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再见。”郑云舒对站在房门口的周越挥了挥手,接着穿上靴子出门了。
听着门一关的声音,周越伪装起来的笑容卸下来,顿时转变成冷淡的神色,他怎么可能会感到很好,不过是在郑云舒面前努力假装罢了。
当初听从父亲的意愿暂时回嘉水的决定是个错误,在那里他已经被母亲搞得快要疯了。
“你是想要我死吗?”
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只知道让他与郑云舒分开,同时也开始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周家的十几天来,周越无时无刻都想逃跑,都想要放弃,可母亲却以死要挟逼他留下来。
周越作为母亲“唯一”的儿子不得不留下来,精神越来越萎靡,直到郑云舒在父亲的饭店里出事的视频,周越这才摆脱母亲,连夜赶回宁湖,去看看郑云舒的伤情。
他不想在郑云舒面前暴露出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自己的脆弱。
郑云舒赶在中午11点半,前往了拘留所,一进去对警察同志言明了自己的来意。
“警察同志,那个小夏她不过是在公共场合拿刀吓唬人了,我其实没有受到什么实际的伤害,不能只罚完款放人吗?”郑云舒觉得那个小夏精神有点失常,才会这样想不开。
警察低头看了眼郑云舒右手的纱布,网络上的救人视频他们都刷到了,郑云舒手上的伤应该是那个时候被弄的,淡淡地说:“不行的,根据治安管理规定,她必须要拘留五日,现在还得两天才能放人。那个女生还说要起诉叫什么宇的男的,说他搞职场性骚扰什么的,我也做不了主,只能让她自个人去请律师说明。对了,麻烦你看看她脑子里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感觉她这几天神叨叨的。”
郑云舒点了点头,“好,那她妈妈呢?”
她不会忘记那天头发白了,哭的可惨的那个女人,那个母亲绝对可能会在这里。
果不其然,如警察所说,“她天天来我们这里闹,说她姑娘是无辜的,我们也给她说了等五天以后就放人了,她不听。这不今天上午叫那个居委会的人给强制性拉回家去来。”
见到小夏的时候,她还穿着自己的靴子,衣服还是那天的外套,眼眸失去了光采,只有空洞得绝望的感情。
小夏看到眼前的人,瞳孔很快微微一缩,她还记得郑云舒,记得她不是警察。
“小夏,我是宁湖医院派来的心理医师,是你要求要看心理疾病,还点名要我帮你,对吗?还是说你需要什么帮助?”
“刚刚有个法律援助也对我这么说,可是他说我没有证据告不了他,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我这两年的委屈是不是白受了。”
郑云舒明白现在的法律,要“谁主张,谁举证。”
“他对你做了什么事情?”郑云舒放慢了语气,以温柔的倾听者的口吻对她说,让小夏在咨询过程中放松下来,对郑云舒不抱有戒备的心态。
小夏微微掀起眼皮,对上郑云舒明亮的眸子,“你会相信我吗?如果不相信我,何必让我假装多相信你一次?”
面对她的质疑,也许小夏在刚刚的法律缓助下失去了对人的信任,才会这么绝望的一问。郑云舒抬起右手,在小夏平视的目光下,“这个不能做为你相信我最好的证明吗?”
那天奋不顾身去夺小夏的刀刃,杜绝了悲剧的发生,郑云舒相信她一定不会忘记这个画面的。
“是啊,要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坐在这里报复不了他,还让徐宇逍遥法外。”小夏轻蔑地笑了下,语气带着点恨,可目光中并没有恨。
小夏怎么会以为这一切都怪在那一天郑云舒出手阻止了呢?郑云舒顿时觉得如果过两天,警察放过她,有可能小夏就会再次实施未完成的计划,幸好郑云舒提前接受宁湖医院的工作调派,不然凭着小夏的思想,真的会落进跌谷。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应该很庆幸的是你没有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你要想想你的家人,不管徐宇对你做了什么事情?请你一定要相信法律,相信正义,没有做过事情就不会冤枉你的。如果刚才那个法律援助真的无法可以帮你的话,那我可以找我认识的人来帮你,她是一位女性,可以同身感受你的事情,并会为你出个合适的建议,也会做一些关于公益的案子,金钱上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
郑云舒所说的那个人是高亚楠,她必须要知道小夏经历了什么事情,才能去找高亚楠帮忙。
她继续说道:“所以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他对你做了什么事?才会让你失控,一时冷静不下来。”
小夏听到郑云舒衷心的话,其实她已经走投无路了,方才的律师说要是拿不出证据,他也帮不了自己,没有证据,只凭着言论,法官无法判断真相的确定性。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失去了希望,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真相,一辈子就要背负着谣言。
所以面对郑云舒的时候,小夏反复地问道,“真的吗?你会帮帮我的吗?”
