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老顾队打来的。
可能是听到了楼道里窸窣的动静和他房间里亮着灯的动态，所以陆厉川和方志聊了没几句，他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看到电话上的名字，陆厉川抵着下牙笑出一声。
下意识扫了眼旁边的方志。
方志被他看的一头雾水。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分辨。
“你别看我啊。我可没有通风报信。”
陆厉川还记着他之前和秦局合伙设计自己的事儿呢。
闻言淡哼一声，说，“那你心虚个屁。”
喂喂喂。
他什么时候心虚了。
明明是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好吗？
方志还想辩解，可陆厉川已经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老顾队出乎意料的没有问他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也没提姜北。
只让他明天下午回萱城一趟。
“明天下午？”
陆厉川拧了拧眉，侧头看一眼旁边的记录本，翻开看了两眼，才挑眉道，“明天下午新人入队，我这儿还有安排呢。”
“您什么事儿，直说就行了。”
“搞这么神秘。”
老顾队敲着烟盒被他气的笑出一声，“我说明天下午就明天下午，你哪儿那么多意见。”
“有事儿让方志顶上。”
“难道培训中心没有你还不转了？”
“我天天不在它不照样好好的。”
陆厉川被逗笑，“是是是。”
“它是好好的。”
“可要是没我帮你看着，它能好好的吗。”
隔着听筒好远方志都听到老顾队声如洪钟的嗓音。
可陆厉川偏偏要跟他抬杠。
气的老顾队直跳脚。
但说归说，电话最后陆厉川还是答应明天下山。
“什么事儿啊？”
挂了电话之后，方志拿着手上的记录本纳闷道。
“我还以为顾队会把你叫过去好好收拾一顿呢。”
“没想到这么温和。”
“这也太不像他的一贯作风了。”
可不是吗。
以前陆厉川犯了错，或者做了什么让他火大的事儿。
基本上天没亮他不许回来，一直在操场上呆着。要么罚站，要么罚跑，有时候还罚俯卧撑之类的其他项目。
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
陆厉川也说不出来哪儿不对。
但总觉得不对劲儿。
连方志都察觉出来了，更何况是他。
窗外夜已经深。
偶尔有落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陆厉川的办公室里却很暖和。
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穿长袖也不冷。
方志在他办公室蹭了会儿暖气，顺便汇报了一下这几天的工作。
“对了川哥，这两天你忙着跟红姐那边联系，培训中心的事情落下不少。”
“等你从山下上来我列一个清单给你。”
“要不老顾队又要发飙了。”
陆厉川用毛巾擦脸，乌黑利落的短发上沾染了不少水汽，闻言还侧头瞥了他一眼，明显有点疑问。
他挑了挑眉，英气的眉眼在灯光下格外冷峻。
“落下不少？”
“我这些天不是在培训中心吗。”
“你不知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我靠。
“你这是恶人先告状你知道吗！”
方志说，“这些天你虽然一直在培训中心，可你那状态……”
“咳，算了，不说了。”
“反正就是落下不少。”
“你看看，比如训练器械的采购，下一个阶段的培训项目，还有新学员的信息分类之类的，我虽然都帮你先看过一遍了，可这不是还要你细分吗、”
线人培训这件事儿，虽然陆厉川是兼职来做的。
但在其位谋其政，每一批学员针对他们的就业方向都要做出不同的调整。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儿多，他竟然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方志说完，陆厉川拿过他手上的记录本又往后面翻了翻。
方志列的很清楚，每一件后面都有备注和日期记录。
算下来，总共竟然累积了超过十多件。
事情虽然不大。
但却排在眼前。
而且很快要用。
陆厉川抿唇，伸手把烟盒拿过来点了根烟，夹在手上没动。
又看了看方志交上来的其他工作汇报。
他没怎么管培训中心这些天，方志倒是做的不错。
每一步都井井有条。
陆厉川难得夸他，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嗨，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而且我记得刚进警队那两年，川哥你一直教我，要我不忘初心。”
“不论办案还是其他什么事儿，这样才能做出成绩来。”
“我现在就是把你教我的一步步实践了。”
“你这突然夸我一下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话是这么说。
但方志笑的龇牙咧嘴。
好不得意。
毕竟想让陆厉川夸的人多了去了。
但真正能被他认可的人其实不多。
方志想起他刚进警队实习的时候，跟他一起进去的人有十几个。可最后能留下来的只有两三个。
也有人会不服气。
“我们是来当警察破案，拼脑子的，又不是去拳击场打比赛的。”
“这么严格有意思吗。”
“ 就是就是。”
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
陆厉川却在射击场上大汗淋漓的做示范。
直到后来队里有人牺牲，那些留下来的队员才明白他当初的严苛是为了什么。
方志一直把陆厉川当成自己的精神偶像。
起码在这个行业。
虽然他高冷，淡漠，对下属严厉。
但方志知道，他是有初心的。
一个有初心的警察，一定会是一个好警察。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第二天傍晚八点，陆厉川开车回到萱城。
他回去的时候山下下了雨夹雪，路上泥泞不堪，堵车也很严重。
原本约定的是晚上八点在老顾队家里见面。
可七点半的时候，顾渺渺打过来一通电话。
电话里，顾渺渺说，“厉川哥，你别回家了，直接来医院吧。”
赶到医院陆厉川才知道，老顾队给他打电话，是为了让他过来照顾两天病人。
老顾队媳妇儿生病了。
但老顾队这几天要去外地，所以没空照顾。
他拿着车钥匙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顾渺渺正在等他。
她还穿着拖鞋，羽绒服凌乱的裹在身上，一看就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