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希望你想清楚，如果决定要去，直接给这名片打电话就行，我先走了。”语气淡淡的，似乎极力想忍耐下来。
随后，周越回身扬长而去走出老旧小区。
郑云舒盯着周越的身影逐渐隐没于眼底。
她了然于心，刚刚的话的确伤人，若是杨欣珊在的话，可能她会恨自己。
实际上，越和周越见面越让自己遥想起高中的记忆，不得不说高中是自己最遗憾的时光。人后悔的是在本该奋斗的年龄选择了安逸，到而立之年才发现本来过得很好，就因为当初不努力，怨恨着这一切。
郑云舒不是不努力，是被迫放弃，要知道被迫放弃追梦是一件极残忍的事情。面对周越，心里总是任由着嫉妒滋生。
靠着墙壁，轻轻地一阵叹息，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讨厌周越，确切来说不是讨厌，是厌恶现在的自己，懦弱又无能。
“他走了？”妈妈出来眼瞅着周围没有周越的身影。
“嗯。”郑云舒坐在餐桌上，给自己倒杯水喝。
妈妈气得过去拍郑云舒的胳膊，“你这丫头，不早点说，居然是检察官，真丢人到家了。”接着拉开椅子坐在郑云舒的面前。
郑云舒轻哼一下，“疼!”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妈妈下手有点重。
“他上咱家干什么来着？我刚才就忘记问这问题。”
“周越上来，是给我提供一个工作的机会。”声音有些疲惫，上午陪婷婷玩了一上午，中午做饭洗锅。周越想帮自己洗锅，给拒绝了，现在想把这杯水喝完去睡一会觉。
“什么工作？”妈妈睁大了眼睛，好奇周越找什么工作，一定比干清洁工好多了。
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思想要是放在婷婷身上，自己就没有那么累了。
“律师事务所的实习生，一个月4千块钱，”见妈妈很兴奋的样子，“我不想去。”
妈妈脸上顿时怒意隐现，眉毛往下垂，眼珠子瞪得紧紧的。
“为什么不去？工资比你之前干的高多了，”
“你明知道我很讨厌律师，我不想再接受别人的施舍，我想靠自己找工作，不行吗？”
“什么叫施舍？你又不是乞丐，他又不是慈善家。你说了，他提供是实、习、生的机会，如果是慈善家为什么不直接把你变成律师呢？云舒，”妈妈摇摇头抱住双臂，“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的自尊心咋这么要强，死要面子，如果你找工作，人家还是不要你怎么办？还有，你进去又不一定会和律师朝夕相处啊，不是所有的律师都这么刻薄的。”
郑云舒低头垂眼看着自己的杯子里水流微微波动。
“人亲自上门给你介绍个工作，你还不领情，说是施舍你的，可真有你的，真会揣测人的意想。”妈妈站起身，“我不管，你现在给他打电话说你愿意去，反正进去就是要靠实力能不能留下来，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会比他们更优秀。”
这女儿就是倔，不想留在这里接着听郑云舒能编什么话出来，妈妈气得回房间摔门。
婷婷在客厅被吓得一激灵，看样子妈妈又生气了。
郑云舒忽地觉得今天心情坏到了极点，一股脑把水喝完，起身朝婷婷伸出手，“婷婷，我们睡觉去吧，下午再来玩积木。”
“好～”婷婷奶声奶气地说。
拉上窗帘，整个房间暗了很多，掂了婷婷的被角，自己睡之前，想来想去还是给周越发了一则信息。
【周越，今天的话有点冲，对不起!你说的工作，我会认真考虑，最后谢谢你。——郑云舒】
手机发出后，郑云舒侧着身子温柔地拍婷婷，不知不觉地入睡。
周越在车里收到郑云舒的消息，他靠着座椅，本不应该受到别人的情绪影响。今天却差点发脾气，他不怪郑云舒想要疏离自己，她这副自暴自弃的态度让周越感到生气。
