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段时间她的心情实在过于的差,便想要试一试这烟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人上瘾。

霍安之拿了支烟出来,递给她之后摸出火机来给她点燃,目光带了些柔和落在她脸上,尚未来得及提醒这烟有些烈,那边阮清浔已经一口下去,骤然呛咳起来。

她呛得很厉害,脸色很快开始泛红,眼里甚至被呛出了两汪眼泪,抬头泪眼朦胧的看他,“你这烟也太烈了点。”

霍安之有些恍惚,脑海里猛然蹦出个画面来。

躲在杂草丛生的矮墙后面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蹲在地上,手里的烟还燃着,整个人咳得脸红脖子粗还跟他解释自己这是第一次抽,以后再也不抽了,让他别告诉教导主任。

他盯着阮清浔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张脸和她渐渐的重合起来。

他伸手,把阮清浔手中的烟伸手接过来,“你不是说再也不抽了吗?”

阮清浔惊讶抬头,对上他有些幽深的眼睛,怔然了片刻。

那天她心情很不好,周末的时候阮平申跟袁丽琴在家里吵架,吵到厉害的时候阮平申要带阮清然走,要给他转学,说是要离婚,离婚了之后儿子归他,一言一行中,只字不提阮清浔。

袁丽琴就坐在一边哭。

不过这本身倒也无伤大雅,即便是阮平申跟袁丽琴真的离婚了,跟谁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过于复杂的难题。

她倒是巴不得这两人离婚,奈何纠纠缠缠这么些年,袁丽琴至今依旧不肯离。

她被那种吵闹感吵得脑子嗡嗡作响,带着耳机蒙着被子都挡不住那些声音钻进耳朵里。

阮清然敲了两下门动作很轻的推门进来,坐在她床边在她用被子蒙住的脑袋上摸了两下,“我不会跟他走,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她一声不吭,实际上被子底下的那张脸早已经被眼泪浸湿了。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在门口的小卖铺买了盒廉价香烟,蹲在学校后面的一个废弃矮墙后面抽。

谁能想到那天霍安之刚好迟到,谁又能想到霍安之迟到了竟然也会翻墙头呢。

于是两个人撞了个正着,她慌得手脚都是颤的,有些语无伦次,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她的暗恋之路尚未开启就要结束了,霍安之不可能会喜欢一个抽烟的女孩子吧。

但她想多了,霍安之可没那闲工夫去对一个不太熟的人进行太多的关注,只平淡的看了她一眼,很随意的给她丢了一句话,“抽烟对身体不好。”

后来学校偶遇,她严重怀疑霍安之压根不记得她,不过不记得也好,省的她心虚了。

现如今她要比那时候坦然的多,半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和狼狈感,浓烈的烟味从喉腔经过,她依旧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但却朝霍安之的方向稍稍的倾了下身,“你不是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吗?”

霍安之无言,伸手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回了窗内。

当初劝她抽烟对身体不好的清朗少年如今身上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诡异的有种违和感,却又让人觉得理应如此。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霍安之想了一下,温声道:“忘记了。”

他向来是个对任何事物都表现得很淡的人,当时带他的导师说他天生就是当医生的好苗子,有同情心,但并未同情心泛滥。

他理性,客观,认理,但不认死理。

不认死理这一点,霍安之觉得大抵是钱财带给他的底气,正如某次急诊接了个工地上摔下来的病重患者,到医院之后急诊医生立马给下了病危。

他作为被请下去会诊的医生看了情况之后也知道凶多吉少,必须立马手术。

但和这患者一起来的是他的工友,患者家里人在外地,赶过来还需要时间。

但手术半点不能耽搁,工友怕担责任不敢签字,当时的急诊医生也只能按照规定原地着急,一条人命,并且还是条上了手术台很可能下不来的人命,没人敢担这责任。

后来霍安之担了。

手术,这人兴许还能活,但不手术,他就只能等死,并且还不一定能等到家人赶过来,生命的流逝是很迅速和可怕的。

那不是他第一次拿手术刀,但那天的手术之后,他躲在暗处抽了整整一包的烟。

那人被救活了,家里人对他千恩万谢,同事们背地里说他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所以即便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怕,大不了出钱摆平算了。

似乎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出风头。

阮清浔眨着眼睛看他,望见他眼里的复杂,轻声道:“当医生很累吧?”

“还好。”霍安之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矫情,正想着岔开话题的时候就听到阮清浔一脸认真和友善的看着他道:“需要安慰吗,把你的房门打开,我悄悄过去,肩膀借你靠一下。”

她说这话的语气半点不像是悄悄过来的样子,更像是要直接飞奔过来。

“……”

霍安之面无表情,砰的一声关上了窗,隐约听到那边人小声嘟囔,“小气,就借个肩膀而已,他肯定想歪了。”

五分钟之后,霍安之收到了条信息,赫然是刚刚那位说他小气的人发来的:【晚安,好梦,祝你梦里有我。】

……

第二天阮清浔起来的时候霍安之房间里还没有动静,她有些纳闷,这人起晚了?

去厨房把粥煮上,昨天剩下的一把小青菜炒了,又煎了两个蛋,这些准备的差不多,霍安之的房门才被打开。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出来,黑发微微凌乱,相较于这个,在看到阮清浔的哪一瞬间霍安之下意识躲避的眼神明显更为凌乱。

阮清浔微微眯眼,饶有趣味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睡好?”

霍安之扭头,撇了眼快煮好的粥,“还行。”

她嘿的笑了声,“真梦见我了?”

“没。”霍安之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漱,把脑海里嚣张的景象直接驱逐走。

吃完了早餐,两人打算回去。

毕竟是早上刚睡醒,也不困,于是路上阮清浔小小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歌喉。

一首情歌被她唱的百转千回。