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坐失良机
就在于效飞宣布三项决定的时候,周山猿正躺在他另一个窝点的**。
周山猿并不知道于效飞已经带人包围了他的隐蔽点的事情,他只是凭借本能,觉得不应该在那个地方久留。没想到,他这种天生的本能,真的又救了自己一命。
周山猿昨晚一夜没睡,直到拂晓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他实在睡不着,来到上海都一个多月了,但工作进展很不顺利,简直是一事无成,怎么向毛人凤交代呢?
这时,他又想起了离开台湾前夕的情景。
那天上午,他突然接到通知:毛人凤要接见他。凭着长期的特务生涯得出的经验,他知道,特务头子毛人凤亲自接见,必定有不同寻常的任务要布置,他颇有几分得意,不是发财的机会来了,就是升官的时机到了。越是到了这种混乱的时候,越是到了他这种人的用武之地。当然他也明白,干这一行,随时都面临着掉脑袋的危险。
周山猿匆匆来到毛人凤的办公室。这时蒋介石正在四川建立西南防线,企图抵挡解放军的攻势。可是毛人凤却知道,现在很多人正在准备起义,迎接解放军,所以,他必须采取一切手段,保卫蒋介石的安全,防备有人刺杀或者活捉蒋介石,献给解放军当礼物。所以,毛人凤也没有时间多谈。
几句闲谈后,大家就转入了正题。毛人凤便宣布委任周山猿为上海特别行动组组长,授予上校军衔,决定由他率员前往上海,主要任务是暗杀上海市委、市政府和驻上海的中共中央华东局首脑人物、以及亲共的民主人士。
离台前,毛人凤又在家里再次接见周山猿,并设家宴为他饯行,详细询问和研究了行动方案,指示他一定要千方百计多杀几个共产党的要人,宣布了史无前例的重赏。
果然是发财的机会来了,周山猿受宠若惊,当即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在国民党占领的地区,周山猿的工作一切顺利,周山猿利用季仲鹏的关系很快就发展了很多关系,将这些人统统拉入了“特别行动小组”。
在接连收到前往上海打前站的人成功的消息之后,周山猿颇为兴奋。他也不再等他的手下下一步成功的消息,迅速带着美式手榴弹、定时炸弹、烈性炸药等进行暗杀、爆炸用的武器装备,分别藏在3只特制的夹层旅行箱里,连夜向上海进发。
等到真的进了上海,他才发现,天地真的变了。周山猿没有想到,这次潜回上海,其情景并不如他想像的那么美妙。不知怎么回事,刚一踏入上海,他就有一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似乎时时有人监视,处处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
毛人凤所谓的地下挺进军,早已土崩瓦解,过去和国民党有关系的人,想叫他们办的事情,总是被以各种借口进行推诿,不敢接受指令。因此,潜入上海后,周山猿处处小心,深居简出,不敢贸然行动。
但是,他一刻也没有忘记离开台湾时毛人凤那阴森恐怖的声音:“此去的任务是杀掉陈毅等‘共匪要员’。不成功则成仁,杀不死陈毅你就提头来见我!”
所以周山猿既不敢贸然行动,又不得不冒险行动。他将自己精心化装后,常常混入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在市政府和重要部门四周观察布局和地形,同时,他苦心设计各种行刺方法,安排了各种圈套。
通过毛人凤的那张所谓的王牌,他已经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这么狼狈,原因就是有一个叫于效飞的人在到处追捕自己。现在他终于明白保密局的那个传闻了,怪不得毛人凤他们恨他入骨,他决定了,必须通过毛人凤的那张王牌干掉于效飞。除掉这个障碍,其他的行动才可能成功。
他发出了指令,不过,按照他的习惯,这次还是要布置一个连环套。
抓捕特务的大本营里边有人被人下毒,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安长征中毒的事情立刻轰动了整个机关。
安长征被采取了急救措施,然后被火速送到了医院。
于效飞在急救室门前来回疾走。以前于效飞一直是一个人在敌人内部潜伏,和战友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少,到了最近,他才和自己人一起工作,这种同志之间的友谊让他倍觉珍惜。可是,自从执行这次任务之后,他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承受了。
终于,等到医生从里边出来,于效飞急忙上前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医生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幸亏你们采取了急救措施,送来得及时,他的身体又非常好,所以终于从这种剧毒下面抢救过来了。他有话要和你们领导说,不过你们交谈的时间不能太长。”
于效飞嘴里还在感谢医生,身体已经冲进了急救室。
安长征脸色白得象一张纸,看到了于效飞,他勉强要伸手,于效飞赶紧握住他的手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安长征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你让我找的那个特务,我找到他了。”
事情要从上次于效飞派欧阳去特务交通员李春那儿侦察情况说起。当时,李春半夜出去找他的上司,通过潜伏在共产党内部的高级特务那儿了解欧阳的底细。
