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拳头握得紧紧的,愤怒的五官扭曲成一片,眼神立刻死死地瞪着郑云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声线怒吼着。
“为什么不?”郑云舒眼珠变得冰冷,嘴角微微上扬,“几月前检察院的工作我被辞退,律所里的流言飞语都是你做的,是你一开始不愿放过我,不是我不放过你。念在你是我朋友的爸爸,我不想要用你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你,如果你后续继续对我进行打压,我不介意与你的对手联合,毕竟我什么都没有,而你应该有你坚守的东西吧。”
瞧着杨欣珊爸爸的脸瞬时涨得通红,“你不要想着告我,或告方圆律师事务所,我已经辞职,律所的一切都跟我无关。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在这里聊天吗?杨叔叔。”
最后的几个字,郑云舒特意语气加重。
他看着郑云舒装作天真对自己灿烂地笑的模样,胸膛里狂涌出愤怒,他拿她没有办法。自己已被人提前起诉,所有计划好的作战都被打乱,股权很有可能被抢走,董事长也在盯着自己的控制股权。
郑云舒退后一步,朝他鞠躬行礼,绕着他的身子离开。
背对杨欣珊爸爸的方向走,微笑在这一刻从她脸上消失,转变成冷若冰霜的表情。
日色渐暮,万家灯火。
郑云舒不经意地扫见一家书店,想起上一周杨清明让自己多看看有关社会研究的书,便走了进去,随便逛逛。
察觉到书店里停留的人不是很多,也许在这地方总能寻找到一片平和安静。
在一排社科类的书架停了下来,随意地掏出一本翻看起来。
由原先站立的姿势慢慢蹲坐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直到店员小姐姐过来提醒道:“不好意思大家,我们店里打烊了,明天再过来看。”
他们陆陆续续地放回书籍,走出书店,郑云舒也放了回去,准备走出书架的拐角处,正巧碰见周越。
周越也看到了郑云舒,除了最初刚刚见面的惊讶之色,更多表现出温和,嘴角不由自主带着微微的笑意。
“好巧,你也在这里。”
“嗯,我凑巧看到这家书店很不错,想进去随便逛一逛。”
店员小姐姐见他们还站在原地,再次出声提醒,“先生、小姐,我们这里打烊了。”
他们回过头,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周越对郑云舒说:“我们先出去,出去再说。”
郑云舒跟着周越走了出去,出去前对前台的店员小姐姐投去抱歉的目光。
街道上的霓虹灯暖亮起来,人潮也渐渐变多,估计明天是休息天的缘故,才会出来想要放松一把。
周越留意到郑云舒手里的袋子,袋子微微开口里塞满了文件夹。
“你们律所最近的工作很多吗?”
郑云舒看到周越在盯着自己的袋子,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是我要辞职,这些东西是我之前上班留下的,所以今天要带走。”
“辞职?”
“不是你想的那样,”见周越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担心。“我想以后要好好学好心理学,而且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律所案子,而且律所的同事领导对我上半天的班已经不满意,不想让高律师处于那样的处境,所以干脆就辞职。”
周越紧皱眉头略微地舒展了些,“那你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郑云舒淡笑,“我查过,学校有助学金、参与导师的新项目,有助研津贴、还有奖学金等等,我自己一个月生活费需要一千多就可以,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
周越听着郑云舒精打细算地过日子的计划,心里对她产生了敬佩之情,意识到自己与她之间的差别,自己比她拥有了很多,也没有她努力地过好每一天的觉悟。
他们两行走在街道上,边听着对方的谈话声。
“对了,上一次,我说过要请你吃顿饭,就现在兑现吧,你想吃什么?”郑云舒侧着头看向周越,他的目光正紧随着前方。
“我没什么想吃的,看你,你想吃什么?”
