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在会议室等钱羽晗好一会儿，看她拎着礼盒上来了。“晗姐。”

钱羽晗点点头，把东西递给她示意大家准备开会。然后略微思索，想到自己最近非常不平坦的事业道路，又叹了口气：“顺便拆两个送会议室，以防我开到一半心态崩了。”

江枝的汇报一直到凌晨一点，会议结钱羽晗又跟江枝单独通话到清晨，挂断电话的时候，珍妮已经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盖着自己的外套睡了好一会儿。她脱下高跟鞋，换上藏在旁边柜子里的拖鞋，走到办公室的窗边。

五点钟的杭州已经有了一些人气，楼下平常去的便利店还开着，值了夜班的售货员出来倒了垃圾，然后回身望了望他们的大楼，又拖着小垃圾箱进去。远处有车慢慢开出园区，电商人没有白天夜晚或者朝九晚五，只有中场休息和重振旗鼓。街灯有几处亮着，清冷又清醒。她兴致不高，隐隐甚至觉得无趣到有点荒凉。

回身探过桌上的手机和刚刚拆开剩下的最后一个蛋黄酥，点开看时间5:26，没有白日里来不及点开的99＋的消息，也没有朋友的问候。

说来有意思，她好像从来没有闲聊的朋友，零点的时候她跟季娜汇报过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季娜习惯了，只让她在公司里早点休息，然后怕打扰她忙，便没再多说。

她边咬蛋黄酥，边向下滑手机，然后又看到了缪霑赟发给她让她取礼盒的消息。手顿了很久，想到了晚上临上车前她跟缪霑赟的对话。一个清醒，一个做好准备沉沦。

“缪总高看我了，都是生意人，一本万利的交易风险系数我也不敢承担。”缪霑赟不在意，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他的态度，不然总是装傻，让他无从下手，把手里的礼盒向她推了推：“钱总不怕，跟我做生意带你飞。”

她跟这个油盐不进的人没法交流，关了车门要上去。他不依不饶，把礼盒交到她手上，笑眯眯说：“特意给你留的，钱总不会因为害怕做生意就连示好的机会也拒之门外吧，这不划算。”她觉得他不止油盐不进，还脸皮巨厚，对方已经把手往前送：“上去开会吧，等你进去我就走。”

想到这儿，她也不算没脾气了，头有点疼。往常见过的男人里，像他这样地位的不会这么不依不饶，生意人的感情总在乎得失回报。像他这样上赶着油盐不进的没他的地位，没交集几次便没了兴趣，但按照现在的情况，迩晗未来跟缪氏有的谈。

她没心情看窗外了，也没心思想自己现在清冷或是孤独，走到珍妮旁边的大沙发上，丢了手机到身边，感叹人生就是不断拥有新的高难度体验获得新的经验值，顺便终于意识到自己困得头一沾沙发就合了眼，来不及换个人想，就着对缪霑赟的无可奈何入梦。

缪霑赟上午十点到迩晗跟招商组最最后确定的时候，招商部的人上蹿下跳，摸不清路数，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本来只先申请了1000份试水，对方也答应的爽快，却在即将开售做最后的产品核对的时候，对方本应出席的招商总监变成了大boss。

他们推测缪氏对自己的产品真是太金贵了，周五晚上的直播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推广广告词也要盯对三次，再给缪总过目。

如此被宝贝的缪总，在路过供应部门看着钱总紧闭的大门时，对拦着其他要去找钱羽晗签字的员工解释：“再放放，再等等，钱总六点才睡，你现在进去吵醒她无异于送死。”的珍妮点了点头。

珍妮懵了，缪总为什么跟我这样的小人物打招呼！帅气逼人的缪总，今天西装革履，点头的时候亲切又和蔼啊！然后听他有礼貌的问道：“你们钱总在忙？”“不忙不忙缪总，在休息，昨晚开会开到凌晨，才睡了四个小时，您找她有急事的话，我去叫醒她。”

俨然已经忘了刚刚强调现在去叫醒钱羽晗的惨痛代价。

缪霑赟笑了，回她：“没事，睡吧。”珍妮看着他领着大部队离开的身影，一直没想通这个“睡吧”，到底该怎么理解。

钱羽晗醒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听招商组的热门新闻，一门心思扑向自己双十一的款，下午三点珍妮提着一大包猪肝面还有精致小菜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饭。于是顺口夸自己贴心的小助理：“咱们的小珍珍现在聪明的哟。”珍妮被夸的小脸一红，然后解释：“不不不，缪总点的。”