对李春进行监视的事情是于效飞亲自做的,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傻乎乎地在前面等着特务出来。所以,李春一出后门,于效飞他们的汽车就在后面悄悄跟上去了。
可惜,李春骑着一辆自行车,非常不好跟踪。在二战期间,自行车是间谍最好的交通工具。因为,间谍出去接头,在后面跟踪的人,如果徒步跟踪,当然跑不过他的自行车,就会被这个间谍甩掉。而且跟着人家的自行车跑这么傻的举动,绝对会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是在跟踪人家。如果用汽车跟踪他,他进了一个自行车可以进,而汽车走不了的小路,跟踪的人同样会被甩掉。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连于效飞这样的超级特工在李春进了一个破旧的居民区之后,也不得不放弃了跟踪。倒不是于效飞抓不住一个小小的李春,而是这条线索十分重要,李春又不是唯一的线索,现在只能采取宁可脱梢,也不能惊动敌人的原则。所以于效飞明智地放弃了跟踪,他下令,绝对不能让李春和他的上司对跟踪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当时是只能这么做,但是,那天放弃了对李春的跟踪,不等于永远放过他和躲在他背后的特务上司。所以,后来于效飞就派安长征到脱梢的地方去继续查找,刚才安长征就是回来报告找到了特务线索的事情的。
听到了安长征的报告,于效飞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说:“好,你安心养病,我马上去抓那个特务来见你!敢动我的人,他活得不耐烦了!”
于效飞马上通知人马,包围安长征说的那个地址,而他自己,没有等到手下的侦察员来和他会合,自己就飞车直奔特务的联络点。
特务的联络点在一个上海的老式弄堂里,应当说,挑选这个地点的特务还是很高明的,这个弄堂位置在居民区的中间,前后都有黑暗狭窄的小弄堂可以通往别处。于效飞一到,就发现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住环境,必然会让特务乘机溜掉。
于效飞把车停在弄堂外面,悄悄下车,接近了那个房子。他来到窗户下面的时候,正好听到里边一个声音说道:“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不是说那个于效飞已经完全信任你们,要他什么时候死,他就什么时候死吗?现在这算什么?怎么会有别人当替死鬼呢?你们又是在假冒功劳吧?”
另外一个声音急忙解释:“不是,绝对不是!这次绝对只是意外!”
还没等他说完,开始那个声音就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必须尽快干掉于效飞,袭击中共领导人那个计划也必须马上实施。如果你们再不动手,你们就象毛先生说的,自己提着脑袋去见他!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有事情我会通过人给你们去指示。我走了!”
说着,里边“吱呀”一响,不知道是门还是窗户。于效飞心想,这是不是那个飞贼?如果真的是他,他可能从窗户跳出去走了。上次夜里在那个他的隐蔽点,他一定就是从房顶走了,那两个没有经验的侦察员才没有发觉。这次绝对不能再放过他!
于效飞正要纵身上房追赶,却听到房间里边后来说话的那个人又说话了:“老弟,你得抓紧啊,上头对咱们很不满意呀!我这可是为你打的包票,你不能连累我呀!”
另外一个人刚要说话,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里边的人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发出一阵含含糊糊的声音,大概是为自己解释。
另外那个人也不耐烦地说:“好,你不用说了,抓紧就是了。再忍一阵,咱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咱们也走吧!”
于效飞紧握了两下拳头,极力克制住要进去活捉这两个特务的心情,转身冲到侧面的弄堂去追赶那个从台湾来的杀手。
于效飞冲到弄堂侧面的时候,远远看见在马路尽头,有一个身体瘦削的中年男子在低头疾走。尽管那个人衣着普通,和通常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轻功高超的于效飞一眼就看出了那个人走路的动作和常人不同。于效飞发现,那个人走路起脚落脚动作极其快速,走路的动作好象在水上飘一样。
于效飞认定,这就是那个从台湾来的做过飞贼的杀手周山猿。他立刻抬腿飞奔过去。可是,于效飞起步晚了,和那个人有几十米的距离。就在于效飞冲过去的时候,那个人突然象是有了感觉一样,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给于效飞留下了深刻印象,那人双眼阴阴的,全身都透着一股阴冷的杀气,果然不同凡响。
看到于效飞象是一支利箭一样直扑自己,那个人也不回头抵抗,立刻拔脚就跑。双方一前一后,追逐起来。一转眼,周山猿已经上了繁华的马路,他没命地狂奔,朝远处跑去。尽管于效飞的速度要比他快,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但是等于效飞到了马路边上的时候,却远远看见周山猿已经拦住了一辆小汽车,用枪逼住了司机。
于效飞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周山猿挟持了一辆汽车,消失在了车流里。于效飞恨得直跺脚。
于效飞急忙回来,这时,他的那些部下已经团团包围了刚才特务接头的那所房子。
于效飞提着手枪进来,叶国众正在指挥侦察员搜查房子。于效飞问:“抓住那两个人没有?”
