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点点头,心知他是对的,却总感觉这么做有些不太地道。

明白她的感受,张行逸觉得自己的话还是应该再犀利点儿,于是直言道:“虽然,常言说祸不及妻儿,我们这么做似乎在伦理道德观之下显得很不地道,但是,他们对我的母亲、你的父亲下手之时,哪里想过伦理道德呢?我们受到的伤害又如何弥补呢?”

“贼人一日不完,逝者一日不眠,我们一日难安。”

赵易的瞳孔猛地一缩,心头的防护墙似乎被他成功地撬开了一角。

“你们警察不是说,要想战胜罪恶,我们就必须比犯罪者更加果决,杀伐决断是必不可少的素质。我们做的事情没有错,就算伤害到了朋友……那我们也不得不承担这份良心的指责,因为,我们还要帮助更多的人。”张行逸一脸正色,言辞间流露出少见的恳切。

他都这么说了,赵易又怎能不答应呢?

于是,她问张行逸:“什么时候见?”

张行逸一脸坦**,笑嘻嘻道:“今天下午五点钟。”

“啊???”赵易懵了,问他,“奇怪,你不是说他明天才回来吗?”

“我不这么说,你男朋友今儿个一定不会允许你出门的。”张行逸冲她挑了挑眉,满脸写着“你懂的”三个字。

赵易:……靠靠靠,你丫的早有预谋。

狠狠地给了他一下,赵易因为让他给整无语了也没有骂他,只好拿起了手机,犹豫着拨通了陈唯的电话:“喂……那个啥,我下午也临时有约了,就不陪你吃下午饭了。”

说完,她立刻心虚地挂了电话,总算能理解方才张行逸为何让自己喝那杯超酸的梅子气泡了。那可是前男友啊,这事儿要是让陈唯知道了,他不得酸死啊?

这家咖啡厅的环境属实不错,被张行逸改造之后,颇有澳大建筑那种中西融合的风格,就连靠窗小厅里的水族箱都颇有澳大小笼包楼前灯光温泉的样子。

赵易躺在小厅里的秋千椅上,出神地跟一只胖头鱼大眼瞪小眼。

她有些紧张,担心接下来的安排不能循步进行,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并且让关子钦察觉出自己的小心思,担心自己的小心思会让关子钦受伤。

所以她哪里都懒得去,依照两人的安排,她还特意连中午饭都没有吃,一直在咖啡厅里待到了张行逸约的饭时,便和后者一同赶去了约好的餐厅。

关子钦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变,他穿着一身校园风的卫衣,双腿舒适地叠放在一起,浑身都散发着不谙世事、温柔绅士的气息,正在一边喝着冰糖燕窝粥、一边等着赵易和张行逸。

见赵易和张行逸来了,他立刻站起身来,略显拘束地为他们二人拉开了椅子,请他们坐下了。

瞧见了他面前的食物,赵易顺口关心他道:“你的低血糖还没有好吗?惯于喝这些。”

没想到她还能记住自己的习惯,关子钦的心里暖暖的,微微一笑:“好很多了,只是在飞机上吃得太少,所以才来不及等你们来便点了些吃的。我的低血糖不是什么大问题,倒是你的贫血才应该注意呢。”

“不碍事的。”赵易摆了摆手,拉着张行逸一起,和关子钦东拉西扯地尬聊了起来,迟迟没有点菜。

话及一半,张行逸便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貌似不好意思地跟他俩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家私立医院那边临时有点急事儿,有几项人士调动必须得等我回去才能拍板,我得先去一趟了,你看,子钦回来的第一顿饭我都没能作陪,这……”

关子钦其实巴不得他离开呢,本来就是要他过来当个僚机、以免赵易不愿意跟自己单独吃饭,这下正好。

于是,他立刻道:“没关系,没关系的,咱俩谁跟谁啊,也不差这一顿饭。你快去忙吧,下次有机会再聚。”

赵易没有说话,只是略显紧张地目送他离开了,然后局促地跟关子钦又拉起了闲话,问问他学业怎么样呀、毕业论文写的什么主题呀,假装自己将点菜一事抛到了脑后,左右这家餐厅特别高级,经过专门训练的服务员也不会上来催促。

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关子钦也心知赵易吃饭从来没有规律,她读博时写一篇论文能连续肝十几个小时,废寝忘食的,什么时候吃饭都很正常。

所以,他还真没有多想,左右他刚刚已经吃过燕窝粥了、现在也不饿,便没有催促点菜。

开始觉得头有些晕时,赵易若无其事地跟关子钦扔下一句“抱歉,我先去个洗手间。”然后便猛地站起了身,下一刻,眩晕感更为猛烈地侵袭而来,她不出所料地晕倒在地。

“咚”的一声后,关子钦可着实被吓得不轻,又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扶,只好给张行逸打起了电话:“喂?行逸,你还在医院里吗?小易……小易她因为贫血晕倒了,她好像又没有按时吃饭、也没有带药,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扶她,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家的医生啊?”

“好好好,我把电话给医生,你跟他说。”张行逸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将手机和眼神都递给了自家医生。

毕竟是私人医院的医生,他还是很尊重老板的诉求的。张行逸此前提过——他的朋友们或者合作方们前来问诊的话,最好能让他们多花点儿钱、然后医院再不收钱,这样能够让他们承下来自己的人情,有利于日后的商业合作。

因此,才聊了没两句,医生便建议道:“您可以把这位病人带到我们医院里来看看,贫血可轻可重,我们最好对她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以免再引发什么并发症。”

听医生这么说,关子钦立刻驱车将赵易送到了张家的医院里。

赵易的先天性贫血那可是老毛病了,读博期间似乎还有加重的迹象,关子钦经常听见同社的人说谁谁谁又送她去医院了、光输血都花了不少钱,他在担心赵易的同时,一直遗憾自己没能为她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