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肥,我想再交换一次身体,和阿姨。”

“你想让我妈看清尤进利的真面目?”

“对,我想让她清醒。就像咱俩当时那样。”

“清醒了,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

以冯慈云的胆小懦弱,真要交换了身体,她第一时间就害怕得告诉尤进利了。何况即使她最后清醒了,她也没有力量去对抗那个恶男人。他铁定会缠着她。

肥肥和童小布躺在酒店的**,觉得精疲力竭。

因为大家都担心冯慈云,就都在酒店开了房间,几个房间相邻。这会儿,冯慈云说要在房间先歇歇脚,其它人也就各回房间先躺着了。

童小布突然爬到肥肥的**,双手托腮眼神莹莹,“我觉得,那个徐武说的话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这是我和江沅把他叫过来的原因。”肥肥狠狠点头,想起下午的画面,笑了,“而且他超级聪明,一句抵万军,对吧?”

“对,他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刚才徐武要回警局,离开时煞有介事地跟众人告别,他说——

“我回警局还有事,就不陪晚饭了。阿姨,让我哥和江沅带你们吃点好的,完了再去逛逛外滩、陆家嘴、城隍庙,别跟他们客气。”说完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说不定哪天去你们那里出差,还要麻烦您呢!我那边,也有很多老、熟、人。”

后半句话说的铿锵用力,专门说给那个男人听。他的意思简单明了:别以为我们在上海就奈何不了你,谁说鞭长莫及?你要是真心怀不轨,我这鞭子还真能甩到你身边去。

冯慈云只道这是一句客套话,只忙不迭地说,“好,好,到时阿姨给你做我们的家乡菜……”

想到这里,肥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四肢舒展开来,放松了许多。

“徐武是真的很有魅力。”

“是吧?”童小布终于成功地把话题拉到徐武身上来,开心极了,“你也这么觉得是吗?”说着再往肥肥身边挤了两下,眼看着就要同床共枕了。

“我这话就是替你说的!”肥肥心照不宣地看着她,坏笑,“你看上徐武啦?哎,你别往我身上蹭了,你脸离我太近了。”

童小布对情事向来直接明了,“当然。这样的,谁不爱?”

又说:“所谓气质好的人活在线下,气质差的活在照片里。你看这种身材好的男人,就算脸不怎么样,走在人群里……我不是说他脸不好啊……”

肥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认可她的话,但心思又不知飞到了哪里。

没错,他们很帅。

还有那个徐文,同样耀眼。他们兄弟俩今天出现在机场,即使身边行人多是有边界感和有眼界的,仍抵挡不住在人群穿梭中多看他们几眼。

连江沅都说,有他们兄弟俩在,人们都看不到他的。

见肥肥又走神,童小布翻了个身,两人并排躺在1.2米宽的单人**,看着天花板想心事。

童小布想,以前我是多么自信啊!别说徐文徐武,真来个小说中的财阀总裁,我也敢上去撩上一撩。不用讲究招数是否高级,那种劲儿劲儿的自信就十分好。

从李赫开始吧,或者是更早,原来她在那些男人心中如此轻飘飘,不值一提。现在,连乔引水这样的都敢瞧不起她了。

而肥肥自然是在想尤进利这根难啃的骨头,越想越头痛。她想得很远很远,比如要不要把老妈接过来,或者,干脆把老房子卖了,重买一套房子,她来还房贷。

一想到这些又沮丧。快三十了,还没存到什么钱。

“肥肥……”

“恩?”肥肥听到童小布叫她,本能地回应道,“哦,徐武啊,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江沅,他有没有女朋友了?”

“不是说这个。”童小布指指电视柜,肥肥的手机正在那里充电,“你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不是有信息过来?”

***

还是这个房间。

肥肥和妈妈在窗前的小圆几两旁坐着,桌上,地毯上,都是妈妈给她带来的家乡美食。

有些是买的,有包装,冯慈云说让肥肥送给朋友同事的;有些是做的,海鲜的小食,凉粉,甚至还有鲅鱼水饺。

经过这番舟车劳顿,水饺已经坨在一起,吃不了了。酒店的小冰箱并不冰,只能放点饮料水果,肥肥打算晚上抽空把剩下这些吃的都先放回家。

“小航,我们在这儿说话,让人家小布出去了,不好吧?”

“没事,她去找江沅他们了。你别多想。”

肥肥说完朝妈妈叹息一声,“妈,你不用事事都想的这么周全,太累了。”随后低下头,讪讪地,“我和你一样,什么事都想太多,所以活得特别窝火,我们能硬气一点就好了。”

“我也就问了一下嘛!”

“我知道。我就是有感而发。”

“行行行,不说这个,我确实也是找你有事。”冯慈云说着朝门口望了望,确保门都关好了,才说,“我这会儿专门找你,也不只是为了给你拿这些东西,主要还有这个。”

冯慈云从那个土里土气的旅行包内侧兜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白色塑料袋,最常见最平常的那种袋子,毫不起眼。她把它拆开,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小航,这里面有20万,密码是你来上海的日子。你先放起来。”

肥肥没有接,而是不解地看着她,“怎么突然给我钱?”