人都是从来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就会去做，可郑云舒宁可往下走，绝不往上走。究竟八年的时光怎么会让一个曾经斗志昂扬的女生变成意志消沉的样子。
也许嘴上说的施舍是她的借口，想帮郑云舒走出阴影是真的，可她内心封的太久了，不太相信自己。
周越最终还是回复了一条，【好】
郑云舒终于妥协了，由于这几天一直受到妈妈的唠唠叨叨，加上出去找工作不是很顺利，即使自己有几年的经验也不行，因为太年轻不好掌控。
“我要招的是五十岁以下，三十岁以上的人，年轻人不行，时间不是稳定，不招短期工。”
“快去给他说你同意了，这么好的工作你上哪里找啊？”妈妈站在郑云舒背后俯在耳朵说。
郑云舒表情上明显地不耐烦了，“好了，妈，我去不行吗？我先适应一个月，如果不行的话，你不要再来说了，不累吗？妈。”
“这还差不多，我觉得你一定挺过去的，不可能只有一个月。”
四岁的婷婷抱着小熊公仔，站在妈妈与姐姐下面，仰视着她们在貌似吵架架。
婷婷手举着小熊公仔低喃道，“大人真奇怪，甜甜，我们长大了不要像她们一样哦，吵架架是很累的。”
婷婷在小熊公仔头上自动地按了按，自己也点点头，约好长大不许变。
头顶上的争执声继续着。
“再说了，婷婷的爸爸不是每个月打钱来的吗？你根本不用这么拼命啊，你成绩不得过两个月出来吗？你看看自己找什么工作，全是体力活，后厨工洗碗、保洁什么的。”妈妈对女儿笔下纸的工作内容不满。
“妈，我这么大了，不需要别人养，叔叔打钱也是给婷婷备下的学费，我宁愿自己挣得少，也不愿再靠别人养。”郑云舒十分坚定。
“随便你，反正工作你是要去，你想拼命都随你，我不希望你再干清洁工类似的活。你都拿上自考本科毕业证了，打牌的朋友一听我姑娘是干清洁的，说脏什么，整天炫耀她家孩子在国外上学什么的，一天到晚损我。”妈妈愤恨地说。
“清洁工怎么了？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是一种本事吗？不管干什么工作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张阿姨给我这份工作，我报答他们都来不及，为什么还要嫌弃脏。”
妈妈白眼了下，“对对对，你说的对，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赶明儿，我去好好教训她，不要瞧不起靠双手吃饭的劳动人民。”
之后，郑云舒给周越发了会去上班的信息，也再次向他道谢帮忙找工作。
第二天上午，郑云舒走进一栋外观上很高大上的大楼，大楼内部装修低调奢华，前台小姐让郑云舒直接去十二楼报到。
一路经过的人，都穿得很正式，全是清一色西装，每个人都看着自信大方。独她不一样，还穿着黑色卫衣、黑色牛仔裤，显得格格不入。
电梯停在十二楼，郑云舒走进去，望去整个办公区域，有些发懵，下一步要做什么？
顷刻，一位自称“秘书”的女生请郑云舒过去开个小会。
郑云舒走进会议室，就有几位坐在里面了。
“你们先在这边坐，一会行政主管过来给你们安排下职位，”说完推开会议室的门离开。
现场留下来三女两男，包含着郑云舒。
一个戴着眼镜，娃娃脸的女生，她好奇地看旁边这个全场最漂亮的女生，和善地说“你好！我是新来的陈思思，你是哪个大学毕业？”
“自考本科毕业。”
陈思思怔了怔，伸出的手还悬着，自考？
“你听见了吗？她居然是自考来的，我的天!”另一个穿得时髦的女生小声地惊呼着。
“我们好歹是重本出来的，我记得笔试面试就没见过她，方圆律师事务所怎么会招她进来呢？”清瘦的男生不友善地打量郑云舒，“八成是靠手段进来的吧。”
他们的嘲讽挖苦话语声落在郑云舒的耳朵上，一个几十平的会议室，小声地说话，整个会议室还能听见。
郑云舒不露神色，安静地直视会议室玻璃外的一切景物，全然无视周围人对自己的看法。
