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的时候，陆添说了一句：“监控看到是他们两个那边动的手，但是真正杀人的不一定是谁。”

陆添说的话很保守，虽然辛颜没有看到监控录像，但是她知道他不会胡乱说话。陆添的话点到为止，同时也在辛颜心里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这个问题，总还是要问清楚的。

赵怜鱼眼神的光闪了一下。被问到这个问题，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她没想到辛颜竟然能觉察出来，她定定的看着辛颜，苦笑一声，不想再瞒下去了。

“你猜对了。”

赵怜鱼知道，既然辛颜问出这个问题，那么就说明她真的在怀疑这一点。

得到真正答案的辛颜，忽然有些懵。下一刻的肢体反应就是要冲出去狠狠地打钟书白一顿，为什么要让一个女孩子为他背锅！不过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赵怜鱼肯定要和自己翻脸。如今赵怜鱼连这代人入狱的罪名都认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为钟书白做的。

那一刻，辛颜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觉得自己还是了解赵怜鱼的，也深知她绝对不会冲动杀人，另一方面，她又再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无力感。

这件事情真的是太难办了。

一切都要从大年初六的那天晚上说起。那一天，钟书白结束了和家人的春节旅游，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见见女朋友，而那一天，赵怜鱼的心情极度不好。

她这几天都在京郊的精神病院陪着妈妈，钟书白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在京郊，他就说要来接她。

可是还没等到钟书白，就先等来了一堆醉鬼。

最后的事情真的可以说是超出了控制。赵怜鱼有些恍惚，那个夜晚，天空飘着小雪，他们打得很凶。那些醉鬼可能对社会有着满满报复心，不过赵怜鱼也不是白练的，这么多年格斗她从来都没松懈过。

再后来赵怜鱼体力下降，隐隐出现颓势的时候，钟书白过来了。混乱局面之中，木棍直接袭击了一个醉鬼的头，雪花染白的地面染上了一个人的红。加上气温太低，不利于抢救，就这样丧命了。出了人命，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醉意消散，有个人吓得报了警，监控又正好记录下这一切。之后，她就来到这里了。

木棍，在钟书白手里。虽然这里很偏僻，但是她知道这里好像也有个监控录像。她再赌，赌场景混乱，赌监控录像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他们两个谁。顶罪这件事情，是赵怜鱼单方面决定的。

“我宁愿是我自己，也不愿意是他。”做这件事情，赵怜鱼心甘情愿。

直到现在，辛颜才真真确确的感觉到，赵怜鱼真的是变了，她爱到骨子里去了。

“真的要这样做？”辛颜说话声音缓慢，声音里带着悲伤。

之前有太多顾及，赵怜鱼才说话吞吞吐吐，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件事情除了她和钟书白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但是如今，她没有什么不能和辛颜讲的了。这件事，他们肯定是要牺牲一个的，如果是两个里选一个，她希望这个人是自己。

钟书白正在读大学，品学兼优的他还有光明的未来，而她，早就没有了。

“我心意已决。”赵怜鱼重重的说道。

歪头的那一瞬间，两行眼泪滑落，辛颜不想让赵怜鱼看到她掉眼泪的样子。

“小赵，你为了他顶罪，是你爱他。可是我看到你亲手毁掉你自己，我心疼。你同样完美，真的就要这么陨落下去吗？”

辛颜不死心，若是可以，她还是想拉一把。

“哪里有什么陨落可言，我本就一直在深渊。”

说话时候，赵怜鱼嘴角带笑，目光柔和且带着坚定的力量。

辛颜再一次重新审视了这个她认识六年的小赵同学。只不过，审视过程对于她来说，真的好痛苦。她忍不住的哭，无声地，划过脸颊，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辛颜一边哭，一边紧紧地抓住赵怜鱼的手，嘴唇抿的很紧，直至完全发白。今天这样的结果，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可她偏偏无力扭转。

“是过失杀人，我们还能见面的。”赵怜鱼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于是她把坐/牢用另一种轻松的方式妄图一带而过。

辛颜的情绪早已经崩溃，她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啊！”

她气这场意外，也气眼前人的平静。

赵怜鱼怎会不清楚，她除了妈妈没有别的家人，现在又在精神病院，只要给钱就有专人照料。她还有一份酒吧老板的工作，出/狱之后还能再做。

她不是不懂，恰恰相反，是因为她太清楚了。杀人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赵怜鱼不回答辛颜的问题，开始嘱咐道：“你很快就要回临城，酒吧还是要找一个合适的人盯着。还有我妈妈那边，我的密码你反正也知道，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个。护理费要半年一交，前半年的时候我已经交了，若是我……没出来，后半年的你帮我打过去。还有还有，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辛颜听着赵怜鱼诚恳的话语，心里更是悲凉。但是她止住了自己的眼泪，认真听着。

“小赵，我会为你找最好的律师。”辛颜郑重的说道。

赵怜鱼打住话头，笑了一下：“这也好。我还能早些出去和你们团聚。其实说实话，在这里的日子很安静，也能让我想清楚很多事情。”

听到这里，辛颜气的忍不住朝着她肩头来了一拳：“靠！真是神经病，谁来这里找清净！”

辛颜这一拳是用了力气的，不过赵怜鱼也不躲，就这么受了下来。

事已至此，辛颜知道再也劝不住这个心意已决的野马了，所以她止住了所有的眼泪，开始认真的准备下一阶段的事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帮赵怜鱼打点，能少坐一天牢都是好的。

走之前，辛颜最后说道。

“老赵，你恨钟书白吗？”

她爱他，从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