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医院————
离云汐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子上仰头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发呆。
“在想什么?”她偏过头,一位穿着医生惯用的白大褂的老人家坐在了她的身边,老人的发微微卷曲着长及腰际,有些花白,看起来却很慈祥。
“院长。”离云汐轻声道。
“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叫我老师。不过说来,真是好久没在医院见到你了,小离。”院长笑着道,“除了夙儿(夙唯箬)上次入院,你已经三年没来过了啊 。”
“院…老师…”离云汐的声音有几分犹疑。
“你终于肯认我这个老师了?”院长反问着,神情有说不出的欣喜。
“老师取笑了…我只是…”
“只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院长轻拍着云汐的肩膀,“三年前的那件事情,我知道对你的影响很大,你因此放下了手术刀我不怪你。你也要理解,我这个老太婆啊,在你之后便没带过徒弟,虽然不会干涉,但总还是希望你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前程。我们医者啊,总还是希望能有更多的病人恢复健康,重获新生,你的天赋,着实可惜…”
“老师…”
“放心,不会勉强你回来的。”院长忽而轻松地笑了,“只是,夙儿的治疗希望你可以参与到治疗小组中。”
“…我会考虑的。”她回道。
院长拍了拍她缓缓握紧的手,起身离开了。脚步声远了,回**在空**的走廊。直到声音渐渐消失,她忽而有些痛苦地弓起身,死死地咬着牙。似乎有泪水在眼眶打转却被她硬生逼回,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正文 笑若惑语
“301,是这里。“夙唯箬推开门,“呦,小子,这是你我第几次见面了?”她进门十分突然,似乎看到了他的眼角滑落了几许晶莹的泪珠。
“哦,是老板娘啊。”他躺在**一副病弱的模样,一抹笑意绽放在他苍白的脸颊。
“我是上级派来照顾病患的,请问病人感觉如何?”
“我睡了多久?”
“大概…两天吧。”
他看着她有些晃神,沉默了片刻,忽而问道。“今天有酒吗?”
“你是病人。”
“是嘛…”他依旧微笑着,坐直了身子,“连基本要求都不满足,你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吗?”
“照顾病人吗?”她走上前替他垫好了枕头,“想我怎么照顾你啊?”
“要喝酒。”他静静地道。
“小酒鬼。”她笑道,“给你,少喝点啊。”将随身带着的酒壶递给他。
“嗯,还是你的酒好喝。”他喝了一口,细细回味,“你还真是酒不离身啊,来,陪我喝。”
“…好啊。”她接过酒壶,灵动的双眸看向他,清酒入喉,只觉乏力,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他看着她熟睡的样子,那般安静,同寻常人家的姑娘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在她的身上摸索,摸出了一把车钥匙,他起身下了床,看着窗外阳光普照的世界,忽然讽刺地笑了,笑着笑着,竟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孩子,别…别去追究…”
想起母亲临死前的那句话,想起了那一片相似的绝望的炙热火海。
是啊…母亲早就说过了别去追究…是自己穷追不舍…是自己酿成了今天的一切…是自己害死了他…
神智似乎有些不清,他茫然地推开病房的门,他想离开这个地方,却发现无处可藏…他跌撞摇晃地走在医院的走廊,还好没有人认识他…他不必再勉力伪装…
301号病房的门缓缓打开,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孤寂,痛苦,甚至绝望。她几乎怀疑,这个人从此,大概是废了…
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上了自己的车,从靴筒中拿出了另一把车钥匙,驾车追了上去。在跟在后面,看着他把车开得摇摇晃晃,左歪右歪,心里越发地沉了几分。她没有刻意地拉远距离,想来他现在也无暇顾及。看着路边熟悉的景象,她的眉紧紧皱起,他这是…要去歧城?
他在密林外下了车,在林外站了许久。他是背对着她的,可她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目光透过那片密林,直射到某一处,森冷的寒意,带着满满的杀机。
一袭熟悉的衣衫闯入了视线,她穿着宽大的衣服,挡在他的面前。
“你要去哪?”
他已经不再是刚刚那一幅病弱的模样,他的眸中满满地都是怨恨和疯狂。 “让开!”
“你不能去。”
“我叫你让开!”
“不行!”
“让开!”他忽而露出邪气的微笑,眸中的杀机尽显,“是,我疯了!你们要的不就是这样吗?杀人,放火!所有的罪责都嫁祸到我的身上!把我逼上绝路,然后让我不得不接受你们的庇护与你们合作!”他声嘶力竭地吼着,大概是吼得太过用力,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似乎有些支撑不住,步伐都有些许不稳,他急促地喘着,仍然不止地控诉,声音却越来越轻,“为了让我同意你们真是不嫌麻烦,甚至不惜杀人,”他忽而一笑,“我忘了,杀人本就是你们的本行…”
听着他的声声控诉,她有些不知所措,僵持了半晌,她终是长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她的目光看向他,坚定决然,“从头到尾我们都是图谋不轨,他的死是个意外,但我们不会因此推卸责任,你想如何,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力而为。”
“我要你们死!”他咬着牙,最后一字的长音带着狠决好像有回音在回**。
闻言她猛地一怔,半晌回道,“可以,”她忽然淡淡地笑了,“不过整件事情皆因我而起,偿命的话我一个人便够了。”
“是吗?”他不知何时塞在腰间的一把匕首,已经迅速地抽出,森寒的冷光,冰冷地抵在她的脖颈,她反射性地抵住他的手臂。
“怎么?”他讽刺一笑,“不是可以吗?”
“想我死,等着便好,像我这样的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她的面色平静如常,却是说着如同诅咒一般的话。
他看着她,一时之间失了言语,竟不禁笑了起来,“你们这些人啊…便是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这般云淡风轻…”握着匕首的手垂在身侧,不再理睬她,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忽觉颈间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她揽住他下坠的身体,不禁暗叹一句好重啊,明明看起来很瘦的样子,“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你该接触的。”她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