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舒摸摸婷婷的脑袋,顺便把素凉面推到她面前,“乖乖的,早点吃完,就可以玩你的那个玩具了。”
“那好吧。”婷婷眼看姐姐铁了心是不想过个稍微隆重的生日会,她也只能暂时不去想了,很快婷婷忘记了刚刚的那个话题,转眼间和周越一起聊着怎么搭这个积木玩具。
晚饭过后,郑云舒扫见周越陪着婷婷一起做作业,脸上不自觉地淡笑着,手里还举着白开水,正当脚步走进自己的房间时。
“云舒。”
郑云舒顿住回过头,望去周越。
“我有话想要对你说,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郑云舒点了点头间,又举起手里的水杯,“那我先放下水杯,马上就来。”
随后郑云舒放下了水杯,跟着周越来到了阳台那边,郑云舒疑惑地看着这异样的小举动,不会又是很重要的话题。
好像每次谈起重要的话题,周越就会隔天回去,接下来就算周越谈起可能明天要回去的话,郑云舒也不会感到意外了。她倚着栏杆,眼神微眯着望去了夜色。
周越陪郑云舒一起倚着栏杆,瞥了身旁的人一眼,随后眼神慢慢地移动到郑云舒的手腕间。
她那个手腕上带的塑料小戒指虽会让周越惊喜了下,但是她那白色小云朵串饰实在引人注目。
“云舒,你手绳上的白色小云朵是独一无二的吗?你的手绳也是庙里求来的吗?”周越略显犹豫地问道,他不能确定那个红色的手绳会是郑云舒的,因为郑云舒现在戴的手绳是黑色的。
这么快就注意到了,郑云舒微微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手绳,又动了动自己的手腕。但是郑云舒微皱眉头,他怎么突然提起白色小云朵的串饰,那个塑料小戒指他怎么不注意呢,还问出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什么独一无二的,我有点听不懂。这个手绳的确是妈妈去庙里求来的,你怎么问起这个啊?”
“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你的?”周越的眸底流露着探究之意,他拿出了那个手绳。
郑云舒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个手绳已经被磨成有点烂了,这怎么会在他手上。
周越看着郑云舒愣住的模样,他顿时了然于心,这个手绳终于找到了属于它的主人,而哥哥口中的那个女孩大概就是她了。
“这东西……怎么会……怎么在你手上啊。”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连话说的不利索了,可明明记得这个手绳已经给了多年前的那个大哥哥,可突然却在他手上。
周越看她的激动之心快要涌了出来,“我知道你把它给了那个曾经失去对生活斗志的陌生人,这个应该还给你,那个陌生人大概不需要了。”他把那手绳放在自己的手心里,递到郑云舒的面前。
这一刻,郑云舒好像知道了什么,也许她印象中的那个温柔男生早已经不在了,自己想见的人原来就在那个冰冷的墓碑地下。
周逾,周逾,郑云舒早该猜得到的,想不到十多年前的天桥上见的面竟会是最后一次,他终究还是敌不过死亡。
郑云舒不由得笑了,但漆黑的眼眸却湿润了起来,接下那串手绳,那个小云朵串饰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光采,变得黝黑。
周越得知这手绳是面前的主人,除了那些感动、激动之情,更是感叹着缘分早就这样的注定了。
“云舒,从很久以前,我早就很想替我哥哥对那个女孩说声谢谢,谢谢她的出现,让我哥坚持了几年,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向你说声谢谢。云舒,真的谢谢你。”周越脸上笑得略微苦涩。
在黑夜下,客厅里照射过来的那一束光下,郑云舒依稀地看清周越眼眶里的那泪光,她能体会到周越的痛苦。但也心疼了他起来,他始终对哥哥的死还没有放下了,心口上的伤疤从来都没有好起来过。
郑云舒低着头看了会手中的手绳,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拿起他的手,把这个东西放在周越的手心里,并且主动地拥抱着他。
“周越,那个陌生人虽然不在了,但我希望这手绳还是留给你,留作个念想。我希望你可以随着时间慢慢地放下有关他的回忆,也不要再感到痛苦,他会很难过的。”郑云舒趴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周越随之低下头来,紧紧地拥住她,怀里的温柔令周越沉浸着,使他的悲伤慢慢地消退。
这一晚,郑云舒算是见识到周越的脆弱,她不停地安抚着他,而客厅里时不时地传来婷婷的自言自语,经常还会带着笑声。
周越心里的伤疤比起自己稍微严重一点,但愿自己与婷婷能够痊愈着周越心里缺少的那一点。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郑云舒穿起了羽绒服,她窝在充满着暖暖的办公室里,最近开始供暖了,郑云舒正听着狱警吐槽着那个毕正阳。
“那个小子又来了,今天课堂纪律全被他破坏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治服他了。”
“没错,他也太叛逆了,不过幸好他没有说什么粗话,以前满口脏话,现在最近是收敛了很多。”
“……”
郑云舒边吃着鸡蛋灌饼和豆奶,边听着她们的谈话。
看来毕正阳是改变了很多,但是郑云舒来这边上班有好几天,就是没听过他要找自己,估计是上次自己说的话太狠了,他还记恨呢。
狱警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看向郑云舒,“郑医师,那个卢紫嫣的状况怎么样?”