他把选择权交给自己,郑云舒思量了很久,“我想吃行面、卤肉、茯茶,也就是俗称三套车。”
“好,那就吃这个。”周越没有思考一秒,就同意她的点餐。
郑云舒笑了起来,把下午遇见杨欣珊爸爸的郁闷心情抛之脑后,美食最能安抚人心,可以忘却所有的不愉快。
面馆里人很多,周越他们决定在店外面吃,一张小小的桌子上,两人吃得很开心。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停留着一辆豪车,郑云舒没有注意到黑暗慢慢地向她席卷着。
肖奕紧紧靠着椅背,一手抖动着烟灰,眼睛静静地凝望着郑云舒面容微笑,时不时地对对面的陌生男子在笑,乌黑深邃的眼眸中带有一丝玩味。
找了这么些年,终于在宜海找到了郑云舒的身影,看着她幸福的模样,心里有种再次想要摧毁的感觉,多年前,记得她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我要是下了地狱,我一定会拉你一起坠落。”现在是不想和自己坠落地狱了吗?郑云舒。
2009,肖家。
站在窗边亲眼目睹父亲笑微微带着那狐狸精,与她女儿入住到自己的家里。
前一阵子在饭店初见,详装出对她们释放善意,说出欢迎她们母女的话都是假的,肖奕骨子里怎么可能与她们以一家人之称。
从出生以来,父亲在外忙生意,因忽略母亲,使得母亲产生了抑郁症、多疑症、暴怒症等等。
六岁那年,母亲与父亲大吵了一架,她说,你挣这么多钱干什么用?难道家人在你眼中比不上钱吗?他说,你当初嫁给我不是因为钱吗?没有钱,怎么养活这个家。正是因为这句话,让母亲含泪而笑,爱情最终败给了现实。
父亲已经气得离开这个家,很长时间不回来,偶尔在报纸中看到,父亲在酒会上拥抱着女伴。
母亲自杀前一晚,对自己说出了那一句话,“永远不要交出真心!永远!”他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母亲就已经吞药自杀。
不懂死亡是什么意思,眼泪无法流下来,在医院太平间里,亲手摸着她冷冰冰的脸庞,肖奕第一感觉就是害怕,为什么妈妈会变成这幅模样,为什么?
母亲葬礼的第二天,父亲出现了,他没有流下眼泪过,就像自己一样。
姥姥说是父亲害死了母亲,让自己深刻地记住这一天。
越是长大越是明白,那一晚妈妈说的话。心底渐渐生起仇恨的种子,仇恨父亲身边带来的女人,更是仇恨父亲。
面对外人和父亲,永远都是一副温柔礼貌,实则是对他们恶心至极。显赫的家世为肖奕带来了很多便利,想要的班级职务总能得到,奖学金也落到自己的手中,时不时地对那些看不顺眼的人,只要施用小计或恩惠,就可以令所有人排挤。
有的时候,作恶多了,为什么越感到乏味,心里总会渐生莫名其妙的空虚感或寂寞感,在外面呼朋唤友,在家里空空****的。
到郑燕之前,父亲已经交往了三四个女性,都带入家里。
姥姥与奶奶不约而同对自己说过,莫要让那些狐狸精生下姓肖的孩子,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自己的财产。
可她们并不知道的是,那些财产对自己来说都是伤害过母亲的利器,根本不稀罕钱财之物,比起这些,倒不如去对付父亲的女人来得更有意思。
这些年,肖奕淡漠地看着父亲与每一任女人大吵一架,如同当年的母亲一样。当她们被气走以后,肖奕过去假意暖心地安慰自己的爸爸,爸爸紧握着自己的手,“肖奕,我只有你这个好儿子了。”
肖奕面容在微笑点头,心里只当他的话都是屁话。
有点搞不懂父亲的想法,既想要金钱又想要爱情,只能说他太过贪心。
如果是自己,爱情这虚无缥缈的东西,难道不比想要游戏人间不是更好吗?
