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音容笑貌无比清晰地在眼前闪现,陈小小情绪完全崩溃掉了,她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呜咽声断断续续,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一般,无助不已。

“明明说好的,等我回去要给我炖鲶鱼吃,还要一起去看爷爷......我还没嫁人呢,您还没看见我穿婚纱是什么样子,万一以后我受委屈了怎么办...奶奶...”

陈小小碎碎念叨着,有些语无伦次。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放声大哭,齐韩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并没有制止她。

有些情绪只有发泄出来才好,否则一直憋在心里,只会一直没有休止地折磨自己。

护士为难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将病人遗体推到太平间。

齐韩注意到了左右为难的护士,略一思考便伸手去替陈小小擦拭眼泪,轻声道:“送奶奶走吧,在手术室总不像话啊。”

陈小小闻言,终于止了哭泣,抬头看向病**面色青白的老人,缓缓站直了身子,向病床一步一步挪动,在床边缓缓站定,将手搭在床栏上。

护士见状,立刻上前去帮她扶住另一边,和她一起将病床推出了手术室。

算上实习,她在医院也工作了一年,生死见得很多,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经历。

“陈医生,我们走吧...”护士摩挲两下肩膀,小声向陈小小道。

“你先回去吧,我想陪奶奶一会儿。”陈小小坐在床边,勉强冲护士笑了笑。

护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了太平间。

陈小小望着张桂兰青白发灰的面庞,恍惚间想起了爷爷去世前,也是同样青白着一张苍老的脸,显出久经病痛的疲愈。

肝癌晚期,皮下扩散,在当时是不治之症,现在仍是。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便立下了要做一名出色的医生,让更多的人平安健康的志向,并为此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和汗水。

可在六年后的今天,她穿着一身神圣的白大补,却眼睁睁看着奶奶失去生命体征而束手无策。

“奶奶......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伏在张桂兰早已不再起伏的胸口,眼泪大颗大颗滴落,濡湿了白色的被单。

空旷的太平间内,回**着她如同受伤小兽一般的呜咽,却再也不会有人用干燥温暖的手掌替她擦掉眼泪。

她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把保护伞。

?目送》里的那句话在此刻终于有了更深刻的意义,只不过她的记忆里只有爷爷和奶奶,而没有父母。

她记得第一次考满分时爷爷奶奶喜悦的面容;记得她闯祸时,爷爷无奈地叹息和奶奶隐忍的怒火;记得生日时,爷爷带她去洗脂山上看到的美丽星空;记得她离家求学时,身后奶奶不舍的目光;记得承载了奶奶无数思念的那盒霉坏的糕点......

可这些,都定格在了奶奶那张失去了生气的面庞上,只会存在于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