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叶的白眼里面,沈方舟和博黎才被允许坐了下来,待沈方舟大致了解了事情相关联系后,朝着景叶说:“我和雁清是在施恩市结缘的,你和博黎是在医院,接着我们四人又在相互的朋友圈里,这件事情听上去是很有缘。”
景叶冷笑,“这种可能性这么低,我觉得我可以质疑你们俩位的动机,全部或者一个。”
博黎急迫摆脱嫌疑,“真不是你想得那么龌蹉,其实......”博黎原本想说在学生时代我就已经钟情于你,可他又想到学生时期矮冬瓜一样的自己,活生生把这话又咽了回去。
景叶瞥了他一眼,又冷哼了一声,“按照时间轴,你嫌疑最大,听你这位发小朋友说,你前女友还挺多的,那是不是委屈你为了你兄弟来追我?”
“不是不是,景叶,我不知道他对赵法官真心不真心,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有前女友,不能算少,可绝对也不算多,我看我今年30了,也就7个前女友。”
“不算多?”景叶挑眉。
蒋依没说话,只坐在一旁冷笑。
沈方舟皱眉,“我对雁清也是认真的。”
博黎委屈,“每个都不超过俩个月呢,除了牵牵手亲亲,别的都没干。”
景叶扯起一个笑容,冷酷无情,“我是不是忘记和你说,很多医生都是有洁癖的,好巧,我也是。”
博黎向天发誓,“这都是遇见你之前的事情了,我保证在你之后,绝不再有其他人。”说完,博黎又小媳妇一样委屈,“如果早点遇见你,怎么会有别人。”
蒋依和沈方舟哪见过这个模样的博黎,博黎年少就成名了,受到众人的追捧,爱他者仰慕他鲜明的绘画语言和洒脱的生活状态,不屑他者也难以在他浓烈的创作活力中去指摘他什么。
每场展览都是爆满,画作从不怕滞销,曾经一副画作被拍到极高的价格,买家看见博黎,还热泪盈眶,说是在这幅作品里看到了强劲热烈而轻松欢快的具有生命力的节奏,其内心尤其喜爱博先生风神潇洒不滞于物的画风。
这样的艺术成就,自然带着不能遮掩的清高和傲气,做朋友这么多年,沈方舟也从未见他对任何人这般低头做小。
他看了眼景叶,心中却想或许这个缪斯和以往不同,随即,他又看了眼蒋依,却见她已经白了脸,她声线颤抖,无头无尾地说了一句:“思,田在心,口十作田。”她猛然抬头,看向景叶,语气生硬极其无礼地问:“你叫什么?”
景叶也是多么傲气的一个人,学生时代妥妥一个学霸被众多老师极度关爱,工作之后兢兢业业从未出错,被同事爱戴领导看好,任何病人在她手里都乖得像只猫咪,从来没人给她挂过脸,看见蒋依这么不客气的问话,景叶一个眼神都没搭理她,只是看着沈方舟说:“你对我家雁清是怎么想的?”
蒋依被这种无视激怒,她站起身来,“你是不是叫景叶。”
景叶冷笑一声,“是,你有事吗?”
“你!”蒋依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看着这个漂亮极了的景叶,突然陷入一种极大的恐慌里,她的手颤抖地指着景叶,却没法说一句话,她能说什么?说博黎从初中开始这十几年心里只有你?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你们在一起了?”
景叶“腾”的一下站起身,拍开蒋依的手,一改以往淡漠飘然的状态,语气冰冷毫不客气地说道:“管你屁事。”
博黎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瑟瑟发抖,就怕景叶甩手而去,他给了沈方舟一个眼神,想让他先带蒋依走,可沈方舟却迫不及待地想和景叶聊聊送赵雁清礼物事宜,只能朝着自己的好兄弟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先爱情后兄弟,或者说在爱情面前,没有兄弟。
博黎只能一把推着蒋依,往门口走去,“你不是公司有事嘛,先走吧。”
蒋依心凉了一半,她被博黎强制性地推到了门外,在门关之前,她突然问了一句,“原来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这么不值一提,你赶我出来。”
博黎皱了皱眉,心里已经不悦,对于除景叶之外的人,知名画家的傲气就又回来了,“说什么呢,就算是兄弟,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女朋友,没有礼貌,而且太凶了。”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的那一瞬,蒋依的泪也落了下来,她无助地扶住墙才能支撑自己不跌坐在地上,她的心里一片苍凉,万念俱灰,‘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 *
光洁透亮的第一法庭上,王东东律师放下手中记录的笔,他面前的纸上写着几个庭审过程中载录着的关键词。
即使是法庭辩论阶段,不管看向任何人,他目光都仍是那么温和,他徐徐道来:“作案凶器上没有被告人李苒的指纹,且现场未见有血手套印痕表现,没有发现擦拭刀的情况,不能直接证明张豪系被告人李苒所伤。”
他顿了顿,言辞犀利,“现场有陈旧烟头,却没有检验出第三人痕迹,现场勘验粗糙。因此本案有瑕疵、有疑点,请求法院宣判被告人李苒无罪。”
赵检察官的手指缓缓敲击桌面,思考了片刻,他说:“没有鉴定出被告人李苒的指纹是因为指纹被覆盖,不能说明被告人李苒没有作案。现场比较开放,有陈旧烟头合理。被告人李苒的无罪辩解中张豪坐起身被刺第一刀与张豪伤口形态分析不吻合。被告人李苒因感情纠纷,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
才刚刚放晴的锦州,大雨倾盆,梅雨季马上就要过去了,天气一天一天的热起来,就在这个上午时段,像是要把今年的雨全都下光,换一个华丽的告别。
经过近3小时的庭审,赵雁清敲击法槌,宣布延期宣判。
庭审结束,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很久,赵雁清正准备离开法庭,赵凉秋追上来打招呼,“赵法官,辛苦了。”
赵雁清按捺住心中的诧异,依旧笑如春风地应付道:“大家都辛苦了。赵检察官也辛苦了。”
赵凉秋的大名,赵雁清早就听方房提过,据说在十年前也是一个大家都会竖大拇指的办案标兵,可江心区检察院出了一件事情,自那以后,赵凉秋对案子就不像之前那般有干劲,每天都懒洋洋的,办案手法也很是粗糙。
再问是什么事情,方房就闭口不言了,“不是什么好事。”然后就笑嘻嘻得岔开了话题。
按赵凉秋的习惯,他应该结束就夹着案卷走人了,竟然还叫住了自己,赵雁清脑子里乱七乱八想了一些,便听这个看上去异常凉薄的检察官说道:“这个案子关注度太高,我作为该案检察官也是压力山大。”
赵雁清很是官方的应付着,“谁说不是呢,舆论我们把控不了,只要这个案子无愧于心就好。”
赵凉秋挠了挠他的一头乱发,那双眼睛藏在过长的刘海中,忽隐忽现,语气中莫名有些真挚,还有一些赵雁清摸不透的情绪,“赵法官还是太年轻了。我们司法者,不能把每个案子都以一种献祭的态度去办,人生很长,职业生涯也很长。”
赵雁清无法分辨出隐藏其中的情绪,听着赵凉秋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十分不认同这位检察官的说法,脸上的笑也淡了一点,语气也冷漠了一点,“我奉行的还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赵检察官,我有急事先失陪了。”
赵凉秋定定得看着穿着法袍翩翩而去的赵雁清,目光那般悠长那般遥远,似乎透过赵雁清在看另一个人的模样,他的眼睛睁得太久被风吹出了泪花,这个对周围所有事情都毫不关心的检察官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似乎很是懊恼,“还是太年轻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