冯慈云目光略有迟疑,不知为何又看了看手机,神情有些慌乱。她突然有些急,把银行卡塞到肥肥的口袋里,轻声说,“快拿着,别让人看见。”

肥肥猛地意识过来,妈妈当然不是提防小布,她所提防的人,是尤进利。

冯慈云既担心有敲门声,又怕尤进利在此时找她,因此也顾不上肥肥的讶异,连忙把想说的话一头都说了。

“他前段时间突然说要借钱,说是想卖了旧房换新房,有个缺口,问我有没有。还说,这是为我们结婚准备房子,说不动产证上会写我们两个的名字。可是,他根本就没什么‘旧房’啊!他跟前妻离婚后,房子啥的都归女方了,他现在住的那个,是一个大爷长租给他的,大爷一家人都在北京,这些我都知道。”

肥肥赶紧把手伸进上衣口袋,紧紧地攥住小塑料袋,生怕被人抢走。

她想起在江沅书店睡着时做的那个梦,暗叹世间还真有心电感应。

可是,更让肥肥意外的不是尤进利要钱,而且冯慈云的态度,这让她十分惊喜。

她本已想好了许多的说辞来说服妈妈,总怕因打击尤进利而伤到她,更怕她被男人情感绑架太久,走不出来。

她从没想到过,冯慈云居然也是清醒的。

冯慈云像看透她的心思,说:“咱小区林阿姨家女儿,找了个男朋友,也是三天两天向她借钱,最后被骗了三十多万。男人动不动就借钱,不是啥好事。”

“妈……”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呀?你不喜欢他,你的朋友也不喜欢他。我还没那么糊涂。”

“可是妈,你看不出来的东西也很多。”

冯慈云愣了一下,随即低下眼皮,轻轻地笑了。

“这钱你先保管好,千万别让他知道。我还有张银行卡,里面就两万多块钱,他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只有这么多。我再好说话,钱看得可紧了,这是我养老的钱,谁都不给……”顿了一下,又看看肥肥,“除了你。”

肥肥听了真是又好笑又酸楚,正为妈妈最后那三个字感动着,冯慈云又说,“我也看出来了,你这辈子说不定也是一个人过,咱娘俩,得存点钱。”

“……”

即使在这样时间紧迫的场合,冯慈云仍没忘催婚的使命。说来也奇怪,自己的情感没一段顺利的吧,还非要让女儿也趟婚姻这团烈火。

肥肥尽力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眼一闭心一横,转成急迫的语气。

“妈,你听我说,尤进利从西部过来前,在他老家也结过婚,就像强抢民女一样结的。婚后家暴,差点把老婆打死;他还坐过牢,因为强尖一个女学生,禽兽不如啊我去!他出狱后,女孩全家人怕报复吓得都搬走了。这人很危险,你千万别单纯地以为他只是要钱,他很有可能会要命!妈,我说这些你会信吗?”

“我信!我……”

冯慈云的手机响了,吓了她一跳,然后深呼吸两下,接起了电话。

“进利,你睡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呢?我呀,在小航这房间收拾这一摊吃的,瞎聊天。行,你先洗漱吧,牙膏牙刷都在行李箱侧口袋里,我这边把吃的放好了马上过去。”

已挂了电话,冯慈云仍做了个捂手机的动作,低声道,“你说的,妈也听到过一些,妈信。”

她又叹了声气,接着说,“前些日子,突然又让我去买理财产品,说利息比银行高两倍,人们都在买。我那时才真正觉得不对劲,不是要换新房吗,怎么又买理财产品了。敢情就是看中我口袋里那点钱了。”

肥肥心头赌得厉害,鼻头酸酸的,觉得自己对妈妈关心太少了。

“那你打算?”

“我怕他。哎……”

冯慈云悲怆地轻轻摇头,“我们先当什么都不知道,别让他看出我们聊过这些。”她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一把抓住扶手,肥肥连忙冲过去扶住她。

“坐太久了,没事。”

肥肥怀疑她是最近压力过大了。明知身边有陷阱,却还要赔着笑脸作戏,时间一长,再强的心脏都被击垮了,何况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

冯慈云收拾好地上的包,又把饺子倒进垃圾桶里,做出一个吃过饺子的假像,准备走了。她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肥肥说,“你们不让去你那里看看,是对的。还有你这几个朋友也帮了大忙,小航,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呢……”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肥肥一眼。

肥肥翻了个白眼儿,“妈,你说的‘感谢’不会是以身相许吧?”

我不介意,可人家愿意吗?

况且,我身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呢!

母女俩刚走到门口,敲门声响起来了。只是这敲门十分轻柔,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嗷嗷待哺。

童小布走进来,转身把门锁好,脸色很差。她看了看屋内两母女的脸色,话在嘴边却吞吞吐吐的。

肥肥偷偷地朝她眨眨眼,鼓励道,“小布,你说。”

童小布通过与肥肥的眼神交流,知道接下来的话可以说,便故意生气地拉下脸,朝门外看了一眼,抱怨起来。

“那个姓尤的大叔,非要加我的微*信。这哪能行?我从来不乱加男人微*信的!我去新公司上班,没啥工作来往的同事都不提这种要求,大家都很有分寸。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这么死皮赖脸的呀!”

一通牢骚发了个痛快,又假装刚意识到冯慈云在场,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不该评价长辈……”

冯慈云尴尬地笑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