里激烈地挣扎着,要不要在他醒来之前给他松绑,可是我应该怎么解释他的被剪碎的衣服。他醒来以后,一定会马上离开,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就算这样强迫他陪我最后一个晚上,也值了,横竖他总要离开,就让我用这种方式最后拥有他一个晚上。对,就一个晚上,明天早晨还他自由。但愿他能够毫无知觉地睡一个晚上,让我安安静静地拥有他。
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他还是醒来了。刚醒的一会儿,他不知身在何处,但是他很快借着窗外射进屋里的灯光认出了这个房间,也认出了我。他想起床,却发现手脚被牢牢地被绑住了。
“戴倩,你想干什么?”他大声质问我。
事到临头,我收拾起心中的慌乱,冷笑着说:“不干什么,只想和你算一笔账。”
“我借你的钱我没有忘,我都给你打过欠条,迟早我会加倍还你。你放开我。”李一到这个时候,还是那么强硬,不过这恰是我迷恋他的一个方面。
我从**下来,打开灯,从皮箱里拿出一叠白纸,对着李一扬了扬,问:“是这些欠条吗?”
李一暂时还没有适应强烈的灯光,他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说:“是。最多不出一个月,我就全部还你。”
我微笑着,慢慢地把欠条撕得粉碎,潇洒地往上一抛,纸屑飘飘扬扬,仿佛正在下着一场雪。“我说过,不用你还的,我之所以保留这些欠条,不过是照顾一下你可怜的自尊。现在它们的使命完成了。”
“你撕掉欠条我也一定要还,你休想靠钱来打动我。”李一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居然笑了,或许在嘲笑我的天真。
我心想别得意得太早,于是继续用那种慢悠悠的口气说。“钱可以不还,但有一样东西你一定要还。”
“我除了欠你钱以外,别的什么也不欠你的。”李一果断地说。
“作为女人,我最宝贵的东西都被你拿走了,你说你该换还是不该还?”我注视着他,心情有些激动。
“还有什么比生命宝贵?我爸爸的命谁来还?”李一也激动起来,“再说,不只女人的**是宝贵的吧,我最宝贵的也被你拿去了,咱们两不相欠。”
奇)“不错,精彩!”我咬着牙说,“既然话不投机,你就在那儿好好想想吧。”
书)在餐厅里,我手忙脚乱地点燃一支烟。我已经明白,这场闹剧注定要以我的惨败而告终。
网)李一忽然在卧室里大喊大叫:“戴倩,你个变态,你还我的衣服!”
我冲进卧室,大吼着回敬他:“什么你的衣服,都是我买来的,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李一理屈词穷,暂时没有话说了。
顿了顿,我又说:“抱歉,我发现有一件不是我买的,但是我觉得可能是哪个脏女人买的,看着碍眼,一不小心也剪破了。”
“是我自己买的。”李一有气无力地小声辩解。
“一一同学。我想戴娴同学也知道是谁买的。”我用戏谑的口气说。
“你……”李一吃惊的望着我,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我看了你手机上的短信,什么都明白了。”
“你知道又怎样?这与你无关吧。”李一索性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挑衅的望着我。
“我确实没办法。”我使劲点着头,装作很茫然的样子,“你教教我怎么办!”
“戴倩,快把我放了,你总不能绑我一辈子吧。”尽管李一尽量把语气放软,但我还是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什么时候放你,我还没有想好。”
“你如果不马上放了我,我就喊人了。你知道吗?你这是非法拘禁。”
“好,有种!尽管喊。”
李一果真就大声喊叫起来:“救命呀!救命!”
我听了忽然亢奋起来,哈哈大笑,笑得都流出了眼泪。我揶揄他说:“精彩!太精彩了!也许你亲爱的戴娴大姐正在路上,赶来救你呢。”
李一也不管我说什么,自顾自的大喊救命。我呢则疯子一样地傻笑。
忽然,我听见了敲门的声音,不由自主停止了大笑。李一显然也听见了敲门声,他也不再喊叫。我侧耳倾听,敲门声真真切切的回响在寂静的午夜里,那么清晰,透着一股凉意,一直渗进我的骨头里。我和李一不约而同,都打了一个寒颤。
第六章 雨季的迷失
有一些烙印,被我遗失在雨季的泥泞里。
我试图凭借雨季的力量,洗涤污垢,结果依旧,无法重现最初的白。
那些美好,是否在最开始的那一秒,早已经注定,要迷失到老。
01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午夜一点钟。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我又打了个寒颤,不安地看看李一,经过最初的惊慌,他现在似乎有些高兴,眼神里有幸灾乐祸,也有期待。他轻声调侃我说:“快点放开我,可能有色狼。”
我迟疑了一下,尽管因为恐惧,我的心惊悸得缩成一团,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休想!”
敲门声停止了,我心想不管你什么人敲门,只要不开门,就是安全的。我蹑手蹑脚的走向门口,想悄悄通过猫眼,看看门外是什么人。
正当我距离防盗门只剩一两步的时候,敲门声第三次触目惊心地响起来。我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问:“谁?”
“我是小区的保安。”
“有事吗?”我的嗓子发紧,但故作平静。
“我听见有人喊救命,好像是从你家传出来的。你没事吧?”
“没事。不好意思,是我男朋友喝醉了,发酒疯呢。”
“哦,你们要注意点,不要影响别人休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