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韩国,首尔。
夏晴精心的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个红色丝绒的礼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条棋盘格领带。言乔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身上的西装,他并不知情夏晴为他准备了什么。
夏晴小心翼翼地合上礼盒,生怕弄脏了里面的领带,起身走到言乔身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今天的比赛,你紧张吗?”
“有点。”言乔回答道。
夏晴让言乔转过身来,打开礼盒道:“不要紧张,我和言可会在观赛室为你加油的。”
夏晴不再担任记者,这次是受韩国棋院邀请,来观看狮王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的。
“好漂亮的领带,夏晴谢谢你。”言乔目光柔软地看着夏晴。
“我来帮你戴上,”夏晴帮言乔系好领带,她轻轻的抚了抚上面的棋盘格花纹,“加油啊,祝你旗开得胜。”
言乔低首一只手抬起夏晴的下巴,深深地吻住她的唇,好似在贪婪地汲取能量一般。
“我爱你夏晴,我为我们而战。”
言乔走出酒店房间,在走廊迎面遇上柏楚,两个人十分有默契的对拳:“加油!”
我或许败北,或许迷失自己,或许哪里也抵达不了,或许我已失去一切,任凭怎么挣扎也只能徒呼奈何,或许我只是徒然掬一把废墟灰烬,唯我一人蒙在鼓里,或许这里没有任何人把赌注下在我身上。无所谓。有一点是明确的:至少我有值得等待有值得寻求的东西。
言乔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水谷忧太,作为早已熟悉的对手,言乔显得很平静,相反水谷忧太一脸的担心——这是他参加的第一场全年龄组的职业围棋世界赛事。
言乔察觉到水谷忧太的异样,微笑着说:“别紧张,没事的。”
“谢谢。”水谷忧太点头。
“狮王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十分钟后开始,请记者朋友退场。”主持人用中、日、韩三语播报完。
与此同时,言乔的手轻轻放在棋盘格领带上。
夏晴和言可在中国队观赛室,伸长脖子盯着屏幕;言春山坐在家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几乎全世界的棋迷都在关注这场比赛。
GO论坛。
ID我爱吃香菜:哇哦!第一场比赛言乔VS水谷忧太,第二场比赛柏楚VS本因坊雅纪……家人们很有看头啊!
ID迷你波浪号:我想看言乔七段对李在贤九段啊啊啊啊,这场比赛我都盼好几年了,谁能告诉我他俩到底能碰上吗?
ID吃不饱的魔王:楼主,他俩围甲不是已经下过了吗?
ID不定段不改名:旁友刚入围棋圈吧,言乔和李在贤下围甲和下狮王杯能一样吗?再说了围甲都没正面交锋。看来你是不知道言家父子和李家父子的命运纠葛啊。好心给你科普一下吧,四年前言春山为啥退役,就是因为输给了李昌世,言乔肯定得为老爹报仇啊,可惜李昌世年纪大了不下狮王杯了,所以言乔报仇的对象就是李在贤!我已经提前嗅到了血雨腥风。
ID言乔的萌萌:什么报仇不报仇的,抱走我家乔乔不约。
……
“GO论坛上关于言乔七段和李在贤九段的帖子热度非常高,夏主编我专门安排个他俩的狮王杯专辑,你看可以吗?”夏晴手底下的记者问。
“可以是可以,但不能失实啊!”夏晴叮嘱道。
言乔和水谷忧太猜先,言乔执黑,水谷忧太执白。
“第一手,星位。”
“第二手,星位。”
……
“第四十五手,八之十,滚打。”言乔落下黑子。
“言乔这步走法很大胆啊,依我看这局棋不会超过一百三十手。”中国队的教练说道。
“神之左手,我喜欢。”吴千龄托着下巴道。
……
“第七十一手,十之十一,拆。”言乔选择在白棋左边落子,想要破掉水谷忧太的棋形。
“第七十二手,十之十二,压。”水谷忧太在黑棋上面行棋。
“言乔不太妙,水谷忧太七十二手,跟七十手相连,他要断言乔后路。”
“断后路哪这么容易啊?你等着看吧,赢得肯定是我哥。”言可斩钉截铁地说。
夏晴问言可道:“你好厉害,怎么看出来的。”
言可眨眨眼:“我猜的,对我哥有点信心嘛。”
……
“第一百一十九手,六之十七,挡。”从这一手起言乔的黑子,与其余步下的黑子相连,形成一块牢不可破的棋形。
“言乔的一百一十九手与一百一十七手相配合,这一部分的棋形真就如铜墙铁壁,看看水谷忧太能怎么破。”
“第一百二十手,七之十八,立。”水谷忧太落下白子,这一手不过是殊死一搏。
……
“我输了,”水谷忧太点目道,“言乔你很强。”
言乔略一点头:“承让了。”
“言乔七段胜四分之一子,进入半决赛。”裁判宣布道。
日本队观赛室,本因坊雅纪左腿搭在右腿上,烦躁地换来换去,本因坊弟子察觉到师兄的异样,小心翼翼道:“师兄,要不要喝点咖啡?”
