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明辉拍完了,宓笙又拍了赵源,她之前做过对赵源的专访,因此也很熟悉赵源了。
这次,在做他的采访的时候,宓笙用一个有些尖锐的问题开了场:“赵源你好,这是你第三次参加奥运会双打项目了,但是这三次都是和不同的球员搭档参加的,有球迷就会戏称‘铁打的赵源,流水的搭档’,你怎么看待这个呢?”
作为记者,有时候为了挖掘受访者的内心,他们不得不问一些稍显残忍的问题。
赵源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当做是球迷对我的双打能力的肯定了吧。能够三次参加奥运会,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他没有谈及三个不同搭档的问题,这是他不愿谈及的东西。
“一直以来,和你搭档最久的球员应该是邓巍明,邓巍明的退役,对你会有打击吗?”宓笙笑容温柔,但问的问题并不温柔。
“打击肯定会有的,我相信,明哥的退役,对我们全队都有打击。但是,作为运动员,我必须继续往下走,带着明哥的期待,继续往下走。”赵源要带着邓巍明的那份遗憾,去站在奥运赛场上。
宓笙觉得现在的赵源比三年前她采访的赵源要更加平润包容,有些邓巍明的影子,不像那时候会嚷着邓巍明不打了他就也不打了这样的话语。
她又问:“作为双打球员,你的搭档的更换会对你的心理产生影响吗?”
赵源沉默了一瞬,旋即给出来了非常肯定的答案:“一定是会有的,双打搭档之间的默契是需要磨合培养的,而我和我的搭档在年复一年的训练和比赛中培养出了非常深厚的感情之后,再换搭档一定是会影响我的心理的。就像我对明哥,有太多的不舍了,他不仅仅是我的搭档,还是我的兄长,我很依赖他的。”
“他退役的时候,我很难过,我甚至觉得我也该退役了。”赵源说了实话,“不过,明哥骂醒了我,而且,竞技体育本就充满了遗憾,我要带着对明哥的不舍和我们的遗憾,继续往下走。”
“你很厉害,太多的双打强手会因为搭档的原因不振,而你能坚持下来,能够重新起航,能够三次站在奥运赛场上,令人敬佩。”宓笙说的是实话,一次次换搭档,赵源不管多难受都能坚持下来,这很不容易,他是非常坚韧的运动员。
问过了双打问题,宓笙问起了双打:“你三届奥运,参加的都是双打项目,会不会有不甘心?因为在大家的认知里面,似乎单打金牌要比双打金牌更有含金量。”
“不甘心……”赵源看向天花板,“也是有的。谁不想在单打三大赛上取得荣誉呢?”
“我国乒坛这几代左手运动员,似乎一个都没有拿到过三大赛单打冠军。左手运动员,是不是天生就有单打方面的困境呢?”宓笙发现左手运动员想在单打上出头似乎远比右手运动员要难。
赵源客观分析道:“左手运动员,在双打上有一定优势,很好和右手运动员搭档。但是在单打上,因为毕竟是少数群体,队里并没有针对左手技术的研究,队里战术分析他们在做的,都是右手研究,所以左手选手在技术进步上,会有一些问题。”
“展望未来,还有什么期待呢?还会期待三大赛的单打吗?”宓笙用这个问题做了结尾。
赵源笑容变得苦涩:“我二十九岁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届奥运会,我对于自己没有什么展望了,就希望打好最后一届奥运双打,然后顺利退役。但是,对这只球队,我希望在我后面,会有左手选手,可以拿到三大赛的单打冠军。”
“谢谢你,我们相信一定会有的。”宓笙放下话筒,摄影师他们也开始关机器。
赵源叫宓笙一起去买饮料给工作人员喝。
路上,宓笙有些惆怅地问赵源:“源哥,真的准备退役了吗?”
“是啊。”赵源看着宓笙垮下来的脸,故作轻松,“别这样,没有什么可难过的,到年龄了,就该退役了。”
“可是……”宓笙就是觉得遗憾。
赵源看出来了宓笙的想法,拍拍她的肩膀:“傻姑娘,竞技体育哪有什么圆满,没有人有圆满的。而且,我已经足够幸运了,能参加三届奥运会,队里多少球员,一届奥运会都没参加过就要退役了。”
“源哥,你退役后准备做什么啊?”到了便利店,宓笙在货架上拿了瓶桃子汽水递给赵源。
赵源看到熟悉的桃子汽水,笑:“你还记得这个呢。我退役之后,想继续念书,读个体育理论的研究生,做乒乓球左手技术方面的研究。”
“源哥,队里这些左手运动员,也一定会有拿到三大赛单打冠军的一天的。”宓笙听到赵源的话,想到了鲁迅先生写过的那段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赵源的拍摄结束,接下来就是靳浩。
跟拍靳浩的时候,袁敏佳有事没跟着,体育中心那边的团队的人说话也随意了不少。
宓笙也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没想到,就这样随便听了几句,她就发现了问题。
这是在拍靳浩做反应训练的一个镜头,不需要移动摄像机,只要把机位架好就行,回去后期再对素材进行剪辑和筛选,选一个最好看的镜头。
宓笙他们就顺便坐在了训练馆旁边的椅子上。
因为没有什么事情,体育中心那边的人就聊起了天,一个女生问:“佳姐是不是事情挺多的啊?咱们拍这些项目,佳姐经常有事,上次拍篮球,更是三天一天都没来现场看看。”
“佳姐啊……”那个男人咋舌,“回去处理她婆婆那档子事了呗。”
婆婆?宓笙捕捉到这个字眼,她觉得奇怪,袁敏佳在球队的时候一直是未婚,后来去体育中心工作,也没听她结婚啊,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婆婆呢?
“她那个婆婆可真奇葩,也太难搞了,佳姐真可怜啊……”那个女生叹息。
那个男人怼推了推她:“行了,别再说了,领导的事情少议论。看一下拍到的素材吧,可以的话这个镜头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