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国乒教练组马不停蹄地召开会议,找陈玘了解情况,教练们探讨处罚方案,把处罚上报给体育总局。

而在教练们一场接一场开会的时候,顾珵反而没有什么事情做了。

队里该训练照旧训练,李洪鹏依然对顾珵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顾珵不再那样消沉了,他也开始正常训练。

宓笙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媒体这边的事情,体育媒体都炸了锅,可以说全世界的乒乓球记者都在关注顾珵摔拍的事件,国内更是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晚训结束,宓笙去找代明辉,她叮嘱代明辉:“辉哥,最近各路媒体关于阿珵不好的报道太多了,你看着点他,让他回去了别总看新闻,就赶紧睡觉吧。”

“这你是猜错了,阿珵还真不看那些新闻。”代明辉指了指还亮着灯的球馆,“我们一起去看看啊。”

宓笙不知道他关子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跟着他一起回到球馆。

站在门口,宓笙看到馆内,蒋易川和靳浩在陪着顾珵练球。

“他现在每晚被拉着加训练球,累得一回宿舍倒**就睡,第二天一大早我又立马拽着他去晨跑,他哪还有精力看新闻啊。”代明辉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要这样做,不能让顾珵闲下来。

“阿珵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幸运。”宓笙目光向往,这样美好的感情怎么能令人不向往呢?

“阿珵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同样幸运。”代明辉不忘调侃宓笙,“不过也不一定就是普通朋友啊。”

“辉哥。”宓笙嗔道,“你就会开我玩笑。”

代明辉看着宓笙,突然正色道:“阿笙,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劝劝顾珵。阿珵很喜欢你,阿珵总怕他现在的比赛成绩配不上你,这个傻子,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一定要乒乓球打得最好的人才能配得上。”

宓笙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看着球馆内打球的顾珵,莫名就笑了,她也说了一句:“这个傻子。”

顾珵在球馆内,看到宓笙,小跑过来:“阿笙,你怎么还不下班休息啊?这都挺晚的了。”

“我来看你啊。”宓笙直接说着,“我很担心你,想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顾珵转了个圈,还给宓笙展示着他的肌肉,“你看,咱这身体,还是这么好。”

宓笙径直挑明:“我说的是摔拍的事情。”

顾珵双手一摊:“摔都摔了,我也不能再把拍子捡回去粘好了。”

他看着手上拿的乒乓球,郑重的像是承诺一般道:“阿笙,你放心,不管给我什么样的处罚,哪怕退回省队,只要我还打得动,我迟早会回到国际赛场上的。”

宓笙看着顾珵云淡风轻却又郑重其事的样子,恍然间,觉得她又看到了二十二岁的顾珵,他就是这样潇洒如风的少年,哪怕天塌下来了,好像他也总有办法。

“好,阿珵,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去年元旦,你对十年后的自己说了些什么。”宓笙有预感,不管顾珵现在表现如何,他都终有一天会拿到大满贯的。

“我不会忘记。”顾珵自我调整能力很强,这事要是放在别的运动员身上,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了,但顾珵调整心态还是很快的。

没过两天,教练组通知第二天要召开会议,宣布对于顾珵的处罚决定。

终于到了这一天,顾珵这件事肯定是要被处罚的,宓笙心里紧张。

顾珵当然也紧张,晚训结束,他也没有加训,就直接回了宿舍。

今晚查寝的教练是贺志远,贺志远查完一圈之后,又回到顾珵宿舍,把他叫了出来。

四月末的北京夜晚很舒服,凉风习习。

贺志远带着顾珵回到了球馆,他没有开灯,球馆很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漫进来。

贺志远指着那张曾经顾珵和邓巍明打过生死战的球台,说:“阿珵,你记不记得,当年你回到一队没多久、巴黎奥运会之前,我和你说过什么。”

顾珵点点头,他看着那张球台,好像回到了两年前,“您那时候告诉我,我还太年轻,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样的机会。”

“是啊,你太年轻。”贺志远又一次给出了这个评价,“阿珵,你很幸运,幸运地赶上了巴黎奥运会,还拿到了所有运动员都梦寐以求的奥运金牌。但是你也很不幸,不幸地凭借运气没有尝到两次离开国家队的苦。”

“年少时候少摔的跤、少跌的跟头,总要以另一种形式回来的。”贺志远有时候也怀疑,他是不是太过于保护顾珵了,作为运动员多吃苦多受挫其实也是好事,“你知道这次摔拍子大闹赛场要接受什么样的处罚吗?”

顾珵点点头,他这些天早就想过无数遍这个问题了,“我知道,禁赛、罚款,甚至踢出国家队。”

贺志远冷哼一声:“禁赛?马上就是世乒赛团体赛了,你不想捧起斯韦思林杯吗?还有世界杯单打,你不想拿大满贯吗?”

“我当然想了。”顾珵低下头,他怎么会不想呢,斯韦思林杯、大满贯,每一个都是他的梦想。

贺志远怪罪顾珵:“那你做事之前一点不考虑后果。你还是真的面临严重的后果太少了,才这么冲动。”

顾珵往贺志远身旁挪了挪,坐得离他更近一些:“我错了,师父,你别生气。”

贺志远无奈叹气,他对自己这个小徒弟,似乎永远硬不起心肠来,“阿珵,这是你最后一次年轻了,以后我不会再说你犯错是因为太年轻。你这个年纪,马上都不能被叫小将了,还有什么可年少轻狂的?”

顾珵从善如流地点头:“我知道,师父。”

他猛然抬头,反应过来了贺志远话里的意思:“您……”

贺志远摸了摸顾珵有些扎手的头发,这头发随主人,都是硬脾气,他告诉顾珵:“这是最后一次,不许再犯。这次,我罚你开全国检讨会,然后去军训,最后去农村接受再教育。”

顾珵听着,他以为还会有处罚,但见贺志远停住,确实是说完的模样,他壮着胆子试探性问道:“那世乒赛……”

贺志远弹了顾珵一个脑瓜崩:“好好备战,你这次队内循环再打不出来,你也别回来了。”

在夜色的掩护下,顾珵抱住贺志远,声音都带着颤抖:“谢谢师父。”

贺志远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但表面前还是冷静地推开顾珵:“你也别急着谢我,我说过了,这是最后一次所谓的你的年少轻狂了,不会再有人给你的年轻机会了。再有下次,你也别等什么处罚结果,就直接收拾收拾铺盖卷回家吧。”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顾珵知道教练组最后决定这样的处罚,没有禁赛,肯定顶住了很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