四十分钟前，缪霑赟领着自己的团队离开，看见有人抱着文件从钱羽晗办公室出去，他步履不停，却与身旁的陈民低声而语几句，然后陈民折返，走向她的工位，珍妮看着陈民的面色严肃一瞬间以为自己要知道商业机密了，结果对方低头问她：“钱总醒了？”

她放下刚准备点外卖的手机，坚定地点了点头：“醒了，缪总这边是还有事吗？大概四十分钟以后她有空闲。”陈民点了点头，然后扫了眼她手机页面，劝她：“缪总叫了外卖，你们等一会儿，把你电话给我，我让外卖到了打给你。”珍妮一边感慨老总之间的为人处世之道，一边给了电话。

然后发现这餐是缪霑赟叫了自己的厨师做好又派司机去接了来，更重要的是，只有她们钱总的？这和推测情况不符啊！

她想不通，就把前因后果报给钱羽晗，对方点了点头，表示拿过来吧，送都送了，也确实饿。

然后手机震动，是缪霑赟发来的：“趁热吃。”她不想回，他知道。隔了几秒又发：“以形补形。”熬夜伤肝。

钱羽晗没客气：“不好意思缪总，我吃不惯这些。已经重新点了别的，麻烦缪总费心了，以后大可不必，太浪费了。”

钱总一边硬气的回，一边大口吞面。

主要是这面确实好吃。她一上午没进食，这面吃起来很香，放在胃里也很妥帖，还有爽口的小菜。珍妮看她吃的满足，迅速拿出手机找到老板照顾秘笈，在一众生活注意点的后面，除了上次刚加上的蛋黄酥，又记了这份让她把汤都喝完的猪肝面。

心满意足之后才对着珍妮说：“排一下时间，下周六去趟香港。”珍妮点头，问道：“晗姐，返程呢？”钱羽晗边擦嘴边想：“一周，12号。”

“一周？”珍妮没忍住，当场反问。钱羽晗没看她，把刚刚吃完的外卖盒收好，装回袋子里。递到珍妮手上，然后回：“是的，钱难挣屎难吃。酒店你定一下，那边的房间都不是很大，咱们走四个人，你跟我一间，江枝和齐先宇一人一间。”

那就是定了，非去一周不行。跟老板睡一屋挺好的，能用她的贵妇护肤品，还能享受贵宾待遇，还能住最高级别套房。但是要从一睁眼就开始陪着工作狂的老板工作的珍妮这样安慰着自己。

为了腾出时间去香港，钱羽晗从那天开启超强工作模式，最后是在周六那天，被季娜逼着回家的。

“钱羽晗，你别拿三十而立还是什么别的那一套来搪塞我，我就问你哪个野人在城里因为工作一周住办公室的？你让人家公司的女孩怎么想？你要是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你就搬出去住吧！”

被炮轰的钱羽晗在选款库房懵了一会儿，然后认命叫小江在楼下等她，回家安抚自家圣上。

电梯来来回回三回都是满人，她惊了一下，回头问珍妮：“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六？现在八点四十，怎么这么多人？”

“晗姐，今天第一场直播呀，好多商家还有供货人都在。”钱羽晗听完拍了拍脑袋，然后决定顺便去楼上看看。拿着手机，上了三楼，路过零食区找了根火腿肠撕开，就向直播间去。

本来准备踏入直播间的脚，在看到安全通道后面一只小小的奶猫后转了个弯。珍妮看一眼就知道是楼下他们经常喂的那只流浪猫，大概是天冷了，这两天老往公司大楼里跑。

钱羽晗不那么着急去看直播了，拿着刚撕开的火腿，抱起小奶猫往灯亮的地方去，准备掰一半给它。缪霑赟从直播间出来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就是钱羽晗抱着小奶猫，轻轻扶着它的毛，学它奶声叫的场景。

她刚从选款房里出来，冬天的衣服难免有飞絮，为了方便戴了一个灰色的口罩，顶了一个毛茸茸的潮牌鸭舌帽，上身摇粒绒黑色卫衣，配了条黑色运动裤，单薄又瘦小。随便踩了双运动鞋，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穿平底鞋，目测刚到他的胸口。

尤其是她小心翼翼摸着猫对它说：“你快吃呀，分给你。”的时候，显得她像个小朋友。他就在门口抱着胳膊看，哪也不用去找了，她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