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说法宓笙早就听过了,她开了个玩笑:“月亮现在不就坐在你身边吗?你有觉得冷吗?”

“熟悉了也就这样吧,阿笙对熟悉的朋友还是很热情的,当然,也有可能单纯是对我这样的帅哥朋友热情。”徐绎之很自恋的模样。

吃完饭,四个人又一起逛了逛,快晚上了,也就各回各家。

宋瑾瑜送宓笙回家,路上,他边开车边问宓笙:“阿笙,你还在写话剧吗?”

“有几个构想,在试着慢慢写下来。你也知道,没有比赛的时候其实我这个工作也不忙。”宓笙一直都很喜欢写剧本,这是她和世界形成链接的方式,是她的内心世界和这个世界交流的方式。

宋瑾瑜点点头,“其实你这方面确实有天赋,写出来的话其实可以试一试排出来,我觉得会很好看。”

“主要咱们从事的也不是这方面的工作,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导演喜欢我的本子,我就是单纯写出来作为情感的发泄罢了。”宓笙觉得话剧工作离她挺远。

“先写吧,有个爱好也很好。”宋瑾瑜很欣赏宓笙的文字功底,这是他一直都羡慕的。

他又开口问:“乒乓球队的工作怎么样?我看了你的稿子,觉得你现在应该是还算喜欢这份工作吧。”

“竞技体育确实很有魅力,**、热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说实话,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的。”宓笙怕宋瑾瑜还因为南极的事情有心理负担,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是真的喜欢球馆,也喜欢球馆里的人,我从那些运动员身上看到了无比耀眼的光芒。”

“那还是很不错的。”宋瑾瑜也算放心了一些,“对了,你什么时候放假回家?到时候叫我一声,咱时间对的上就一起回去呗。”

“后面马上还有世界杯单打比赛,然后还有国际乒联巡回赛的总决赛,应该得到春节了。”宓笙算了算时间,问宋瑾瑜:“你今年春节还在南极过吗?”

“对,十一月二十号启航,估计回来就还是明年四月了。”宋瑾瑜叹气,“我这两年不回家过年,我妈心里难受着呢,你今年回去别忘了多去陪陪我妈,她可拿你当亲闺女看的,看不着我,看看你也行啊。”

“放心吧。”宓笙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你不说我也是会去看阿姨的,小时候我可没少蹭你们家饭。”

两人沉默了一会,她又开口道:“瑾瑜,南极的工作很辛苦吧,你多注意身体,别总熬夜,吃饱穿暖。”

“辛苦是辛苦的,冷也是挺冷的,而且那边风很大。”宋瑾瑜想到了件有趣的事情,“有一次我在做外景直播,站在船上,一阵风过来就要把我吹倒了,我赶紧扶住船舷,刚开始说话,结果一个浪过来,灌了我一嘴的海水,还是直播哎,全国人民看我吐海水,简直可以列入人类社死场面盘点。”

“想想都有趣,你回头把这段发给我,我收藏了不开心的时候看。”宓笙眼眸带笑,“科考站的生活怎么样啊?”

“现在科考站设施非常完善,室内全年二十多度,很舒服,有时候我都穿短袖。综合库、发电楼、越冬楼……都是新修的,条件相当不错了,只是以前条件没有这么好,我听他们老队员说以前还睡过集装箱、简易房。”宋瑾瑜一边开车,一边小心感受着宓笙的情绪变化。

他接着道:“整体工作还好,就是有时候跟科考队员的工作会很累,当然,科考队员肯定是最累的,他们进行冰芯钻探等一系列科考工作,有时候要在室外连续待上十几个小时乃至几十个小时,我最喜欢跟天文观测了,南极冰穹大气稀薄、尘埃少,可以媲美太空环境,能看到很多很美的星象。”

“我知道,南极冰穹平均风速低于两米每秒,而且天空视角是地球上最大的地方了,想来是天文观测的极佳地点,应该可以看到很多很震撼的星象。”宓笙想象着南极的星空,心里还是遗憾的。

宋瑾瑜听了很开心,这是宓笙第一次主动和他聊起南极的工作,他想,他们多年朋友,关系终于可以一点一点回到原位了。

“阿笙,有人记得叔叔的。”宋瑾瑜终于说出了这句他自第一次到科考队工作就想告诉宓笙的话。

宓笙脸上笑容僵住。

“我见到了叔叔曾经的同事,科考队很有经验的几个老队员,他们都记得叔叔的。”宋瑾瑜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他转过身,看着宓笙,目光温和,“阿笙,我听他们说,那时候条件不好,卸运物资都很困难,有一次,一辆雪地车压塌海冰掉入几百米的深海,机械师险些丧命。但叔叔的车技一向很好,经常好几个小时连续驾驶,要知道,那可是海拔四千多米的冰盖高原。我也尝试了一下开雪地车,没有半个小时,就出现了幻觉,明明行驶在平坦的冰盖上,眼前却像有冰山撞过来一样。”

“科考站的修建也是极其困难的,要克服严重的低温和高原缺氧,当时工程机械极度缺乏、仅靠卡特车自带吊车活动,叔叔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作业上,打地基、安装钢结构、搭建筑模块……科考站墙上的最中间,就挂着叔叔他们的合影。”宋瑾瑜说着,打开手机相册,找到他拍的那张照片,拿给宓笙。

宓笙接过手机,看着屏幕里她父亲笑着的脸,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别哭,阿笙。”宋瑾瑜轻拍着宓笙的后背,“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叔叔没有被遗忘,叔叔也不会被遗忘的。只要科考站还矗立在南极内陆冰盖之上,那么全世界都会记得,有那样一群人在冰天雪地里开拓着新的世界。叔叔的生命不是被南极的冰雪埋葬了,他是变成了南极的星星,指引照亮着每一个后来者。”

宋瑾瑜每说一句,宓笙肩膀颤抖的幅度都更大。

最终,她再也没忍住,捂着脸恸哭,那是她父亲为之付出了生命的南极啊,她多想也能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