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暗杀与保卫的斗法

1949年12月6日上午8时,毛主席坐着新中国第一列代号为9002的专列驶出西直门火车站。列车吐着团团的白烟,在凛冽的寒风中风驰电掣般往北驶去。

为确保毛主席的安全,公安部队司令员罗瑞卿亲自随车警卫毛主席。为了保证这次出访的绝对安全,主席沿途经过的地方已经全部实行戒严。公安中央纵队派出了一部分部队,在北京至天津铁路沿线布置了警戒哨兵。公安部副部长杨奇清和纵队司令员吴烈一起坐在探测地雷的压道车上,护送毛主席专列到天津。

吴烈从土地革命时期就在保卫战线上工作过,曾担任中国工农红军总前委和国家保卫局保卫大队的大队长,在延安时期任中央警卫团团长兼政委,并兼任延安卫戍区司令员,对保卫工作很有一套。但这一次他仍然丝毫不敢大意,为了看清铁路路面,吴烈叫司机打开了车窗,凛冽的寒风冻得脸生疼,他认真细致地观看着铁路的路况,不放过任何可疑物。

在专列经过的铁路线两边,公安部队沿铁路早已经开始警卫执勤,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密切巡视着四面八方,专列上的服务员都是从中央警卫部队挑选的。专列一共三节,前面是前驱车和警卫人员,后面是备用车。司机是一位经过战争考验、经验丰富的老英雄,车开得又快又稳。

为了保证绝对不出问题,沿途公安部队都是几个人守一个扳道叉,主席的车没过前,扳道叉都锁着,主席的车过去后才把扳道叉启开。除了加强专列的警卫外,他们曾在一个很小的车站内将五辆车来回调整了十几次后,甚至自己也弄不清楚主席在哪辆车上了。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敌人知道主席的车辆位置而搞破坏。在一个小车站将车辆调来调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罗瑞卿、杨奇清和同往的铁道部部长滕代远、铁道部公安局长冯纪等人,每到一站都要下车检查一次,及时与前方交流情况。为了保证毛主席的正常工作,罗瑞卿下令火车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行驶。这比通常的列车速度要高一倍。

而在铁路两边的所有居民区,所有干部也都行动了起来。因为形势极为复杂,不知道在没有进行土改的农村里到底那些人是坏人,那些人可能仇恨共产党,对毛主席的专列形成危胁,当地的干部想了一个办法,在毛主席的专列经过的时候把所有的居民组织起来开会。会上干部们东拉西扯,故意磨时间,把当地的所有居民都拖在会场上。等到散会的时候,毛主席的专车早就过去了。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到铁路上去组织袭击。

12月9日上午9时,专列已经停靠在满洲里车站站台南侧线路上了。站台上迎接毛主席的有先期到达安排迎送事项的中央有关方面的负责人,中共中央东北局、东北人民政府有关负责人,铁路部门有关负责人等。欢迎的人群中还有来自苏联的外交部副部长拉夫伦捷夫和交际司副司长马特维也夫、七塔州苏维埃主席乌洛夫以及外贝加尔军区负责人等。

在主席下车的地方,公安部队战士荷枪实弹警卫着主席,警卫的密度几乎达到了两步一岗,任何人没有特别通行证都无法通过。

大约一刻钟后,毛主席在中方站长和苏方站长等人引导下走出贵宾室,来到候车室北面宽轨一侧。这里停着苏联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专用列车,是派来专程迎接毛主席的。列车服务员都是苏联人,只有餐车配有中国厨师,为的是给毛主席一行做中餐。苏联外交部副部长拉夫伦捷夫等陪同毛主席登车,并为毛主席安排好座位。

专列徐徐开动,离开了满洲里向苏联境内驶去。

于效飞目送着列车驶进了苏联境内,他知道,面对这样严密的保卫工作,国民党保密局的特务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再伤害毛主席了。他一直觉得共产党的特工工作不够专业,特工人员缺乏起码的训练,有的人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但是这一次所谓的“发动群众”组织起来的保卫线,严密得连苍蝇都飞不过去。这让他对社会主义中国的思维和工作方式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认识。他坚信,只要共产党的官员真心想做什么,没有做不到的。

而在成都,毛人凤又接到了北京0409万能台发来的情报,他点点头,一切都按照计划在顺利进行,毛泽东的专车已经走了,袭击并不是要在他出国的时候进行,而是安排在他回国的路上。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准备工作就已经完成了,炸药已经运送到大陆,人员也已经布置到位,毛泽东正好会自己钻进口袋。

