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笙和顾珵去往后台。

化妆室内,楚湄和邓巍明都板着脸。

宓笙很少见邓巍明生气,在她眼里,邓巍明似乎永远都是温和有礼的。

见尹悦兮也在后台,宓笙把她拽出来,小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因为结婚的事情双方不太高兴。”尹悦兮耸耸肩。

“结婚?”宓笙吃惊,“真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了?”

“也不算吧。”尹悦兮道,“就是明哥看楚楚太辛苦了,演戏辛苦,在舞台上有些动作磕得腿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排练也辛苦,通宵排练对身体伤害太多。就告诉楚楚,让她别这么辛苦做这份工作,他可以养她的。”

宓笙听到这,就明白他们为什么吵架了。

尹悦兮还在继续感慨:“楚楚也真是的,能嫁个好人,有人养着还不好呢。要是绎之能养得起我,我也不想工作了,舞团的工作实在是太辛苦了。”

“悦兮,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嘛,所以大家的追求也不相同。”宓笙理解楚湄,也理解尹悦兮。

宓笙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之后,重新走进后台。

顾珵跟在她后面,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

“楚楚,可能我刚才说的话稍微冲动了一些,没有考虑你的想法。但我只是心疼你,我不想你这么累啊。”邓巍明放软语气,“你不是说了,你的追求就是完整幸福的家庭啊。”

楚湄面色还是很冷:“知道阿笙问我,我的追求是什么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说是话剧事业吗?”

她看了一圈后台,郑重道:“因为这不是我的追求,这是我的生命。我追求的事物,我可以追不到,但我的生命,我不可能割舍。”

“楚楚……”邓巍明一时被噎住,不知道该如何说。

“明哥,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事业,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谁养谁呢?”楚湄所向往的婚姻不是这样的。

邓巍明叹气:“楚楚,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没必要吃这份苦。”

“吃苦?”楚湄看向邓巍明,“那你打乒乓球不苦吗?你每天训练那么长时间,还有伤病困扰,你车祸后复健那么痛苦,你为什么还要打乒乓球呢?为什么要吃这份苦?”

“因为这是……”邓巍明明白了,他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楚湄的货拱了上来,“你是不是觉得你打乒乓球就是高尚的事业,我演话剧就无足轻重啊?”

“楚楚,我知道了。”邓巍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看两人都沉默住,宓笙开口道:“好啦,不是什么大事。明哥也是出于关心,他怕你太辛苦罢了。至于楚楚,她是对于自己事业的热爱,也没有什么问题。你们立场不同,出发点也不同,就别吵了。”

说着,她给邓巍明使眼色。

邓巍明低下头,望着楚湄:“楚楚,我错了,我不该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说这样的话,能原谅我吗?”

“好吧,那我也不生气了。”楚湄不是揪着不放的女生。

哄好这两人,他们一起走了,剩下尹悦兮和宓笙他们四人。

尹悦兮瘫坐在沙发上,感慨:“真是同为女人但不同命啊,楚楚不愿意被人养着,还想工作。可我巴不得有人能养着我,别让我工作了。”

徐绎之没接茬。

宓笙见状,主动问道:“楚楚,是怎么了吗?舞团的工作做得不开心?”

“就没有开心过。”尹悦兮用两个抱枕把自己埋起来,“你不知道,舞团的竞争太激烈了,我又不是那种很有天资的舞者,后台努力也达不到人家那个高度,我一直都是被边缘化的。”

“而且,排练太辛苦了,把跳舞当做事业,每天练得我都是腰酸背痛,工资还不高。”尹悦兮声音委屈,“舞团的人际关系也很复杂,谁和谁好,谁和谁不好,我实在搞不来这些。”

“工作嘛,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宓笙安慰尹悦兮,“不管你是舞团还是剧院,就哪怕做记者,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工作的。”

“好希望也有人能养我啊。”尹悦兮放下抱枕,戳了戳徐绎之,“喂,徐绎之,你再努努力,等你红了,我就不用努力了。”

“绎之肯定会红的。”宓笙笑,“就看现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一票难求的样子,这部戏,一定会让绎之和楚楚都红起来的。”

“借你吉言吧。”徐绎之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个,“我只想把我的戏演好,如果有机会,还是想往导演那边发展。”

宓笙拍了拍徐绎之的肩膀:“会的,都还年轻,总会有机会的。”

尹悦兮看到一旁若有所思的顾珵,怕冷落了人家,拉他一起聊天,打趣他和宓笙:“阿珵,你们乒乓球运动员都好有魅力啊,楚楚也逃不过,我看,阿笙在队里做记者,逃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情吧。”

宓笙看顾珵愣住,就知道他现在还不太有心情和大家谈天,替他答道:“运动员当然有魅力了,但是各个职业也都有着各自的魅力。”

徐绎之迅速顺杆子往上爬:“对啊,就像他们乒乓球运动员,在赛场上挥拍赢球时,就是他们最有魅力的时刻。但我们话剧演员也不差,你不觉得我在舞台上也很有魅力吗?”

“绎之净臭美吧。”宓笙捂着脸,一副牙酸的样子。

顾珵想到了什么,心情更加低落。

宓笙感受到了顾珵的不开心,便和尹悦兮、徐绎之告别,和顾珵一起走了出来。

宓笙和顾珵漫步在春日夜晚的街道上。

“阿珵,怎么了吗?”宓笙暗自打量着顾珵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看完话剧,似乎顾珵梗难过了。

顾珵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阿笙,你说,人追得上月亮吗?就算人追得上,谁又能留住月亮,将月亮私有呢?”

“突然这么文艺的问题啊。”宓笙很少见到顾珵如此多愁善感的样子,顾珵在队里一直都是飞扬潇洒的少年,简单干净,但宓笙忘了,少年也会有少年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