不论那个徐宇能不能受到他该有的惩罚,只要有人站在她这边就好,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独自深陷在黑暗里一个人苦苦挣扎,那样很痛苦。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你为什么一开始就指明我,让我过来给你进行心理疏导。但是我不能可以给你保证会赢的,法律也有可能会失败的。”郑云舒主动握起小夏的手,真挚地微笑起来,“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你也可以在等两天以后出来,直接对他起诉,用法律来捍卫你的权益。下次,再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你和你的家人会因为你一时选错的选择而痛苦,而徐宇则不会因为你痛苦一辈子,所以千万不要这么做。”
小夏的眼眶中含着泪光,她一抽一吸鼻子,郑云舒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那个中午,郑云舒听着小夏默默无声地流泪很久,她不着急听小夏与徐宇两人之间的事情,只希望小夏可以将心里的苦楚宣泄出来。
她的手有点冰凉,郑云舒尽力地握住小夏的手,打算等今天咨询完,给她买一套保暖的衣服,拘留所的晚上会很冷的。
郑云舒与小夏聊完以后,对她的同情心多了一分,小夏不过是认真地工作赚钱,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人渣。
那个徐宇仗着自己是小夏的上司,除此之外,他的背后有人,才会明目张胆地对小夏这个新人动手动脚。
小夏是刚入职的新人,长相挺可爱的类型,说话温声细语的,才会一不小心被徐宇拿捏住。
对徐宇来说,性格越是软弱,越让人拿捏,所以小夏为了薪水,为了让自己的母亲减小压力,才会默默地忍受上思徐宇若有若无的骚扰。
直到前一个月,徐宇再次对小夏骚扰,可是这一画面被很多人撞见了。是徐宇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造谣说和小夏交往有一年多,是小夏对他死缠烂打,所以饭店的负责人决定辞退小夏。
小夏无论向他们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才会使小夏绝望。
本以为她打算重新找份工作算了,可徐宇不放过自己,工作没有人要,他还是依旧死皮赖脸地骚扰自己,放任留言乱传,直到自己的母亲听了以后。
小夏也越来越对世间失去了希望,母亲也家里人也受到了非议,小夏心理防线越来越崩溃,才会一时想不开想要找徐宇算账。
郑云舒出去以后去给小夏买了一套保暖的衣服,回到拘留所。
“你怎么来了?还是这里有个东西你忘记拿了?”警察诧异地问道。
郑云舒将手里的衣服递给警察,“我是给小夏买个衣服了,这里晚上很冷的,感觉她有点冻,麻烦你给她拿进去穿吧。”
“你这个个人挺善良的,对她也挺好的,希望她下次不要辜负你的善意。”警察对郑云舒的目光多了赞赏。
郑云舒只是对他点点头,“那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回家的路上,郑云舒给周越打去了电话,等了一会,周越接了电话。
郑云舒问着周越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她打算买点晚饭回去,可周越说不需要,他还说家里饭已经做好了,让郑云舒接婷婷回家就行。
郑云舒回复说了声好,趁着夕阳未落下山,迎着蓝天与夕阳的光,准备要去接婷婷。
夜晚,周越做了三菜一汤,郑云舒与婷婷洗了手坐上餐桌,眼看着周越脸色变得比早上精神多了。
他对婷婷的笑容也变多了,只是在郑云舒看来,会有点怪怪的。
郑云舒还是将心里的疑惑给深藏于心底,要多点时间给周越,要让他等到心情好了很多的时候,再去问这些。
周越给郑云舒夹去了鸡翅,低声地提醒,“别发呆了,吃点肉。”
郑云舒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出了神,迅速地回过神,怀有歉意地笑道:“哦,不好意思。”
“不用感到抱歉。”周越眼睛微弯弯,随后看向了婷婷,婷婷也开心地吃饭,今天做的饭都是婷婷喜欢吃的,等一下,周越还要带着自己去公园里玩滑板,婷婷都快要开心极了。
晚饭过后,郑云舒与周越两人一起在厨房里洗碗,婷婷在客厅里摆弄她爱的滑板。
“你等一下,去公园吗?”
郑云舒边擦盘碟,边回看周越的眼眸道:“不了,我等一下要给亚楠姐打个电话,我这边有个案子需要她帮忙。”
“难吗?”周越从水池里拿出盘碟递给郑云舒,边盯着郑云舒。
“不算太难,就是有个姑娘想要起诉她的上司,所以我想把这个案子介绍给亚楠姐,交给她我比较放心。”
“是这样啊,如果你需要我帮助的话,记得告诉我,也许我可能会帮的上忙。”
“好。”郑云舒笑着回答。
周越领着婷婷已经出去了,只剩下郑云舒在客厅里打电话。
“你这个案子没有证据是不行的,聊天记录没有吗?或者有没有毫无关系的第三人在场目睹她被骚扰?”高亚楠淡定地分析,她和那个小夏口中的“法律缓助律师”所讲的一样没有证据什么都做不了。
郑云舒想了会,只能抱着歉意地说:“好像没有,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是真的不能起诉吗?”
“其实关于你说的那个饭店,我倒是有疑问,那个饭店没有监控吗?不可能一点点破绽都找不出来。”
郑云舒貌似想得到了,饭店是有监控,但徐宇背后有人,也就是说这个饭店里的不知道哪一个高官与他关系比较熟,才会包庇他,不让放监控。
“有是有,但小夏起诉的那个人在五星级饭店里背后有关系,所以搜集政证据会比较难。”郑云舒说完后叹了气,看来小夏胜诉的机率会很小。
“你不是也有关系吗?为什么不借助别人的力量呢?”
“咦?”郑云舒不由得皱起眉头,她哪里有关系呢?怎么听不懂高亚楠说的话了。“亚楠姐,我好像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身边好像没有人是那家、饭、店……”
郑云舒最后几个字迟疑了下,她终于明白高亚楠的意思了,周继生是那家五星级饭店的大股东老板,这个非常强有劲的背景怎么也得比得过那个徐宇的背景。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既然有现成的,那为什么不直接去利用这个关系呢?我相信他也会乐意的,而且你所说的那个女孩子也有了帮助。”
的确如此,小夏这个普通的背景是无法打败那个依赖着背景的徐宇,只是郑云舒觉得可能会多了欠人情。
她不想让还处于焦虑不安的周越为了这件事去找他的父亲,交换条件,万一再次让周越回到留学期间的那种糟糕状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