本因坊雅纪摆摆手,扭头去问本因坊文屿:“掌门,你说忧太怎么就输了呢?”
本因坊文屿淡淡道:“忧太这局棋下得太累了。明天你跟柏楚六段对局时,切记不要让他筑起实地,越快了结他越好。柏楚是天才型棋手,战线拉的越长,越不容易获胜。”
本因坊雅纪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眼中杀意一闪:“好,我明白了。”
第二天柏楚与本因坊雅纪的对决,言乔坐在观赛室里比自己下棋还紧张。
夏晴递给他一杯咖啡:“对柏楚有点信心,他没事的。”
言乔道:“我是真的希望我们两个人,能够一同攀上巅峰。”
本因坊雅纪听过柏楚外号“风暴”,跟他一样擅长下快棋,所谓快棋必须得有惊人的计算力,才能下出来。
本因坊雅纪有些倨傲地抬起下巴:“听说你外号‘风暴’那就有意思了。”
柏楚笑道:“我也早就想跟你比试了。”
二人猜先,本因坊雅纪执黑,柏楚执白。
“第一手,小目。”
“第二手,小目。”
……
本因坊雅纪和柏楚都喜欢下快棋,本因坊雅纪的黑棋,速度快破坏力极强;柏楚的白棋有着席卷一切的力量;几十手之内已经让人眼花缭乱。
“本因坊雅纪和柏楚风格相似,你们觉得谁会赢?”
“本因坊吧,本因坊这小子阴得狠。”
“如果不让本因坊雅纪找到突破口,柏楚也许会赢。”言乔道。
……
双方下到一百多手,柏楚白棋露出一个微小的破绽,本因坊雅纪黑棋以此为缺口,悄悄潜入。等到柏楚注意到自己的角地,一个微不起眼的缺口,本因坊雅纪的黑棋已经渐成包围之势。
柏楚略一点目,这局棋最后会以半目之差结束。柏楚并没有投子认输,而是雷霆手段逼近黑棋,想要力挽狂澜。
……
第一百一十手,黑棋的实地被白棋毁得七零八落,柏楚心不甘情不愿地投了两子。
“本因坊雅纪九段胜一目,进入半决赛。”裁判宣布道。
本因坊雅纪朝着柏楚笑了笑:“承让了‘风暴’。”
“言乔,我是不是不应该下快棋,”柏楚端起休息室的杯子猛灌了自己一口茶,“你是不知道本因坊雅纪最后那个笑,简直比你那时候还目中无人!我就奇怪了,他拽什么?”
“你别生气了,比赛都下完了。”夏晴道。
言乔道:“下快棋是你自己的风格,没必要改变。你会输,是因为本因坊雅纪变强了。”
柏楚长呼一口气:“明是吴领队对李在贤,白棋圣对金智妍……我不想看了,想去首尔大街上走走消消气。”
说罢,柏楚撂下杯子推门出去了。
吴千龄输了,白恺赢了。言乔编辑微/信发给了柏楚。
柏楚此时正在首尔的一家酒吧喝闷酒,看到手机消息,更加郁闷了:“md,怎么搞得。”
夏晴找到柏楚的时候,柏楚喝多了趴在吧台上一动也不动。夏晴气不打一处来:“出来比赛你还喝酒,吴领队知道了要骂死你。”
柏楚睁了睁眼皮,嘟囔道:“有什么关系啊,反正我已经淘汰了。”
夏晴身形猛地顿住,低低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缓和了:“回酒店吧,言乔在练棋呢,在首尔人生地不熟的,别让他担心。”
柏楚闻言支撑着身子站起来,迷迷瞪瞪地看着夏晴:“都是谁进半决赛了啊?”
“言乔、白恺、本因坊雅纪、李在贤。”
柏楚呵呵笑了两声,醉懵懵道:“走吧。”
柏楚走路的姿势七拐八拐:“莫忘少年凌云志,曾许天下第一流。”
本该是笑话他的,不知怎么的,夏晴眼睛突然就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