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走廊，闪烁不定的灯光，四肢修长脸上淌着血泪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她没有说话，但是血泪不断地从空洞的眼眶中涌出，一颗颗地滴答在地板上，那声音响起时像是也同时重重砸在他的心脏上。
在极度的恐惧下，他的声带生涩紧绷，只能发出生硬的吭吭声，假装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样，强迫自己神情如常地走进，然后经过她的面前。
“你看见我的眼睛了吗？”
原本柔美的声音此刻像是催魂索命的信号。
似乎能感受到那温热的吐息轻轻地喷洒在他的侧颈。
他微微转动眼珠，一缕微卷的黑发轻轻飘过。
“你有没有拿走我的眼睛？”
就像是某种信号，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一种诡异的麻痹感沿着他的手指爬到他的全身，浑身的血液都齐齐涌上头顶。
不敢回头看，他手脚并用地沿着楼梯几乎是滚下楼去。
短短几层楼梯在他眼中却像是走不完。
直到他看见大厅白炽灯的灯光，他蓦然从嗓子里面嚎出一声尖叫。
在踏过光和暗的明暗交界线时，才终于恍然仿佛从阴间鬼路走入人间。
周围的人听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说话，脸上的表情各异。
有人的眼中暗含恐惧，有人嘴里念念有词，有的人则表情不屑，明显没有相信他说的。
徐白墨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昨天在楼梯口看见的那名红衣女人，还有早上门前的塑料头颅。
显然陈时晏也想到了，他看着徐白墨，眉头蹙起。
和蒋强国打了声招呼，徐白墨便抬步上楼，只是陈时晏依旧跟在她身后。
一路无话行至三楼。
那堆东西已经不见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连掉落在地上的花瓣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轰——”
沉闷的雷声突兀地落在耳畔。
同一时间，不仅是雷声，还有突然闪烁几下并熄灭的灯光。
徐白墨吓了一跳，整个人猛颤抖一下。
下一瞬间，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地圈起她的手腕。
“别害怕，我在这里。”
黑暗中看不见陈时晏的眼睛，只能感受到他手心隔着衣服传递的温度和他轻柔的嗓音。
其实徐白墨并不害怕只是被吓了一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说出口，而是任由他轻轻牵着她的手腕。
徐白墨渐渐适应了黑暗，可以在黑暗中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三楼陷入沉寂和黑暗。
最后还是陈时晏开口打破安静。
“你刚搬过来家里有吃的吗？我那东西还有些吃的……”
“你对每一个刚认识的人都这样吗？”
徐白墨面无表情，眼神带着审视怀疑地看着眼前的轮廓，嘴里的话却带着一点点笑意。
“当然不是。”陈时晏似乎想要抬手。“下楼之前说的话，是真的，真心的。”
“……”
徐白墨不再说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手腕上还残留着刚刚陈时晏手心的温度。
陈时晏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楼梯里面响起重物跌落的声音打断。
同时灯光闪烁，最后终于亮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向楼梯口走去。
从楼梯之间的间隙向下看，能看见有什么东西跌在楼梯上，四肢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
明明灯已经开着，但是却看不清那东西的细节，双眼反馈给大脑的信息只有那里躺着什么东西这一条消息。
徐白墨将身体压上楼梯扶手，想要往前弯腰看得再清楚一些，但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就被一股力量突然拉住。
同时她的眼前闪过一张脸。
那张脸已经泛着死亡时的铁青色，瞳孔无意识的收缩，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徐白墨可以看到那毫无生气的双眼中自己的倒影。
陈时晏的手紧紧握住徐白墨的胳膊。
同时，再次响起一声闷响。
徐白墨站直身体，视线再次看向楼下，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姿势，这次却能看见她身上的细节，甚至能看见她身下缓缓流淌的血液。
还留在大厅里的人明显也听到了这不自然的一声，徐白墨能看到几个人率先走进被楼梯围起来的小小方形天地。
他们看见躺在地上的人都吓了一跳，便议论着向上看，徐白墨表情无辜地与他们对视。
蒋强国拨开一个挡在面前的人，一眼看见地上的尸体。
“怎么会死人了。”
“谁知道啊。”
“是被人推下来的吧？”
“怎么会，你看看这个公寓才几层啊，能跌成这样……”
“一定是那个怪物——”熟悉的声音带着沙哑——正是李生。
他粗重地喘了几口气。
嘴里又在喃喃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徐白墨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她扫视着楼下的人群。
几乎所有人都低着头，要么和别人说着话——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看着像是个上班族，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穿着一身利落的西装，带着一架金丝边眼镜，面容精致，恍若女子。看到徐白墨注意到他，他原本就上扬着的嘴角更加翘起。
啧。
徐白墨将视线默默地移开。
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怎么会有人长得一脸花枝招展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视线落在身上有些莫名的熟悉。
楼下依旧乱糟糟一团。
最后似乎是打算将尸体搬到一楼的杂物房去，蒋强国和吴庆云一人抬着一头，慢慢的走出去，聚集在一起的人也随之离开，就连李生也念叨着离开了。
唯一留在原地的只有那一滩慢慢干涸的血液。
“徐白墨！
身边的陈时晏拽了拽徐白墨的胳膊，声音压低在她耳边。
“我给你的那个符，你一定要好好拿住。”
徐白墨可以从他的眼睛里面看见并不作假的担忧。
但是，为什么。
不管陈时晏身为游戏者还是小世界的原生者，他应当都没有理由这么对她，对一个早上才认识的人产生这种情绪，担心。
虽然不知道其中因果，徐白墨也不打算将心思多放在他身上。
毕竟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只不过，徐白墨有些头疼，这种日常向的世界线背景不能动用自己那些法器之类，只能靠体术还是有些麻烦。
徐白墨的视线再次看向楼下。
这幢公寓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不管是李生看见的神秘的怪物，还是莫名其妙坠楼死亡的女人，又或者楼外的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