她拿纸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她还好,我最近也没有从她的嘴里听到过卓文了,估计卢紫嫣的精神状态慢慢地恢复正常,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郑云舒经过对卢紫嫣几次考察,以前那乖张得诡异的状态消减了很多,现在还能越发表达自己的情绪,郑云舒偶尔还被她调侃着。
“那我就放心了,她估计还有半年多就要出狱了,在这边表现的挺好的。我们也完全看不出来她的脾气有多暴躁,应该是可以以正常人的状态生活下去。”
郑云舒接着喝了几口豆奶,又吃回了鸡蛋灌饼,可心里犯起了嘀咕,都已经忘了卢紫嫣再有半年后就要走了,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去宁湖医院找自己。
忙活了半天,郑云舒下午还要去宁湖医院,今天约了小夏,还不知道她上诉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夏面容比之前见的红润了很多,她现在浑身充满了斗志,她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看样子她起诉的情况应该很好,毕竟看着徐宇这家伙不好过,小夏心里也是畅快了很多。
“你好像变了很多,你的妈妈还好吗?”郑云舒给小夏倒了杯温水,坐在她的身旁。
小夏笑微微,“经过这一遭,我发现其实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我的妈妈因为我而痛苦了许久,我不想再这么自我内耗下去了,还让我妈妈跟着痛苦,而那个徐宇也向我道歉了。”
郑云舒眉眼间洋溢着为小夏的精神感到欣慰,她还以为小夏还要钻牛角尖很久,幸好小夏醒悟了过来,知道利用自己的法律捍卫自己的利益。
“你现在正式起诉徐宇,需要花费你的很长时间、精力等等,你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据我了解,法院处理起这件事还需要一段日子。”
小夏感激地看了眼郑云舒,她的眼神隐藏着一丝哀伤,她抿起了嘴一会儿,这才不得不对郑云舒说道,“郑医师,我决定要撤诉。”
郑云舒正扬起的笑容下一秒定格住,旋即慢慢地严肃了起来,她没有听错吧,怎么会突然要撤诉了。
她抬起眼皮,用一种很不理解的目光望去小夏,而小夏还是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要起诉的人不是她本人。
“你在说什么呀?为什么要撤诉呢?你不是说你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吗?”郑云舒一系列的质问,她可没有忘记上次小夏在饭店里是那么的无助,还有在医院里,她与她妈妈两人之间的谈话。
小夏知道自己的行为对郑云舒来说是有点荒唐,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接受了庭外和解,徐宇与那饭店会给我补偿一大笔费用,他们还会给我提供一份工作。要是起诉徐宇的话,很有可能这些条件都得不到。我家里条件很差,我妈妈生病了,我需要很多钱,也需要工作。高律师说如果要起诉他的话,可能会有百分之几十的败诉概率,因为证据太少,加上饭店没有监控证明徐宇对我骚扰的视频。”
郑云舒当时心头沉了下来,她没有想过小夏的处境,只想得到了只要对徐宇上诉成功后,那小夏以后就不会哭天喊地,更不会对生活失去希望。
现在小夏是振作起来,但放弃了对那人渣的起诉,郑云舒怎么能接受眼前的状况,只会觉得小夏是真的疯了。她不由得走到窗台那边,眼神望去外面,郑云舒不想回头看着小夏,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你当真放过那个人渣,你一直隐忍了两年,你和你妈妈为此痛苦了多久,甚至还住院了,就这样算了吗?”
小夏知道自己的行为多多少少让郑云舒感到失望,当自己处于低谷的时候,是郑云舒拯救了自己,还给提供了很多帮助。
她走到郑云舒的身旁,斜睨了一下郑云舒,发现她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眉眼间都凝结成一种愤怒,郑云舒心里实在是咽不下一口气来。
“郑医师,你不会懂我这种底层来的人,若是要对他起诉,我就要掏出家里所有的积蓄,还要不停地回忆着在饭店里的痛苦又艰难的时光,那个饭店总负责人答应过我,他们不会继续录用徐宇了。徐宇也付出了代价,我也没什么好过分地追究了,拿着那些补偿费用,我也可以重新地开始新的生活。”小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听起来是不开心的。
郑云舒舔了舔下唇,叹息了一会,“那为什么你听起来不是很开心,按理说你拿到这么多的赔偿金与工作应该要感到开心才对。”
小夏这时沉默着,她没有提出回答。
时间过了一会,郑云舒这才集中在她的视线上,看着小夏躲闪自己的眼神,快速地低下头,左手扣着右手,貌似是在不安着。
“怎么了?是我的问题让你感到很难堪了吗?要是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用说出来。但是你有句话说错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我的过去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松。”郑云舒的话仅到此为止,她曾经什么活都干活,也不曾想通过自甘堕落的方式来毁灭自己,想过死是真心,在那段时光里,郑云舒无法说得清她是怎么扛过来的。
小夏眼神掠过一丝愕然,郑云舒竟能坦诚地说出她也是底层爬上来的,她还以为郑云舒这辈子从没有经历过这件事。难怪从刚开始见面,她身上的相同频率是在吸引着自己,让自己卸下防备之心,选择相信她。
“我难过的是我是真的想要法律的武器保护着自己,结果到头来,我还是决定和解拿着赔偿金,而徐宇没有什么损失,依旧吃香喝辣。要是我的背景变得和他一样强就好了,郑医师,你说我是不是过得太窝囊了。”小夏说到最后,不得不苦笑起来。
郑云舒这下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地不甘心,也许拿了这些钱也不会获得心灵上的满足感。郑云舒过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小夏,如果你想和解就和解吧,真的不用害怕受到世俗的影响,要是拿了赔偿金能让你和你妈妈过得很好的话就拿吧,没有人会怪你的。要不,你觉得心里不舒服的话,也可以选择去告他。”
如果小夏是真的放过徐宇的话,那郑云舒是不能放过他的,无论怎么样势必要让人渣付出点代价。
小夏看着郑云舒从容一笑,心想着她还是支持着自己的,不由得眨了眨快要湿润的眼眸,诚恳地说:“谢谢你,郑医师。我会好好过的,也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后句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小夏目光闪烁,微微抿嘴。
两人相互对视而笑,唯独郑云舒心里微微的不爽,她还是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