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瑜看到唐婉这般模样跑出去,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心里也就有数了。
他随意坐下,轻踹了一脚顾珵的椅子:“伤人家心了?”
“我就是不想伤别人心,所以才要说明白。”顾珵的声音涩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宋瑾瑜,如果不是他,宓笙可能也不会离开,但他也知道,他和宓笙之间有问题,有没有宋瑾瑜,宓笙都会离开。
宋瑾瑜耸耸肩:“你最会伤别人心了,不管是刚才那个女生还是阿笙。”
“我从来没有想要阿笙伤心过。”顾珵有些颓然,“我真的很爱她,爱到我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再去爱她了。”
“你爱她,但你没有那么了解她,所以才让她伤心啊。”宋瑾瑜这一年多见过宓笙太多的难过和眼泪,他不想她再难过了。
顾珵沉默不语,他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确实不了解宓笙的想法。
宋瑾瑜了然笑笑,靠在椅背上,很放松地开始讲道:“你知道吗?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从十二岁念初中开始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到高中、到大学,我们都在一个班。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一直到二十二岁。”
顾珵不明白宋瑾瑜突然回忆他和宓笙的过去是何用意,他作为前男友,出于对前前男友的介意,倔强地点点头,故作大方道:“我知道。”
宋瑾瑜摆摆手:“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其实最脆弱了,她从小父亲就不在身边,她爸爸是南极科考队的成员,每年在她身边的日子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后来,她十四岁那年,她爸爸就去世了,因公去世,把生命都奉献给了南极。自那开始,她就励志要做记者,做南极科考队的随队记者,她要让全世界都记住有那样一群人在冰天雪地里开拓着新的世界,把岁月和生命都埋在了地球最遥远的南端。”
宋瑾瑜想起他和宓笙一同走过的年少岁月,想起宓笙那几年有多伤心,他语气很是怜惜:“因为从小父亲不在身边,父亲去世又早,她其实特别没有安全感。她母亲是很好的人,但是工作太忙了,对她也缺失了陪伴,她从小是姥姥带大的。”
“她这个人其实可别扭了,还特别要强,她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长得也漂亮,从小到大都是学校的焦点人物,但是越是焦点,越是完美,她就被一步一步推着走,所有人都说她是完美的是最好的,所以她也或被迫或主动一直维持着完美的表象,生怕别人看出一点点她的脆弱来。”宋瑾瑜微微叹气,宓笙一直都是大家羡慕的对象,谁也不知道她内心其实也满是伤痕。
顾珵静静听着,他一直也在夸赞宓笙的完美,他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但其实,可能他以为的情话对于宓笙而言确实压力。
“她鲜少和人说起这些事,事实上,从小到大我们这些同学,只有我知道这些事情。如果不是我们两家住在对门,这些事情我也不会知道,这是她的软肋,她不愿意让别人知晓。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完美的,事实上,她也一直如此表现,但是她其实特别害怕,害怕失去、害怕被拒绝。”宋瑾瑜非常了解宓笙,他们相识二十年了,了解彼此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顾珵看着宋瑾瑜,目光灼灼:“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呢?”
宋瑾瑜避开顾珵的眼睛,目光无焦点地看着化妆台上的化妆品:“顾珵,她爱你,真的很爱你,她越是爱你,就越不想让你看见她的伤疤,她害怕把自己患得患失不完美的一面表现出来,她怕你不喜欢她啊。”
这是宓笙心底最隐秘的害怕,宓笙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但宋瑾瑜看得明白。
顾珵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怕我不喜欢她呢?我尽我所能把所有爱都给她了啊。”
“因为你是那样潇洒的一个人,而她实际上却是犹疑怯懦的。她没有把不完美展现出来过,即使我们一起长大,她在我面前也很少脆弱,我也只是悄悄窥得了她的那些眼泪,因为所有人都喜欢她的完美,她不相信有人会喜欢那个脆弱纠结犹疑的她。她一直都戴着面具生活,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面具,她也会累啊,时间久了面具粘在脸上了她也会不舒服啊,我一直努力想要让她舒服,但是当时我不懂该怎么做。”宋瑾瑜突然叹了口气。
他顿了顿,接着道:“顾珵,她不和你结婚,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她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她的父亲,她无比崇敬她的父亲,那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为了国家和科研奉献了生命,但是同时,她也无比埋怨着她的父亲,因为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和丈夫应尽的责任。宓笙了解你的职业,她不想以后她的孩子会像她一样没有父亲常伴身边。”
“同时,她想要的是非常纯粹的爱情,不掺杂其他任何东西,她希望你爱她,仅仅是因为她是宓笙,和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任何关系。你顺着社会时钟说的结婚,让她害怕了。”即使宓笙聊的很少,但宋瑾瑜也知道宓笙和顾珵之间的问题在哪。
“她之所以先说分手,只是因为她怕被拒绝,因为害怕拒绝,所以先拒绝。”宋瑾瑜很是心疼,“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啊,明明脆弱敏感,却假装坚强洒脱。她不想让你提分手,她不愿意听到你口中的分手,所以选择自己说分手。”
“顾珵,你让她失去了安全感,她不相信你会坚定的选择她,她不相信你会为了她改变你对婚姻的渴望,所以她就不给你选择的机会。她忘记了,如果她永远不给别人机会选择,别人怎么能坚定地选择她呢?”宋瑾瑜转过头看着顾珵,“顾珵,你会坚定地选择她吗?”
“当然了。”顾珵听了宋瑾瑜说的这些,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我当然会坚定地选择她,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婚姻,只是她啊,我只是错误地想要用婚姻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