比这更过分的话都听过，对郑云舒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们窃窃私语，表达着对方圆律师事务所招人的反感。
陈思思本能觉得身旁女生好冷静，比起那些只会说坏话的他们，倒是对这嘴角微微上扬，澄明眼眸深处藏着浅浅寒意的郑云舒产生了兴趣。
也许将来和她会是对手，或是伙伴，就要看以后了。
会议室的门走进来一位女的。
穿着名牌的职业装，利落的齐肩茶棕色头发，年纪约四十岁，脸上笑得和善。
“我是你们的行政主管，叫我林主管就行，恭喜你们加入方圆律师事务所，接下来由我安排你们的位置，以及跟随的律师。”
林主管简单地给他们分配好位置与跟随律师，到郑云舒的时候。
“郑云舒，你先留下来。”林主管让前面的几人出去寻找自己的位置，再去找律师办公室听从工作的安排。
陈思思走出会议室，回头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郑云舒。
“郑云舒，把你留下来，是有事提前给你说明一下比较好。老板知道你的过往，他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但这是有期限的。”林主管凝视眼前让人一亮的女生，“我们招的人都是挑选出来的精英，他们实习期只有一个月就可以转正。但你的实习期不是一个月就可以转正，如果你不适应工作的节奏有可能转正不了，那不好意思，你不能留在公司，能接受吗？”
郑云舒点点头回答，“可以。”
“目前来说你没有跟随的律师，你的日常工作是接待访客，文件收发，要帮同事们准备与搜集一切材料，还要记会议记录，对了，你电脑会哪些？”
“word、Excel、PowerPoint，这些。”
林主管似乎很满意，她的发音听着很标准，英语应该很不错。
计算机会考郑云舒高二就考了满分，这些年虽然干体力活，她不想被互联网时代所抛弃，坚持用电脑做文件，学习上常常做思维导图等等。
杨欣珊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帮杨欣珊做一些学校课堂ppt。
“你不要太失望，只要你好好干，会有律师要你，让你参与到案子中去。”
“谢谢！林主管。”
郑云舒的位置在打印机附近，算是无人问津的角落。
这一周以来，郑云舒渐渐变得得心应手，在她的工作范畴之内，该做的事情都完成得很好。
有很多同事很喜欢这个干活麻利的女生，她的记忆力很好，有同事过来借会议记录本要找案件，郑云舒准确地说出案件的过程。
除了部分同事，一听是自考的，她的美丽外表，都说郑云舒与方圆律师事务所的某个人有存在不当关系。
时间越久，就越看不到有哪位上司会叫她进办公室，下了班，郑云舒要去接妹妹，根本嗅不到她身上的八卦气息。
周五六点，郑云舒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时，办公区域走来一位合伙人，他兴奋地拍拍手，“你们先别走，一会儿我请你们去吃大餐，每个人都要到，别想溜。”
同事见领导高兴，随口一问，“老板，最近有什么好事了？”
“既然大家想知道，我就不卖关子了，我们事务所拿下了一个大案子。”合伙人故作神秘。
“什么大案子？”
“是啊，老板，你再透露一下。”
“……”
合伙人对周围人做出嘘声的手势动作，然后他比了五的手势，“大家一会见。”转身进去最大的办公套间。
周围的同事们都纷纷疑惑了，什么鬼？比五啥意思？
“不会是五百万吧？”
“很有可能。”
“我们瞎猜没用，等下聚餐的时候，再套话就好了。”
同事们纷纷起身准备前往聚餐的地方。
郑云舒第一次面对下班还要去聚餐的要求，有些反感，她不喜这些集体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