“两个人?这儿只有一个人。”
“嗯?”
于效飞大步来到里边,只见一个人惊恐地看着他们。
于效飞问:“刚才那个人到那儿去了?”
那个人更加惊慌,结结巴巴地说:“他们、他们都从地道走了。”
于效飞一听这个人的声音就知道这不是他听见的说话的几个人的任何一个。这一定是一个看守联络点的人,真正的特务头子全都跑了!
于效飞气得连连跺脚,从他干特工工作以来,还从来没有干过这么窝囊的事。
于效飞下令:“封锁一切消息,不要让那几个逃跑的特务知道这儿已经被破获了,把这个家伙押到3号审讯室去,给我把他榨干了!”
于效飞回到机关,马上下令,逮捕慕容,在全上海通缉周山猿。
这不只是于效飞遇到了挫折,也是这些侦察员在加入这个机关以来遇到的最大的挫折。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眼看着敌人从自己的面前溜掉,这是所有侦察员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侦察员们都气愤极了。
搜捕行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但是,当时上海刚解放不久,国民党留下的残渣余孽到处都有,在有着几百万人口的大上海,像周山猿那样的老牌特务,要找一个落脚之所实在太容易了。因此,要找出他到底藏在哪里,犹如大海捞针,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结果。
一阵瞎忙之后,于效飞机关的侦察员,整个上海的公安系统慢慢沉寂下来,追捕慢慢流于形式了。
这天晚上,于效飞看着坐在办公桌旁边有点双眼无神地看着卷宗的侦察员们,有些生气。他喊起来:“怎么,才这么几天,就全都松懈了?你们都是这个样子,那下边的人不是更不能认真追捕特务了?来,你们几个,跟我到下边检查去!带上武器,打起精神来,你们要给别人做出榜样才行啊!”
几个侦察员也觉得有点惭愧,大家上了汽车,出去了。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于效飞并没有带着他们到公安分局去,而是到了一个比较幽深的胡同。侦察员们一阵迷惑,有人发觉,这不是咱们上次去的那个一贯道总坛的后院吗?
于效飞低声说:“好,现在可以告诉大家真相了。这个一贯道的头目,就是特务委任的东南反共突击军的成员。一贯道的道首黄文,就是敌人委任的司令。今天晚上咱们就要对敌人进行突袭,把敌人的武装暗杀,扼杀到摇篮里!”
侦察员们一阵低声的欢呼,大家说:“我就知道,咱们老于才不会没有办法呢!就凭咱们机关,还能让特务难住?”
于效飞说:“不要说了,今天晚上咱们要和部队的同志配合,把一贯道护法队的武装解除,把特务们逮捕起来。大家来看这张地形图,这是里边住房的分布情况,注意每个小组负责一所房子,控制住里边的人,不要让敌人有机会冲出来,拿起武器。一旦敌人进行武装抵抗,有部队的同志对付,但是,咱们绝对不能让事情坏到那种程度。”
于效飞安排了每个小组的工作,每个人都记好了自己负责的目标。他们下了汽车,来到一贯道总坛的后院外面的街道上。
黑暗当中,两个人迅速跑了过来。前面的人是叶国众,后面的是军区的军法处长,他亲自带队来了。
于效飞问:“都布置好了吧?”
“布置好了。”
“开始行动!”
又是5个人从黑暗中跑过来,叶国众带着他们来到大墙下面,原来这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他们上前敲门,过了一会,一个声音从里边传出来:“是谁呀?”
叶国众把一个人推到前面。
那个人大声说道:“是我。”
小门打开了一条缝,一道灯光从门缝射出来,照在前面的那个人的脸上,原来,这是那天被于效飞他们逮捕的特务交通员。
开门的是一个小道童,他一看特务身后的叶国众他们,马上问道:“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