毛人凤当即向机要秘书口授命令:“按计划行动,立即通知日本驻苏办事处,请他们协助侦查毛泽东在苏和回国的时间、行程、路线。命令计兆祥,从即日起,每天三次报告指挥情况,进一步加强空中联系,为此,除奖励计兆祥2000美元以外,由国军中校台长晋升为上校台长。”

毛人凤安排完后,就急着去检查对蒋介石的保卫工作,现在国民党已经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无数人会为了报仇雪恨,或者在共产党那里立功受奖,起来暗杀住在成都中央军校的蒋介石。

北校场是国民党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本部的所在地,里面有一幢三层的法式小楼,蒋介石就住在那儿。北校场北墙外,有一些杂草丛生的荒野坟地和蔬菜田,菜田里有几个低矮的窝棚,是看菜人住的。有个被中共地下党争取过来的国民党团长姜期永在窝棚里设置了一门迫击炮,距蒋介石住的小楼最远不超过300米,只等证实蒋介石住在小楼里,便可发起轰击。

后来,地下党顾及此事造成的后果,可能会引发反动派向成都人民进行疯狂的报复,不符合上级关于“保卫成都,迎接解放”的精神,便决定改炮击为活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着证实蒋介石的确实行踪就动手。

但是毛人凤不断故布迷阵,地下党一时无法确定,行动始终没有进行。

而这时解放大军正在迅速向西南挺进,四川的地方实力派刘文辉、邓锡候、熊克武、白传义等人正在暗中联络解放军,准备起义。12月8日,叫盛文的成都城防司令弃职溜走。12月9日,毛人凤放出假消息,说蒋介石已经飞往台湾,而事实上,据蒋经国回忆,12月11日刘文辉、邓锡侯宣布起义,蒋介石刚刚飞往台湾,“西安事变之重演只是数小时之差耳。”

这边国民党为了保命,竭力躲避别人的暗杀,那边又妄图暗杀别人,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挽回自己即将失败的命运。

送走了毛主席,于效飞马上赶回北京,参加对0409潜伏台案件的讨论。

正当侦察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并向纵深发展的时候,由于杨奇清与滕代远要布置毛泽东回国的安全保卫工作,“北平潜伏台”的侦破工作改由李克农代管。

公安部的曹之说:“我们掌握的全部案情资料,仅有敌人密码电报的破译文和署名0409的特务代码。军委某部破译0409可能是‘郭、国、顾、巩’四个字之一,除此以外,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我决定调公安部的机械化部队——电讯监听台,查找敌台地址,揪住0409的狐狸尾巴。与此同时,北京市各分局从户籍上查找‘郭、国、顾、巩’四姓中与本案有关的可疑人。经过详细审查核对,并未发现与此案有关的线索。”

于效飞和他也有点熟了,也没有客气,就接口说道:“这个大概不对,我以前抓住过一个地下军名单上的特务,他交代说,他到保密局去最后一次接受训练时遇到了几个人,是他在军统局北平特警班的同学。我让他把几个同学在北京和天津的大概潜伏的位置写了出来。这个敌特电台这么受重视,大概就是那个特警班出身的特务了,另外,当时在北京搞特务活动的有一个是陈恭澍,这家伙专门搞利用青年人潜伏这一套,有点小名气,说不定这又是他搞的名堂,还是去查一下档案吧!”

李克农插话说:“立即把那个特务调来进行指认,不能放过这个重要线索。”

于效飞应声说:“好,我马上去把他带来。”

“不,你另有任务。”

于效飞一愣,李克农说:“根据情报,毛人凤说,这次行动,要让杜长城把他在大陆的老本都交出来。杜长城的老本,就是东北地下技术纵队,这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你还是去负责主席回国之后的保卫工作,顺便把这股潜藏的特务给我揪出来。”

“技术总队”,是毛人凤专门筹建的一支在“国军”丢失防区前搞大规模破坏的队伍,由保密局的爆破专家杜长城当总队长,行动内容主要为炸毁工厂、桥梁、车辆,以及埋设地雷、布设水雷等等。蒋介石撤出重庆时,就是这支技术特务把重庆各兵工厂、各发电所、水电厂、动力厂同时点火引爆,城郊顿成一片火海,工厂炸成齑粉,连带着周围的房屋毁坏无数,死伤不下千人。破坏严重的程度,一年以内难以修复。

这本来就是于效飞的任务。于效飞明白,京都捕头,天下第一,全国最有本事的人都得调到这儿来,人家北京优秀侦察员多得是,要破获一个小小的特务电台,根本不是问题,何况现在自己已经把线索交给人家了,这儿根本用不着自己瞎操心。不过,要破获在东北到北京这么大范围隐藏的一支强大的特务力量,没有一点线索,这让自己从何查起呢?

