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确实留给她不快乐的时间几乎没有,甚至季娜都在这一段时间没能怎么见到她。钱羽晗从那天开始,只回家了一次,还是周三要去会场之前,取搭配的鞋子。
然后拿着新鲜出炉的演讲稿,火急火燎去给活动开场。
钱总这些年在活动上发言的次数不在少数,但着实很少开场,这对爱迟到的她来说不亚于第一次上台演讲时候的紧张——所以不负众望,她又迟到了。
樊东梵坐在第一排的角落里已经不屑于打电话催了,看到主持人快要开场,给缪霑赟发了微信:你的人留的烂摊子,你收拾一下。
“?”刚从北京回来,忙的分身乏术连自己人都没来得及去看的缪总一头雾水。
“钱总拿手好戏,迟到。她又是开场分享,你不是也要讲话吗,你俩换换顺序。”樊东梵一番话说得面不改色。
缪霑赟往前撂了一眼,他一直关注的那个座位果真还是空的。他又低头,去找对接人,准备顶上。“小刘,我会议结束之后有一个紧急日程安排,把我跟钱总顺序换一下,辛苦!”刚准备按下发送,他左肩被后面的人拍了拍,一扭头,是刚赶来的面色坦**根本看不出一丝迟到的窘迫的钱羽晗,她好像只是为了打个招呼,笑了一下又自顾往前走。
缪霑赟收了手机,从背后看她。她根本不慌,看来这人还是掐着点儿来的。
钱羽晗今天也没有穿裙子,上身简单修身白色丝质衬衫,下身黑色阔腿西裤,脚踩一双8厘米高跟鞋,往台上一站,底下的人就噤声,只敢抬头看她了。
缪霑赟一边听着她的分享,一边内心神游到不知哪里去了。他们其实有一周多没见了,虽说他前天回来,但最近年底事情多,刚下飞机就去开会,看策划。这些日子,见钱羽晗面次数最多的应该是缪记的送餐师傅。雷打不动,风雨无阻,一日三餐加饭后甜点,依照缪总的安排一顿不拉的送去迩晗。
缪霑赟双腿交叠,往后一靠,定定看着台上,看起来这一顿三餐的功效不错,她这段时间的气色越来越好,虽然穿着简单,但曲线玲珑,高腰阔腿裤把不盈一握的腰显出来,再配上她特意涂的正红色口红,一撩头发都是风情。
他兀自神游,台上的女人已经准备做结了,大屏幕放着一张黑色做底,极简白色打着“Sue’s daily”,淡定开口:“感谢各位同仁的关注和帮助,未来迩晗将会继续专注于红人和自我价值的开发,针对不同用户,打通红人经济与新零售矩阵的距离,并率先开辟线下高端市场。”她一顿,环视一周会场,最后定在一个点上,“Sue的品牌前期准备,包括品牌定位,货期等初步已经确定,新的一年,也诚挚希望各位有合作意向的伙伴共同加入我们,秉持初心继续前行。”
一段话,打消了前段时间风起云涌的猜测,顺便抛出橄榄枝。被遥遥注视的缪霑赟率先在话落定之后的沉寂里鼓起了掌,她总是这样,先前无论怎样喧嚣,她都等尘埃落定用事实说话,等你为那些不负责的谣言的传播而打脸。
俗话说这叫逆风翻盘,但是缪霑赟明白,她承担了多少,为了这万无一失的翻盘努力了几多回。越是这样,别人越对钱总这个名头心有余悸,他就越心疼。
她这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只为了路好走一点,别人看来却是算计和不可捉摸。
分享会后主办方还安排了晚宴,各资方其实都趁着这样的晚饭时间来交流,所以其实大家比起分享会更看重这场晚饭。一个个打扮得隆重又商务,纷纷入座。
缪霑赟理所应当的坐在钱羽晗旁边,看她兴致勃勃拿起筷子向桌上的菜,好像更开心这顿饭的存在。他笑:“饿了?”
钱羽晗摇头:“不不不,这是我最近第一次在饭点儿吃饭,值得庆祝。”
缪霑赟眼神一转,直起身子问:“我让送的饭没送?”
