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绎之接着问：“还有，这两个人对于世俗的反抗，究竟是真的因为爱情足够真挚，还是只是因为年轻人的逆反心理？我觉得，他们用生命想保护的，是爱情本身、是自由恋爱。”

“他们怎么可能爱不爱对方呢？”宓笙想着剧本里的罗密欧和朱丽叶，觉得罗密欧和顾珵有一些很相似的地方，“他们的爱情非常纯粹，是大家想的复杂了。罗密欧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年轻意气的男孩子，冲动地爱上朱丽叶，半夜跑到朱丽叶窗下见自己心爱的姑娘，爬上高墙跌入泳池，宁愿背着抓捕的风险也要回来见她。罗密欧的想法很可能非常真挚简单，就像我现实中认识的一个男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喜欢就是要把一颗心都捧到你面前。”

“现实中……谁啊？”徐绎之很感兴趣。

宓笙没理他，接着分析剧本：“为了追随罗密欧，朱丽叶认识第二天就愿意和他结婚、反抗父母、最后选择自杀也不再嫁人。这怎么可能不是因为对彼此的爱？”

“同时，《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个剧本，不仅仅是要表现伟大的爱情、表现对纯粹爱情的追求和向往，更是要表现出一个时代的悲剧性问题。你们要演出时代宏大背景下，一个腐朽的时代里面两个人自由意识的觉醒。”宓笙说了一大段话，口干舌燥，还好宋瑾瑜适时递过来了一杯果汁。

徐绎之频频点头，宓笙说完许久，他才如大梦初醒：“阿笙，你该干这一行的，你对话剧有非常独到的理解，你不该埋没了自己的才华。”

“我觉得我做记者也做得很好啊。”宓笙反问他，“难道你觉得我当记者当得不好？”

“新闻我不懂，但我懂话剧。”徐绎之也想明白了，“其实你对剧本的分析很对，我不愿意接受，也是不愿意被导演左右，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希望舞台上的话剧有我徐绎之的风格。阿笙，我做导演，你做编剧，咱俩肯定没有问题。”

“净说这不靠谱的话。”宓笙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也没发烧啊，国艺有自己的编剧、导演团队，怎么可能用我的剧本，而且，你当导演的可能性也很低。”

“我是真不愿意被束缚。”徐绎之往楚湄那边靠了靠。

楚湄安抚地帮他夹了菜，“总要一步一步来的，我们先把眼前的戏排好，如果真的有机会当导演，也一定要把握住。”

四人又天南海北聊了很多，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宓笙和宋瑾瑜走在回家的路上，宋瑾瑜的公寓离宓笙的不远，当时两家大人定的时候就没定太远的，想着住得近互相有个照应。

宓笙看着宋瑾瑜的侧脸，“瑾瑜，工作很辛苦吧，皮肤看起来都粗糙了不少。”

“正常。”宋瑾瑜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南极风大，吹得皮肤太容易缺水了。”

“没想到你这次三月就能回来，我还以为得到四月了呢。”宓笙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晚上云很少，月亮的明媚直直落在每个人心上。

有辆车经过，宋瑾瑜贴心地让宓笙走在马路内侧，“科考队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所以结束得早了十几天。”

深夜的马路很寂静，那辆车过去后，许久都没有其他的车子。

宋瑾瑜问宓笙：“阿笙，绎之说的话，我也认同。而且，你一直就喜欢话剧，我知道的，那些经典的话剧你基本上台词都背了下来，我觉得人有爱好有恰好有天赋的话，应该坚持下来。”

“我在写一个新的剧本。”宓笙看了看天空，夜色很美，“名字叫做——《南极星辰》。”

“《南极星辰》……”宋瑾瑜品味着这个名字，“是纪念叔叔的吗？”

“是的，是一个关于南极科考队的故事。”宓笙脸上不自觉地挂着温柔的微笑，“我手中的笔，能写的不仅仅是新闻，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宋瑾瑜看到宓笙脸上重新扬起这样美好的笑容，感慨：“真好。”

宓笙知道他在感慨什么，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真正去努力和她父亲、和南极和解。

她觉得宋瑾瑜确实很懂她，又想起来徐绎之的问题，“瑾瑜，咱俩当时谈恋爱，为什么没有达到什么灵魂伴侣呢？明明我们也很默契，也很懂彼此。”

“这很难说吧，有些人就是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爱人。”宋瑾瑜摊手，很无奈的样子。

宓笙低头笑了笑，“大概还是我自己心理有问题，总是过不去我爸爸去世这一关，所以才让你总是对我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应该做的。”宋瑾瑜声音低了低，“而且，我做的可能并不好。”

“你做的很好了。”宓笙带着几分震惊，站定在原地，看着宋瑾瑜的眼睛，“瑾瑜，你是我见过最体贴的男孩子，你做得足够好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是我该向你道歉，我矫情又难搞，心里面事情还多，谢谢你这么多年都愿意包容我。”

“我们是朋友啊。”宋瑾瑜揽过宓笙的肩膀，让她和他一起继续往前走后，就又放下了手，“咱俩初中就在一个班，还是邻居，一直做了这么多年朋友，我们互相都有付出，没什么可谢谢我的，你对我也很好。就说这次过年，你帮我去陪我爸妈，还代我买了礼物。要是道歉的话，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也该道歉。”

“朋友之间，不用算得这么清楚。”宋瑾瑜轻轻用拳捶了一下宓笙的肩头。

“好吧。”宓笙笑笑。

宋瑾瑜又走了一阵，想到：“阿笙，你帮我总结一下，咱俩当时恋爱有什么问题，我下次谈恋爱引以为戒。”

“你有苗头啊？”宓笙一脸调笑，“突然要总结经验了，不简单啊，宋瑾瑜。”

宋瑾瑜没有藏着掖着：“也是记者，咱们同行，做财经新闻的，我对人家很有好感。”

“你谈恋爱，优点是很体贴，缺点嘛……”宓笙拖长语调，卖了个关子，“就是不仅仅对你女朋友体贴，对其他女生也很体贴。”

“你还吃醋过吗？”宋瑾瑜没有想到宓笙介意这个。

宓笙点点头：“也有过吧，不过还好，因为我很相信你，你这人道德底线还是不错的，做不出来脚踩两只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