李克农看到于效飞露出沉思的表情,也想了一下说:“对,你现在也没有一点线索,也可以先等一下,等到从特务潜伏台这儿再得到一点线索再走不迟。”

在这边,毛人凤把蒋介石安排在了台湾,总算松了一口气,开始全力以赴准备行刺毛泽东的行动。一切都在按照时间表准确地进行,毛泽东的一切行踪每时每刻都被送到毛人凤面前。但是想法是不错,怎么实行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决定动用海运方面的秘密交通线,先用货船将爆炸器材运到天津西港,让马冠山取出后弄回东北。

同时,为了避免牵藤带瓜的损失,毛人凤还采用分开布置的方法,让两翼各行其是,器材也是各归各的,第一翼通过海运,第二翼由台湾派员,带上电台,定时炸弹,直接往东北空投。

这一天,一艘货轮驶进天津西港,一个穿着敞开的格呢子西装,一副海员派头的人走下舷梯。他在舷梯上的时候,就朝四周不断地打量,一下到地面上,就马上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急匆匆地走了。

没一会,汽车在一条街上停了下来,这是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海员们一般都会到这条街上来,这有他们喜欢的饭店和酒店。可是,汽车在街道尽头才停下来,那个海员走了下来,没有到那些海员们经常去的豪华的饭店去,倒是来到了一家小饭店前面,他抬头看了一下饭店的招牌,确认这就是他要找的那家饭店,这才快步走了进去。

这个海员心里非常着急,他就是毛人凤派来送爆破器材的人,老板可是下了非常严厉的命令的,可是,他在路上耽误了一天,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要见的人。

特务交通员在整个饭店看了一遍,没有发现符合他要找的特征的人,他心里更加焦急,看看墙角的桌子正好空出来了,他赶紧走过去,坐了下来。他看看表,幸好自己一路紧赶,时间正好。

他把一直在腋下夹着的皮包放到桌子角上,把皮包上边的一个银色梅花露在外面。做好一切接头准备,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叫了两个菜,一壶酒,慢慢吃喝起来。

菜吃到一半,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人走了进来,特务交通员一眼看到,那个干部左手拿着一份天津日报,有照片的一页冲着外面。特务交通员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要见的人终于来了。不过,他的心随即又提了起来,下面就是接头时的最重要一步,对暗号了。

特务交通员走了过去,笑着说:“老兄这几天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呀,还去张医生那儿看病吗?”

不料那个干部听了之后一愣,反复上下打量了特务交通员一阵,这才笑着说:“你认错人了吧?我最近没得过病啊?”

特务交通员心里“咕咚”一声,从头凉到了脚,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东北地下技术纵队的特务头子。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震惊和失望,笑着说:“对不住,我是认错人了。”

特务交通员回到自己的座位,又慢慢吃喝起来,可是,他要的菜已经吃完了,又加了一个菜,又要了一壶酒,还是没有人上前接头。看看接头的时间已经过了,饭店的跑堂已经不住偷偷用眼睛看自己,再呆下去就要引起别人的怀疑了,特务交通员只好喊道:“算帐!”

特务交通员从饭店出来,他心里又急又怕,被共产党逮捕的可怕,毛人凤的威胁,从两方面一齐向他压来,他一点也不敢想象他没能完成任务回到台湾时候的景象。按规定,晚上还有一次接头,他生怕今天晚上再错过机会。

特务交通员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想,是不是那些东北的特务让人家发觉了,早就让人家抓起来了?他越想觉得是那样,再一想就更害怕,如果他们已经让人家一网打尽了,那他们不是要把自己也供出来吗?

他越这么胡思乱想,越觉得危险,恍惚中真的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身后跟着。特务交通员加快脚步,拐过街口,正要叫上一辆人力车赶紧离开,忽然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

他吓得全身僵硬,勉强转身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军服的人正站在他的身后。特务交通员吓得呆若木鸡,他想象中的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只听到那个人说道:“老兄满面红光的,气色不错呀,张医生医道很好吗?”

特务交通员听到那个人不是说的要逮捕自己,而且他话里有话,微微镇静了一点。

但是他仔细一看,又有点纳闷,原来这个抓住他的人,穿着的不是解放军或者是公安局的制服,这个人穿着的,是苏联军服。

奇怪,怎么我是让苏联红军逮捕了吗?但是他说的话里边怎么有暗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