考上了重点大学,肖奕选择住校,是因为家里太过冷冰冰,父亲也允许自己在外住。
生活一如既往地继续,但是有一件事是他必须要做的。
宿舍里有一同学,他来自外地,家世良好。经常在宿舍听到他父母对他嘘寒问暖,偶尔给寄家里的美食与衣服。
每当他乐呵呵向自己分享他父母所给的温暖,肖奕心底生出一种“妒忌”的种子,愈发芽成长,愈是见不得他幸福的模样。
肖奕再一次重蹈覆撤施用小计,令所有人孤立他本人,见他孤单,肖奕“好心”带他去网吧玩游戏。他生活中失去了希望,在网络游戏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渐渐地学习成绩一天天地下滑,父母每周的挂念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他逐渐开始发起了脾气。
学校对他下达最后一次通知,他却选择放弃了重点大学,背着包,拖着行李箱。他对自己说,“肖奕,谢谢你这段时间陪伴着我,谢谢。”
看着他孤单又落寞的背影,肖奕歪了歪嘴角,果真是蠢货一个。
游戏人间继续着,除了爱情。那些女生向自己告白,肖奕觉得她们的触碰令自己厌恶,表面上接受爱意,然后看着她们为了自己大打出手。经常上演着为爱出手的戏码,让肖奕看得看不过来,辅导员只会认为是那些追求者的错以此来惩罚她们,而自己早已是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好学生是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升了大三。
直到听到父亲说过段时间要娶妻了,对方有姑娘,让自己抽出时间见一见面。
他顿时来了兴趣,这段时间肖奕没感觉自己要闲,这一次要用什么手段,使她受不了父亲,好逼走她们。
饭店上的初遇,果然是个狐狸精,长得这么漂亮,才能把父亲迷得团团转,就连她女儿也一样,都一样地下贱。
肖奕在饭桌上假意地向着她们母女两微笑,表示着自己欢迎她们的到来。
从没想到正是她们的入住,开始了郑云舒与肖奕此生纠缠的孽缘。
“云舒啊,你看看这个房间你喜欢吗?”肖叔叔笑得和蔼可亲。
郑云舒带着白色的毛线帽,穿着蓝色的大衣,背着书包,踏入肖叔叔口中自己的房间,整个屋子装修得很粉粉嫩嫩,自己不是很喜欢这公主风的装修。这里的床比家里的床大了很多,有很大的衣柜,有了书桌,书桌上还配备了最新款电脑,床边下的地方装起了室内秋千,秋千旁放了单人座的沙发,落地窗很大,肖叔叔对屋子里挺用心的。
她回头对肖叔叔微笑,“谢谢肖叔叔,我很喜欢。”
妈妈惊叹着看这屋子,“老肖,你也太好了,这个屋子装修的甚得我满意哎。”
“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肯定要用心一点。”
妈妈握着肖叔叔的手,他们两相互温柔地对视。
郑云舒看到此情景,心里感到暖暖的,只要妈妈幸福就好,再过两年,就可以放心地把妈妈托付给肖叔叔照顾。
肖叔叔说,“郑燕,要不要去看看我们住的屋子,全是按照你的喜好装修的。”
“好啊。”
肖叔叔对郑云舒说:“云舒,你的行李箱我让小李拿进去了,你先在这边看看,有什么不满意,你告诉我。”
“好,谢谢。”
她看着肖叔叔牵着妈妈的手去欣赏他们的房间。脱下自己的书包和帽子,四处观看了自己的房间,比起这个新屋子,她开始怀念起那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房间虽小,但承载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回忆。
坐在这张大床,感觉这张床很软,软的很像躺在棉花糖一样。张开双手,往后躺了下来,眼睛紧紧闭着。
闭上眼睛很久,空气貌似有种香气飘来,好像是空气清新剂。
她微微张开眼睛,侧转着头,却瞥见自己的“哥哥”倚靠着门框,手里还拿着空气清新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