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调试好了,我们开始吧。”吴昱旭招呼着顾珵,“早采访完早下班。”
“好。”顾珵走过来,坐在椅子上。
靳浩也就离开了。
宓笙清了清嗓子,示意吴昱旭开机:“顾珵,你好,针对近期大家对于你和靳浩关系的猜测,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首先就是,你是怎么看待靳浩的,你觉得你们俩之间的关系属于哪种关系?”
顾珵略一思忖,给出答案:“战友关系。”
“战友?这个说法很有新意,我以为你会说你们是队友或者朋友。”宓笙根据顾珵给出的答案继续提问,“你为什么会用战友这个词来形容你们之间的关系呢?”
“因为觉得用队友和朋友这样的词汇,说得浅了。我和靳浩一起参加过很多比赛,也一起在国家队待了有些年头了,输过、赢过。训练的时候的痛苦,我们一起尝过,赢球后的快乐,我们也一起分享过。这不是非常简单的队友和朋友的关系,我们更像是战友,在战场上可以完全信任对方。同时,我们也一起走过这些艰难的岁月,互相扶持。在我觉得痛苦的时候,他会帮我,在他觉得很痛苦的时候,我也会帮他。”靳浩对于顾珵而言,是和他一起熬梦想的人。
蒋易川和顾珵之间的感情虽然好,虽然他们认识的年头更长,是马竹马的关系,两个人一起从省队到现在十多年了,但是因为蒋易川并不是球队的核心,不是主力队员,所以他很多时候也不太能理解顾珵身上的压力。可靳浩不一样,靳浩和顾珵的处境很相同,他们俩才是最懂对方的人。
“那针对你们乒超联赛打出争议球的那一场比赛,你是怎么看的那个争议球的呢?为什么会和裁判争执不休?”宓笙问出了这个粉丝们之间普遍的争议点。
“因为那确实不是一个擦边,根据我打这些年打球的经验来看,那一分应该是我的。我和裁判争执,这和靳浩没有关系,不管是谁打出了这个球,我都会去和裁判争论,我觉得是裁判的判罚有问题。作为运动员,每一个球都应该认真对待。出现争议球的那一刻,我根本顾不上这个球是谁打过来的,反正不管是谁打过来的,我都要坚持我的观点到底。”
顾珵非常纯粹,他根本顾不上思考和他打球的对手是谁,他去找裁判争论会不会让对手有压力或者难堪?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些他完全都没有考虑过。
球场也是非常纯粹的,不纯粹的是某些粉丝。
“靳浩和你是同期的运动员,现在他已经完成了大满贯,而你无缘雅典奥运单打,会不会觉得嫉妒呢?”宓笙按照采访问题问出了这个问题,其实她内心早都有了答案。
“我不嫉妒靳浩,相反,我为他感到高兴。我和他做过室友,一直关系也非常好,他这些年走在一路走得多艰辛,只有我知道。他值得这块奥运金牌,他也值得大满贯。反而,如果靳浩没有完成大满贯的话,那才是老天不开眼。”顾珵想到靳浩这些年为了乒乓球的付出,觉得他终于得到了回报,他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
“同样,我也会把靳浩当做我的榜样,向他学习,争取也完成大满贯。”顾珵狡黠地笑了笑,“我们是同期的运动员,他已经完成了大满贯,我也不能落后太多不是?靳浩和我之间,是有一个非常良性的竞争的,我们会相互促进。”
“靳浩很少在镜头前说过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艰辛,那么作为他的朋友,在你看来,他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艰辛呢?而作为你们职业运动员,一路走到现在,运动生涯需要遭遇什么样的困难?”宓笙希望顾珵聊一聊运动员的辛苦,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大家都把国乒当做了一支常胜之师,觉得国乒不应该输,觉得中国队赢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其实靳浩已经打过两针封闭了,就是都没有告诉大家而已。”哪怕到了现在,回想起打封闭的疼痛,顾珵还是会倒吸一口冷气,“大家都在夸我打球硬气,那是因为我那次带伤上场被大家看到了,而大家看不到的地方,靳浩其实也经常带伤上场。”
“赢球、输球给靳浩、给所有运动员,都会带来非常大的压力。其实在奥运比赛开始之前有一段时间,靳浩就已经是吃不下饭了,每天为了保证体力非常机械的进食,但其实每次吃完都会吐。这就是真的因为心理压力太大了,已经影响到生理状况了。”现在说起这些事情,顾珵都很心疼。
顾珵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而且,他是球队天赋最高的运动员之一,也是最努力的运动员之一。平时在宿舍里面,我偶尔会偷懒、会玩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写笔记,去总结训练、总结比赛,他会拿了比赛录像来一遍遍的观看、一遍遍的复盘模拟。他训练打球带来的身上的那些青紫伤痕,是所有观众都看不到的,但我知道。”
“乒乓球国家队的竞争非常激烈,这项运动也很残酷,每一个运动员都很不容易。如果真的要说这一路的艰辛,每一个运动员走得都很艰辛,没有人是轻轻松松走到今天的。从四五岁启蒙打乒乓球开始,一步一步,从省队走到国家队,再走向世界赛场,或者有一些运动员他们没有机会走上世界赛场,但他们也都付出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努力,忍受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痛苦。”顾珵微微叹气,“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卖惨或者怎么样,这是我们的梦想,是我们选择的路,再难也该我们走下去。我只是希望大家有的时候,能够给球队更多一点点包容,不要仅仅因为一个球员输球就讽刺他。也希望大家能够把关注分一点点给那些非常努力但没有机会参加世界大赛的运动员,他们也同样优秀。”
宓笙知道顾珵这是在为代明辉说话,也是在为球队所有人说话。
代明辉奥运输球之后,接连三次奥运都与金牌无缘,不少球迷都在讽刺代明辉,说他没有冠军缘,说他大赛总是差这么一点点,其实还是技术不够过硬,各种各样的讽刺甚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