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慕晚晴下楼看到车祸病人的时候，他已经休克了，一张脸惨白到一点血色都没有，慕晚晴打灯翻看眼睛查看，发现眼白的颜色已经起了变化。
“慕医生，病人突然没了心跳。”
一听到这儿，病人的妻子突然嚎叫一声，扑了上来，紧紧抓着慕晚晴的白大褂一角就跪下去磕头，“求你了，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公！他还年轻，他死了我也不活了！求你！求你！”
急诊室的护士赶过来搀扶起病人妻子，“你别这样，我们的医生都是最尽责的，你不用多此一举。”
“求你了，求求你们了！我们有钱，我马上卖房子，一定要救他啊！”
“你再这样，耽误医生救人！”
慕晚晴双手交叠在一起朝病人心口位置按下去，“病人心脏问题严重，得做搭桥手术，而且冠状部分也问题严重，现在上起搏器。”
慕晚晴双手握着起搏器，盯着病人的脸，“加焦。”
“嘭！”一声。
病人从**弹起又重重落下，但测试仪器上却依旧没有变化。
“再加！”
又是“嘭！”一声。
病人再次重复之下的弹起降落动作。
……
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慕医生，恢复了，病人恢复心跳了，但是又在往下降，怎么办？”
“赶紧联系心脏科那边，病人必须马上手术，耽误不得！”
慕晚晴一路小跑推着担架车到手术室外，才稍稍喘了一口气。
紧接着，负责这次手术的心脏科专家们大踏步赶了过来，负责主刀的医生一脸不悦，“怎么这么晚？早不通知我们？”
被训斥的急诊科医生噤声不语，慕晚晴走上前一步，面色平静解释道，“急诊那边只以为是失血过多才导致呼吸困难，后来才发现是心脏方面的问题，我问过患者妻子，说患者之前有在你们科接受过心脏方面的治疗，这次因为车祸加重了病情，我初步诊断得做搭桥手术，具体的还得你们作进一步的检测。”
“这样啊，好，我们知道了，慕医生你辛苦了。”
慕晚晴点了点头，目送心脏科医生走进手术室，手术室门缓缓关上，才颤抖着腿到一旁的休息椅子上稍做休息。
刚包扎好的纱布又被血水浸透了，再来一次，只怕真像薄逸阳说得，得留下不可磨灭的疤痕了。
“求你，求你跟他们说说，一定得救救我老公，我们刚新婚不久，孩子还没出世，我们都离不开他啊……呜呜呜！”
慕晚晴被病人妻子的哀嚎声吸引，转头看到手术室门口哭成一滩烂泥的女人，只见她一手放在小腹，一手扶着手术门，大概是支撑不住了，双腿一个劲儿颤抖着。
“女士，你来这边休息一下，你老公的情况并不是我们接诊病人里最严重的，而且里面主刀的是我们医院里的心脏方面的权威。”慕晚晴颤抖着腿走过去，搀扶病人妻子到休息椅子上坐下，只见病人妻子脸色惨白一片，一双眼睛红肿如核桃。
病人妻子牢牢抓着慕晚晴的手不放，像是抓住了黑暗中的唯一一点光明，“谢谢你！谢谢你安慰我！”
慕晚晴点点头，目光不经意落在病人妻子微微隆起的腹部，“几个月了？”
听到这儿，病人妻子脸上多了极难得的一丝温暖，“已经五个月了……我们刚结婚就怀上了，我不打算要，想先攒钱买房子，可他说舍不得孩子，愿意为了孩子多打一份儿工，没想到就发生了……呜呜呜！”
慕晚晴低叹一声，伸手到病人妻子后背，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放心，那样好的老公，那样好的父亲，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你别再哭了，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
“嗯……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哭，他不喜欢我哭，说孕期哭，会生出一个爱哭鬼出来。小可爱，咱们一起等爸爸从里面出来好不好？”
病人妻子的情绪一点点缓和，慕晚晴起身去一旁的办公室接了一杯子热水，递到病人妻子手中，“这种手术时间很长，你要不要让其他家属过来守着，你抽空休息一下。”
病人妻子双手捧着水杯，淡淡摇头，无奈叹气道，“我跟他的家人都不在这儿，我们想着这儿工资高，能多赚点，等回老家再买套房子……算了，现在通知也来不及了，我在这儿守着，我害怕……”
病人家属抬头看着慕晚晴，眸低涌动感激跟无奈，还有一丝丝很浅淡的幸福。
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颤音艰难出口，“您……能跟我说说好起来得花多少钱吗？”
慕晚晴粗略估计了一下，手术费用，住院费，各种医疗费，一共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但不想病人妻子太难过，还是稍微减了一些说出一个数字。
但，即便这样，病人妻子的脸还是愣了愣，接着一点点黯淡下去，不过很快再次坚定抬头，对慕晚晴郑重说道，“没事，只要他活着，我哪怕去乞讨。”
慕晚晴握着病人妻子的手颤抖了一下，知道病人跟病人妻子这种外地务工者，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剩不下多少钱，但一次意外就能花光一辈子难以承受的费用。
但眼前这个女人，却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撑起丈夫跟肚中孩子的未来。这份担当无法不让她动容。
跟生离死别相比，慕晚晴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小情小爱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放心，你丈夫一定会好起来的，而你一定要在他好起来之前照顾好自己，我叫慕晚晴，是这儿VIP区的一名医生，有什么需要就去VIP区找我。”
病人家属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水，抬头对慕晚晴点头，“谢谢你，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慕晚晴笑了笑，“希望这样吧，我先离开了，我那儿还有病患。”
步出幽深的长廊，刚拐弯，慕晚晴就抚着胸口，将憋闷在那儿的一口闷气悠悠吐了出来，跟那些更不幸的人相比，她受到的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