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女孩被男孩们欺负时的对话,姜姝突然有了种感觉。
——这个女孩,不简单。
姜姝抱起她,打算先把她送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女孩子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从下巴流下来的血滴在了姜姝衣领上。
感觉到她的背在紧绷,姜姝抚了抚,放柔声音:“乖,宝贝...告诉老师,你家在哪?”
女孩子小声地说了一个地址。
“你受这么重的伤,老师肯定不会原谅那几个男孩子的,告诉老师,他们的名字可以吗?”
女孩子老实地说了那几个男生的名字,知道姜姝是外来的老师,说完又道:“老师...你不用去找他们麻烦,校长不会站在我这边的。”
姜姝惊诧:“为什么呢?”
女孩子:“......因为,我不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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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敲门声,江迄时合上笔记本,“进来。”
姜姝身上有惊悚的血迹,怀里还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孩子。
江迄时站起来,喉咙一紧:“你怎么了?”
“嗯?”姜姝站住。
江迄时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朝她走去:“谁把你弄成这样,怎么受伤了?”
他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紧张,盯着姜姝衣服上的血迹,像是要把这里看出个洞来。
姜姝反应过来,有些好笑:“不、不是我受伤。”
江迄时:“那你衣服上的血哪来的?都还没干......”
话还没说完,他终于注意到了那个蜷在姜姝怀里的小孩,大抵是被他过度的反应吓到,往姜姝怀里缩了缩。
有几秒的宁静。
江迄时松了口气,继而有些尴尬地用食指抵了抵鼻尖,“这是......”
姜姝道:“小学里面的孩子。”
江迄时不疑有他,让姜姝先去把弄脏的衣服换下来,自己先帮孩子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下。
女孩子没来过这个地方,全身上下写着拘谨,江迄时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江迄时:“怎么弄这么深的伤口?”
女孩子:“被人推的...从楼梯摔下来了...”
江迄时:“为什么会被人推?”
女孩子沉默了,她的脸被江迄时擦干净了,露出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亮着光。
姜姝之前已经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了,在她答完她不信神后,姜姝站住了。
夏日炎炎,姜姝的神情不由肃穆起来,低下头看向孩子:“宝贝,老师先带你去见一个哥哥,好不好?”
小女孩盯着地下,不敢直视江迄时的眼睛,但是也明白他们想要问什么,言简意赅答:“因为这个村子里面,只有我们家不信神,他们都想让我们死。”
听到这里,江迄时算是明白,为什么姜姝会带着她上门来了。
镜片下,他的眼深沉幽暗:“那能不能告诉哥哥,为什么你们不信神?”
小女孩抿着嘴唇,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半晌,才抬起头道。
“因为他们都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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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家在村子最高的地方,从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的故事还要进一步考究,等姜姝收拾好自己后,两人商量,一致决定先一起把孩子送回去。
为了让孩子分散注意力,姜姝一路上都抱着她,柔声跟她聊天。
江迄时听着她每叫一声宝贝,眼神便深一分,到后来站在小孩家门院前,他终于侧过首,直直地注视着姜姝。
姜姝放下孩子,一脸莫名。
那眼神隐晦,像是暗夜里刚刚熄灭的烛火,弥漫着白雾,依稀可见其中的亮光。
没等姜姝感觉他的意思,他便已经抬手,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就这样敲了几十秒,屋内终于传来动静。
“谁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没有警惕,悠悠然然,仿佛在聊天般。
女孩子原地蹦跶两下:“爷爷!”
门咔嚓一声开了。
老人家看到孩子,愣了一下,“谁把我囡囡整成这个模样了?快快快进来,你们是......”
老爷子满脸心疼,摸了摸孩子的脸,才注意到门外还站着两个人。
孩子扯着他的衣角,给他说了两个人的来历。
老爷子恍然,把门拉开了些,“那那...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
“其实这次上门,除了把孩子平安送回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找您了解一下。”
客厅里,江迄时坐在木质沙发上,手里端着老爷子刚递给他的茶杯,腰背笔直,没有任何铺垫,开门见山。
姜姝带着小孩回房间换衣服,顺便看了眼她的伤口。
江迄时包扎技术很好,几次问孩子还疼不疼,她都摇头,十分乖巧。
老房子的隔音都不是很好,姜姝帮孩子换衣服的时候,都能听见客厅里传来他俩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老爷子眯了眯眼睛,“您也算我家囡囡的恩人,您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问。只要我知道的,都能告诉你。”
要的就是老人家这一句话,江迄时低头抿了口茶,再抬起头时,眼神微变:“您知道曹俊斧吗?”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老爷子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正当江迄时感觉不妥要开口时,他终于出声,先是叹了口气,“那小子......被人抓住了吧?”
“咱这个小地方落后,表面上被外界评价得好,内部还是比较封闭的,那些个小年轻啊,都不出去打工,全部窝在家里,等着他们的神来救赎他们。”
老人家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仰着头,冷哼了声,“不过是个骗子罢了,信了,一辈子都瘫在这上面了。”
他说得含糊,江迄时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可以跟我详细地说一下,这个事情吗?”
“你真的要听?”
老人家终于有些警惕了,“确定不是外头那群人请过来套我话的?”
“这么跟您说吧,曹俊斧确实惹事了,他涉嫌杀害一名无辜的女性,已经被警方抓起来,如果在法庭上认了他的罪,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枪毙。”
老人家的眼睛蓦然瞪大了几分:“他...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