钱羽晗白了他一眼:“不是,每次送来不是我在开会就是在对款,送饭的师傅比我妈都在意我几点吃饭,前天拉着珍妮苦口婆心让她劝我年轻人以身体为重,吃饭不要老强调喝可乐,还不按点儿吃。迩晗如果太苦,就回缪氏吧。”
缪霑赟乐了,他跟师傅交代过,每天送完饭在楼下买罐可乐,如果人没及时下来取,放在前台就行。应该是缪霑瑶最近在迩晗工作的消息刚传开,所以师傅一直以为是给妹妹送的,就忍不住多言了几句。
但钱羽晗的好心情还没有维持五分钟,夹到盘子里的牛肉刚到嘴边,就被樊东梵一声“羽晗!”打扰的不得不看他。他们来之前分好工了,钱羽晗替他发言,他替钱羽晗挡人情应酬。于是这一声招呼,不可避免得换来了一个白眼。
樊东梵也不想,但晨腾的赵总刚刚领了一个人来聊新产品上直播的事宜,聊着聊着,他旁边的男生就问:“贵司钱总今天没来?”樊东梵拿着酒杯,没吭声,他在回想钱羽晗的人脉关系里有没有这号人被允许领在面前应酬的。
他思考的模样太明显,对方再次出声解释:“我那天跟羽晗一起吃饭的时候,聊过彼此的意向,只是今天后续再敲定落实一下。”
樊东梵心下直犯嘀咕,钱羽晗在外很少涉及直播品类的事情,但是对方言辞恳切又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眼神从这个人的头扫到脚,想起来了,这人他那天见过啊!夕阳红业务的乙方啊!
已知钱羽晗那天是被缪霑赟带走的,所以不喜欢这个乙方。同时钱羽晗又是一个工作狂。
因此樊董大胆推断:她把相亲临时发展成工作对接情理之中。这样一想,他拿酒杯指了指正在吃饭的钱羽晗,领着人走过来了。
钱羽晗在看到他领来了谁之后,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愤愤吞下牛肉,端起酒杯站起身。
曾志宇自来熟:“羽晗,你在这儿吃饭呢?”
钱羽晗听他跟那天截然不同的语气和突如其来的亲热不由皱了眉,樊东梵靠着缪霑赟,有点脱力。这姑奶奶现在的气场,是要扒了他的皮。
缪霑赟那股大爷范儿又来了,身体微侧,把钱羽晗稍稍挡在身后。整个人抱胸靠在椅背上,把腿往前伸直,逼得赵总都要往旁边靠。曾志宇顺带也要往后撤,还要给赵志刚腾道,点头哈腰。一时间,四个人的局势突然就有点微妙了。
偏钱羽晗现在慢悠悠开口:“您是?”
曾志宇笑出不来了,但毕竟是在场面上有点功底的人,端着酒杯跟她碰:“上回见面确实匆匆,季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装不下去了,钱羽晗索性丢了皮,跟他直接碰。把酒杯举到嘴边,半玩笑半有意:“不好意思,我贵人多忘事,失礼了。”
真是失礼了,一点面子没给曾志宇。
樊东梵看明白了,钱羽晗这狗脾气,向来只挑以前为难过她的人为难。所以也转向赵总搭话,晾着曾志宇在一旁。钱羽晗跟赵志刚见过,怕对方难堪,也转身去敬,有点赔罪的意思在,又有魔头的名声在外,这一杯酒让赵志刚心下妥帖了不少,气氛又缓和下来。
钱羽晗看形势软了不少,转头瞪樊东梵,示意他赶快把人领走。樊东梵看着刚妥帖明显兴致高昂的赵总,有心无力。
好在缪大爷看了一场好戏,终于是收了腿坐直,顺便正了正袖口。钱羽晗斜睨他,好一副少爷模样。赵志刚顺势开了话匣:“缪总最近势头这么猛,我怕我司年底的年会场地都订不到了啊。”
缪霑赟矜贵大爷的气息还挂着,施施然开口:“赵总谬赞,随时预定,一切都按正规流程来,我们做酒店的不怕人多。”
赵志刚听了笑着跟他举杯,缪霑赟今天没喝酒,所以面前的分酒器刚刚都被服务员撤走了,先前有人来碰杯都是以茶代酒。这一杯他却改了性,顺手拿起手边钱羽晗刚刚落停的杯子,不管别人的眼神给自己满上,硬是喝了这一杯。
钱羽晗本来没再看他们,专心吃菜。但缪霑赟的动作惊了她,她饭前刚补的口红,在杯壁上印了浅浅地印子。缪霑赟的唇也印在上面,酒毕低头对她震惊的眼神眯了眯眼。
钱羽晗看着他被酒浸润后有丝发亮的唇,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擦上了杯壁残留的口红,让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男人,还是不能太狗。不然,就是引人上钩的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