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雁清给京十戴上牵引绳,等着沈方舟熟稔地和在场的狗主人们道别,“久等了。”沈方舟接过牵引绳。

赵雁清笑了笑没说话。

沈方舟为京十打开后座的门,京十很熟练地跳了上去,“去我家吃?就在旁边。”沈方舟转过头对赵雁清说:“今天京十比赛耽误了,我现在回去做。”

赵雁清朝着他扬起一个笑容,沈方舟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见赵雁清从自己的老大众里拿出一个礼盒,“这是我给京十买的项圈。”

等沈方舟接过了礼盒,她又说:“方舟,你看我也吃了你快一个星期的饭了,让你麻烦了,而且我还挺怀念我们单位大厨的菜…”

“所以,你什么时候想吃就和我说。”沈方舟接过话题,他知道赵雁清的坚持,索性自己先退一步。

赵雁清点点头,“ok啊,那我先回去。”

沈方舟拉住赵雁清,通过这一个星期的饭友生活,他大致了解到眼前这位救命恩人软硬不吃,但只要事情在合理范畴内,直接提要求比让她做选择更有效。

于是沈方舟找了个借口,“京十眼巴巴想和你一起吃饭呢,要么再吃最后一顿健身餐?”

赵雁清试着挣脱沈方舟的手没成功,宠物店里陆陆续续出来了很多人,她觉得这样僵持并不是一件好事,索性便点头。“你带路,我跟着。”

沈方舟终于露出来酒窝,他预料的没错。

他上车后,京十从后座探出头,沈方舟抱过来亲了一口,“给力!晚上给你加餐。”

“汪?”京十歪着头,大眼睛里都是疑惑。

* *

沈方舟的家在一个中高档小区的二十三楼,电梯直达,装修偏冷淡风,质感却非常好,一进门便是一副超大的画,赵雁清驻足在此,非常认真的欣赏。‘笔触很像博黎。’赵雁清这么想,便往角落看去,作者的落款却是博思。‘这名字,难不成是个假冒模仿博黎的画家?’

沈方舟一边把京十的牵引绳拿掉,一边说:“这是我发小画的,说是给我房子特制的。”

赵雁清心中有侵犯著作权的怀疑,面上却也没拆穿这个人故意模仿成名画家的行为,只是淡淡地说:“我感觉一般。”

沈方舟点头附和,“说实话我也觉得一般,它和我的整体设计风格并不融合。”

真·成名画家博黎坐在私房菜馆里打了俩个喷嚏,坐在他对面的景叶正翻着菜单,懒洋洋地抬起眼,“怎么了?”

博黎赶忙说:“没,就是鼻子痒。”

景叶挑眉打量着博黎,他今天穿了一件休闲的衬衫,整个人除了斯斯文文之外,更加简单、清爽、舒适。“还以为你不想陪我吃饭呢。”

博黎急切地表忠心,“不都是我特别想和你吃饭,你回回都有事。这一次好不容易的机会,我可珍惜了。”

景叶笑了。“你这一次又一次跑急诊,不就是为了和我吃饭?”

博黎说:“这不是刚刚回国,总有点水土不服,得亏景医生医术高明,才没让我死在我爱的祖国。”

景叶嗤笑一声,那双秋波含水的目光刺刺的像是看透了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却泛滥着兴趣,索性也和他开着玩笑,“那我们打个赌吧,你要还是水土不服进医院,我请你看电影,反之,你请我吃饭好了。”

景叶的话在博黎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嘿嘿的傻笑了几声,“好啊。”

俩个人吃完饭,一出门迎面一股大风,博黎挡在景叶前面,“你冷吗?”

景叶穿着套装,并不冷,可她看着只穿了一件衬衫的博黎,突然升起一点坏心思,“这昼夜温差,还真有点冷。”

“你等下。”博黎一面用背挡住这股妖风,一面开始解自己衬衫扣子。

景叶欣赏着眼前这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从脖子开始到锁骨,然后露出了一件白色背心,景叶笑了,博黎这衬衫里面竟然还像爸爸那一辈一样穿着背心。

博黎把衬衫披在景叶身上,“别嫌弃。”

景叶美丽的丹凤眼在路灯的光茫里折射着迷离的色彩,她的嘴唇单薄却性感,她微微偏过头,高挺小巧的鼻子轻轻一动,那张性感的嘴唇吐出暧昧十足的话,“你用的香水挺好闻的。”

明明百花丛中过的博黎,就因为这一句话猛然涨红了脸,像个纯情的小男生,手足无措。

把景叶送到她的车里,景叶把衬衫还给已经开始发抖的博黎,“可别感冒了,我可不想请你看电影。”

说完,对着博黎笑了笑,开车走了。

博黎拿着带有景叶体温的衬衫,傻愣愣地一直目视着那辆宝马车开远,他笑嘻嘻地把衬衫穿了回来,感觉就像和景叶拥抱在一起。“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几声,想着这几天把自己弄生病付出的代价只感觉一切都是值得。

然后他给沈方舟打电话,公子哥一样得吩咐着:“舟舟,快来接我!我在………”

还没等他说完,沈方舟掐断了联络。

赵雁清倚在阳台的扶手上接过沈方舟递来的红酒,她轻轻摇晃,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那你现在开了建筑设计公司,还会自己进行大楼建模吗?”

沈方舟认真地回答:“都在做,我自己主抓业务这一块,别的管理我请了专门的经理人。我还是比较喜欢做技术,最近在做锦州市古建筑改造的项目,接触到很多历史文化的东西,其实很有意思。”

赵雁清喝了口酒,晚风吹起她的长发,扬起了一阵幽香,“我当初最想学的是历史,不过后来被录取的却是法学。也很奇怪,我都不记得我志愿有填法学。”

沈方舟问:“那你喜欢现在这个职业吗?”

赵雁清又喝了口酒,反问:“在你们眼里法官是怎么样的?”

沈方舟想了想,斟酌用词,“法律国度的国王,定纷止争,守护公平。”

或许是红酒微醺,赵雁清没有像以往那样温和地笑,反而朝着天空笑了几声,她回过头,敛下一眼疲惫,却很是坦诚地说:“一直以来,我自认为我的职责是划定行为的边界,守护社会的底线,弘扬善良。

“可现实来说,并不完全就是这样的。法院的服务性更被需求,立案登记制改革也好、法官工作室也好,舆论对司法的影响也好,一个人好与坏是道德评价,可法庭之上不应该有这种评价。

“司法权威似乎在这个网络时代一点一滴消损,更有甚者,把法律变成他们违法行为的一部分,把执行法官硬生生变成职业放贷人的催钱马仔。”

赵雁清哼笑了一声,“你问我喜不喜欢这职业,我不喜欢,可这么多年的法学教育和从业经历让我有一个法律梦,这个梦超越了个人的喜恶,它总是在我片刻恍惚间戳着我的心,告诉我千里征程,我还未启程。”

沈方舟认真地听着赵雁清的话,她的目光远远地投向远方,而他的目光却专注地投向她。

赵雁清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突然惊呼:“我忘了我开车了!”

她有些微醺,情绪开始脱离预设好的面具。

沈方舟说:“我可以打车先送你回去,明天开你的车去接你上班。”

赵雁清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笑嘻嘻地拍了拍沈方舟的肩,“好同志,谢谢你,你人是真的好,像是一块玉。”

沈方舟看着眼前这个真实情绪下的赵雁清,只觉得心像是被泡在醋里,又软又酥,他抿了一口酒,目光灼灼,“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