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王慧芳就要收拾,顾珵赶紧站起来:“芳姨,我来。”

王慧芳拍掉顾珵的手:“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你安稳坐着陪你盖叔聊一聊。”

顾珵很坚持地去拿碗筷:“芳姨,您刚才还说让我们别拿自己当外人呢,我们都是自己人,您做了饭,我洗碗很正常啊。您现在不让我洗,还说我是客人,这可就是拿我当外人了,真让我伤心。”

顾珵说着,还抚了抚胸口,装模作样地假装胸痛。

王慧芳被他逗笑:“你来洗就你洗。”

宓笙其实很想帮忙,但她还有工作,她得继续拍摄顾珵洗碗这些细节。

等收拾好,今天的拍摄也就结束了,今天的拍摄不多,重头戏还是明天顾珵跟着村民一起去采摘玫瑰。

晚上,其他工作人员都回去了,宓笙、顾珵和村长夫妇坐在屋里聊天。

“阿珵,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啊。”盖玉田不愧比顾珵宓笙多活了三十年,看透年轻人的心思还是很容易的。

王慧芳也点头认同:“是啊,阿珵,你努力表现得很高兴的样子,但是很多你没掩饰住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心思挺重的。”

宓笙在心里叹气,顾珵还是这样,有点情绪就上脸,虽然他已经努力掩饰了,但是效果一如既往地不好。

“我也没什么。”顾珵虽然努力想让自己忘了亚运会的事情,往前看,但没有人真的是那样没心没肺可以说忘就忘。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他职业生涯的至暗时刻,全世界都在批评他,他也懊悔也难过,但于事无补。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拿一块单打金牌,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拿单打金牌的希望了。

离下一届奥运会还有两年,奥运会缩减了同一协会的参赛名额,单打最多两人参赛,他究竟还能不能拿到一个单打的名额呢?

其实顾珵忧心的事情也有很多。

见顾珵沉默,盖玉田自顾自说道:“年轻人犯一次错误不算什么,有错就改,咱们往前看就好了。”

王慧芳也帮腔道:“就是,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啊。”

他们二人其实对于顾珵下乡的原因都知道。

盖玉田看顾珵没反应,突然笑着问他:“阿珵,你的奥运金牌能给我看看不?”

“我没带着啊。”顾珵没想到盖玉田思维如此跳跃,突然就说起金牌了。

“那有照片不?咱乡下人,还没见过奥运金牌长啥样呢。”盖玉田笑容淳朴。

“有的。”宓笙打开手机找着,她对这些照片都早有保存。

过了一会,她终于找到了照片,把手机递给盖玉田夫妇,“就是这几张,阿珵的金牌。”

顾珵没想到宓笙还特意拍了他的金牌,也把头凑过去看,“阿笙,你们记者要拍这么多东西吗,工作好细啊。”

“我只拍过你的金牌。”宓笙目光清朗望向顾珵。

顾珵听懂了宓笙话里的意思,又怀疑自己自作多情,一时之间羞赧不知该如何回应。

“多漂亮的金牌啊,真好看。”盖玉田啧啧称道。

他把手机还给宓笙,对顾珵说:“阿珵,你看,你已经比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厉害了,也比百分之九十九的运动员都厉害。全世界这么多人,太多人和我们一样连金牌都没见过了,你却拥有了一块。而大多数运动员都是站不上奥运赛场的,更别提拿一块金牌了。你才二十四岁,已经拥有一块金牌,真的很棒了。”

“就是啊。”王慧芳从一旁捞过一块镜子放在顾珵面前,“你再看看,你又长得这么漂亮,老天爷简直对你太偏心了。”

饶是顾珵平日再自恋,今天被两个还不熟悉的人这样夸赞,也红了脸。

“阿珵,活到我这个年纪也明白了,人生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年轻时候觉得天大地大的事情,后来再看也不过如此。”盖玉田拍了拍顾珵的肩,“遇到挫折了也不要紧,往前走就总能过去。摔倒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站起来就好。”

“要是一时站不起来,趴一会也行。”王慧芳接着盖玉田的话开了个玩笑,“你还年轻,不要太焦躁了,你们运动员竞争激烈,你难免焦虑,但是有时候,摔得太疼了,咱就索性趴一会,不丢人的,谁规定奥运冠军就必须坚强、必须勇往直前了?休息好了,再继续往前走,磨刀不误砍柴工。”

宓笙看着盖玉田和王慧芳夫妇,球队里教练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不能停,要一直往前追,但是有时候,真的遇到挫折了,停下来休整休整,也未尝不可。

又聊了一会,还不到十点,盖玉田就催顾珵和宓笙去休息。

顾珵还有些意犹未尽,想再聊聊,盖玉田一盆冷水就泼到了顾珵头上:“阿珵,不能再聊了,明早四点多就要起床,五点就得出发了。”

“五点?”顾珵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五点天还没亮呢吧?”

“没亮啊,但是你得跟着花农一起去花田采摘玫瑰了。”盖玉田说的轻松自然。

顾珵有点崩溃,他平日早上被加训,最多也就是六点起床。

宓笙也有点头痛,四点多起床,那他们拍摄就需要气得更早,三点多就得起来找机位调设备了。

宓笙双目无神,像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明白了,我去洗漱,明早见,盖叔,芳姨。”

顾珵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那我也去洗漱了,晚安,盖叔,晚安,芳姨。”

顾珵一边洗漱,一边和宓笙抱怨:“我就说我在那畅想什么浪漫花田的时候,师父那天笑得有点诡异,他肯定早就知道了。五点出发,感觉这活不好干啊。”

“这就没办法了,我们记者得起得比你还早呢。”宓笙扶额,“早知道,就该让毅哥来和早起作斗争。”

顾珵迅速叉腰:“那可不行。”

我只想和你一起。

这句话顾珵没有说出口。

但是这个意思宓笙也听出来了,她低下头,笑了笑:“所以我来了。”

月光照在宓笙雪白细长的脖颈上,顾珵心里蓦然浮起一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